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凰謀——誘妃入帳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爭 文 / 墨傾長風

    「墨離,我知道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天下所有掌權者,『天眼』都有著重要的意義。舒歟珧留」掌心中的晶球往外沁著柔和的涼意,寧天歌卻覺得無法用身體的溫度將這種涼意驅除,但她的聲音依然平靜,「我曾說過,我會助你得到那至尊之位,你想要這天下,我一樣會助你。但是,這件東西,我必須拿走。」

    墨離雙眸微微瞇起,眸心中似乎有銳利的光芒瞬間閃過,卻又漸漸歸於沉寂。

    「你以為,我要『天眼』是為了得到這天下?」他的聲音低不可聞,接近於自語,神情亦有些許的飄忽。

    不過一瞬,他已恢復如常,眸光清越又深幽,「告訴我理由,一個足可以讓我放棄的理由。」

    理由?寧天歌心底泛起一抹苦笑。

    她確實有理由,可這個理由卻無法說出口,即使說了,他也不會接受。

    「以後若有機會,我定然會告訴你。」她淡然而語,眸底深深。

    拒絕也好,敷衍也罷,他要如何認為意義不大,這話一出口,在他眼裡總歸是她不肯說。

    墨離笑了笑,竟有絲自嘲的意味,「我原以為,你雖未完全對我敞開心扉,至少不至於生分到這種地步,卻也不過是我自己認為而已。」

    她微微別過臉,望著角落裡熠熠生光的夜明珠,一股澀意自口中漸次漫延。

    縱有萬般苦衷,終究他不知,而他,又何嘗不是因為這「天眼」而對她有了疏冷之意。

    到底,對男人來說,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在青虛山上的初見彷彿清晰如昨,歷歷在目,這是他與她在命運齒輪上的第一次碰撞。

    而透過醉蓬萊二樓的那個窗子,她在乍然見到他那雙眼眸之時,不計一切後果的飛身一躍,便已注定了兩人之間再也分不清理還亂的糾葛。

    那一次次的試探,一次次的鬥智鬥勇,直至心思縝密如他將她的兩重身份揭穿,與他交換條件結成同盟便成了事情發展的必然。

    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他為她受過傷,她為他下過獄,他們一起面對共同的仇敵與對手,默契而自然,彷彿是與生俱來就該如此。

    這個天生優雅雍容的男子,似乎也在這日復一日的相處中不知不覺走入了她的生命,哪怕她刻意保持距離,刻意裝作不懂,刻意將他從心裡撇去。

    一見鍾情,日久生情,抑或,根本無情?

    她無從得知,只知道在一開始,心底的某個角落便已陷下去一塊,不過是不去想,不去聽,自己欺騙自己而已。

    尤其是在甘遙鎮與那片莽莽山林中的那一次次生死關頭的相互依存,性命相托,不離不棄,那一聲聲相公與娘子的低喚,那種相濡以沫的感情又豈是說忘就能忘,說不在乎就能不在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哪怕她心頭再硬,也終究難敵水滴石穿。

    那麼他呢?

    她亦相信,他不會忘記那些歷經磨難共同攜手相伴走過的日子,亦相信,他於她的感情,已遠非一個主簿或盟友那般簡單,可為何,不過一個轉身,兩人便走到了這一步。

    世上最可怕也最可悲的不是刀光劍影的劈斬,而是最柔軟又最堅硬的兩顆心之間出現的隔閡,無形而寬闊的溝壑。

    幸好,她與他還未走到最親密的那一步,如今想來,於他,於己,都好。

    墨離的眸光始終落在她身上,那般輕忽,如鴻毛落雪,無聲寂靜,偏那雪猶自顫顫,承不起那份輕盈的重量。

    「天歌,既然是你想要的,我,不與你爭。」他的聲音亦如那清晨呵出的那口熱氣,輕輕地飄蕩在清冷的空氣中,很快散了。

    她口中的澀意更深,只低聲說了句,「謝謝。」

    墨離無聲地笑了笑,長睫掩下,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而那片碧色的袍角,從她眼前翻飛而過,很快步出小樓。

    「哎,主子,這就走了麼?」墨跡礙於墨離的性子,一直在旁邊瞪著寧天歌,此時見他出去,立即追了上去。

    寧天歌轉身,看著那頎長挺拔的背影走入那片煙雨重樓中,在迷濛絢染的煙霞裡,竟透出一種蕭索之意。咫尺距離,如若相隔天涯。

    攥著晶球的手用力得指節根根發白,她快步跟隨出去,卻在臨近門檻的那一霎停了下來,回眸看向那本置於高案上的札記,那裡面寫著她想瞭解的楚清歡,但是,這是始元皇帝的東西,是他與楚清歡一路走來的見證,她沒有權力拿走,更不該拿走。

