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納蘭依然淡淡勾唇,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也舀起了一勺放入口中……
這湯,他還沒嘗過,但是聽見飛雪說好喝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他心裡是挺高興的。
於是乎,他也想嘗一口。
可當湯入口的瞬間,他那好看的眉頭立馬皺起,緊接著臉色一沉——
抬頭看飛雪,這也叫還好?這能下嚥麼?她竟違心說好喝。
放下湯勺,終究是沒有吐出來。
「明明難以下嚥,為何要說違心話?」
飛雪聞言眼角一跳,他明明說不吃的……她沒想到他會嘗的。
「就當是給你面子吧。」飛雪淡笑著打趣道,「宮主大人親自喂,我當然要說好喝了,不過是鹹了點而已,也沒有那麼難吃。」
納蘭依然看著她,不語。
片刻後,他開口道:「廚房還有藥,是治眼睛的,我去看看好了沒。」
語畢,湊近飛雪,薄唇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起身離去。
直到納蘭依然離開房間,飛雪還能感覺到額上殘留的微涼。
他說去取藥。
可是,一般治眼睛的藥,不管用。但是她不能告訴他,就算要說也得等他好了以後。
她決不能讓他知道,碧邯葉可以治她的眼睛。
飛雪正在思索間,就聽到一陣急躁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她幾乎馬上就猜到這個人是誰。
他們這夥人中,除了冰凌,還有誰會有這樣的急性子?
果不其然,腳步聲到了她門口停了下來,緊接著——
「砰——」
門被粗魯地推開了。
「你這麼急躁做什麼?」飛雪無奈道,「你瞧瞧你這毛躁樣子,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家。」
「嘿嘿,彼此彼此。」冰凌手持一根湯匙進屋賊賊地笑了,「我毛躁,你也不見得多安分,還好意思說我呢,再說了,我是特地上來嘗嘗他的廚藝,對了飛雪,你覺得,能下嚥麼?」
飛雪聞言一驚,「你說什麼?」
冰凌沒有注意到飛雪的異常,將湯匙伸進碗裡。
這輩子能喝到納蘭依然煮的湯,還真是難得。
而飛雪卻傻愣了。
這湯……
他煮的?
可他明明說是冰凌。
飛雪忽然想起來,她剛才問的是今晚負責責伙食的是誰而不是問這碗湯是誰煮的。
飛雪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了。
而此時冰凌葉舀起了一勺湯,放入口中——
然後……
「噗——!」
她很不給面子地直接噴了。
「他到底放了多少鹽?!」
「這個,按鹹的程度判斷,我還真判斷不出……」飛雪搖了搖頭,笑道,「從小就沒自己動過手做飯的人,你想他的廚藝能好到哪去?」
這竟是他下廚做的,可他為何不說?
想了想又覺得這很符合他的性子,他一向是行動派的,從來就不多說什麼。
她無法想像,那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下廚是什麼樣子的。
感動的同時,她也很……
遺憾。
可惜了沒有看見他下廚的樣子。他會下廚,應該是百年難得一見吧?不知他在廚房的時候是手忙腳亂還是仍然雲淡風輕?
「是啊,你不會才剛知道吧?」冰凌有些驚訝,而後笑道,「那你有沒有直接說出來很難喝?」
「沒有。」飛雪道,「我一向很留口德,再說了,我以為這是你煮的,當然沒好意思說出來。」
冰凌抽了抽嘴角:「我廚藝還不至於這麼差,至少柴米油鹽我分得清……」
彼時的樓下——
畫眉和冷星寒正在吃麵,大堂裡忽的闖進了一個少年。
畫眉見到來人,不吝嗇地奉上一個微笑,「要吃麵麼?廚房裡還剩點湯。」
軒轅昊瞪他:「用不著,我……」
頓了頓,他道:「我找納蘭依然。」
「你找他?」從他進來就沒抬起頭冷星寒終於抬頭看他,「找他做什麼?還有我很想知道飛雪究竟是怎麼失明的。」
「這個說來話長,納蘭依然在哪裡?」軒轅昊道,「我要跟他說件事。」
「裡面。」畫眉的手指向廚房的位置。
軒轅昊深呼吸一口氣,而後轉身踏步向廚房走去。
「軒轅昊是幾時認識他的?」冷星寒幽幽的瞳孔沉了沉,「飛雪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吧?那他就這麼進廚房……會不會被宰了?」
「他們兩個肯定不認識,但是……你沒看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麼?」畫眉道,「也許真的是什麼要緊的事吧,或許他就能逃過一劫呢。」
畫眉能感覺到,軒轅昊說的有事,是大事……
而軒轅昊走到廚房門口就聞到一股清淡的藥味。他皺了皺鼻子,邁步走進廚房,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一襲雪白衣袍容顏絕世的男子,安靜地站立在桌前,白皙修長的手拿著一根小勺子攪拌面前小碗裡的藥汁。
軒轅昊有些愣神。
中午初見他時,他手執長鞭鞭笞仙山谷少谷主將其大卸八塊,那時的他,絕美魅惑卻好似地獄修羅,滿身殺氣令人不寒而慄。
而這次再見他時,顯然收斂起了全身殺氣的他,淡漠出塵,清冷的彷彿不食人間煙火。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他還真有點難以相信傳說中嗜血冷然,殘忍無比的納蘭依然是這麼個謫仙般的人物,還真是……
不符合他魔頭的形象。
自打中午見到那一幕之後,他心裡驚訝無比。
先是驚訝這般絕美出塵的人竟是那麼殘忍,後是驚訝這麼殘忍的人竟然真的喜歡花枝。
花枝取碧邯葉八成是為了他,可是花枝跟著這樣的人,是好是壞?
納蘭依然聽力何其好,他雖身在廚房,但從剛才這少年進門後,大堂中所有的對話都被他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包括冷星寒那句——
飛雪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吧?他這麼進廚房會不會被宰了?
納蘭依然仍是靜靜的站著,手中的動作也不停,嘴角扯起一抹冷然的淡笑。
中午殺了楚墨瑩後忙著將飛雪帶走,哪有心思注意這個少年?現在想來,當時他進碧海晴天時這個少年的確在是在幫飛雪,加上冷星寒的話,不正說明了飛雪是跟他出去的?
他沒有問飛雪為何失明,因為他知道飛雪不想說,那他便先不問。
不問,不代表不想知道。
見那少年一直不說話,納蘭依然率先開口——
「何事?」
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寒涼。
軒轅昊的思緒被拉回。
「那個,你是納蘭依然吧?我來跟你說一件事,是有關花枝的。」
納蘭依然手上動作一頓,也不開口,似是在等著他的下文。
「你這碗湯藥裡加了一些天茶花對不對?還有寒水石和石楠葉以及一些十分珍貴的藥材。」軒轅昊摸了摸鼻子道,「不過我要告訴你,普通的失明,你這碗藥是絕對能治的,可惜花枝的失明卻不能治,這天茶花,恐怕是浪費了。」
納蘭依然聞言倏地轉過頭,寒眸如利劍般地射向軒轅昊——
彼時被他這麼注視著的軒轅昊身形一僵——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冰涼的瞳仁中像是聚著一池寒潭,瀲灩魅惑便深邃的好似千年的妖,隨時都能將人給吸進去一般。
軒轅昊背後不禁有些發涼。
這納蘭依然的眼神好恐怖哇,他沒說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