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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0章 為了名節 文 / 鄉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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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突等人都不知黃豆又要弄什麼鬼,都狐疑地看著他。

    茶樓客人見有這等熱鬧,也都跟著興奮。

    隔壁一桌客人主動讓出位子,讓掌櫃的把筆墨紙硯擺在那裡,不然總不好讓這些權貴少年讓出位子。

    大夥兒這樣相幫,掌櫃的十分感激。把筆墨紙硯擺好後,對他們連連道謝,說今兒的茶錢免了。當下兩下都歡喜。

    黃豆見準備停當,就起身把苞谷遞給南瓜。

    誰料苞谷扭著小身子不樂意,要自己站椅子上。

    山芋忙道:「小心摔了!二哥抱你。」

    黃豆急忙阻止道:「隨他站著。」指著一名護衛道,「你扶著他。防止他掉下來。」

    那護衛忙答應了。

    黃豆為何會這樣?

    只因苞谷平常都很乖,人叫幹啥就幹啥,大家嘴上都誇他聰明,然心裡著實憂慮,覺得這娃有些傻。所以,剛才他竟然表達了自己的願望,而不是像平常那樣聽話,黃豆可不高興,當然百依百隨了。

    於是,眾人圍過去看黃豆寫字,苞谷獨自趴在這邊桌上玩,身邊護衛照應著。

    王突等人原以為黃豆會寫一副對聯、一首詩,或者別的什麼,誰知他卻洋洋灑灑地大寫特寫起來,寫的字他們都認識,湊一塊也能看明白,就是不知幹嘛。

    不是詩詞,也不是曲賦,也不像文章,都是大白話,還是俗而又俗的大白話。

    什麼「爹說」、「閨女說」,又是「爹板臉呵斥」、「閨女捂著臉哭道」等等,看得眾人一頭霧水,不知唱的是哪一齣戲。

    「敢問鄭兄,這是……」王突忍不住問道。

    「請王兄稍候片刻。若實在等得心急。不如去喝茶。待小弟完成後,自然會見分曉。」黃豆笑答道。

    眾人無法,只得都回歸座上。

    黃豆嫌人多堵著礙事,索性把其他人也都趕走了,他自己奮筆疾書,寫了一張又一張。不知幾千上萬字了。

    足足寫了半個多時辰才完,厚厚一摞紙,全是蠅頭小字、行書,有些地方寫的快了,連在一塊都快成草書了。

    王突等人正想要過去看。黃豆卻笑道:「諸位,這是在下剛才突發奇想創出來的。你們就算看了,也未必明白。不如我讓兩個小子來演示一番。」

    說完,叫過虎子和黑娃,嘀嘀咕咕說了起來,一張紙一張紙地翻著講給他們聽。

    眾人都疑惑極了,不知他究竟想幹什麼。

    茶客們卻高興的很,原來準備走的又都留了下來,重新叫了茶果等物,邊吃喝邊耐心等候。又有新的客人進入。馬上就被老客人告知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一起等候。

    茶樓掌櫃和小二們可高興了,招呼客人、添水加果碟。在四面穿堂間往來奔走。

    掌櫃的見黃豆寫了許多字,賠笑問道:「鄭少爺,這些字……能不能留給小號?」

    黃豆道:「當然留給你們了!在下不是說了麼。要幫你一把,讓你發財。再說,我要這個又沒用處。」

    掌櫃的聽了大喜,千恩萬謝,謝了又謝。

    好容易黃豆說完了,問虎子:「可能演?」

    虎子拍著胸脯道:「能演!表少爺別瞧不起人,我們也是讀了好些書的,這樣的大白話還記不住,那不是笨死了!」

    黑娃也道:「又不用唱,又不用舞,就跟平常一樣,我們要是還演不好,那不是跟蠢豬一樣了。」

    黃豆就吩咐掌櫃的,把天井中央說書的撤下來,換虎子和黑娃上去。

    掌櫃的見他們就這樣走了上去,有些不放心,問道:「就這樣?不用換戲服,臉上也不用塗油彩?」

    黃豆笑道:「不用!那個太費事了。在下創的這個,一概不用那些裝扮,簡單的很,所以稱『小戲』。再不然,演完了你要是覺得好,就定個『小品』的名兒,也算你這福緣茶樓的獨創了,做個招牌。」

