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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30二百三、拔劍四顧心茫然 文 / 四下裡

    眾臉上俱是駭然變色,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顯然超出了所有的想像,然而緊接著,數萬卻是齊齊瞠目結舌,所有身上帶劍的武者都難以置信地看到自己的隨身佩劍驟然飛出劍鞘,齊齊飛向空中那七道彩光,但這僅僅只是開始,越來越多的長劍破空而來,各式各樣,乾國皇城之中所有的木劍鐵劍銅劍,從幾文錢就能買到的破爛劍到價值連城的神兵,這一刻統統出鞘,浩浩蕩蕩地飛向東城,空中形成遮天蔽日之勢,這等不世奇景直令神魂顫慄,震駭難言,一時間此地死寂無聲,數萬目瞪口呆不能動彈,亦不敢言語,有把手死死按胸前,彷彿是想要按住那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有則是拚命地睜大了眼睛,抬頭死死地看看天上,似乎是要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這一刻,彷彿整個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就連太陽也似乎被這鋪天蓋地的劍雨遮擋住了光芒,群中一名身穿劍袍的老者呆呆抬頭望天,面上一片失神,嘴唇哆嗦了幾下,終於喃喃擠出一番話來:「萬劍朝宗,萬劍朝宗……這分明是傳說中劍神出世才有的異象啊……千年以來,唯有寧天諭一可稱劍神……」

    這個時候,所有幾乎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部都感到了極大的昏眩,但所有也都同樣地抬頭望向天空,然而此之際,陡然間一聲痛苦的長嘯響徹四野,之前眾已被北斗七劍所爆發出來的巨大氣勁震開,如今才愕然發現唯有一仍舊孤零零地站原地,正是師映川,而且也只有他腰間的那柄青色的別花春水劍沒有像其他的劍那樣飛出去,但此時師映川看起來卻是痛苦難當,他單膝跪地上,雙手死死抓住胸口位置,季玄嬰身軀一顫,雙目霍然精光大動,就要向師映川奔去:「映川……」可就這一瞬,七道彩虹如同乳燕投林一般自半空飛來,來到師映川面前,圍繞著少年不斷地飛舞,如同久別重逢,都看得出那種歡快雀躍的意味,直到此時,們才看清這北斗七劍每一柄只有一尺長短,也只有一種顏色,一共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打造得無比精巧,這一刻,所有都無法呼吸!

    師映川突然間只覺得胸口處的劇痛消失了,他茫然地緩緩站了起來,一種莫名的力量的操縱下站了起來,他彷彿做夢一般地伸出手,那北斗七劍頓時就紛紛飛到他攤開的手上,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柄秀致卻凜然的小劍齊齊懸立於距離師映川掌心寸許高的地方,嗡鳴不止,剎那間,師映川看著這一幕,微微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眼中一片迷茫,卻又夾雜著幾分清醒,恍惚中那一年這七把劍染上了那個的血,殷紅刺目,世只知寧天諭身死國滅,卻不知基業被毀其實不算什麼,被一劍刺中了心口也不算什麼,真正毀滅寧天諭的,事實上只是一個精心策劃出來的欺騙……舉世無敵又如何?逃不過那一笑,當年北斗七劍齊出,卻終究沒有殺了那,千年前七劍隕,千年後七劍回。

    冥冥之中彷彿有歎息:「出現了意外,們被發現了……」正處於恍惚狀態的師映川猛地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他張眼看向周圍,然後就發現距離自己最近的白照巫的眼神非常奇怪,青年怔怔地看著他,眼中有著惘然,迷茫,但更多的卻是震駭,是不可置信,而周圍其他所有的眼神也是一樣,他們看著師映川,那表情完全不是平日裡師映川經常看到的那樣,他們就好像是見了鬼,震驚,恐懼,茫然,呆滯,包括極度的恐慌,所有的心臟都怦怦狂跳,腦子裡一陣陣地暈眩,因為他們所看到的一切實是太過駭異心,然而終究還是有漸漸回過了神,事實上無數心中已經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四面八方,寂然無聲,一股無法形容的戰慄與不可置信彷彿瘟疫一般迅速蔓延開來,所有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們產生了某種讓覺得不可思議的猜測,也許是這種猜測太過超乎想像,太過駭,也太過震撼,讓難以接受,於是一時間數萬幾乎都暫時性地失去了反應的能力,包括季玄嬰內,千醉雪震驚而不可置信地看著師映川,左優曇震驚而不可置信地看著師映川,白照巫震驚而不可置信地看著師映川,所有彷彿都化作了泥雕木塑,被心底的那個猜想給震懾當場,幾乎動彈不得……所有所有,臉上的神情都是極度的震驚,甚至有些茫然無措,暫時性地失聲,但是場所有都知道,傳言當中,北斗七劍天下唯有泰元帝一可以驅使,千年以來,也唯有寧天諭一可稱劍神!

