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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2 文 / 衣落成火

    321發佈

    那人身形極快,他剛一出現,就抓住了雲冽的一條手臂,隨後黑光一閃,整個人已出現在徐子青前方。

    他將雲冽一推,輕聲笑了笑:「倒是我來遲了,接住你的師兄罷。」

    說完再度閃身,又虛虛立在半空去了。

    徐子青怔然接住雲冽,心裡驚疑不定。

    他自然一眼就認出來,此人分明是南崢雅化身黑袍人,曾帶他一起去了個地下拍賣會的。如今他是如何知道他們有了危難,又是如何前來此處相助?

    但很快他便不再多想,全副心神都在懷中的師兄身上。

    如今的雲冽正是前所未有的狼狽,遠看時恐怕還不覺得,但他此刻則看得清楚。

    師兄他,腹部確是被穿透了,更像是短促地爆炸過一般,是血肉模糊,一片猩紅。

    這不過只是去了不到半刻的工夫……師兄竟已變成了這般模樣……

    徐子青顫著手指,捏了好幾下,才握住了雲冽的手臂。

    他恢復了些許真元,這時一股腦都慢慢送到雲冽體內,他心裡恐慌,幾乎不知如何是好了。

    下一瞬,他心臟一個猛跳,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師兄的金丹……破碎了!

    連同丹田在內,那裡都被炸得不成了……

    徐子青心裡驟然生出一種猛烈的澀意。

    這是他的師兄啊,自打他修仙以來便一直在他前方護持,更對他有指導之恩的師兄。

    是他敬重之人,更是他*慕之人。

    他的師兄何等強大,多年來堅守道心,劍意衝霄,積累無比雄渾。

    若是這般下去,他深信師兄至多不過只需要數百年,就可以成功結嬰,成為化神以下有數的高手。到時候別說極樂老祖,就算再來幾個元嬰,也不能將師兄奈何。

    可如今……一切都毀了。

    徐子青從未有如此深重的痛苦。

    前生不得不纏綿病榻、甚至少有能見陽光時沒有,今生遭遇多種艱險、幾度險些喪命時沒有,那一日他自己丹田破碎時,亦沒有。唯獨此時,他痛得幾乎要彎□來。

    師兄對上極樂老祖,都是他造成的。

    當年李才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甚至對他多番生出殺意,徐子青之後才會下那重手,只為剪除這一個毒瘤。

    他還是太有信心了些,以為憑他同師兄的資質,成長起來後必然不懼老祖。

    可他卻沒有想到,那極樂老祖竟然會不顧他元嬰老祖的臉面,在半路進行截殺。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可若是要讓師兄來償,為什麼不換成他徐子青?

    極樂老祖的仇人,分明是他徐子青啊!

    勉強再吞下一瓶丹藥,徐子青不顧一切地恢復修為,他調動身體裡的潛力,將深藏於血肉裡的乙木之氣再度激發。

    然後,他將手掌輕輕懸浮在雲冽的丹田上方,將這些乙木之氣全數灌入。

    乙木之氣中蘊含旺盛生機,本身又是柔和之氣,灌入之後,就在緩緩將那傷口癒合。

    但是當年的徐子青是憑借極濃極精純的乙木之精才能修補丹田,現下這點乙木之氣,哪裡比得上以前?

