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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20二百二十、人生若只如初見 文 / 四下裡

    師映川進了屋,來到方梳碧的閨房,裡面方梳碧正由李氏照顧,安靜地吃著母親一勺一勺喂來的粥,嵇狐顏和寶相寶花都旁邊陪著,正溫言對方梳碧說著什麼,看見師映川進來,方梳碧頓時有些茫然和驚羞,向來女子的閨房並不是陌生男子可以隨意進來的,此時方梳碧就有些不安起來,道:「娘……」李氏忙安慰道:「沒事的,碧兒,這位是……這位是……」她遲疑著,一時間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師映川卻是無心理會這些,他只徑直走到床前,看著方梳碧那明顯好奇而茫然的眼神,不知不覺間已是心痛如絞,整顆心都像是凍住了一般,他緩緩蹲下來,與床上的方梳碧平視著,柔聲道:「梳碧,是……師映川。」——

    就算忘了,就算忘了們曾經的一切,那也不要緊,也許……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然而剛說到這裡,一隻手卻突然重重抓住了師映川的肩頭,嵇狐顏面色沉沉,道:「……們出去說話。」師映川看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便緩緩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去。

    兩個男一前一後地出了屋子,默默來到後面的花園裡,嵇狐顏忽然低聲道:「……是想重新和她一起?」師映川深深吸一口氣,面上的表情已經平靜下來,道:「是她的丈夫,就算梳碧她現忘了,那也沒有關係,可以和她重新開始。」

    「……然後讓她發現自己要和其他分享,發現自己和生活的環境格格不入,然後某一天聽到閒言碎語,知道事情的真相?」嵇狐顏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他冷笑:「她不快樂,從她回方家的那天就知道她其實並不快樂,也許給了她錦衣玉食,給了她優秀的天資,給了她尊貴的地位,可是卻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心一意的感情,她不得不與其他分享,為此她甚至失去了家族和親……師劍子,認為她嫁給之後,真的很幸福嗎?」

    師映川微微一震,這些他其實未必不知道,只不過他從來不願意去細想,或者說,是下意識地逃避……嵇狐顏這時苦笑起來,他注視著此刻置身花叢、宛若天的師映川,道:「們暫且不談這些,但很想問君上一句,就算現讓梳碧她再次喜歡上了,跟走,可想過沒有,她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所生活的環境根本掩飾不住這些事情,她早晚會知道真相,就算她沒有因此受到刺激進而造成不可預測的後果,但是已經**甚至懷過孕的她要怎麼面對,面對自己,面對周圍的其他?她會從此生活痛苦當中,這些都想過麼?還有,梳碧她已經再不能生育了,或許不乎擁有一個不能為綿延子嗣的妻子,但是其他會乎這個問題,很多都會乎並且指責她,她所面臨的壓力是作為男永遠也不會感同身受的,也許會盡量保護她,但有的事情終究不是力可及的。」

    嵇狐顏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如果是一個普通,那什麼也不會說,帶她遠走高飛也就是了,可以很平靜地生活著,知道很喜歡她,會對她好,她會幸福,然而卻不是普通,是高高上、一舉一動都萬眾矚目的物,她若是跟身邊,所要面對的東西太多太多了,迎接她的只有不幸,事實上想過嗎,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們是兩個世界的,可以和的三位平君生活得很好,因為們原本就是一類,可梳碧她不同,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愛她,這件事絕對沒有錯,但是忘了,她不是一個強者,不是能夠與並肩的那種,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的肩膀……承擔不起的感情。」

    一瞬間師映川心神大震,他渾身幾乎都微微顫抖,搖搖欲墜,無數酸甜苦辣盡數湧上心頭,他想厲聲駁斥嵇狐顏的話,然而事實上他卻知道對方說得再正確不過,沒有哪怕半點誇張虛言的地方,往日裡一直以為方梳碧自己身邊過得很幸福,事實上那不過是自欺欺的想法,是自己和方梳碧各自編織給彼此的美麗謊言!此時此刻,師映川只覺得一股寒意瞬間就全身蔓延開來,一個聲音冷冷自心底響起:想給她幸福,然而她又何曾真正幸福過!

