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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06章 平地起風波 文 / 鄉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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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老太太還不知兩頭說親的事,被突如其來的一番話給砸暈了。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啪」地一拍桌子,把蓋在腿上的小棉毯一掀,一陣風似的就往外面衝去,邊走還邊捋襖袖子。

    那情形,竟是腿腳利索的很,根本不像個五十多歲的老婆子。

    泥鰍奶奶嚇壞了,想要拉住她,一把沒拽住,差點栽個跟頭。

    要是旁的事,還能寬容些,可是周婆子這麼作踐小蔥,鄭老太太豈能容忍?

    再一想當年她們母女欺負菊花的事,真是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上前就用大耳刮子抽人。

    泥鰍外婆正抖擻精神,等著她出來對罵呢,她回罵的詞兒都想好了。

    誰知這老婆子不管不顧,上來就抽人。

    她一個不留心,就被抽了一耳光。

    當下氣得紅了眼睛,也不罵了,撲上去揪住鄭老太太衣襟就廝打起來。

    兩人扭作一團,就在凍得冷硬的地面上翻滾,下人們也不敢上前拉。

    鄭老太太那身藍底富貴團花的緞子長襖立時就沾滿了灰塵,又被冷硬的地面一刮,毛躁得不成個樣子,頭上的金鑲玉扁釵也被扯掉了。

    泥鰍外婆身上也不好多少,那紫紅綢襖也花了,頭髮也亂了,鞋子也掉了。

    劉大胖子跟兒子劉三順氣暈了頭,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強把二人分開,拉進屋去,又把大門「彭」地一聲關上了,又讓人把院子門也關上了,擋住了一眾聞風趕來瞧熱鬧的鄰里鄉親。

    可是,這事顯然沒完,從劉家院子裡傳出「咚咚」悶響。好像有人在捶桌子,因有牆壁屋頂隔著,聲音沉悶,嗡嗡的,聽不真切。

    這更讓外面的人心癢癢的,互相嘀咕詢問。猜測發生了啥事,讓鄭婆子跟周婆子在大冬天裡幹架起來。

    就有那耳朵尖的人,繪聲繪色地將泥鰍外婆先前罵的話學了一遍。

    聽得眾人目瞪口呆,直覺要出大事了:誰家閨女被人這樣罵,那還不找人拚命?

    屋裡。鄭老太太看著不顧親家拉扯,還在往小蔥頭上潑髒水的周婆子,知道這門親怕是做不成了。

    她撣了撣身上灰塵。冷笑著坐下,閒閒地說道:「我小蔥好不好,不是你罵兩句就算數的。如今劉家老小都曉得要跟張家結親,誰曉得周家這回事?你女婿曉得?還是你親家曉得?不都是你閨女自個的主意麼!劉胖子,你來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劉胖子氣得眼前發黑:今兒無論如何說,這兩家都得罪了,還是往死裡得罪的那種。

    泥鰍外婆被戳了痛處。跳腳又是一陣罵。

    鄭老太太站起身,指著周婆子鼻子回罵道:「你家秋兒好,那也要劉家要才成哩!沒人要。還不要臉,上桿子往上貼。劉胖子,你兩口子說一聲。只要說不跟張家結親,我馬上就走。咱可不像人家,臉皮比城牆還厚,明明劉家沒結親的意思,還上門來罵。丟人死了!」

    劉大胖子臉皮抖動:這兩人罵得都不留一絲情面,最後倒霉卻是劉家,左右都不是人。

    見親家還要回罵,他板臉對兒媳吼道:「拉你娘回屋去!吵出來好光彩麼?」

    劉三順不顧丈母掙扎叫喊,跟媳婦把她推搡進東屋去了。

    周婆子被強按坐在椅子上,對女婿「呸」了一聲,惡狠狠地說道:「三順,你就跟著外人作踐你媳婦,是不是?作踐我家秋兒,是不是?你今兒就跟老娘說清楚,到底跟誰結親?」

    劉三順一肚子火,那強脾氣也上來了,紅著眼睛對丈母喊道:「這事本來兩下裡說岔了,好好說也不是不能解開的。叫你往院子這麼一站,把小蔥一頓罵,我們家算是完了,泥鰍算是完了,還能跟誰結親?跟張家的親事不能成,娘以為我們就敢娶秋兒了?做夢!」

    說完,狠狠地瞪了媳婦一眼,摔門出去了。

    周婆子大怒,指著門抖手對泥鰍娘道:「這是什麼話?咋就不敢娶秋兒了?張家就這麼厲害,就敢仗勢欺人?」

    泥鰍娘滿臉是淚,吞聲道:「娘!你甭說了。是公公和他爹先去張家求親的。娘今兒真的不該罵小蔥,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哩?」

    周婆子大怒,覺得閨女太窩囊,對著她劈頭蓋腦就是一頓罵,罵得泥鰍娘失聲痛哭起來。

    廳堂裡,鄭老太太不顧劉大胖子兩口子攔阻,擺手道:「鬧了這一出,眼下還有啥好說的?我也不敢做主了,得跟張家說說去。這事要瞞著,回頭我非得被大栓兩口子罵死不可。還有我女婿和閨女、我兒子,噯喲,老婆子受不了了。」

