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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43章 打出去 文 / 鄉村原野

    鄉民們歎息絕望,說老百姓沒日子活了;書生們交頭接耳地議論,看向胡鎮的目光憤懣不滿。

    胡鎮好容易脫開幾人圍攻,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形容狼狽,剛要爆發,聽了這番對答,驚出一身冷汗。

    他看向洪霖,見他面色漠然,心中更是冰涼。

    這時,田清明老夫子也趕來了,他聽說兒子無故受傷,大怒道:「清雅讀書聖地,卻容得此等紈褲欺男霸女,我大靖朝堂無人耶?」

    書生們哄然應和,霎時群情激奮。

    周夫子等人終於結束了對村民的問話,進來處置此事了。聽見田夫子此言,老夫子眉頭跳了跳,不知如何接腔。

    殷夫子急忙上前扯住田夫子衣袖,小聲道:「清明,稍安勿躁!你瞧這副情形,還嫌不夠亂麼?」

    田清明板臉道:「等你兒子被人打了再說這話!」

    殷夫子被他噎得無話可回。

    待張槐帶人來到近前,撥開人群,與鄭青木低聲商議了幾句,然後逼向胡鎮,要綁了他送去衙門。

    周夫子急忙踏前一步,喝止二人,肅然道:「你二人信老朽否?若信,此事就由老朽處置。」

    鄭青木不敢怠慢,忙躬身道:「但憑夫子做主。」

    張槐也點頭道:「多謝夫子費心!」

    周夫子暗自點頭,總算兩人盛怒之下還肯聽他的話,不枉他當初悉心教導他們兩年。

    於是,鄭青木讓兒子們扶著爺爺和奶奶往醫館去了,張家人也都跟著離去。

    雲影臨去前,走近洪霖,肅然道:「二十年前,我爹雲真人用一粒丹藥救了榮郡王一命。當時王爺曾說,洪家欠我雲家這個恩情,但有吩咐。莫不從命。我們醫者,救人乃是本分,所以一直也不曾有要求。如今,就煩請洪少爺給令尊帶句話:我——雲真人的女兒雲影,也不要他謝什麼,只請他遵循為官者的本分。今日之事,讓他瞧著辦吧。」

    胡鎮聞言大驚失色,兩股戰戰。

    洪霖亦是心頭震動,不及思索其他,對著雲影躬身下拜道:「晚輩定將此話帶與家父。晚輩感謝雲真人對家父的救治之恩。」

    圍觀的學子聽了此話。神色不一。

    周夫子神情嚴峻,待張家和鄭家人都離去後,又勸說村民離開。他則帶著洪霖胡鎮等人回書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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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館一間病房內,葫蘆迷濛間,聽得秦淼痛哭,想要勸她,說自己沒傷那麼嚴重,可是嘴眼都無法張開。

    依稀有許多人在身邊忙碌、低語,又有溫熱的藥汁流入口中,他趕緊吞了。想早些醒過來,卻不知怎麼回事,反而朦朧睡過去了。

    隔壁。是劉蟬兒的病房,秦淼坐在外間痛哭。

    來的路上,她已經聽黃瓜解釋了「綠帽子」代表的含義。那個悔恨、羞慚,如跗骨之蛆般啃嚙著她的心。

    她居然給葫蘆哥哥送了頂綠帽子!

    往後,她要如何出去見人?連葫蘆哥哥也沒法見人了。

    又想起葫蘆哥哥昏迷的時候,依舊抓著那帽子不放手,被那魔王狠狠踩踏,跐翻一層皮肉,骨頭都露出來了,更是心中絞疼,以及對胡鎮的仇恨。

    她從未恨過一個人,也不知仇恨是何滋味,如今算是品嚐到了。

    那個可惡的傢伙,竟然說她以後肯定會給葫蘆哥哥戴……戴綠帽子,她咒他不得好死,被鬼纏死,被水淹死,被火燒死,吃魚讓魚刺咯死……各種死!

    不,這輩子她都不會對葫蘆哥哥離心的。

    她扯下頭上的綠帽子,一頓撕扯,揪了個稀爛,一邊哭道:「都怪我……要是不送帽子給葫蘆哥哥,還非逼著他戴,要是好好坐在車裡,沒讓那魔王看見,就不能出事了。」

    小蔥從裡間出來——她在幫劉蟬兒診治,見她這樣,忙勸道:「狗改得了吃屎的脾氣麼?那個人,走到哪都會惹事,跟你送葫蘆哥帽子有啥關係?聽他話的意思,其實早惦記你了,還有那個洪少爺,只怕也動了心思。」