    除了這個水晶球。

    再一次凝望那柄鳳凰彎刀,她毅然踏出門外,回身將這兩扇大門緩緩合上。

    楚清歡,今日一別,也許後會無期。

    這座陵寢,是你與始元皇帝最終的家,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的清靜,更不會讓別人知道這裡所在,就讓它永遠存封在你們的那個歲月裡吧。

    歷史長河終將淹沒你,也會淹沒我。

    百年以後,我再去找你,我們,再共弈。

    ——

    沿著原路退出皇陵,隨著最後那道門轟然合上,裡面的世界徹底隔絕在內。

    寧天歌回眸深望了一眼,心裡未見輕鬆,反倒有說不出的沉重。

    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墨離與墨跡在外面等著她,見她出來之後,便開始翻越北邙山。

    鑒於之前的經驗,再加上此次無人受傷,各人施展了輕功一路疾行,算腳程,在天黑前就能進入甘遙。

    一路無話。

    墨離與她並肩而行,在遇到陡峭之處依舊會習慣性地牽她的手,然而那雙修長濃黑的羽睫卻始終輕垂著,沒有如往常般對她溫柔注視,那唇邊慣有的微笑亦被輕抿的嘴唇掩了去,形成一道平直的直線。

    墨跡顯然對她極為不滿,與他二人隔了很大一段距離,時不時地瞟她兩眼,鼻子裡還往外噴氣。

    她不由苦笑,只看著腳下的路,只當未看到他皺得能夾死蒼蠅的眉頭。

    卻感覺到墨離似乎慢了一步,抬頭時,一片似曾相識的密林靜佇在山道旁邊,腦海中的記憶突然湧了上來,被毫無預兆地勾起。

    就在這片密林,她與墨離進行了完美的配合,將追殺之人盡數除去,後來又因為數以萬計的毒蟲而狼狽地逃遁,最後陰差陽錯地從那個樹洞裡掉入皇陵。

    如果沒有那次偶然的失足,也不會有今日的「天眼」,她也不可能知道楚清歡曾再次活過一回。

    墨離只是看了一眼,眸中似有什麼飛快掠過,快得她抓不住,然後又往山下飛身掠去。

    她沒有再與他平行,而是落後他一步,雙眸在山林間穿梭而過。

    記憶紛至沓來,一幕幕從眼前閃過,縱橫交錯,無休無止,竟讓她對這座無甚好感的北邙山有了不捨留戀之情。

    是因為這裡有了楚清歡,還是因為這裡留下了太多與眼前這個人的回憶?

    下山的路越來越短,山腳已遙遙可見,忽見墨離轉了個方向,朝右手邊掠了過去。

    身後的墨跡哇哇大叫,「主子,你去哪?下山的路不在那邊!」

    她卻知道他要去哪裡。

    默默地跟了過去,墨離已站在當日那個為躲避追殺而暫時歇腳的天然洞穴前,經歷了風雨的侵襲,那裡似乎未有絲毫改變,唯一不同的,是前面不遠處那個原本藏了衣服的樹洞,裡面的殘葉亂石全被挖出,成了一個空洞。

    如此小而淺的洞穴,當日竟容下了他們二人,使他們在那場暴風雨來襲時,得以免去淋雨受寒之苦。

    她在這裡為他拔了箭,他在這裡問她,是否心裡已經住了誰。

    「從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婦,我就是你的夫了。」

    言猶在耳,笑談終究是笑談,一聲娘子,一聲相公,他的婦,她的夫,原本不過是那時權宜之計下才有的稱呼。

    「這麼個地方倒是長得稀罕,像是專門設了讓人坐似的。」墨跡正嫌腳累,走過去便要坐下。

    墨離一把將他拽回,抬眸看著寧天歌,低笑一聲:「若不然,今晚就在這裡過夜?」

    語氣裡不乏玩笑之意,唇邊的笑意亦是淡淡,然而那雙倒映著天光鬱林的眸子裡,卻只有認真。

    「在這裡過夜?」墨跡已叫了起來,「主子,你開玩笑吧,這個地方裝個屁股還成,哪裡容得下人?何況我們還有三個。」

    「沒算上你。」墨離淡然回瞥著他。

    墨跡一下子沒轉過彎,看了看墨離,又看了看寧天歌,好半天才不確定地問:「主子,你的意思是,你要跟她一起在這個洞裡過夜?」

    墨離回給他一個「你以為呢」的表情。

    「不行,堅決不行!」墨跡大搖其頭,雙手連擺,「主子,她都那樣對你了,你怎麼還能跟她一起過夜。」

    「那樣,又是哪樣?」墨離的笑意淡了些,將他推了出去,「隨便找哪棵樹過一晚,不許太近,不許過來打擾。」

    寧天歌挑眉,她似乎並未回答,更未同意,他就如此篤定她不會反對?

    「現在天氣開始熱了,山上會有很多蛇。」她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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