    師映川驀然緊緊抓住了身旁的花枝,上面尖銳的硬刺扎進了他掌心的皮肉,有殷紅的鮮血緩緩流了出來,但師映川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痛楚,他忽然想起前世曾經和香雪海有一次一起看電影,心軟愛哭的少女坐旁邊抱著他的一條胳膊,感動地流著淚,喃喃重複著電影裡的台詞:「有些不能一起,可他們的心一起;有些表面上一起,心卻無法一起;有些千辛萬苦地終於一起了,卻發現他們並不適合一起……」現想起來,他和她豈不就是如此?終於一起了,卻發現他們其實並不適合一起!——

    多麼清清楚楚卻又殘酷無比的事實!

    師映川慢慢慢慢地回頭看向嵇狐顏,他忽然間大笑起來,笑得彎下腰來,他捧腹而笑,直笑得雙腿發軟,到後來不得不單膝跪地上,兩隻手兀自撐著地面,那笑聲中充滿了尖刻的嘲弄,師映川甚至笑出淚來,嵇狐顏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緩緩說道:「以梳碧現的情況,外界已經不適合她了,但方家卻不同,桃花谷從來都是平靜的,這裡,沒有閒言碎語,沒有壓力,沒有會告訴她有關她忘掉的那段記憶,們可以編造很合適的借口來掩飾她的一些疑問和迷惑,她可以從此一直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會照顧她,這裡的都會照顧她,這裡是她的家,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像愛那樣愛上,但至少她也永遠都不會受到傷害……這一切,都取決於,君上。」

    嵇狐顏說著,緩緩跪了下來,此時師映川似乎是笑夠了,聲音漸漸低落下去,他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什麼,只是久久不語,半晌,師映川驀地輕輕一笑,他站了起來,仰起臉微微合上眼睛,便此刻,他眼角隱約有淚痕濡濕了睫毛,師映川喃喃道:「生若只如初見……曾經以為可以給她最好的,但是現想想,也許她從來都不需要……而她真正需要的,,卻給不了。」

    師映川柔聲說著,心底卻是一片冰寒,只見有兩行晶瑩的淚水正從他眼角緩緩往下淌落,師映川恍然不覺,臉上只是微笑,道:「……原本一定要查出這件事情的真相,揪出那個男,展開報復,不過現決定還是不必了,因為這件事如果繼續追究下去,無論最後得出什麼樣的結果,對她而言都是一種傷害,而這樣的傷害,她現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

    師映川說罷,默默地向著方梳碧的屋子走去,進了妻子的閨房,他沒有看裡面其他,只是目光溫柔地望著正驚訝看他的方梳碧,那秀麗的眉眼,溫潤的輪廓,雖然不那麼光彩照,但無論是作為香雪海還是方梳碧,都是這個熟悉的模樣,師映川輕聲道:「……」他卻是說不下去,就笑了笑,千言萬語都這一笑中了,師映川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出現自己兩次生當中的女子、他喜歡的女,然後轉身大步離開,再不回頭。

    ……

    師映川離開了,默默地離開了桃花谷,沒有們想像中的憤怒,也沒有發生什麼慘案,更沒有任何血腥的消息傳出,們只知道這個少年來到了桃花谷,然後又很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如同一塊石頭投入湖中,激起無數漣漪,然後卻又完全消散下去,再沒有任何動靜,而有關方梳碧的一概消息也隨之沉寂,桃花谷外面的們不清楚這個女子的近況,甚至並不能夠確認她的生死,更不知道她腹中那個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成了一個迷,曾經一場預料當中的巨大風波,就這麼虎頭蛇尾地被當事以沉默來應對。

    這一路是踏著春光而行,某一日一處行車馬往來的官道上,一行四騎著四匹馬,朝著前方而行,其中一渾身上下都裹黑色的長袍中,另外還有一個十分俊秀的小少年,至於剩下的兩個,則是臉上都戴著半覆面式的銀色金屬面具,正是師映川一行。