    泰元帝寧天諭……泰元帝寧天諭……誰都知道,此對於天下武者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最初的迷茫漸漸散去,緊接著,無數聲遲來的驚歎齊齊響起,因為心情太過混亂,太過不知所措,所以這些聲音也都變得怪異失真起來,再往後就開始有了嗡嗡嗡嗡的嘈雜聲,數萬的視線都集中師映川一個的身上,視線中無數複雜的意味混雜一起,有很多已經想起這位天下第一美喜歡收集與泰元帝寧天諭有關之物的愛好,從前沒覺得這有什麼稀奇的,收集古之物無非是小小的愛好罷了,然而現想起來,意義卻已大為不同!

    周圍無數意義不明的語句化做雜音,連成一片,此刻師映川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暴露,苦笑之餘,他的腦子裡瞬間就閃現出以殺滅口來掩飾自己身份的想法,然而這個念頭轉眼間就消散了,師映川看了一眼周圍足足數萬的武者,而且這個數目還不斷地增加,剛才的異景已經震驚了整個皇城,無數都正向這裡趕來,要殺滅口已經是決不可能的了,更何況場的還有自己的親朋好友,因此這件事到現為止,已經是徹底失去了控制!

    「不能承認什麼,絕對不能……」師映川非常清楚『寧天諭』這三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麼,眼下自己繼續留這裡決不是什麼好主意,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離開,必須好好想一想以後應該怎麼應對,一念及此,師映川緩緩掃視四週一眼,然後便乾脆利落地轉身就向外走去,北斗七劍環繞他身周,緊緊跟隨,他所過之處,無論眾心裡是怎麼想的,卻都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紛紛後退,他們其實也想有所反應,無論什麼反應都好,然而今日發生的一切卻是比最光怪陸離的夢境還要更為震懾心,哪怕是心志最為堅定的也還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駭的信息,於是數萬目送著師映川從讓開的空地間穿過,直到消失所有的視野當中,然而此刻場的每一個都知道,今日之後,天下必將風起雲湧。

    ……

    自那日離開東城之後,們發現師映川沒有回王府,也沒有再出現,他就像是間蒸發了一般,與身邊那位大宗師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那天發生東城的事情並不是師映川這個當事不露面就能夠當作沒有發生過的,這條爆炸性的驚天消息最短的時間內瘋狂地傳遍天下,如同引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震,儘管聽起來這個消息太過不可思議,但眾目睽睽之下,數萬武者親眼所見,又如何做得了假?師映川乃是泰元帝寧天諭千年之後轉世之身的議論彷彿一場失去了控制的狂潮,徹底將所有都一併席捲了進去。

    就整個天下都因為此事而暗流激湧的時候,七星海一座小島上卻是平靜如常,這裡是藏無真從前一直隱居的小島,自從當年藏無真離開之後,這裡便再無蹤,不過眼下這樣的沉寂卻是被打破,海灘上兩個身影面朝大海,看著浪花一次次拍打著礁石,激起無數白沫。

    師映川一身黑袍,披散著長髮,身邊傀儡面無表情地站著,師映川看著大海,歎道:「現外面一定是翻了天罷,也不知道師父他們會是什麼反應……」他剛說完,一個聲音便他腦海中響起:「倒是沒有想到北斗七劍會出現這種情況……」師映川淡淡一歎,有點苦笑的樣子:「誰又會想到呢?那天本來是想去看看,既然是對於『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那當然要去見識一番,甚至還存了念頭,打算有機會的話就把北斗七劍搞到手,哪知道竟會出現這種意外,是失算了,不過現說這些也沒有用,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就只能接受。」

