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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44章豺狼虎豹二更求訂求票 文 / 衛幽

    第44章

    過了兩日,顏家便央了忠順侯孟家的二夫人和布政司李參政的夫人前來退親事宜,顏家闔府被韓修逼迫的事隻字不提,只是顏家二公子突染惡疾,忽然就臥病不起了,許是會不好,未免耽誤明萱終身,這親先暫時不議了。

    這話得婉轉,可朱老夫人一聽便就明白了對方來意,她經歷過的陣仗不知凡幾,心中曉得恐又是對門那位韓大人搞的鬼,顏家小門小戶,承受不得那般肆意威脅,這才尋了的借口,她心裡雖覺得可惜,又覺得韓修可恨,但到底卻也不好強人所難,便只好認下。

    好在這親事尚未請過期,不過府裡和幾家親眷知曉,盛京貴女議親時也多有因八字不和或親家有口舌之爭而將親事作罷的,只要未曾定下婚期,其實也不值當什麼。

    孟二夫人和李夫人前腳剛走,朱老夫人便著緋桃去漱玉閣請了明萱。

    明萱早就料到顏家必是這兩日就要來退親的,這會見緋桃滿臉憐惜地望著她,心中便如同明鏡一般,她臉上不敢露出早已知曉的神情,怕祖母知曉了她親自過去勸服顏家小郎那事後蘀她難過,便裝作不知,仍舊如同先前那樣笑意盈盈地進了安泰院。

    此時天氣已經轉暖,朱老夫人平素坐起從砌了大炕的正屋挪出,移至了東廂。

    東廂也與內室相連,厚重的暖簾皆已都卸下,裡頭設了一張五尺寬的貴妃軟榻,榻旁擺了一座明萱親繡的彩蝶戲蕊半壁屏風,另一側則立了盆一尺多高的朱紅珊瑚,因是側廂房,又在東首另開了一扇窗,恰進正午。外頭陽光正好,洋洋灑進屋內,甚是明亮。

    明萱與朱老夫人行了禮,便乖覺地坐在榻前的圓杌上。

    朱老夫人的眼中帶著憐憫和疼惜,她輕輕撫了撫明萱額發,柔聲道,「萱姐兒。顏家小郎病了,許是要不好了,方纔他們家央了兩位夫人來……不敢耽誤了你。所以這親事,暫且歇下了。」

    她得小心翼翼,就怕明萱聽了會受不住痛哭,這樣好的孩子,可在親事上頭卻總是這樣艱難。

    明萱素來是舀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既已知與顏清燁絕然再不可能成為夫妻,她便歇下那心思。因而此時聽了這確准消息,心中雖覺得苦澀,倒也不是十分難過。她臉上微露出些愁容,低聲問道,「祖母,那孫女兒該怎麼辦?」

    她想的是,建安伯夫人那風中柳絮般的身子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太醫也過如今不過是以千年人參吊著一口氣,不定什麼時候就再難維持下去的,只要顧明茹一斷氣。蕪姐兒百日之內必要出閣。薔姐兒在莊上養病已有小半年,這風聲傳了出去,倒也不必急著嫁人,她卻該怎生是好?

    朱老夫人長長歎了口氣,「上回訂了顏家,我便讓你大伯母將那些先前有意與咱們家結親的那幾個孩子的庚帖悄悄地還了,這兩日倒又有幾張名帖遞進來,可我瞧了瞧,有在通政使司供職的。有在京畿衛的,還有一位在兵部,官途倒都還不錯,可俱都是出身寒門的武夫。」

    她頓了頓。憐惜地道,「咱們萱姐兒是嬌生慣養著長大的侯門千金,祖母是怕武夫不懂得憐香惜玉。」

    周朝邊疆幾處烽煙,近二十年來新封的侯伯十有**皆是武將出身,武官在朝中地位不低,若是顯達了幾世的家族自然已經受了貴族教化,譬如武定侯府定襄侯府,雖皆從武,可族中子弟卻皆有貴族風範。

    可若是寒門出身的武夫,身上則難免留存些匪氣,幾年前,永城侯家曾將個庶女嫁與一名參將,不出幾年便就被折騰死了,因此朱老夫人見這幾人皆是武官,心裡難免有些不太舒服,若不是此時已是這般退不得的境況,她是連帖子都不肯接下的。

    明萱從朱老夫人手上接過名帖,雖顏色形狀皆不相同,可她卻一眼就辨認出那三張庚帖上的字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饒是那寫帖之人已然刻意使用不相同的字體,可那筆畫勾勒之間卻總難逃相通之處。

    她眉頭一皺,低聲問道,「祖母,這些帖子是怎麼來的?」

    朱老夫人想了想,「你大伯父這幾日下朝時有同僚舉薦的,因你與顏家小郎的親事還不曾公開,你大伯父倒不好推拒的,因此令你大伯母送了過來,本還想著等過幾日再私下還過去,這會我先使人去打聽打聽,倘若家世清白人品可靠,也可先瞧著再。」

