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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5章 難兄難弟 文 / 鄉村原野

    今日朝議,議的就是原蕃國和孔雀國的事,因此蕃王爺和孔雀王也到場充數了。

    永平帝奇怪地問:「孔雀王還有何事要奏?」

    孔雀王道:「兩年前,玄武候送小女回南雀國時,曾在兩軍陣前發下重誓:要二次擒拿小女,並納她為妾。如今,玄武候和鎮南候滅了南雀國,小女從公主降為郡主,玄武候是不是也該踐行誓言?或者玄武候以為,在下乃亡國之人,小女根本不值他一顧……」

    還有這回事?

    永平帝和群臣都睜大了眼睛,一齊把目光對準板栗。

    好氣魄!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板栗在心裡把錢明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一面臉上堆笑道:「皇上,此乃軍士們喊的氣話,並非臣的意思。當日,青鸞郡主還揚言,要生擒活捉了臣,囚禁一輩子呢!」

    孔雀王搖頭道:「玄武候怎可不認?即便當時是氣話,然邊關將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讓小女如何再嫁旁人?可憐她新亡了國家,從公主降為郡主,若是侯爺再不要她,分明是不讓她活了。這樁姻緣雖是家事,也是國事,皇上連十萬南雀俘虜都能優待,想必不會委屈了小女。」

    說著,就跪下了,禁不住滴下淚來。

    今兒兩個王爺都哭了。

    板慄驚得目瞪口呆——這下可真麻煩了——他疾聲道:「孔雀王,郡主身份尊貴,怎能給在下做妾?你這不是害她嘛!」

    孔雀王擦了一把眼淚,抬頭道:「玄武候既然如此重情義,那便娶她為妻好了。小女聰慧過人、容貌出眾,昔日是南雀國的國寶,娶她為妻也不算辱沒了侯爺。」

    他竟是等在這呢!

    板栗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也不說話了,一邊急速思量主意。一邊看皇上怎麼說。

    永平帝怎麼說?

    他可高興了:這事可是你張家人自己惹出來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再怪不到他頭上了吧?

    正要說話,就聽孔雀王又道:「罪臣是大靖的俘虜,原無資格提此要求,然而。請皇上看在罪臣誠心歸順的份上,替罪臣做主。若是南雀百姓知道他們昔日的公主,連給人做小妾的資格都沒有,不知會怎樣傷心呢!」

    永平帝心中一激靈:這確實已經不是家事了,這是國事。

    連孔雀王他都不敢殺。只敢好吃好喝地養著,這青鸞公主可是昔日南雀國的儲君,真要被如此作踐。那收服南雀可就難了。

    此事非同小可!

    這玄武候到底怎麼回事,送女人給他還推三阻四的,跟挖他家的祖墳似的,真真豈有此理!

    青鸞郡主他一定得娶!

    不娶也得娶,這是為君分憂、為國效力!

    正要說話,宰相杜明輕輕咳嗽了一聲,衝他微微搖頭。

    皇上心下不解,不過卻明智地住了口。

    他不開口。大臣們可忍不住了,立即有人出面,指出玄武候必須娶青鸞郡主。踐行誓言,以免引起南州(原南雀國孔雀城一帶)和雪州(原南雀國大雪山一帶)臣民的不滿。

    禮部尚書黃真道:「我大靖堂堂侯爺豈能言而無信!況且,又不是什麼為難的事。乃是一樁美事,何樂而不為?此親結成,也算是一段疆場佳話,可以編成戲曲了。」

    趙耘立即警惕地看向他,不知他為何對此事如此熱心。

    板栗看著永平帝沉下來的臉,心覺不妙,轉向孔雀王,問道:「敢問王爺,可希望郡主日後幸福?」

    孔雀王一怔,回答道:「本王當然希望小女幸福。」

    板栗道:「這就是了。青鸞郡主對本候恨之入骨,那真是恨不得食在下的肉,喝在下的血,王爺怎能將她嫁給本候?」

    孔雀王忙道:「那是以前,現在大家同是一國人,自然不能記仇。要嫁侯爺是小女自己的意思,她說了,非玄武候不嫁呢!」

    南雀國可不像中原,女子地位很高的,也沒那麼多避諱,是以孔雀王把女兒的心意當著人就直說了。

    板栗鬱悶地想要吐血,毫無被佳人青睞的自豪,正色對孔雀王道:「那不是郡主的心裡話。她在賭氣,要尋機報仇呢。王爺豈能由得她鬧?再說,不是本候膽小,若真娶了郡主,只怕寢食難安。說不定哪天睡到半夜,就被郡主一刀給剁了腦袋!」

    趙鋒聽他說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驚得眾臣都瞧他,他兀自不覺。

    孔雀王也愣了:難道青鸞真的想報仇?

    這可不行!