    自從前時北斗七劍歸位,師映川身上就發生了變化,原本寧天諭是不能與他交流的,只能偶爾出現,暫時性地操縱這具身體,但是如今寧天諭卻是可以與師映川意識深處互相交流,一開始師映川非常不習慣這種情況,但也無可奈何,漸漸的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只不過每當他問起關於趙青主的事情時,寧天諭卻總是不會回答,多次之後,師映川也就不再詢問了。

    「想,現一定有不少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思,畢竟從小到大的生軌跡看起來也太順利幸運了些,沒法讓不嫉妒,現身份暴露,還不知有多少心花怒放呢。」師映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七柄小劍頓時從他袖中飛出,這北斗七劍被他貼身收起之際就變得柔軟起來,如同韌性最上等的軟劍,而等到想要使用時,卻又堅不可摧了,當下師映川微微一笑,伸指輕彈劍柄,道:「想,太多的都一定害怕,緊張,要知道『們』當年做的事情可是太犀利了些,打壓天下宗派,控制武道傳承,這幾乎就是把所有的宗派一脈都放到了對立的一方,而且那時統一四海,天下再無其他君主,不就等於讓現這麼多的國家都心生恐慌麼?看來『們』做還真是失敗,似乎是弄得舉世皆敵了呢……舉世皆敵啊,聽起來似乎很牛逼的樣子……」

    師映川的語氣有點苦中作樂的意思,看起來他的心態放得還算平和,反正事情演變到了現這種地步,已經是不能挽回的了,既然如此,師映川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苦著一張臉唉聲歎氣,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就是了,這時寧天諭淡淡道:「跑到這裡,除了避風頭之外,無非是為了靜觀其變,認清心,可對?」師映川自然知道什麼都瞞不了他,因此只是笑了笑,笑容裡卻有了幾分犀利:「是啊,想知道這種情況下,每個都會有什麼反應……他們,會如何應對。」

    寧天諭語氣冷淡,只道:「心難測,除了自己之外,永遠不要完全相信任何,否則當年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師映川默然,良久,才低聲道:「也許罷,不過還是希望身邊的都不要背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永遠站這一邊……」寧天諭似乎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趣,只道:「現最重要的事就是提高這個身體的修為,其他都無所謂,這世間任何東西都是外物,只有自身的修為才是最可靠的,有的傾力指點,的進境自然會加快,等成為宗師,甚至更進一步,到時候哪怕真的舉世皆敵,又有何妨?誰若來聒噪,只一劍揮出去就是了,有一擋面前,殺一,有萬擋面前,殺萬,天下擋面前,殺天下,至親之擋面前,殺至親,摯愛之擋面前,殺摯愛,如此一來,終有清淨的一天。」

    師映川微微震動,受他心緒影響,掌上的北斗七劍也輕鳴一聲,紛紛飛回他袖中,師映川喃喃道:「這樣,很像是『神』才會有的視角啊……」忽然又搖頭失笑:「也對,當年『們』所處的地位,又和『神』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呢?大概當時看大部分的時候都覺得他們與所謂的螻蟻一般,毫無分別罷……可是,天下總不能因為僅僅發現是泰元帝轉世,就認定還要做千年前的那些事情罷,況且照這麼多年的行為舉止來看,他們應該知道只是一個正常的年輕,思維和想法與『寧天諭』並沒有什麼一樣的地方……」寧天諭依舊語氣毫無起伏,只冷漠地道:「別不會管是否有那些想法,是否具備了前世的記憶,他們只會看是否是『寧天諭』轉世,是否具有做那些事的能力,是寧天諭,所以就不可以被信任,所以就是隱患,這與自己是否覺醒,是否具備了『寧天諭』那樣的想法無關,哪怕毫無野心,哪怕毫無威脅力,哪怕完全不記得千年前的一切,也是一樣。」

    師映川聽了,不禁沉默起來,心底卻泛起濃濃的感慨,這時寧天諭又道:「時間到了,去練功,至少完全掌握北斗七劍、將教的北斗七星劍陣融會貫通之後,們才可以離開這裡,出現世面前,到時至少多了一層自保之力,以防萬一有變。」師映川輕嗯一聲:「正是這個道理。」當下讓傀儡去捉些魚蝦做飯,自己轉身離開海灘,自去修煉不提。