    更何況雲冽所受之傷勢,更比他重了百倍。

    因此這功效,亦是微乎其微……

    徐子青並不死心,他已經顧不得過分透支會影響日後結丹,一心只想著要讓師兄痊癒。

    最起碼,也要讓師兄醒過來……

    他一瓶一瓶丹藥地吞服,心裡卻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得越發絕望。

    且說南崢雅一巴掌拍走極樂老祖後,極樂老祖的*侶亦是立時發覺,當即放棄金氏兄弟,就化作一道流光,生生追趕上了老祖,將他用力接住。

    極樂老祖只覺得奇恥大辱,他縱橫這許多年,除卻還未成器前受過磋磨,到結嬰後,便一直高高在上,從未這般難堪。

    他更不知這忽然來的是哪路的人物,竟在他猝不及防之下,一招就將他擊退了。

    俊偉男子抱著極樂老祖,口中連聲發問:「心肝兒,你怎麼了,受傷了麼?」

    極樂老祖喘了口氣:「那人好厲害的手段,你、你小心!」

    南崢雅立在一旁,一襲黑袍是從頭罩到腳,絲毫沒露在外頭。

    他週身氣流鼓蕩,使得袍袖也「辟啪」作響,便給人一種極其危險之感。

    見到這兩人這般不避諱地親暱,他稍稍拂了拂兜帽,又將長袖在他面前晃過。

    剎那間,南崢雅袖擺過處,就畫出了一條慘白色的火線。

    那火線立刻膨脹,幾乎在剎那間,就化作了洶洶火焰,每一朵都有碗口大小,爆發出強烈的熱力。

    他便開口:「去。」

    就有十餘朵火焰猛然衝去,一瞬已然逼近那兩人面門。

    極樂老祖大驚:「不好!」

    說完立刻將他*侶推開,驟然打出一個缽盂來。

    那缽盂中傾出百丈瀑布,生生擋在了兩人的面前!

    「轟!轟轟!」

    十餘朵白色火焰在瀑布上炸開,眨眼間發出劇烈鳴響。

    那瀑布像是遇上了什麼可怕之物,被炸了兩下,就消失無蹤。

    而那一個缽盂,也在數度顫抖之後,靈光全失,也爆碎開來。

    但是那白色的火焰,卻絲毫也沒有損傷。

    仍然盤踞在半空之中,滴溜溜轉動之後,又往那兩人處逼迫過去!

    極樂老祖連連後退,俊偉男子也察覺那火焰的恐怖。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屍骨魔火!」

    極樂老祖聲音裡也終於有了驚懼:「你是、你是——」

    南崢雅輕輕一笑,瞬時立在兩人身前。

    這時俊偉男子早已將長槍刺出,卻被他一把抓住槍尖,頓時慘白火焰攀援而上,讓極樂老祖立刻拍出一道真元,把那槍打落。俊偉男子剛剛放手,他那長槍就發出一聲哀鳴,被融化得連灰都不剩。

    南崢雅再唸一聲:「去。」他笑道,「我為救人而來,總要先將你們處理了好。」

    白色火焰立刻飛回,如同流星飛逝,又似一個個猙獰的骷髏頭,要把面前之人全部吞噬。

    極樂老祖躲閃不及,一條胳膊已被這火焰點燃,劇烈痛楚不僅焚燒他的肉身,更是連他的元神也一併生出灼燒之痛。

    倒是俊偉男子再度被老祖推了一記,沒有被火焰挨著。

    俊偉男子大急,伸手要去解救。

    然而極樂老祖卻閃身躲過,口中大叫:「快走!快走!」

    俊偉男子哪裡肯走?他張口一吐,化出數十口血色飛刀,血腥之氣立時瀰漫,讓人幾欲作嘔。

    南崢雅微微抬頭,他兜帽之下便再出現數團紅色火焰,如同雨點一般,將眾多飛刀焚燒。

    極樂老祖見男子不走,竟是反身一撲,雙臂大張,要將南崢雅抱住。

    「安郎,你快走!快走啊——」

    南崢雅被極樂老祖之舉驚了驚,卻沒能躲過老祖這畢生力量的一撲。

    老祖雙手將他箍得死緊,丹田里劇烈顫動。

    他要自爆!

    南崢雅如何能讓他自爆,立時通身都泛出白色火光,竟是化作了個火人一般。

    而這火焰也馬上蔓延到老祖全身,讓他痛得連聲慘嚎,再也不能使出自爆的力氣來,而僅餘的一些力量,也全憑一股執念,要將南崢雅拖延住。

    整個過程不過發生在兩三呼吸之間,局面就立時扭轉。

    方纔還囂張強勢的極樂老祖二人,竟在這一刻被人折騰成這般慘狀。

    那俊偉男子眼見極樂老祖落得如此境地、還在為他拖延,心裡不由大慟。

    他卻知不能浪費*侶心意,當時忍痛再瞧了老祖一眼,就化作一股黑風,急速逃離而去。

    「我一定為你復仇——」

    南崢雅冷笑一聲,伸出手來,探入那火光之中,把極樂老祖頭顱連著元神,都一把捏碎。

    之後他再將一朵白色火焰送入老祖腹中,連他的元嬰也燒得乾乾淨淨了。

    從此天上地下再無極樂老祖此人,就算輪迴轉世,也不可得。

    處理了之後,南崢雅看向金氏兄弟。

    這一對兄弟在南崢雅出現後,就沒了插手的餘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二人還未如何反應,戰局便已結束,如今與南崢雅對面而立,心裡都生出一種恐懼。

