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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章 惹了閻王生氣,會影響轉世投胎 文 / 墨傾長風

    第一百章惹了閻王生氣,會影響轉世投胎

    皇宮,御書房。舒骺豞曶

    寧天歌跪伏在中間,以額觸地,露出衣領後那段纖瘦的後頸,顯得猶為文弱。

    她的身邊,擺放著從太子府裡出來到相府教寧二公子武功的武教頭的屍體,兩隻圓睜的眼睛顯示著他的死不瞑目,似乎為這等愚蠢的失誤而耿耿於懷,而他的右手,仍抓著那把匕首的把手。

    皇帝坐於御案後,利目沉沉地盯著寧天歌,一語不發,他的下首,左右兩側分別坐著墨承與墨離,亦自始至終未出聲。

    墨承臉色不太好看,眼睛不時在寧天歌與那屍體之間來回掃視,墨離亦一改平時閒散模樣,沉著臉,時而抬起眸子看一眼墨承,裡面責備之意明顯。

    氣氛很是沉凝。

    「皇上,此事還請皇上為微臣主持公道。」寧天歌緩緩抬頭,聲音略顯顫抖,但蒼白的臉上神情卻是倔強,「微臣自問與人和善,處事進退有度,尤其君臣之禮從不敢廢。微臣實在不明白,到底何時何地因何事得罪了太子殿下,使得太子殿下對微臣惱恨至斯,竟不惜派人行刺於微臣,欲將微臣置於死地。」

    「你在胡說什麼!」墨承騰地站起,壓了壓怒火,「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跟你無怨無仇,殺你做什麼!」

    「正因為無怨無仇,微臣才更不明白。」寧天歌輕抿嘴角,挺直脊背,「此人作為殿下的人,若非受殿下指使,恐怕借他十個膽子也未免敢對微臣下手,否則,他何以有殺人動機?」

    「是我的人沒錯,但他殺人就必定是受我指使?」墨承冷笑。

    「那殿下的意思,他又是受何人指使?」寧天歌迅速反問。

    墨承語氣一滯,頓時感覺失言。

    他飛快地看了眼皇帝,手心微微出汗,皇帝一直不表態,如今寧天歌又步步緊逼,他真不知怎樣應對才不出紕漏。

    「微臣從不敢隨意猜測殿下心思,但此次微臣險些死於此人手下,不得不猜上一猜。」寧天歌不容他有思考機會,趁勢而上,「莫非是因為微臣與安王殿下走得太近,關係親密,所以殿下心生所怨?還是說,昨晚之事讓太子殿下覺得失了顏面,遷怒於微臣?」

    「一派胡言!」墨承惱羞成怒,躲避著皇帝的視線,忽略她的後半句話,「你與七弟如何跟我有什麼關係?」昨晚寧采詩在墨離床上那一幕深刻地烙在他腦子裡,已經成了他的恥辱,如今寧天歌不僅重提,還當著皇帝的面,這怎不叫他惱怒。

    「微臣不知,只待殿下予以解答。」寧天歌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墨承被她這態度氣得不輕,又不好對她怎樣,只能忍著氣道:「這裡可是御書房,你無憑無據信口雌黃,可知污蔑當朝太子可是重罪。」「殿下想要證據?」寧天歌冷冷一笑,「此人由微臣二娘從太子府裡帶回寧府,這是寧府上下都知道的事,今日他行刺微臣,當時亦有數名婢女在場,殿下若是願意,微臣現在就可以將她們帶來。」

    墨承強迫自己冷靜,此事與自己絲毫無關,因為寧天歌的幾句話便輕易動怒未免可笑,說到底,這人是皇帝的人,就算要刺殺,也是皇帝的意思,與他何關,他又何必因此而與寧天歌發生爭執。

    當然,樣子還是要做,皇帝還在上面看著他的表現。當下便哼了一聲,坐回原位,「那也不能證明與我有關。」

    寧天歌因他的話而怔了片刻,眼中漸漸呈現出淒楚之色,似乎把該說的話都已說完,再往下就沒有話可駁倒對方。

    「殿下若是執意不肯承認,微臣自然沒有辦法。」她低低地好似自語,看向皇帝,軟弱之氣表露無遺,「皇上,若一定要微臣拿出物證,微臣確實拿不出,難道微臣就只能自個兒認了麼?」

    「父皇。」墨離有所不忍地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天歌雖說未有受傷,但畢竟受了莫大的驚嚇,而且險些喪了命,已是十分委屈,若最後連個說法都沒有,對她實在不公,還望父皇能替她作主,徹查此事。」