    這小島上風平浪靜,好像世外桃源一般,然而外界卻早已如同一鍋煮開的沸水,幾乎天翻地覆,同時也有謠言四起,各種各樣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寧天諭』這三個字就如同籠罩頭頂的陰雲,雖然現無親身經歷過那個時代,然而無論是典籍記載還是流傳下來的那些故事,都令所有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個名字究竟意味著什麼,曾經師映川看到寧天諭那本記載奪舍之法的冊子時,上面寫過一句狂放無極的話:天不生寧某,萬古如長夜。可是千年前的很多眼中,寧天諭一日不死,則萬古真正如長夜。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就進入盛夏,這一日某條塵土飛揚的官道上依舊是行往來不絕,由於天氣極熱,路上的無論是徒步的小民還是騎馬的公子,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而這些當中,兩名徒步行走的男子卻明顯有些不同,雖然這兩打扮十分尋常,不過卻都臉上戴著輕便的面具,只露出下巴和嘴唇,瞧不見容貌,只能看出一個較為年長,另一個卻應該是少年,這兩與其他趕路的不同,絲毫不因為日頭毒熱而顯出委靡之態,而且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身塵土飛揚的官道上,週身上下卻潔淨無比,沒有半點塵土,身上穿的青色袍子也完全不見有被汗水洇濕的痕跡。一時走到三岔路口,一片稀疏的樹林之間零星散佈著幾家酒館茶肆,兩名青衣走進其中一間酒館,上了二樓,揀一處靠窗的桌子坐了,要了幾個菜,一盤饅頭,一壺茶,不一會兒東西送上桌,兩便開始吃了起來。

    這種地方無非是給過路的行提供一個可以解渴充飢的歇腳之處,店家掙幾個辛苦錢,談不上什麼檔次,自然是龍蛇混雜,距離兩名青衣不遠的地方是一群江湖漢子,一面喝酒吃肉,一面大著嗓門吹牛,如此嘈雜的環境下,兩名青衣卻是渾若不覺,只管把飯菜吃了,然後便坐著慢慢喝茶,這二自然就是師映川與他自己煉製的傀儡,前時師映川離開小島,不想卻海上遇見暴風,耽擱了幾日,現如今才帶著傀儡剛剛抵達陸地。

    師映川默默喝著茶,耳朵裡卻聽見有正說起與自己相關之事,這一路上對於這樣類似的議論他已經習慣了,只作不知,這時卻見一個滿臉油汗的中年漢子給自己倒滿了酒,甕聲甕氣地道:「照說,這事早就有苗頭了,那師……那聽說從小就伶俐得出奇,後來十六歲居然就做了准宗師,從古到今都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事,這哪裡還是天才,分明就是鬼才!要說不是胎裡帶了上輩子的宿慧,誰信?從小就聽老說過,是有轉世投胎的說法的,泰元皇帝這樣的大物投了胎活轉過來,好像倒也不算太稀奇……」那漢子同桌的一個年輕忍不住插嘴道:「那……那他這輩子既然回來了,是不是還要像上輩子那樣,再做皇……」

    年輕話還沒說完,就被漢子一把摀住了嘴,這話再往下就太敏感太犯忌諱了,不是他們這樣的敢說的,這時不遠處師映川已經把這些話都聽了耳朵裡,心下不覺有些煩躁,他喝了一口苦澀的劣茶,卻忽聽寧天諭道:「……現與其回斷法宗,不如回弒仙山,斷法宗並非是連江樓獨斷乾綱,也只是宗子,但弒仙山卻可以說是紀妖師一手掌握,而又是他唯一的子嗣,當之無愧的少山主,這其中的區別,要想清楚。」師映川沒答話,摸出一小塊碎銀放桌上,便帶了傀儡下樓,等出了酒館,師映川才說道:「這世上最親近的就是師父,即便不信其他,也不會不信他,無論有什麼事情,他都會維護。」寧天諭沒有駁斥什麼,只道:「曾經……也是這般信任趙青主。」

    「是那樣地相信他,然而他後來卻身體力行地告訴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值得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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