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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80章 鬼門關 文 / 衛幽

    顏夫人五十壽辰是在四月十六,由著楊樂虹牽線搭橋,請到了盛京城裡不少貴婦人,不只有娉郡主和忠順侯府的二夫人,連英郡王妃和好幾個府裡的世子夫人都請了來。雖說讀書人家清高,但倘若有貴客盈門,那自也代表著主人家的地位,哪怕是顏夫人這樣溫婉賢淑的女子,對這樣的事業不會太過抗拒。

    更何況,她的小兒子顏清燁以這樣的年紀入主吏部,雖暫只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當天子門生,頗得恩顧,擢拔極快,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的。那些貴婦人受邀前來,自然是因為楊樂虹的請帖,可倘若不是看在顏清燁的份上,也未必非來不可。顏夫人將這些道理揣摩得清楚,也為兒子感到自豪。

    顏府地小,但後院的景致收拾得不錯,又自有一股濃厚的書卷氣息,置身其中,便覺雅趣,那些貴婦人們許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倒格外生出了興致,一場壽宴熱鬧非凡,過去了好幾日都還令人難以忘懷。

    然而那熱鬧與明萱是無關的,她並沒有出席。

    十五日的夜裡,雪素難產,肚子的孩子腦殼太大,卡在了裡面,情況十分凶險,她跟著擔憂了大半夜,雖然後來逢凶化吉,雪素產下了一個足有八斤重的男嬰,**平安。可她卻再也睡不著了,一直睜著眼睛熬到了天亮。想到再有四五月,她也要像雪素那樣經歷古代女人最凶險的一關,心裡便有些慌亂。

    從前明萱不怕死,是因為死過一次的人了,在周朝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偷來的,明知道那是別人的生命,她反而倒不那樣在乎生死了。而且,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穿越該是閻王一不小心犯下的失誤,若是哪天被發現修正,她灰飛煙滅,那也不過只是撥亂反正,她和這個世界的羈絆還不夠深,算得上無牽無掛,便是死了,也只是回到了本來的道路上去。

    可現在,她有了所愛的男人,得到一個家,腹中尚還有血脈相通的孩子,他五個月了,偶爾會在她肚子裡拳打腳踢,有時翻滾,有時躁動,她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甚至喜怒。她有了在乎的人,捨不得死去,亦有了在乎她的人,會為她的死痛苦傷心。不知不覺間,前世的記憶逐漸模糊,與這個時代的羈絆卻越來越深,她想自己是離不開這裡了,也根本就捨不得離開。

    所以雪素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的產子經歷,震撼到她了,她猛然想起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落後,倘若難產的事發生在她身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這個運氣可以逢凶化吉。

    何貴得了個八斤重的大胖消息,心裡歡喜極了,大老遠奔到安平王府來求明萱賜名。

    按照先前明萱的許諾,這孩子出生便可以脫了奴籍,將來他就是**之身,可以讀書,可以科舉,若是有出息,甚至還能夠做官。對於何貴和雪素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天大的恩德,再多的銀兩賞賜也都不如這個恩典來得重大而有吸引力,所以,他夫妻兩個商量了之後,決定將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小子的命名權交給明萱。

    明萱神色有些憔悴,不及細想,便就說道,「雪素生這孩子驚險,逢凶化吉,才有了他,不如便叫化吉吧。」

    她倒也不是敷衍或者胡來,經歷兩世,她的見識和體會要遠比旁人多,沒有人的一生會永遠順遂平安,哪怕含著金手指出生的韓修都未必可以事事稱心如意,但倘若在人逢低谷的時候,得到那麼一點逢凶化吉的運氣,很多時候,便已經足夠扭轉大局。

    但何貴的臉色卻一下子有些為難,他尊重明萱才將賜名權交給她的,這的確不假。可哪個當父親的在兒子的名字上沒有一點私心?他想著他和雪素都沒有讀過很多書,那些典故是說不出來的,便指望著素有文才的明萱能夠給他兒子賜一個文雅又有內涵的名字,比如文驥,文馳之類的,也好有個寄托。

    誰料到是化吉,何化吉,這名字怎麼聽怎麼詭異。

    裴靜宸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拍了拍何貴的肩膀說道,「王妃的意思是,這孩子吃足了苦頭才降臨,將來必定一切順遂,這莫不也是一種吉運,小名便叫小吉。至於大名……」

    他想了想說道,「聖人有雲,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這孩子便叫思齊吧。」

    何思齊生在安平王府門下,只要安平王不倒,以他父母親在主家心中的地位,將來自不會委屈了他去。只要那孩子有一份自省好進的上進之心,將來的前途必然是光明的。

    何貴細細咀嚼著內中含義,臉上顯出肅穆的神色來,他鄭重地給裴靜宸和明萱行了個大禮,這才匆匆告了辭,回去南郊照顧老婆孩子。

    等何貴一走,裴靜宸便細細地望著明萱,他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有些心疼的說道,「旁人家的夫人懷了身子,都是腰肥膀子粗,我的阿萱卻怎麼都長不起肉來,這臉上的肉又掉了許多,骨頭都膈手了呢。」