    自從離開桃花谷之後,師映川就一直沉默著,難得有開口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裡,他除了必要的打坐練功之外,其他的似乎什麼都不放心上,而左優曇和梵劫心這種情況下也不敢打擾他,好隨著時間的推移,師映川看起來似乎漸漸恢復了平靜,除了不怎麼說話之外,其他的已經和從前差不多了,兩這才放心幾分。

    彼時春光正濃,梵劫心騎馬上,見師映川神情如水,看不出深淺,終究還是忍不住,就此打破了沉寂,試探性地道:「映川哥哥,忽然想起來一個笑話,可好笑了,講給聽聽怎麼樣?話說有一個一向非常吝嗇……」梵劫心剛說了個開頭,師映川忽然就扭頭看了過來,淡淡說道:「……不用擔心,什麼事情也沒有,很好,沒有事。」

    面對師映川這樣洞徹心思的話,梵劫心面色有些複雜地輕輕喊了一聲映川哥哥之後,再無下文,少年的神情好像會說話一般,那眉眼表情當中,都透出了濃濃的關心味道,師映川卻不答,只是望著道旁的風景,平靜地說道:「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她留桃花谷,以後可以安靜地生活,比跟身邊要好得多,這是對她而言最好的安排,很喜歡她,所以希望她可以過得好,而不是自私地一定要她屬於才可以,這個問題直到現才真正弄明白,曾經固執地以為她只有和一起才是幸福,可是後來才發現,對於她而言,她其實一直都是幸福的,反而是當年的出現,才是破壞了這種幸福。」梵劫心默然,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裡握著的韁繩,喃喃道:「其實一直都不大喜歡她的,覺得她配不上映川哥哥,可是現她不身邊了,卻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高興……寧可她回來,讓映川哥哥開心。」

    師映川一時間百感交集,他卻輕聲道:「有什麼遺憾呢,這輩子遇見她,跟她做了夫妻,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這已經很好了,她最美的年華擁有過她,哪怕日後偶爾想起,也依然會覺得很欣慰,和她,都不需要別的憐憫。」

    梵劫心年紀尚小,未必能完全聽得懂這番話的深刻意味,一旁左優曇卻是感念良多,一時間無言以對,然而與師映川多年以來的相處,卻令他隱隱感覺到師映川如今似乎哪裡不太一樣了,與之前相比有了變化,但究竟是什麼,他卻並不很清楚。

    等到回到斷法宗的時候,師映川明顯感覺到與往日不同,但凡路上所遇之,雖然已經很小心地掩飾住了臉上的異色,但師映川卻還是能夠從他們的眼中看出各種各樣的意味,憐憫,疑惑,驚訝,不解,幸災樂禍,擔憂……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師映川心裡自然明鏡也似,知道都是因為自己與方梳碧的事情所致,但他如今卻是毫不意,他讓梵劫心與左優曇自回白虹山,傀儡也並不帶身邊,自己徑直去了大光明峰,求見連江樓。

    不多時,師映川由侍女引入一間小殿,連江樓拿著一把竹剪刀正修剪著一盆叫不出名字的鮮花,師映川去年因為察明瞭自己的心思,慌張之下逃離了斷法宗,不敢見連江樓的面,然而現經過之前那段時日,如今差不多一年未見,此時再次見到連江樓,他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心情居然很是平靜,當下施禮道:「……映川見過師尊。」

    連江樓手執剪刀,細細修剪著枝葉,道:「回來了。」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就好像師映川只不過是離開了幾日而已,一時師映川垂手站一旁,連江樓將幾盆花草打理完畢,這才洗了手,示意師映川來自己面前,他查探了一下少年的修為,點頭道:「很好,比預想中的要好……把衣裳脫了,去榻上坐好。」

    師映川一言不發地脫了衣物,開始與連江樓一起修行,事畢,已經成為半步宗師的師映川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全身痛楚無力,只是十分疲憊外加筋脈微微漲痛而已,他看著連江樓起身披衣,忽然開口道:「師尊,那件事……已經聽說過了罷。」師映川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將自己桃花谷的事情全都對男子說了出來,連江樓也只是聽著,末了,淡淡道:「……佛家講究六根清淨,因為一切罪業皆是由六根所造成的貪、嗔、癡三毒而起,現看到這個樣子,就知道如今倒是與那太上忘情之道有些相似之處,曾經擁有過,然後又選擇了放下,這對而言,不是壞事。」連江樓一面穿衣,一面說著,師映川癡癡看著他的背影,忽然低聲笑道:「師尊,現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大道無情,天意弄。」

