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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11章 代價 文 / 衛幽

    第111章

    一出了客院,裴靜宵便甩開裴靜宸的手臂,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地說道,「病秧子就是病秧子,才好沒幾日就又是這副鬼模樣了,我還有事,可沒空理你,外頭有車,你自個回去。」

    他話說完,也不待得到回答,便匆忙離去。

    裴靜宸嘴角微撇,心下有些嘲諷,和裴靜宵之間,他倒是從來都不曾期待過會有什麼兄弟之情,只是對方剛才還親親熱熱地利用他,轉眼便又翻臉無情,這性情脾氣與楊氏如出一轍,令人不屑。

    但這種事自小到大遇到多了,他也並不計較,不過一笑而過罷了。

    他在長庚攙扶之下,腳步略顯沉重地緩慢前行,一邊走一邊低聲問道,「大奶奶就在外頭嗎?」

    英俊好看的臉此時發白,看起來十分慘淡虛弱,語聲低緩,聽著很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只是那話語中的欣慰驚喜卻是掩蓋不住的。

    長庚輕輕點頭,「是,大奶奶就在外頭候著您,若不是她及時來了,恐怕這回咱們就要栽了……」

    他頓了頓,又道,「來時的馬車還在外頭,但趕車的卻不是咱們的人,所以我讓小壽安想法子在馬車上動了點手腳,那車趕不了路,咱們藉機坐小壽安的馬車去,大奶奶正在那車上等著您。」

    裴靜宸的身子狀況極差,需要立即去一趟白雲庵,他體內的餘毒爆發,此刻唯有玉真師太能夠救治。越快越好,一刻都耽擱不起的,若是經由裴家的馬車從清涼寺過去,又要費一番周折。他恐怕折騰不起。

    所以,裴家的人是必要避開的。

    韓府別莊門前,驚馬亂作一團。裴府的馬車像是散架了一般倒在路邊,車伕著急得不行,見了裴靜宸過來,忙惶恐地說道,「大爺,這車不知道怎麼壞了,要修好恐怕還要有段時辰。不知道能不能請韓府的管事先借一輛馬車,讓小人把您送回府去先?」

    長庚故意沉著個臉說道,「平章政事大人日理萬機,哪裡是什麼樣的小事都能叨擾的?我記得大奶奶有個莊子就在左近,你便在此處修理馬車。我先扶著爺去那略坐坐去。」

    他攙扶著裴靜宸往外走去,一面低聲說道,「爺,再忍忍,就在前頭,走幾步就到的。」

    這時,忽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宏亮的喝止,「裴公子,請留步!」

    是韓修。他坐在高大的雙轅馬車之上。面容冷峻地說道,「裴公子的馬車壞了啊,我看你臉色不好,急需尋個大夫來瞧瞧,恰好我也是要回內城,不若這樣。兩位上我的車,與我一道回城,到時我先把你們送回鎮國公府就是。」

    這般邀請,倒不好拒絕。

    裴靜宸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強自撐起,臉上現出淡然自若神情,笑著說道,「不過是宿醉之後有些頭疼,不礙的。內子在前頭也有別莊,我過去歇一下再回府,便不勞煩韓大人了,您是股肱之臣,國之棟樑,每日裡朝務繁忙,我便不打攪您了。」

    他的身子已然有些撐不住了,倘若真的坐了韓修的馬車,那到時候定是吊著一條命回的裴府,楊氏若是有意拖著,他性命危哉。

    韓修挑了挑眉,「我是主,你是客,客人身子不舒服,我這做主人的難辭其咎,裴公子,我瞧你臉色真的很不好,還是莫要與我推辭了,若是耽擱得久了,有些什麼不好,我韓某擔待不起。」

    他縱身一躍,跳下馬車,便要上前扶過裴靜宸,好將他強行帶上馬車。

    這時,一輛半新不舊的小車駛了過來,十一二歲模樣的少年滿面歡喜地叫嚷道,「是姑爺嗎?真是姑爺!我就說老遠的在那頭田地裡看著是您,果然是您!」

    那少年從馬車上下來,蹦蹦跳跳地走到裴靜宸面前,「姑爺,您還記得小的嗎?小的是壽安哪,今兒可真是巧了,七小姐恰好過來巡莊,這會正在莊上跟我娘說話呢,我這剛出來田地裡晃悠,便又瞧見了您!」

    裴靜宸虛弱地一笑,輕輕撫了撫壽安的腦袋,笑著說,「是嗎?我的馬車壞了,正好要去莊上歇下,你家小姐也在的話,等會我們兩個正好一塊回府去。」

    他轉頭對著韓修唇角微扯,略一欠身,竭力維持著聲量說道,「韓大人,內子恰好在此處,我便不叨擾您了,您貴人事忙,莫要耽擱了您的大事,請。」

    話已至此,韓修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他眉頭微動,作了個請的姿勢。

    裴靜宸便在長庚和壽安的攙扶下勉強地上了那輛灰不拉幾的小車,對著韓修輕輕點了點頭,藍色小碎花的布簾放下,馬車急轉,調了個頭,匆忙地往前方不遠處一座莊子奔去。

    馬車在泥道上留下深重的印痕,韓修盯著發了會呆,隨即深深地吐了口氣,他眼神一深,對著身後的護衛說道,「去盯著剛才那輛馬車,看看到底是去向何處,小心一些,莫要叫人發現了。」