    掌櫃的笑得眼睛都瞇縫了,說「小品」好,就叫「小品」。

    正在忙著,那邊門口又進來幾個書生,卻是田遙和幾位同窗。看見黃豆他們,立即就走過來,大家坐一桌。

    這時候,算上原來的,茶樓正堂已經坐了十幾位書生了,其餘茶客都散佈在四周邊角。

    這麼一群文雅少年,坐在市井小民中間,十分惹眼。

    田遙一落座,就盯住胡欽不放,冷笑道:「胡家人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氣!」

    跟他一同進來的一個書生附和道:「不錯!真真是小人行徑,令人齒冷!」

    兩人說話雖然無頭無腦,但眾人心中跟明鏡似的,哪會不知緣故。

    胡欽便冷笑道:「怎麼,都要去攀附權貴了?哼,只管罵!我胡家問心無愧,由得人罵!」

    那書生被指「攀附權貴」,氣得紅了臉,直問到他臉上:「問心無愧?如此恩將仇報,敗壞人清譽,還敢說問心無愧?」

    胡欽把身子往後一靠,輕笑道:「宇文兄,『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沒聽說過?我胡家跟張家恩怨糾纏、牽連頗深,今次上門求親,不管結果如何,用『恩將仇報』四字概括是否草率了些?玄武王府還沒這麼說呢。宇文兄又何必如此不平!」

    黃豆攔住兩人,正色道:「二位,切莫再議論此事!且看戲吧!」

    田遙不相信地瞪著他,街上都傳瘋了,紛紛傳言胡釗被紅椒咬了下巴又上門求親的事,他還有心看戲?

    正在這時,就聽山芋大喊:「開始了!」

    眾人轉頭,果然天井裡虎子和黑娃已經開始表演起來,眾人被吸引了心神,於是都關注那裡。

    看了一會,就都張大嘴巴愣住了——

    只見兩人不唱不舞,就用家常說話口氣,行為舉止也跟家常過日子一般。黑娃演爹,虎子把頭髮打散了。隨便挽了個篡兒,演個小姑娘。這當爹的是個刻板之人,某日小姑娘被狗咬了腿,當爹的就說閨女被污了名節,嫁不得人了,讓她嫁給狗做媳婦。小姑娘無法。只得從命。

    兩人雖然不是戲子出身,然用家常話語演示出來,更令人覺得逼真,又好懂。只因大伙平常在家都是這麼說話行事的,沒人跟唱戲似的逼著嗓子唱。

    不僅如此。他們雖然沒穿戲服,卻帶了一個重要的道具角色上台,就是玉米養的大黑狗。

    小戲結束的時候。虎子扮演的小姑娘梳著媳婦頭,牽著那狗,扭著腰在天井裡轉悠,一邊細聲細氣地喊:「夫君,你慢點跑!夫君……」

    那當爹的見了直跺腳,跟著喊「女婿,你安生些!」又嗐聲歎氣,「我這是造得什麼孽喲!」

    天井四圍的看客無不捧腹大笑。直笑得前仰後合,一邊拍桌子跺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胡欽和王突均臉色紫漲。

    看著虎子和黑娃那雖然不算熟練。但顯然也經過排演的表演,分明就是有備而來,他們哪裡還不明白:這一切都是鄭旻預謀好的!

    田遙心裡狠狠抽了一下。暗想這死黃豆還是那麼損。

    王突站起身盯著黃豆,冷聲道:「鄭兄好才情!不愧出身民間鄉里,把這些市井無賴下流手段編得活靈活現。若是令師黃夫子見他十幾年親授的弟子如此『高才』,想必會老懷大慰,自為後繼有人了!」

    「啪!」

    黃豆猛拍桌子,驚得苞谷一哆嗦,一旁的玉米慌忙把弟弟摟在懷裡,用雙手摀住他耳朵。

    此時,茶樓裡鴉雀無聲,連虎子和黑娃都停止了演戲,一齊望向正堂這邊。

    黃豆高聲道:「鄭家和張家出身寒微,來自鄉里,這滿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本少爺從未掩飾過,並不會羞於提起,王兄不必屢次嘲笑。敢問王兄,令尊是刑部尚書,令祖當年官居何職?」

    王突傲然道:「家祖父官至翰林學士!」

    黃豆再問:「你祖父的祖父呢?」

    王突昂然道:「前朝御史大夫!」

    黃豆緊追不放:「你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呢?從你王家有族譜記錄開始,甚至從這世上誕生『王』姓開始,你祖宗是否就是出身名門、天生士族?」

    王突心裡一驚,頓時啞然,面色通紅。

    他想起族譜上第一代祖宗,正是出身寒薄,原在大戶人家當僕從,後來才被主人賞識,才慢慢起步的。

    黃豆觀其神色,冷笑道:「英雄莫問出處!誰也不是天生富貴。莫說你王家,就說本朝的太祖皇帝,原本也只是一個打鐵的。然他赤手空拳,開創我大靖江山,是何等英雄氣概,你敢說他『出身鄉里,市井無賴』?」

    山芋沒那麼會辯,只道:「當了官就自以為是,忘了祖宗了!」

    王突如受重創,頭腦昏昏然,竭力鎮定心神,想法反駁。

    胡欽也急速思索應對,哪裡比得上黃豆思維敏捷,就聽他洋洋灑灑又拋出一番言論——

    「老子曰,『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你王家書香門第、簪纓豪族,連這等道理都忘了不成?看不起市井小民,殊不知真正的大賢和王者,心心唸唸的就是這些小民。『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連皇上也不敢輕視小民,自毀根本,王兄怎敢小覷?」(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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