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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26二百二十六、人心 文 / 四下裡

    不過這中年雖然心情複雜,卻也仍然要謹慎地壓下這些想法,當下就見了禮,道:「青州州牧李原,見過國師。」師映川坐著喝茶,說道:「既然是本地父母官,倒也不必太拘束,坐罷。」他可以這麼說,但李原卻不會當真,再施一禮,道:「國師當面,豈有下官的位置。」

    這李原身為一州長官,平時也是高高上,尋常世家門派並不如何放心上,對一些小家族更是眼皮也懶得夾上一下,然而此刻師映川面前卻是恭敬謹慎無比,師映川出身斷法宗,這斷法宗是什麼地方?一個哪怕原本毫無倚仗,出身微賤,但一旦成為宗門裡面的真傳弟子,那就立刻有了與世家大族聯姻的本錢,出門外,也要被各方奉為上賓,又何況是宗子?這層身份已經是高不可攀,然而師映川偏偏又是弒仙山少主,且與萬劍山聯姻,季、千兩位平君之中的一極有可能成為日後的劍宗,另一位平君寶相龍樹更是日後要繼承山海大獄的,如此一來,師映川僅僅一,卻是勢力之大難有及,最重要的是,他自身的實力亦是駭聽聞,以十六歲之齡晉陞准宗師,日後成就不可限量,這是何等本事!

    這李原心中想著,越發暗暗歎息,想起自己引以為傲的兩個兒子,哪一個不是聰明勤勉的好孩子?一個勤奮修行,日夜不輟,一個埋首書海,辛苦做學問,可是這些對於面前這少年來說,又有多少意義呢?格局完全不同!李原心中深深歎息,不過他既然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成為封疆大吏,自然不是常,心下很快就恢復了清明,這時師映川一身黑袍,坐一張大椅上,手捧熱氣裊裊的香茶,看著這李原,一臉平靜之色,唯有眼中偶爾掠過的一絲精芒才稍稍可以看出幾分崢嶸,他啜了一口茶,道:「今日來見,可是有什麼事麼?」

    李原見師映川深邃的目光淡淡掃過來,雖無探究之意,卻仍然令他心頭一陣亂跳,盡顯威嚴,不由得收了心思,忙道:「下官有的不過是些凡俗之事,怎敢煩勞國師,只不過……只不過……」當下忽然起身,深深一拜:「不瞞國師,下官有一子向來醉心武道,天資也還勉強有些可看之處,只是一直明師難求,下官有心送他進入斷法宗,但苦無門路,今日接到國師駕臨青州的消息,下官便立刻前來拜謁,還望國師將犬子引薦入門,為國師效犬馬之勞!」

    「哦?是這樣……」師映川聽了,略覺意外之餘,似乎又情理之中,他當然知道李原的話裡有些不盡不實的地方,這李原畢竟是大周這等強國的一方大員,封疆大吏,而且大周與斷法宗的關係也不一般,李原想把兒子送進斷法宗其實並不難,而且他既然敢過來求自己讓他兒子入宗,說明他的兒子資質必然不會差,至少入門的資格肯定是有了,不然也不會敢開這個口,事實上這李原定然是想將兒子送進宗門,拜入大光明峰一脈,同時希望自己加以照顧,弄個內門弟子甚至真傳弟子的身份,不然今天此也不會開這個口。

    事實上師映川猜得完全沒錯,只不過李原這樣的朝廷官員想的比他更多了一層,這大光明峰是什麼地方,是宗正一脈培養門中支柱弟子的所,宗門內不少長老以及一些實權物有許多都是出身於此,而且也有不少都是各世家甚至各國家的權貴家子弟,自己的兒子哪怕是宗門裡學不到太多本事,但只要結交到那裡的弟子,廣結脈,日後就是受用不盡,給家族帶來無窮好處!李原此身為朝廷重臣,眼光毒辣,看問題自然透徹長遠無比。