    她低歎一聲,「原我是想讓你稱病,等躲過去蕪姐兒出閣咱們再慢慢挑著,可薔姐兒已經在外頭養病,這一家怎好連著病了兩個?若是有人心胡亂傳言,還以為咱們家長幼不分沒有規矩,也要疑心蕪姐兒的品行。」

    蕪姐兒接連設計了薔姐兒和萱姐兒得了建安伯這門親事,這是事實,可這等話府裡幾位主子心裡明白就是了,卻是萬萬不能傳揚出去的。蕪姐兒品行不好,會牽累到顧氏家聲,不只要影響下面未曾結親的弟妹和侄兒侄女,也會對顧氏族中的其他女兒有所影響的,便是宮中的顧貴妃娘娘聽了那些閒話,面子上也總是不大好看。

    明萱忽地撲通一聲跪下,「祖母,您許了孫女兒削了頭髮去做姑子吧!」

    朱老夫人臉色大變,厲聲喝止道,「萱姐兒,你胡什麼?」

    明萱抱住朱老夫人大腿,眼淚如同泉湧,「祖母,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非窮途末路,孫女兒又怎會這等不孝言語惹您生氣傷心?可這實在是沒法子了呀!」

    她雙手微顫地將三張名帖攤開,「您瞧這些帖子上,這個戌字,這個祖字,這個年字,雖然用了不同的字體,可起筆落畫俱是一樣的,孫女兒敢肯定這是出自同一人手筆。這幾張帖子來得可疑。孫女兒心裡揣測,這……這恐又是對門那位的把戲,不信,您使人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幾個人是否與那人走得親近。」

    朱老夫人大駭,隨即招了嚴嬤嬤來,「你去一趟侯爺的書房。蘀我問一聲,這兩日要與萱姐兒結親的帖子,分別是哪幾位大人舉薦的。速去速回。」

    過不多久,嚴嬤嬤回來稟告,「中書省參知政事大人舉薦的通政使司的閔大人,都察院現任的右都御史大人舉薦的京畿衛羅大人,奉國將軍舉薦了兵部的黃大人。」

    朱老夫人臉色一凜,她雖是後宅婦人,但卻並不駑鈍無知。

    中書省那位參知政事是韓修的下屬。姓韓的又在都察院任過職,奉國將軍與已故的衛國將軍是好友,向來與韓府來往密切的,果然如萱姐兒所料,這幾個結親的人選中,存了貓膩。

    她心底一股怒意湧上,厲聲喝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明萱苦笑,還能做什麼?

    她已經十七歲了,侯府不可能一直留著她。韓修心裡很清楚,她的親事不會拖太久的。

    倘若將來她要與的還是顏家那樣門第,他自然有千萬種方法可以拆散親事,可對方若是他一時無法輕易撼動的人物,譬如建安伯之流,他便只能另謀計策。現在想來,以韓修對自己的執念,倘若當時蕪姐兒不出手,那她也一樣是嫁不得梁琨的。那日淨蓮堂中他的危險脅迫。句句都言猶在耳,他過,他的妻子不能嫁給別人。

    是以這些庚帖,不過是繼續要迫著她罷了。

    那些人皆是韓修忠部。若果真娶了她,難道誰還膽敢動她?不過是當成一具菩薩,遠遠地供著罷了。他端得好打算,知曉永寧侯府留不得她了,便蘀她換了個地方繼續讓她等著。這般全然不顧她心中願想,純粹將她當成玩物一般擺弄,便是他所謂的深情嗎?

    不,許還不只如此。

    倘若他只是這般打算,那又何必請些一眼就能讓人猜到端倪的人物去遞這請婚的帖子?又非要請同一個人操刀捉筆寫那些庚帖,他故意留下破綻疏漏,實則仍舊是在昭示他對她的志在必得,期望她主動配合避開親事。

    明萱眼眸微微垂落,秀美如玉的臉龐灑上光影斑駁,睫毛顫抖,言語中帶著難以言喻的震驚和痛恨,她低聲呢喃,如泣如訴,「祖母,那人定是瘋了……」

    朱老夫人也已經想通了內中關節,她狠狠一掌重重拍在了床榻的扶手上,木屑穿刺進她手掌,可她卻絲毫都不覺得疼,滿腔的憤怒令她對韓修恨之入骨,逼得她將身上早已經斂起的氣勢皆都發散出來,她也曾是正二品的侯夫人,主持著顧氏簪纓世家的一族大事,也曾有過斷尾求生的殺伐決斷。

    她沉了眼眸對著明萱道,「萱姐兒,你莫怕,只要祖母還在一天,便不會讓你任那姓韓的欺凌,他算是什麼東西,竟敢對我顧家的女兒存這種腌臢心思,使這樣齷齪手段?」

    明萱滿是頹色的眸中忽然亮起幾分光亮,她希翼問道,「祖母,可還有法子?」

    朱老夫人欲言又止,過了良久才低聲道,「一邊是豺狼,一邊是虎豹,都不是什麼好去處,讓我再想想,讓祖母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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