    皇帝陰沉著臉,神色不明,並未立即開口。

    「七弟,此事就是個無頭公案,人都死了,你還想怎麼查。」墨承揣摩著皇帝的心思,站出來阻止。

    「若是用心去查,自然能查出結果。」墨離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五哥若是胸懷坦蕩,確實與此事無關,查與不查又有何妨。」

    「我當然與此事無關。」墨承黑了臉,「我只是怕你白費功夫。」

    「這點無需五哥費心,五哥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墨承敏感地從他話裡聽出別的意味。

    「就是你聽到的這個意思。」墨離顯出一抹譏諷之意。

    「夠了!」皇帝一拍龍案,驀然站起,一雙已顯蒼老但依舊精芒畢露的眼睛緩緩在兩人臉上掃過,「朕還沒老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你們兄弟二人當面朕的面相互猜忌說話含沙射影成何體統!」

    「父皇教訓得是,兒臣知錯。」墨離當即低頭。

    墨承臉色難看,又不好再發作,只得悻悻地跟著認錯。

    「太子與寧家一向交好,此次又是娶寧家獨女為太子妃,與寧家本就是親上加親,朕認為太子沒有殺害寧卿的理由。」皇帝轉向寧天歌,神情轉緩,「不過此人畢竟是太子府裡的人,寧卿受此驚嚇,太子難辭其咎,就由太子親自送寧卿回相府,並向寧相賠禮道歉。至於此人……」

    他看了眼地上那具屍體,「曝屍三日,不得入殮,丟到城外亂葬崗餵狗!」

    皇帝既然下了聖斷,誰又能說半個不字?一樁人命關天的事,便由皇帝輕鬆幾句話作了了結。

    墨承當即領旨,他雖心有不願,但只要能讓皇帝滿意,便沒有什麼不可做的。

    寧天歌看著地面,沉默了許久,在引起皇帝不快之前,緩緩伏身跪謝。

    她不存在喜或不喜,這樣的結果,早就在她與墨離預料之內。

    皇帝這一招,明顯就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輕易地將他的所為掩蓋了過去,只是讓太子做了這個替罪羔羊,不過無妨,她的目的達到就好。

    她站起身,與墨離相望一眼。

    至少,在短期內,皇帝是不可能再往寧府安排眼線了。

    ——

    元和二十六年,正月初六。

    這一日,是東陵太子納寧相千金為太子妃的日子,全城喜慶,百姓紛紛匯湧至相府門前圍觀熱鬧,然而本該大開門庭迎接四方來客的相府,此時卻不知何故大門緊閉。

    寧府內,在通往大門主道的轉彎處,兩隊人馬沉默對峙。

    東邊側道紅毯鋪地,錦鍛紅綢飄揚連續綿,一頂八人喜轎矗立正中,十餘名紅衣婢女陪伴兩側,本是一派喜氣沖天,此時卻人人面露無措,轎前喜娘急得連連跺腳。

    西邊側道,紙錢元寶灑了一地,白衣竹幡隨風飛舞,一具黑漆棺木停放半道,八名白衣家丁垂立兩邊,寧家長子寧天歌一身雪色素衣親自扶棺,沉重肅穆。

    一紅,一白,一喜,一哀。

    「哎喲,大公子啊,今兒個是太子殿下與寧大小姐的大喜之日,就算您那丫鬟要出殯,也請讓我們這邊先行好不好?俗話說,成婚是人生頭等大事,是萬萬觸不得霉頭的。」喜娘賠著笑臉,上前打圓場。

    「成婚是大事,出殯就不是大事了?」寧天歌扶著黑丫的棺木,淡淡反問。

    身上雪衣與黑色棺木形成強烈鮮明的對比,她神情淡然,身形瘦削,並未刻意給人施加壓迫之力,卻自有一股凜然之氣讓人無法輕視。

    「這……」喜娘被問得很是尷尬,「不管怎麼說,今日新娘子最大,若是誤了吉時,小的可擔當不起啊。」

    「莫不是你喜娘做久了,連起碼的常識都不記得了?」寧天歌望著天上的陰雲,「成親有吉時,下葬亦有吉時,若是耽擱了,可是要耽誤去陰曹地府報道的時辰的,若是惹了閻王生氣,更會影響投胎轉世,你覺得,哪個更誤不得?」

    「這,這……」喜娘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不停地搓著,耷拉著嘴角,「大公子,就算小的求您,這事兒若是辦不好,小的吃飯傢伙可就保不住了。」