    說著,掏出帕子幫她擦淚,低聲勸慰。

    板栗從外邊進來,看著哭泣的少女,輕聲道:「妹妹說的對,人家的錯,為何要怪自己?」

    秦淼見了他,叫了聲:「板栗哥哥。」

    一陣委屈襲來,剛擦淨的淚水就又湧了出來。

    板栗忙端了個小板凳在她面前坐下,小聲道:「你才多點大,跟葫蘆哥哥還沒成親哩,把那些不相干的世俗誹謗言辭硬往自己身上套,不是找不自在麼?」

    話雖這樣說,秦淼一想起綠帽子是不貞的妻子送給丈夫戴的,就悔恨得抓心撓肝般難受,淚水怎麼也擦不淨。

    小蔥不住地勸慰。

    板栗看著哭泣的少女,心中說不出的酸楚,強打精神勸道:「我說你不用難受,不然,正好讓那胡鎮稱心——他不就是想拿這個做文章麼?葫蘆哥要是忌諱這個,他也不會往頭上戴了。那個胡鎮想搶,他拼著手被踩,也不讓他拿走。可見他才不管什麼綠帽子紅帽子,只要是你做的帽子,他都喜歡的。」

    小蔥急忙點頭道:「就是這個話。葫蘆哥不是說了,這荷葉『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最是高雅了,怎能跟世俗的傳言相提並論!」

    秦淼聽了,果然如此,於是心中好過了許多。

    她擤了一把鼻涕,擦擦紅紅的小鼻子,對板栗咧了下嘴角,道:「板栗哥哥,你最會說話了,叫你這麼一說,我心裡敞亮多了。」

    小蔥愛憐地替她捋捋耳邊碎發,笑道:「我哥這個人,什麼事到了他嘴裡,再難,也變容易了。」

    板栗剛要說話,聽得外邊有人急叫「秦大夫」,忙道:「我出去看看。」

    來到大堂,就見一個醫學院的學生正跟秦楓說,胡鎮來醫館求診了,還有胡老大和胡四他們也被抬進來了。

    黃豆在一旁聽了,跳腳嚷道:「還幫他們治?打出去!」

    板栗冷冷地說道:「都這樣了,還敢上門求診?想再挨一頓打不成!」

    那學生聽見兩人如此說,為難地看向秦楓。

    秦楓點點頭,道:「不錯,打出去!」

    那學生就驚呆了:他沒聽錯,這真是秦大夫說出來的話?

    見他呆愣,秦楓不悅道:「沒聽見我的吩咐?難道他們打傷我家人,我還要幫他診治?治好了他,讓他再來打,再去欺男霸女?」

    說完,轉身對剛從田遙那間病房出來的二弟子張繼明吩咐道:「你去跟師兄弟們說,凡我秦楓門下弟子,一律不准救治他們。」

    張繼明兩眼閃亮,響脆地回道:「是,師傅!」

    然後一溜小跑,繞過那學生,向大門外去了。

    那學生艱難地轉身,如同夢遊般,也向外走去。

    不一會工夫,一位頭髮鬍鬚都灰白的老者匆匆趕來,在青蓮病房找到秦楓。

    「秦大夫,請恕老朽自專,實有情非得已之苦衷。老朽在太醫院供職,若是與胡家交惡,只怕往後在京城難以存身。」

    秦楓忙道:「前輩此言折殺晚輩了。晚輩只說秦氏門下弟子不許救治他們,並未說醫學院所有大夫都不准救治。前輩要如何行事,只管自便。」

    那老者撚鬚點頭,含笑道:「這就是了。說起來,秦大夫此舉並不為過,不算違了醫者本分——醫者也要講究骨氣的。」

    秦楓含笑不語。

    於是,胡鎮一幫人也住進了醫館,不過卻遭到了冷遇。

    雖然有太醫院的大夫幫他們診治,但醫學院的學生都對他們沒好臉,甚至不願意過來幫忙打個下手。

    這青山醫學院可是秦楓主持的,張家和鄭家更是最大的捐銀之主,他們受到冷遇是必然的。

    這樣事,在醫館是從未有過的,哪怕是病人付不出診藥費,都不會被這樣對待。

    胡鎮氣得怒罵,說他也捐了銀子云云,也沒人理他,大家都忙。

    除了葫蘆,青蓮、劉蟬兒和田遙受了重傷,青山黃瓜等人也個個帶傷,所以無人不忙,連雲影和小蔥都在幫著診治,學生們抓藥、煎藥、打下手遞東西,往來奔波不停,或者在一旁觀摩學習。

    至掌燈時分,來的人更多了,張家的,鄭家的,秦家的,加上田夫子以及各家來探望的人,怕不下幾十個。

    尤以鄭家和張家人忙,有的照顧青蓮,有的守在葫蘆身邊,有的去看望田遙和劉蟬兒,不時地,又有人問秦大夫他們傷勢如何,十分心焦。

    待忙完,秦淼和小蔥去瞧葫蘆,見他閉眼熟睡,眉頭依然緊蹙,似在憤怒生氣,禁不住眼淚又掉下來了。

    雲影見了皺眉,將她拽到外間,低聲喝道:「老哭幹什麼?淼淼,娘不想說你的,可是你想想,今天要不是蟬兒,連紫茄都要受傷。要是小蔥在這,肯定就不會這樣,肯定是另一番情形。你和紫茄實在太……虧你還跟小蔥出去歷練了兩年呢,連蟬兒都不如。」

    秦淼聽了,越發哭得傷心:她就是沒出息,不要說幫忙了,當時嚇得連幫葫蘆哥哥診脈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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