    他行軍打仗日久,看車痕便能約莫估算出壽安駕的小車上顯然還另有他人,聽方才對話言語,想來在車上的便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女子了,而她此時會在此處的緣由,並不難猜測,聯想到楊家的舉動,謀思慧動的他差不多便想通透了整件事情的全部。

    那護衛恭聲道喏,剛待要走,韓修卻又忽然喝道,「回來。」

    剛毅的臉龐略帶了幾分肅蕭,他沉默良久忽然又搖了搖頭,「不必去了。」

    那護衛顯然是被這反覆的命令給弄得有些發愣,小心翼翼地問道,「主上,真的不用了?」

    韓修垂下眼眸,心中頗覺酸澀,他想到前世每逢晚歸,她必要在門前相候,那份溫情是他心底眷戀的夢,如今她的溫柔依舊在,可得到的那個人卻不再是自己了,重活一世,他的手段凌厲狠絕,與前世的溫文判若兩人,他以為變的只是自己,誰料到……

    她也變了。

    苦澀蔓延到喉間唇角,擴散開來,成為無邊苦痛。

    而痛定思痛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逆天的代價啊!

    他得到了無法想像的權勢,位極人臣,風光無限,再不是前世那樣任人踐踏宰割的螻蟻,他一步步精心織就的錦繡華圖坦蕩順利,汲汲營營這十數年所作的一切努力和鋪墊,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將母親的冤屈和仇恨全部清算。

    上天果真公平得很,你想要得到那些本來不該得到的,便必須要付出你原本擁有的。

    而明萱和兒女,便是韓修所要付出的代價。

    不是不後悔的,但命運的車輪輾過,將他原本苦心算計好的一切盡數毀去,在他驚愕一手導演的曲目不知道在何時已經不按著劇本所演時,已經覆水難收,亦不能回轉。

    他歷經過一世,很清楚地知道若是能與盧家的獨女聯姻,那必會是青雲直上的最好方式,前世的盧家婿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幾年光景,便被皇上扶植成為炙手可熱的紅人,以他赫赫軍功與不凡見識,想要滔天權勢,絕不難的,他背負兩世仇恨,滿心滿眼皆是對權勢的追逐與執迷不悟,借助女人的勢力又如何?他早已經不擇手段。

    但讓他全然捨棄前世摯愛的妻子,他又無法割捨。

    所以,才會有與顧長平的「忘年之交」,才會有那份婚書,那兩年的點滴相處,他也的確是傾盡所有的愛意與明萱交往,他想著只要早早在她心上烙上他的痕跡,那麼將來他利用裴後上位之爭,藉機娶了盧氏女,她也不會那麼快就忘記他。

    而當年滿堂賓客之前,他韓修毅然決然地撕毀婚書,亦不過是個精心設計的謀算,是,他是自私,因為不願意她被別的男人覬覦,所以才刻意選擇這種方式破壞她的名聲,以爭取那令他得以喘息的時間。

    他當時想得何其簡單,因為重活過一世,知道盧氏女是早夭之命,所以便天真地以為,只要明萱心上有他,必會像前世那樣聽得進他「等我」之言,在盧氏女過世之後,在他大仇得報以後,他再迎娶她為妻,她定然也是歡喜願意的。

    但韓修哪裡能想到顧長平會吊死在牢獄之中?陸氏會因此殉情?而元妃也香消玉殞?他更決然不能想到明萱性子剛烈,無法忍受這等屈辱,當眾觸柱身亡,如今他眼前的女子,雖然佔著她的軀殼,可卻早就不是前世今生愛他信他的那個人了。

    重生,並不是萬能的。

    韓修因為先知而改變了很多事,但蝴蝶撲扇著翅膀,暗地裡發生著巨大的改變,這些細小的改變滿滿匯聚在一起,擰成一股繩,終於掙脫了前世固有的軌道,超脫了他所有的先知,同樣的戲碼,早已經是不同的演法,而他只能不得不咬著牙繼續走下去。

    到了那等地步,也早就不是他說後悔便能夠停下來的了。

    韓修向來堅毅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痛楚,他強自迫令自己不再去想,過了許久,剛毅冷峻的臉上現出幾分淒寒神色,迎著撲面而來的暖風,他苦笑連連,「不必去打探了,不過你還是留下來,告訴延一,想法子扣住那些舞孃。」

    他頓了頓,身上忽得散發處一陣森冷肅殺的寒意,「不論楊家是衝著誰來的,楊五敢在我的地盤上連我也一併算計了進去,就絕對不能饒恕,你告訴延一,就說是我的話,先前押去柴房的那女子,一定知道些什麼。」

    玄色的寬袍袖舞翩飛,渾身森冷的男子躍上馬車,疾馳而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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