    「想保住,好辦。」寧天歌收回視線,淡淡瞥著她,「退後十步,讓我這邊先行,保管耽誤不了你的好時辰。」

    「可,可是,沒有喜轎讓棺材的道理啊。」喜娘連連回頭,看剛才差人去請的相爺或者二夫人到了沒有,急得快哭出來。

    這種事,自她做喜娘這一行開始,還真是破天荒地頭一回碰到。

    以前即使在半道上遇到出殯的人家,不用她開口,亦會主動避到路邊退讓,讓喜轎先行,如今非但碰上了個不讓道的,而且還是同一家,喜喪同日,事先還無半點消息得知。

    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罷了,眼下這新娘子嫁的可是太子,這其中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她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不讓?」寧天歌歪了下腦袋,朝她笑了一下,「不讓也可以,這條道差不多夠棺木通過,只不過到時磕碰到了新娘子的轎子,你可別怪我。」

    喜娘瞧著這笑容,只覺得陰森森的寒氣頓時滲入毛孔,身上急出的熱汗瞬間變成了冰涼冰涼的冷汗。

    還未想好怎麼開口,便聽得對面清冷之聲響起,「起棺!」

    喜娘臉色大變,「大公子,萬萬不可……」

    「寧天歌,你不要欺人太甚!」喜轎簾子突然被人掀起,寧采詩一把扯去頭上喜帕跨出轎門,妝容精緻的臉上,一雙眼睛因為極大的憤怒而灼灼逼人。

    「哎喲喂,大小姐,新娘子在進夫家門之前是不能出轎子的,更不能自個兒拿下喜帕……」喜娘欲哭無淚,忙不迭地想將喜帕蓋回去,卻被寧采詩一手揮開。

    「你還看不出來麼,他這存心就是想找我晦氣!」寧采詩冷笑一聲,「這死丫頭什麼時候不好出殯,非得選在與我同一日,同一日也就罷了,連出門的時辰也一模一樣,他這不是存心是什麼?」

    寧天歌擺了擺手,讓家丁將棺木放下,淡然無波地回應,「我就是存心的,你又能將我如何?」

    血色轟然湧上頭頂,寧采詩氣得滿臉通紅,更惱恨於對方對自己的冷淡漠視,令她在這等重要日子在眾人面前臉面盡失。

    「好,既然給你面子你不要,我也沒什麼好跟你多說的。」她挺起胸部,昂首蔑視著寧天歌,「今日,我便以太子妃的身份命令你,讓開!」

    「太子妃?」寧天歌譏嘲地看著她,「你一日未踏入太子府的門,便一日算不得太子妃,你這般迫不及待地表明這個身份,是想當太子妃想瘋了,還是早已是太子的人了?」

    「你!」寧采詩抓著轎簾,差點暈厥。

    眾婢女大急,連忙上前來攙扶,她定了定神,一把將她們推開。

    「寧天歌,你欺我還不夠,還要當眾羞辱我!」她大口喘著氣,胸口急促地起伏著,眼裡迸射著極深的仇恨,「你給我記著,今日你給我的,我不會忘記,他日,我定要將這些統統還給你!」

    「比起你們對丫頭所做的,我又算得了什麼。」寧天歌輕輕地撫著棺面,冷然一笑,「他日?他日你儘管放馬過來,我接著就是,就怕你要不起。」

    寧采詩渾身發抖,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為何明明那麼孱弱的人,她卻屢屢輸在他的氣勢之下。

    「不管怎樣,那不過是個丫鬟,沒有比主子喜轎先行的道理。」她撩起轎簾,準備上轎。

    「在丫頭死之前,我已經認了她作妹妹。」寧天歌手一揮,八名家丁立即扛起棺木,她涼涼地看著一臉驚愕的寧采詩,「所以,她與你,沒有什麼主子與奴才的區別。」

    寧采詩死死地盯著寧天歌,「就算如此,你也休想讓我讓道。」

    「我無所謂,成親的人又不是我。」寧天歌呵呵一笑。

    「你!……就算我今日不出這個門,不做太子妃,我也不會讓你過!」寧采詩咬著牙,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勢,「大不了,我們就一直在這裡耗著,我就不信那棺材裡的屍體能不下葬!」

    「那就熬著。」寧天歌索性盤腿在地上坐了下來。

    「詩兒。」

    寧采詩猛然回頭,眼淚頓時泛起,「娘。」

    二夫人吊著一隻胳膊,在婢女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她身邊,沉聲道:「還記不記得娘跟你說過的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我們不逞這一時之強。」

    ——

    半個時辰之後,相府大門敞開,將門口堵得水洩不通納悶不解的百姓頓時自發退至兩邊,滿臉喜氣地準備一睹相府千金出嫁的陣容。

    然而,他們臉上的笑容很快凝結,嘴巴與眼睛也因為極度的驚訝而越張越大。

    最後映入眼中的是白衣素縞,之後一具黑色棺木緩緩抬出,寧家大公子手扶靈柩,面容平靜,在萬千雙眼睛的注視下,穿過人群,徐徐遠去。

    在其身後不遠,一隊送嫁隊伍默默尾隨,沒有喜樂,沒有歡笑,只有與白衣黑棺截然不同的紅,了無生氣死氣沉沉的紅。

    滿城詫色!

