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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9章 壓床 文 / 鄉村原野

    葫蘆倒閒了下來,微笑問秦溪道:「咱們進去找紫茄姐姐可好?」

    秦溪環住他脖子,點頭道:「嗯,我要吃糖炒栗子。」

    葫蘆小聲道:「小溪,咱能不能不說吃?」

    秦溪天真地問:「不吃,幹啥哩?」想想又道,「嘴巴吃東西的!」

    葫蘆徹底收聲,也不跟她爭論,嘴巴除了吃還能用來說話。

    進入內院,秦溪被眾女眷接了過去,一個個都稀罕的跟什麼似的,紫茄紅椒香荽等人更是誇讚她記性好,說的也好。

    秦溪很是得意,趁機要了許多吃的。

    青蒜和綠菠見了十分羨慕。

    大半個月養下來,這姐倆臉上有些肉了,皮膚也光潔許多,顯出不俗的容顏來。

    綠菠就道:「紅椒姐姐,明兒去接新娘子,我也想去。」

    紅椒忙道:「接新娘子是哥哥們的事。等接回來了,你不是要和青蒜做撒花童女麼?也好重要的。你娘都親自幫你新衣裳繡花哩!」

    青蒜忙點頭,喜悅地說道:「我曉得。我今兒都沒穿那套紅的,娘說明天穿。」

    綠菠聽了就美滋滋的。

    紅椒又叮囑她們,明兒千萬不能慌張,要跟秦溪今兒一樣才好。

    姐倆對視一眼,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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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清晨,鄭府人丁早早起來忙碌。外面寒氣逼人,下人一個個縮著脖子,閉住氣息。只有十分忍不住了,才張口狠吸,然後噴出濃濃的一團白霧。其喘氣的形狀,雖是冬天,倒跟夏天似的急促。

    各屋廊簷根下,凡沾了水的地方,都結了厚厚的白冰。冰面上細碎的紋路形若菊花,踩上去咯吱響。

    葫蘆昨晚熬得晚了,比人後起床。

    然一睜開眼睛,竟覺神志清醒,毫無朦朧之意,且心中滿滿都是說不明的期盼。渾身都是勁兒。

    他看看身邊還在睡的青蓮和小表弟劉平,微微一笑,迅速下床穿衣。

    青蓮和劉平是來壓床的。

    因京城的習俗是以幾歲的小男娃壓床,而清南村的習俗則是未成婚的少年壓床,最好是新郎的親弟弟。鄭老太太便作主說,乾脆兩個都用。

    於是,青蓮當仁不讓是要來的。

    然小於五歲的男娃娃張鄭兩家都沒有。幸好葫蘆舅母帶了小兒子——劉蟬兒的弟弟劉平,他才兩歲,就由他充當壓床娃娃。

    葫蘆正穿新衣,早有劉氏命人抬來了大木桶,放在床後簾內,倒了許多熱水進去,又灑下各色花瓣,讓他沐香湯。

    葫蘆微笑著。順從地洗了,然後滿臉紅光地出來。

    接著,舅太太和李敬文娘等都來了。為他梳頭、穿衣裳。

    正忙著,床上的青蓮被驚醒了,揉揉眼睛。看見一屋子人,忙爬起來。

    忽然「噯喲」一聲,對著還在睡夢中的小表弟大喝,「劉平!」

    小劉平被他嚇得一哆嗦,從睡夢中驚醒,「哇」地一聲哭起來。

    劉氏急忙走過來,問道:「咋了?青蓮,你叫這麼大聲,看嚇著弟弟了。」

    青蓮生氣地掀開被窩,示意娘看,一邊道:「劉平尿床了。我褲子都叫他尿濕了。」

    劉平雖然腦袋迷糊,也知道闖禍了。

    依照他以往的經驗,娘定會掀翻他屁股,「啪啪」打幾下,一邊罵「討債鬼」「不省心」啥的,一邊扒了他的濕衣裳,換干衣裳,換好了往旁邊一摔,再收拾床鋪。

    於是癟嘴不敢哭了,怯怯地看著劉氏——他怕姑姑打他哩!

    手無意識地摸到床上,好些花生、棗子,想起昨晚的事,大家都高高興興地,讓他當壓床娃娃,他卻尿床了,看來甭想拿紅包了。

    眾人卻都笑起來了,嘴裡說著吉祥話,擁過來替他們兄弟換衣裳收拾床鋪。

    葫蘆見青蓮濕了一條褲腿,暗想幸虧表弟睡床裡,不然自己可就要受罪了。

    劉平見沒人罵他也沒挨打,又聽說尿床是好事,才放下心來,又想起昨晚說的,忙爬到大表哥枕頭底下翻尋,嘴裡亂嚷「紅包,紅包哩」。

    鬧嚷聲中,葫蘆已經穿戴停當:一身大紅衣裳,喜氣昂揚,襯得他眉目黑亮,英姿勃發,卻少了些煞氣。

    這還不是正式吉服,正式吉服等午後去迎親時再換。

    聽著眾人不住讚歎,劉氏眼睛有些酸澀,無意識地幫兒子牽牽領口,扯扯衣襟,其實都已經妥當了,根本無需再弄。

    葫蘆捉住她手,輕喚一聲「娘」。

    劉氏點點頭,笑道:「先去吃點東西。一會人來多了,怕是連喝水的工夫都沒了。」

    於是出了新房,至前面給爺爺奶奶磕頭。

    略吃了點東西,葫蘆來到正屋廳堂,見爹好似有些緊張,把黃瓜和黃豆吆喝得團團轉,馬小六馬小七更是走路都小跑,他深吸了一口氣,對青木道:「爹,讓我來。」

    說完,對黃豆道:「黃豆,等會你陪爹在門口迎客。按昨天說的,不同客人引入各處接待看茶。板栗等會過來,這一塊由他張羅。」又轉向黃瓜,「黃瓜,你就在前院照應,小六和小七有事也好問你。」