    師映川挑了挑眉頭,卻沒有立刻答覆,修長的食指富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李原這時又道:「……下官聽說國師喜歡收藏泰元帝之物,如今正好搜集到兩件,還請國師笑納。」師映川聞言,眼中微閃,自己愛好收集泰元帝之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不過此這一舉動顯然不是短時間可以辦到,想必早已存了拜見自己以求引薦兒子進門的心思,就算自己這次沒來青州,不久之後這個李原也一定會找機會托遞話,這次只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如此一想,不由得笑了笑,便欲應承此事,反正也沒有壞處,哪知李原又繼續道:「下官先父曾經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十斤天外異鐵,一直收藏家中,曾經請看過,乃是打造神兵利器的絕佳材料,此次便獻於國師。」這樣所謂的天外異鐵其實就是隕石中所提取的金屬,非常罕見,確實是好東西,李原知道以師映川的身份,什麼金珠寶貝沒有見過,哪裡會稀罕銀錢之類的俗流東西,於是才拿出家中的珍藏,果然,師映川有些感興趣了,淡淡笑道:「倒是有心了……如此,明日就讓令郎過來,見一見,若是資質不差的話,日後自有他的前程。」

    李原自然是連連拜謝,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敢過多耽誤師映川的時間,當下便告辭了,留下兩口箱子,裡面是送來的禮物,師映川打個哈欠,順手就開了其中一個箱子,就見裡面是一塊黑黢黢的似鐵非鐵之物,表面隱隱有金色光澤,便點頭道:「不錯,此物摻上幾樣其他材料,就可以打造出一把神兵。」左優曇打開另一口箱子,道:「原來是兩幅字畫……」便將兩支泛黃的圖軸取出,師映川拿過其中一個,解開繫繩,徐徐展開,原來是一幅字,有泰元帝的印章,師映川看了一下,又重新收好,左優曇就又遞過另一個,師映川打開,頓時愣住了,原來這是一幅畫,畫上是個男子,正負劍面朝大海,風吹亂了長髮,師映川看那身影,那風姿氣度,只覺得很熟悉,分明就是夢中曾經數次見過的蓮生,男子的側臉可以看得很清楚,雖然只是半邊,卻已經可以想像出那定是一張十分英俊的面孔,看了他的樣子,才真正知道『劍眉星目』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而上泰元帝印章的上方,一個『蓮』字赫然目,這也讓師映川徹底肯定了畫中的身份:必是二代宗正趙青主無疑!

    這是師映川第一次見到趙青主的模樣,看著畫上男子,這個自己曾經的情,也是現今的祖師,師映川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很是複雜,但同時他也有些失望,這並不是說趙青主的真容讓他失望,而是因為這張面孔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非常陌生,毫無頭緒,師映川輕輕撫摩著畫,然後就小心地收了起來,囑咐左優曇把這幾件東西都收好,不過很快,師映川就鋪起紙,提筆畫了起來,通過剛才畫捲上趙青主的側容,進而將對方的整個樣子畫了下來,一時畫畢,覺得應該與真的容貌出入不大,便將這幅肖像交給左優曇,道:「叫多拓印一些,給滿天下張貼出去,若是誰能找到此或者提供確切的線索,有重賞。」

    師映川倒不擔心有誰知道畫上的真實身份,畢竟趙青主的畫像就連大光明峰都沒有,況且又時隔千年,怎麼可能還有見過斷法宗二代宗正的容貌究竟是什麼樣子?這個概率幾乎為零,而且就算萬一寧天諭還給趙青主畫過像,並且流傳下來,那上面也不可能有提名,就好比自己現得到的這一幅,所以師映川並不怕有發現什麼疑點,倒是左優曇接了肖像,心中不免疑惑,但他早已學會對於師映川的所有要求都只需執行,而不會去問為什麼,更不會去探究其中的奧秘,也不會多想,眼下也是一樣,於是就應了一聲。

    一夜無話,師映川也沒有什麼睡意,一晚上都打坐,翌日一早吃過飯,州牧府便將府中二公子送來,師映川看了一下,對方的資質果然不差,雖說他眼裡只算是一般,但放別眼裡卻已是頗為不錯了,即便拜入斷法宗,做個內門弟子也已經基本夠格,於是當下就修書一封,交給此,讓對方拿著書信前往斷法宗,到時候自然有安排。

    做完這些事情,師映川便去看望燕太元,不管怎麼說燕太元也已經時日無多,有些事情也就沒必要計較了,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十多年了,他雖然還保留著從前的一些東西,但也依然還是逐漸融入到了這個社會當中,所以有些事情的看法上也與其他一樣,既然燕太元是自己的外祖父這個事實無法抹去,那麼又何必極力否認這一點?而燕家的倒也識趣,並沒有誰來打擾師映川,也沒有藉著師映川的名頭做些什麼,對於這一點,師映川還算滿意。