    連江樓平靜道:「若是因此頹靡下去,才是讓看不起,雖然有些痛苦,但一個連自身情感都無法戰而勝之的,困鎖於私情而不可自拔,那是無知之舉,也不是什麼福氣,現見如此,很欣慰,從未令失望過,有情而不受情之累,這已經是了不起的明悟,很好。」師映川聽了,神色微震,既而低頭看自己雪白的手掌,卻又輕聲道:「師尊,很早以前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了,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好像生平根本沒有一點羈絆一樣,除了的追求、的大道之外,心裡竟是再也容不下任何外物了,甚至覺得,師尊簡直就是一個怪物,於是就有點怕了,怕自己以後也會漸漸成為這樣的『怪物』,但是沒有想到,還是不知不覺間向靠攏,雖然不想走上和一樣的路,但不可否認,早已受到了的影響,的身上,已經烙下了的影子。」師映川又是一笑,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就說了出來:「師尊,心裡有一個秘密,不敢讓別知道,想得到一件東西,但很清楚是得不到的,說,應該怎麼辦?」

    不等連江樓回答,師映川就突然搖頭笑道:「啊,還是不談這些沒意思的事情了……師尊,聽說過『蓮生』這個嗎?近年來忽然對那位泰元帝寧天諭起了興趣,叫搜集他的平生事跡,曾一本野史上看到過一些事,說是寧天諭當年有個叫作蓮生的情,不過翻遍有記載過那段歷史的正統書籍,卻沒見過有相關的記錄,所以就問問師尊,像咱們這樣綿延千年的大宗門,想來對於很多舊時秘事都是有記錄的。」

    類似的話師映川也曾經對季玄嬰說過,只不過季玄嬰並沒有提供出任何線索罷了,然而這次師映川卻顯然是問對了,只見連江樓回過身來,眉頭微皺,沉聲道:「……是從何處看到這種事的?」師映川意外於男子的態度,只得隨意編了個謊:「山外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無非是一本舊書,早不知道哪裡去了……」連江樓並沒有深究,只道:「宗門第二代宗正,可知是何?」師映川坐直了身子,應道:「二代祖師名為趙青主,弟子自然知道。」連江樓道:「他乃是開山祖師一次下山之際無意中揀到,後來收養,因為是蓮花池畔被發現,所以乳名便叫蓮生。」

    這番話不亞於平地一聲驚雷,師映川萬萬沒有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一時間渾身的寒毛盡數立起,他是極聰明的,將此事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串聯一起,卻是隱隱感覺到這其中彷彿正有一隻無形的手暗中操縱著,編織出一張陰謀的大網,儘管自己早已不再是寧天諭,但也只覺得心頭生涼,這時連江樓看了他一眼,說道:「事關宗門顏面,自然不能外傳,不過既然身為宗子,知道也無妨,當年寧天諭統一天下之後,極力打壓宗派,遏制武道傳承,若非二代祖師趙青主成為寧天諭的情,暗中佈局,世間或許已不是如今這種局面,天下也不過都成為皇權之下的螻蟻走狗罷了。」

    師映川聽到這裡,心中已是狂跳無已,只聽見連江樓的聲音如同從九天之外幽幽傳來:「……事後寧天諭身死,寧氏皇朝覆滅,二代祖師回山隱居,此事一些知情者出於為尊者諱之意,便不曾令其流傳下來,到如今,應該也不過是從當年一直綿延到現的幾個大派隱約知道一些內情罷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超出了師映川的預料,一時間心神動搖,想不到『他』當年竟是由於斷法宗而直接導致了身死國滅,而那位蓮生,或者說趙青主,卻是這場陰謀當中扮演了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更為諷刺的是,自己如今卻是斷法宗的劍子,趙青主的後輩弟子,未來的大光明峰主,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歷經千百年之後,命運以另外一種方式,對所有開了一個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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