    她再不肯坐了,帶著丫頭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外面鬧成這樣,東廂的泥鰍自然聽見了,頓時不顧病痛,就要爬起來往外邊去。

    學堂裡已經放年假了,錦鯉在這照顧哥哥。

    小女娃雖然才十一歲,卻很有眼力勁兒,她不讓哥哥起來,說出去了更添亂。

    泥鰍怒道:「我去跟外婆說,是我要求娶小蔥的。」

    錦鯉急忙衝他擺手道:「哥哥千萬別這麼說。回頭外婆一生氣,又說小蔥姐姐跟你私定了終身,你這不是害得她更被人說麼?」

    泥鰍張大嘴巴,愣愣地看著妹妹,氣得胸膛不住起伏。

    他一個沒撐住,往後仰倒在床上,震動傷處,疼得「噯喲」一聲,眉頭緊蹙。

    錦鯉急忙問道:「咋了,咋了?可是摔疼了?」

    泥鰍不答,反而呆呆地望著床頂,傷心地問道:「為啥外婆要那麼罵小蔥,還罵得這麼難聽?她老人家往常不是和氣的很麼?」

    聽見有人這麼罵小蔥,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這人往死裡打,隨後又辯出是外婆的聲音,立時如墜冰窟。

    錦鯉歎了口氣,苦著臉道:「這我咋曉得哩?聽說他們老輩兒有些不痛快,就是你被人販子拐了那回結下的仇。」

    見哥哥難受,小女娃坐在床邊發愁:鬧成這樣,可咋辦喲!

    且說張家,張老太太得知此事,一蹦三尺高,讓人喊回張大栓,老兩口殺氣騰騰地奔周家去了。

    鄭氏沒去,她正撫慰閨女呢!

    小蔥斷然決定:不結這門親了。

    不但如此,連之前挑的那些人,她都一概不應承。

    張家大姑娘跟她娘鄭氏菊花當年一樣,發下誓願:眼下不說親,等五年再說。

    「小草,姑娘去哪了?」

    鄭氏一轉眼不見了小蔥,到處找不著,急得慌了神。

    小草茫然搖頭,她雖是大姑娘的丫頭,可張家的姑娘少爺們卻是不喜下人隨身緊跟的,尤其是在自家的時候,出門還要好一些。

    張家頓時亂了起來。

    板栗葫蘆下學後得了信兒,立即要去周家找人算賬,被舅舅青木攔住了,讓他們別添亂,說這事自有長輩出面。

    板栗無法,忽然想起妹妹,這時候不知咋樣了,便慌忙跟夫子告了假,匆匆回家來了。

    聽說妹妹不見了,他心裡咯登一下,問明各處都找過後,靜心想了一會,對娘嘀咕了兩句,然後就往祠堂去了。

    進入暗室,下到幽深的地下溶洞,果然聽得一陣嚶嚶哭聲從前面傳來,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得一團隱隱綽綽的白影兒。

    小蔥坐在冰冷的石塊上,將頭埋在雙膝間,嗚嗚地哭著。哭聲在幽暗的溶洞內迴盪、纏綿,激起清空的回音,說不出的淒清憂傷。

    板栗提著一隻燈籠過來,先高聲叫「小蔥」,以免嚇了她,然後才慢慢地靠近。

    見妹妹坐在冷石頭上哭,板栗急忙上前責備道:「你咋這麼傻哩?就算躲著哭,也得找個舒坦的地方,不然把自個弄病了,白讓人高興。」

    說完,就要拉她起身。

    小蔥卻任性起來,賴坐在地上不動。

    她就想撒潑放肆一回,不成麼?

    天天那麼懂事,還不是被人糟踐、被人罵,連幫人治傷都能治出一堆閒話來!

    如今躲在地底下哭也不成了?

    這麼想著,那淚珠兒越發滾個不停,嗚咽聲也大了起來。

    板栗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沒法子,便把外面穿的袍子脫了下來,折疊著厚厚的一層,墊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抱妹妹坐了上去,自己也挨著她坐下。

    聽著妹妹不住抽噎,他想要安慰,卻不知如何安慰;想要大罵泥鰍,又不乾泥鰍的事;想要罵泥鰍外婆,又覺得罵這樣一個鄉下老婆子一點意思都沒有,便是現在去打死她,妹妹這氣也是受過了,只怕還會鬧得更大,更招人說。

    況且,提起她,妹妹聽了也難受。

    「不嫁了又能咋地?愛娶誰……就娶誰!」

    小蔥覺得光哭還發洩不夠,忍不住就嘟囔出來。

    泥鰍急忙點頭,順嘴就接道:「不嫁了,不嫁了。」

    小蔥哭道:「難不成女子一定要嫁人?我就不嫁了。我就不信了,我不嫁人照樣能過得好。」

    板栗張口結舌地看著妹妹——這下可麻煩了。

    小蔥忽然揚起淚臉對他道:「不嫁人就不能活了?娘說了,咱們家的家業,閨女也有一份的。娘說了,她名下的產業都給閨女。哼,我就是不嫁人,我自個過自個的。就算不分家產給我,我也能再掙一份回來。我誰也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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