    午後陽光暖暖照身上,師映川叫搬了一張躺椅放到院裡,歪上面曬著太陽,左優曇坐旁邊給他剝著水果,不時地餵進他嘴裡,師映川微閉著眼睛,臉上透著幾分心不焉的樣子,未幾,左優曇見他似乎是睡著了,便剝了果子自己吃,今日師映川換了件藍衣,黑髮挽髻,插著藍寶石簪子,全身上下的打扮很是簡單素淨,唯有耳朵上戴著一串銀鈴長墜,十來個精緻小巧的白銀鈴鐺綴上面,風一吹就是一陣悅耳清脆的響聲,左優曇不知怎的,目光就師映川臉上游弋起來,如此美春睡,端的是叫目眩神迷,左優曇靜靜看著,忽然心裡就冒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那是一種異樣的情愫,他與師映川多年以前就認識了,當初師映川交易會上買下了他,使他免去了被玩弄的悲慘命運,後來帶他進宗門,讓他有了現的一切,如此種種,不一而足,經過這麼多年,他早就接受了對方,只要師映川說一聲,他就會很乾脆地獻出自己,他也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種交換利用的想法淡去,多出了別的東西,或許師映川也是知道的,也有著順其自然的意思,這也許是愛情,也許不是,但這已經並不重要,反正他總會他身邊,情不情愛不愛的,根本無關緊要,他的生命中現只有一個師映川,這個是獨一無二的,是他生命中一道耀眼的風景。

    微暖的風吹過,沁著花香,左優曇看著師映川安靜的睡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忽然有一種淡淡的觸動,師映川其實並不像很多認為的那樣,是個十分幸運的,他如今所擁有的東西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這是一個有時候性格活潑甚至有很多新奇想法的年輕,年輕得似乎他的生才剛剛開始,只不過隨著年紀漸長,這種活潑的性格開始逐漸被沉穩冷靜所掩蓋下去罷了……左優曇想到這裡,一種莫名的情愫促使他微微低了頭,對方溫嫩的唇上輕輕一觸,但幾乎就同一時間,師映川烏黑的長睫忽然一顫,眼睛就無聲地睜開了,左優曇一驚,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又並非緊張,師映川似乎也有點意外,他看著左優曇,陽光透過樹葉花籐斑駁地灑青年身上,真真是更增美態,一時間寂靜片刻,師映川忽然就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默,他拉住左優曇的手,輕輕一扯就將對方拉進了懷裡,抱個滿懷,左優曇身體一僵,然後主動放鬆——這是師映川第一次這麼做,雙方都有些不習慣。

    暖風醉,懷抱著身體放軟的青年,能夠清楚地聞到對方身上獨有的香氣,師映川沒有進一步的舉動,這令左優曇的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這時師映川才說道:「跟身邊也有很多年了,們都很熟悉彼此,挺喜歡的,說不清是什麼感覺,而現應該也很喜歡,經過這些年的相處,不認為和之間還有很多事情不能談,所以只要對坦承就好,這一點也是最看重的,因為不喜歡別對隱瞞。」左優曇被這個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少年抱懷裡,有點不太習慣,但並不排斥,他沉默了片刻,方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也記得是給了一切,曾經認為自己要出賣什麼以便來換取的給予,但後來這種想法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改變了,會服侍,跟著,直到死,這樣就足夠了。」

    師映川輕輕拍著青年的肩背:「一直都很聰明,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可以很明白地告訴,即便和之間已經不單純是主僕關係,但也永遠不會成為的伴侶,一來是因為對並沒有達到那種感情,二來是因為要照顧寶相他們三的心情,或許他們不會太介意多找一位和他們各方面都差不多的平君,但如果這位平君與他們不同,那麼他們下意識地就會排斥,很不舒服,曾經梳碧就是這樣的例子,而這就是性,所以永遠不會跟一起,們兩之間的關係會一直維持這個樣子,不會發生什麼改變。」