    南崢雅輕聲道:「我與故友敘舊,你們還不走?」

    金氏兄弟對視一眼,正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也見到徐子青那般痛苦,歎了口氣,只遙遙對道一句「有緣再見」,就騰身而起,遁光而離。

    這個黑袍人太可怕,他們著實不敢不遵從……

    徐子青自也聽到了金氏兄弟的話,他抬起眼,勉強笑了笑,手掌卻半點不肯離開師兄的丹田。

    「今日之情,謹記在心……就此別過。」而後他又看向來到他前方的黑袍人,聲音更是微弱,「南崢兄,多謝你。」

    南崢雅也不廢話,他抓住雲冽手腕,就在探查。

    徐子青心裡生出極細弱的希望,看向南崢雅時,眼裡也有一分希冀。

    南崢雅乾脆道:「金丹已毀,元神傷損極重,多半活不成了。」

    徐子青如遭雷擊,神情已然有些麻木。

    南崢雅見他這心如死灰的模樣,不由嗤道:「哭喪著臉做什麼?雖是活不成,卻還未死透,你倒先喪氣了!」

    徐子青一驚,立刻抬頭:「師兄還有救?」

    南崢雅此時也不跟他兜圈子,就直說道:「那老怪下手忒狠,雲真人生機斷絕□,若非積累雄渾,理應已然喪命了。不過他此番受創太重,元神已不能支撐肉身,若要還你一個完好的師兄,還得要他元神入世一回。」

    徐子青深深地呼吸,終於冷靜下來:「要師兄以元神投生麼?」

    南崢雅點頭:「不錯。只要他投生母體之內,成型時便有先天之氣,可修補元神之創。之後待他走過人世一遭,元神自然可以補足,而後再將本體吸收,就可省卻不少重修的工夫。」

    修行之人只要元神尚在,便不算徹底消亡,只是元神脆弱,若無靈物附著,往往不能在白日裡遁行。故而不論是元神奪舍還是轉世重修,總要有一大能護持,方可成功。尤其是投生之法,非元嬰以上的老祖不能施術,十分麻煩。除非修士已然結嬰,元神一分為二,一半融入元嬰,一半仍在紫府,這時元神附著元嬰之上,奪取一具肉身便並不困難。

    如今雲冽不過金丹修士,元神自然也要有元嬰老祖施法才能入那投生之道。

    南崢雅之意,便是要雲冽走這一趟,待回來時,他肉身尚在,與他本是一體,就只消用投生之體吸收前世之體,便可以很快恢復到從前的修為了。

    徐子青也明白南崢雅言下之意,聽他解釋一遍後,心裡也漸漸安穩下來。

    只是投生罷了,只要師兄還在,便已足夠。

    南崢雅看他神色略有好轉,才將餘下的話說了出來:「如今你便要做一個決定。」

    徐子青抬頭:「什麼?」

    南崢雅道:「或是你將雲冽帶回宗門,求門內長老出手施術。或是……由我施術。」

    徐子青毫不遲疑:「便請南崢兄相助!」

    南崢雅倒是怔了怔:「這倒奇怪,為何不回宗門?」

    徐子青垂下眼:「就算是同門之人,也未必有南崢兄來得可信。」

    南崢雅聞言,也是輕歎:「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

    徐子青抱緊雲冽屍身,眼裡閃過一絲悲意。

    極樂老祖雖死,極樂峰尚在,他那逃離的*侶,亦是虎視眈眈。

    就算以師兄身份能得宗主相助,畢竟師兄有一世輪迴,又怎麼知道不會生出變故?

    他雖明知自己思慮太過,卻寧可親自守著師兄,也不願將師兄交予他人之手了。

    然後,徐子青緩緩說道:「南崢兄……勞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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