    不是他沒了復國的雄心,只是情勢不由人,當日二十多萬軍隊都沒保住南雀國,如今大勢已去,再妄動等於自取死路,他可不希望女兒走上絕路。

    因此他就躊躇不決起來。

    黃真道:「玄武候此言差矣!郡主若有此心,不是自尋死路嘛,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板栗懶得理他,只對孔雀王誠懇地說道:「王爺既已安心在大靖住下,不如替郡主尋一門合適的親事,讓郡主過得開心。我大靖多的是優秀少年,有文有武。青鸞郡主嫁誰都成,唯獨本侯這個昔日滅了南雀的仇人不適合娶郡主。」

    孔雀王是真疼女兒的,覺得他這話很有道理:若是青鸞嫁到張家,日日面對昔日仇人,真能心無芥蒂?

    永平帝見板栗三言兩語將孔雀王勸住了,甚為驚異。

    趙耘趁機言道:「孔雀王剛才說,這不是家事,是國事。依下官看來,這分明就是家事。孔雀王捨不得女兒受委屈,玄武候也怕鬧得家宅不寧,還是從長計議的好。二位都回去仔細思量再做主張。王爺,就算要做兒女親家,也該私下同玄武候商議,最好不要鬧到朝堂上來。挑女婿可不能這麼挑。」

    杜明樂呵呵地說道:「對!孔雀王,你要是拿這事逼玄武候,他就算娶了郡主,往後也不待見你這個岳父。說不定不許你上門。」

    眾臣轟然大笑起來,孔雀王尷尬地訕笑了兩聲,不再爭執。

    永平帝這才開口道:「剛才這兩樁事,都是家事,都不宜在朝堂商議。朕已經做錯了一次,給皇叔和皇兄帶來困擾。使白虎將軍陷入兩難,朕慚愧萬分。因此,再下決定須得慎之又慎,以免再錯。」

    他真是學乖了,發現自己直認錯誤後。秦楓和肅王反而不好意思再吵,群臣也用欽佩的眼光看他,所以又誠懇地重述了一遍。

    至於此事怎麼解決。他是死也不會再插手的了。不過,話可不能這麼說。

    他問葫蘆道:「白虎將軍,可知令尊令堂何日抵達京城?」

    葫蘆回道:「算了日子,就在這一兩天。」

    皇帝便對肅王和秦楓道:「此事待張家和鄭家長輩到京後,再細細商討。到時候,朕會以親長身份而不是皇帝身份在一旁作證,如此才妥當。皇叔皇兄以為如何?」

    能如何?

    皇帝都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認錯了,他們要是再鬧。那可就真有失君臣綱常了,於是一齊點頭。

    永平帝滿意地站起身,沉聲喝道:「退朝!」——好容易撿回了皇帝的威儀。

    一場鬧劇至此方才落幕。

    皇帝命人留下了仁王爺和肅王爺。請去了後宮見太后。

    板栗和葫蘆相視苦笑,心有慼慼地並肩出了金殿。

    趙鋒追上來,對著板栗肩膀捶了一拳。樂道:「叫你嘴賤!當時喊得痛快吧?如今可受罪了。活該!」

    板栗道:「三叔,這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可真冤屈死了。」

    遂大略將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趙鋒笑得直跌腳,「就是錢明那個傢伙惹出來的?他怎麼比我還莽撞。」

    葫蘆輕聲道:「你這事還要容易些,我的事可麻煩了,比我原先想的要麻煩多了。」

    說著歎了口氣,若不是秦楓出面,那是一點反駁餘地都沒有。

    趙鋒安慰道:「葫蘆你甭急。咱們晚上找我大哥好好商量商量。」

    葫蘆抬頭看看日頭,問道:「回家吃飯?」

    他們幾個不在京城供職,過完年就要走,因此也沒固定的衙門,這幾日都在皇宮、兵部來回跑。

    趙鋒道:「下午還有事,跑來跑去幹啥?咱們去長安大街的如意樓吃飯。我長這麼大,頭一回來京城,不去最好酒樓吃一頓也太虧了。」

    板栗笑道:「去吃了才虧呢!那地方的酒菜能便宜?我跟葫蘆哥可沒那些閒錢。黑皮叔還跟石頭叔借了五百兩銀子,還沒還呢。雖說皇上賞了些銀子,等一家子老老小小進京了,哪一處不要用錢!」

    趙鋒聽得呆了:張家窮成這樣?往年……

    他想起抄家的事,醒悟過來,忙道:「今兒三叔請你們兩個。放心,我用皇上賞賜的銀子付賬。唉,真是的,要是往常,你們哪會在乎這點銀子。」

    到了皇宮外面,叫上魏鐵、葫蘆的親衛楊明、趙鋒的親衛趙久等人——他們已經隨意買了些東西吃過了——就直奔如意樓去了。

    這如意樓坐落在長安大街和皇城南大道交界處,去的人非富即貴,朝廷官員不在少數。不過,官員們一般都是便裝常服前去。板栗三人初來,一應規矩內情都不知道,就穿著官服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跑堂的小二是看過大典的,見板栗一身蟒袍,葫蘆和趙鋒都是麒麟補服,立即就認出三人,慌忙招呼進去,又急忙告訴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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