    他在她額頭印下溫柔的吻痕,然後將她摟入懷中,「我知道雪素難產嚇到你了,說句實話,我也被嚇得不輕。雖然從前也聽說過女人生孩子時丟了性命,甚至我母親也是如此的,可到底這還是頭一回親見著,想到再過四五個月,你也要走一回鬼門關,我心裡憋得慌。」

    雪素難纏,南郊備下的穩婆沒有法子,失了方寸,是小素冒著夜色趕到盛京安平王府來求明萱的,裴靜宸聽說了境況,親自去了一趟孫太醫府,將已經告老頤養天年的孫太醫給請去了南郊。

    這年月,並沒有規範的產科醫正,女人生孩子大多都由穩婆和有經驗的婆子一起,倘若遇到難產的情況,多半也就是聽天由命了,是請不到醫正來幫忙的。民間多認為女人生產,男人是不得踏入產房沾染晦氣的,醫正都是男人,又有男女大防這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在,所以若是遇到非常凶險的狀況,女人便只有等死的份。

    普通的醫正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國手太醫?

    可裴靜宸知道,孫太醫年輕的時候曾經幫先帝的后妃接生過,當時那位娘娘亦是難產大出血,都已經昏厥,氣息微弱,比雪素的情況還要危急,是孫太醫妙手,將**兩個救了回來,雖然那位皇子還是未能長大,可當時孫太醫在太醫院的地位,卻是因為這件事才突飛猛進的。

    孫太醫年紀大了,仁心仁術,倒並不怎麼在意那些所謂的血光之災晦氣之論,到了南郊便徑直進了產房,後來的事,裴靜宸便不知道了。只是明萱在王府等著切實的消息,他便只好陪著何貴在一起等,看著那一盆盆的血水端出來,何貴急得都要哭了,他心裡也並不好受。好在,雪素**平安,否則他便要對明萱的生產更擔憂害怕了。

    而經歷此事,怎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他妻子和孩子的平安,便成了他擺在心上的第一課題。

    明萱想了想說道,「這兩天,我倒是一直都在想,若是咱們的孩子不調皮,生產時胎位也正,那想來有經驗的穩婆便就足夠了,可倘若運氣不好,也遇到了雪素那樣的境況,一味依靠孫太醫的妙手,卻是不實際的。但不如,我去問問貼身的侍女裡,有誰願意去孫太醫府上學一學這產科之道,將來不論咱們身邊誰遇到了這等事,便也好多個希望。」

    孫太醫跟了裴相大半輩子,裴相死了,他便從太醫院退了下來,說是頤養天年,其實也是因為皇上不待見他,他在太醫院呆不下去罷了。因為今上這點嫌疑,能差遣得動他的貴族便是有病痛也不敢去請他,總要避忌一些,可尋常百姓卻又根本就請不動他。

    那日他肯出手救下雪素**,是裴靜宸相請,卻不過情面去,也是因為南郊偏僻,四周圍臨近的莊子只有韓府一家,便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誰又會相信安平王會為了個陪嫁生孩子去請孫太醫出山?哪個又能夠相信孫太醫堂堂國手,願意去為一個僕婦接生?

    沒有人相信,便不會有交口相傳,這消息也就傳不到今上耳朵裡去。

    可若是將來明萱難纏,孫太醫前來拯救,這消息卻是瞞不住了的。宮裡頭的妃子娘娘,只要皇上一句話,是無人敢非議的,這消息甚至都很難透出去,要不是裴靜宸在裴相死後與孫太醫親近了許多,也不可能瞭解這件事的。可是安平王妃若是遭了這樣的事,卻定必要被人暗地裡嚼舌根。

    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明萱打算自己準備。

    她讓嚴嬤嬤問過了幾個近身的丫頭,大家雖然都願意為了她效勞,可是這年代尚還沒有女子學醫的事,尤其沒有專門的產科,這些丫頭都是沒有經過人事的,都覺得心裡忐忑一頭霧水,一時沒有人應下這差事。

    南郊別莊的小素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這件事,便自告奮勇地來明萱面前舉薦自己。

    她說,「我娘親在時身子一直不好,弟弟又有喘症,這些年我雖然自個沒病沒災,卻等同是泡著藥罐子長大的,尋常的藥草我都認得,家裡頭沒有錢,有些藥材價格貴,便只好尋差不多的來抵。

    那時我在漱玉閣當差,偶爾也有機會去到王妃的書房,裡頭有兩本藥書,趁著打掃的機會,我也偶爾會翻一翻,許是上天憐我,竟還真讓我找著了差不多的藥材,好幾回便是靠著它捱了過來。相比其他的姐妹,我總算比她們多認識幾根草藥,對藥理多少也有些瞭解,王妃,這件差事便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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