    「屬下明白,也不會過多地奢望什麼……想過自己這輩子也許都只是生活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物,很清楚,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左優曇說著,看了一眼師映川,心中有淡淡的感慨,或許也有一絲不甘,但這一切只是轉眼即散,都被他盡數收起,師映川眼神明亮,說這些不中聽的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的委婉矯飾,只因他如今道心通明,能力允許的情況下,很多事情想到什麼就直說,想要什麼就去要,這才如此,一時間撫摩著左優曇的髮梢,漂亮的眸子裡生出一絲熱情,笑歎道:「很美……」一隻手輕輕探進青年的衣服裡,摸著對方光滑的胸脯,道:「以前對男完全沒有想法,但現麼……果然還是會改變的啊。」

    這樣的狎暱讓左優曇情不自禁地肌肉緊繃,不過師映川並沒有更進一步,摸了幾把之後,忽然就抽回了手,他鬆開左優曇,站了起來,目光卻看向院外,左優曇微微凝眉,看出似乎有些不妥:「劍子……」師映川卻是微微一笑,雙眼清亮如水,道:「不妨。」轉臉卻是輕哼一聲,右手腰畔的別花春水劍上一撫一抹,三尺青鋒森然,下一刻,他卻又重新坐了下來,幾乎與此同時,房中有身形一縱便出了院子,緊接著,遠處傳來陣陣轟鳴,音爆聲中,建築倒塌,而且明顯有震動龜裂的聲音,包括許多的呼喊驚叫,大概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全身裹黑袍當中的傀儡手裡提著一名容貌普通的男子出現了師映川面前,緊隨而來的又有許多條影,陸續趕至,自然是燕家無疑,畢竟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這些。

    那男子口鼻溢血,面色慘白,臉上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之色,師映川看著這個陌生,淡淡道:「一位半步宗師暗中窺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想,大概還是因為那個傳聞罷,只要吸收了的血肉精華,就有極大的可能突破,如此,那麼想閣下的年紀想必是已經不小了,再耗不起了是嗎?」

    雖說只要晉陞准宗師之後,日後成為宗師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是這其實也是有重要前提的,那就是這個的年紀不能太大!師映川十六歲就晉陞准宗師,沒懷疑他以後會成就宗師之境,這只是個時間問題而已,而且時間不會太久,可是如果一個超過百歲,那麼即便晉陞准宗師,但以後突破宗師境界的時間卻是非常可能被極大地拉長,甚至渺茫到沒有希望,年紀越大越是如此,所以一個如果七八十歲成為半步宗師,那麼他也許直到老死也沒有晉陞宗師,這是很有可能的,而這也是宗師強者的數量如此之少的原因之一。

    男子卻沒有回答師映川的這個問題,他只是死死盯著傀儡,臉色煞白如同白紙,慘笑道:「宗師……居然是大宗師!」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燕家甚至包括左優曇都是盡皆駭然色變,左優曇哪怕是已經習慣這傀儡不離師映川左右,但也萬萬想不到這『護衛』竟然是一位大宗師!更不必說場的燕家,誰能想到,一位宗師強者竟會給做護衛,這是不可能的,即便師映川身份再尊貴,地位再高,也不可能,然而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卻偏偏發生了!不過們突然間卻又想到當年師映川遭遇一位宗師擄劫卻最終安然無恙的事情,眼下……似乎就有了答案!只因有這位宗師暗中保護,這原來就是師映川的底牌!

    眾的猜測雖然與事實南轅北轍,不過這也正是師映川所希望的,他完全沒有理會眾的震駭,面色冷峻而平靜,對男子似笑非笑道:「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走了……」話音方落,傀儡捏住男子後頸的手便突然一用力,頓時就將此頸骨捏得粉碎,師映川轉而對左優曇道:「交代下去,查一查這的來歷,如果是孤身一也就罷了,若是有家族或者有門派的,就上報宗門,剷除他的家族,滅其苗裔,斷絕他的門派傳承。」青州這裡也有斷法宗的勢力,左優曇自然有聯絡的手段。

    師映川淡然說著,他臉上此刻的表情不是正常應該有的,平靜到了極點便是漠然,他忽然看向遠處神情複雜的燕夕道,微笑道:「凝華芝乃是燕氏至寶,燕族長當年打算出關之後就服用此物,日後有可能成就大宗師,到時候燕家必然更上一層樓,可惜娘卻將凝華芝盜走……想,聽說那個傳聞的時候,燕族長說不定也有過和這個一樣的想法罷,這樣的藥……呵呵,只不過風險太大,也就罷了。」

    風吹過,無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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