    黃瓜黃豆一齊答應。

    葫蘆又對青蓮道:「四弟,你雖然小,不用管事,但你帶小易(馬小五的兒子)冷眼瞅著,哪地方有事了,就去告訴二哥或者爹。」

    青蓮重重點頭。

    此時,李敬武和老鱉等人也都從別的院子過來了,他們昨晚都歇在鄭家。

    葫蘆就對老鱉道:「等一下城外的兄弟們來了,你跟敬武要交代好他們,今兒迎親都靠你們了。」

    略一停頓又道:「叮囑他們些,這是去迎親,不是上陣殺敵,別凶巴巴的跟狼一樣,得樂著點。要是讓我瞧見誰板著臉,就不讓他去了。」

    劉井兒呵呵大笑起來。

    老鱉鬱悶地說道:「我說葫蘆,這個還用你囑咐?沒見我為了你成親。把留了好幾年的鬍子都剃了個精光麼!就怕嚇著淼淼!」

    眾人都大笑。

    其實老鱉把鬍子剃了,是因為那天見了劉蟬兒,嚇了她一大跳,半天不敢認。過後又悄悄埋怨他:「人家都年輕輕的,就你弄得跟大叔似的。臉上長一叢茅草,洗臉都洗不乾淨!」

    幽怨的口氣。讓他聽了心軟,遂忍痛把鬍子給剃了。

    葫蘆是知道內情的,遂瞪了他一眼。

    又叫楊明道:「今兒迎來客往、各處支應的事一概不用你管,你只帶手下人在各處查看,防止下人生事。並保護客人安全,再防範宵小——這個尤其要當心,保不住就有人來搗亂。」

    楊明連連點頭道:「將軍放心。今兒大喜日子,我們一滴酒都不沾,等把郡主娶回家再喝。」

    葫蘆點頭道:「就是這個話。」

    正要再說,就聽門口有人大笑道:「葫蘆哥哥,你雖然滿腹帥才,可今兒你成親,這指揮的事還是讓我來吧。」

    原來是張家人到了,說話的是板栗。

    只見張大栓兩口子。並張槐鄭氏,率領板栗小蔥等兄妹,浩浩蕩蕩一大群。全都盛裝麗服,打扮得流光溢彩、喜氣盈腮,先不進二門。直接往正廳來了。

    青木等人急忙站起身,迎上前去,寒暄一氣。

    葫蘆注視著板栗,見他笑容爽朗,滿臉喜氣,遂微笑道:「自然要勞動你。這不是你沒來,我先安排一下麼。」

    板栗上下打量他,讚他「帥呆了」,又對他肩膀捶了一拳,笑道:「這下好了,我來了,你該交出帥印了。」

    眾人哄笑。

    板栗不理,自顧轉向小蔥道:「裡面的事全指望妹妹了。」

    小蔥笑著點頭道:「哥哥放心。」

    當即就安排:奶奶跟外婆在後面陪下塘集來的老親友和鄉鄰;若有誥命夫人來,則由娘和大舅母分別接待;紫茄、劉蟬兒等人陪年輕女客;她總攬內務,由馬小六家的和韓慶家的按昨日分派好的人手各處支應,紅椒協助。

    兄妹倆三下五除二議定內外各樣事項,倒真像是搶兵權一樣,老鱉等人都笑不停。

    葫蘆心裡卻說不出的踏實和安定。

    這時,鄭氏走過來,望著他微笑問道:「緊張不?」

    葫蘆笑著搖頭,道:「前兩天還沒頭緒,從昨兒就好了。」

    鄭氏把他從頭看到腳,點點頭,想說什麼,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只是笑。

    二十年前,哥哥青木成親恍惚就在眼前。

    葫蘆見姑姑神情,扶了她手臂,道:「姑姑,咱們進去。」對板栗道,「這都交給你了。」

    板栗揮手笑道:「去吧,去吧!你還得化化妝,這臉上要搽粉不?」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劉雲嵐這時接了出來,拉著鄭氏的手,喜悅地說道:「菊花,你們來了我就放心了。」又對小蔥道:「小蔥,你可要幫大舅母。」

    不等小蔥回答,鄭氏先就笑道:「這不是應當的。我侄兒娶媳婦,我要不是懷了身子,怕是早三天就過來了。」

    小蔥道:「娘,大舅母,都去後面吧,這前面待會就有人來了。」

    轉身招呼紅椒等人,扶著張老太太就去了二門。

    果然,等他們走後才一會,趙家人就來了。

    趙三和趙鋒來到正廳,汪氏和婆婆也沒下車,直接去了內院。

    趙三見了青木,猛拍他肩頭,大笑大說道:「青木,馬上就能抱孫子了。」

    青木好笑,板栗和老鱉等人都嗆咳——有這麼快麼?

    趙三兀自不覺,又解釋道:「石頭沒來,要去衙門,要到下晌才能來。」

    青木含笑點頭,說不敢耽誤他,張楊也是要到下午才能來,又道:「忙完了葫蘆這事,咱們可都要去吃鋒兒的喜酒了。」

    趙三連連點頭,趙鋒也傻笑著撓後頸,樂得合不攏嘴。

    他侄兒趙翔咋呼道:「可不是,我家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差點今天都沒工夫過來了。可不過來又不成,我娘是全福娘娘呢!」

    趙三呵斥道:「你這娃兒,咋說話哩?再忙,今兒也要過來。」

    下更中午一點。(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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