    ——

    當晚,天祈安定侯之子郁瑾風世子接到一封信,他拆開之後細細閱讀了兩遍,然後燒燬。

    ——

    元和二十六年,正月初七。

    太子大婚剛過,京都尚且沉浸在前一日的震動之中,東陵朝堂上,安王在早朝時當著皇帝與所有大臣的面,重提當年蘭妃舊案,並當堂舉證,證明蘭妃之死為皇后一手所為,推翻之前不治身亡的說法。

    滿堂震驚!

    「在朝為官多年的大人們想必都還記得,我母妃性情溫婉,為人平和,從不參與後宮紛爭,也正因為如此,我父皇對我母妃猶為疼愛。」墨離環顧一周,不少老臣紛紛點頭,「自從我母妃誕下我之後,聖眷更盛,甚至有人暗中猜測我父皇會立我為太子,皇后心有察覺,見風聲日盛,便起了殺我們母子之心。」

    眾臣左右相覷,有人提出質疑,「殿下,事隔多年,您又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系皇后娘娘所為?事關重大,您可要有真憑實據才行啊。」

    「今日我既然提出此事,自然會有真憑實據。」墨離抬手一拍,一名蒙著面紗的女子便在寧天歌陪同之下走進大殿。

    女子微微發抖,朝皇帝行了禮之後便再一直低著頭。「這是當年在頤華宮當差的宮女,因為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便被人毀去容貌之後再行滅口,後來被我的人救回。」墨離將她扶起,眸光溫和地看著她,示意她摘下面紗。

    女子在他的眸光裡漸漸鎮靜下來,輕輕將面紗揭去,殿內頓時一片吸氣聲。

    那根本算不得一張臉,無數條刀疤交錯在臉上,橫過鼻樑眼皮嘴唇,幾乎看不到一丁點完好的皮膚。

    「你可想好了?若是不想說,我不勉強你。」墨離問道。

    「奴婢的命是殿下救的,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到,豈不是辜負殿下相救之恩。」女子咧開唇笑了笑,顯得容貌更為醜陋,許多人因為無法直視而調過頭去。

    墨離卻似對此毫無所覺,點了點頭。

    「那年奴婢還是個剛進宮不久的小丫頭,對宮中的規矩還不太懂,也不知道有些時候是不能在主子寢宮逗留的。」女子緩緩而語,陷入對往事的回憶,「那晚,奴婢親耳聽到皇后娘娘讓人在蘭妃娘娘的晚膳中下迷心散,並讓人假扮成皇上到蘭妃娘娘的寢殿,與蘭妃娘娘……歡好……」

    殿內嘩然。

    「你胡說!」一聲厲喝,皇后大步衝了進來,伸手便去打女子的臉。

    寧天歌側身護在女子身前,心裡暗忖,這皇后的消息還是那麼靈通,趕來得真是及時。「是不是胡說,娘娘最清楚。」墨離抬手將她的手抓住,輕輕鬆鬆將她遠遠推了出去,眸光一沉,「當時你故意讓我母妃喝下迷心散,使我母妃神思恍惚,產生幻覺,以為進殿的人是我父皇,之後你又故意讓我父皇得知有男子進了漪蘭殿,引我父皇發怒前去,正好見到我母妃與其他男子在床上……娘娘這番心思真可謂歹毒至極。」

    皇后揉著被他抓疼的手腕,腦子從一開始的慌亂中漸漸冷靜下來,聞言冷笑道:「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誰又能證明這個女人是我頤華宮的宮女?誰知道是不是你隨便找個人來冒充?」

    「我能證明。」一個沙啞的聲音驀然在殿外響起,皇后霍然轉身,神情一變。

    一名身著上等品階服侍的宮女從殿外一步步走了進來,走到大殿中間站定,朝皇帝一拜,「頤華宮宮女雲煙叩見皇上。」

    所聞之人無不掩耳。

    這是怎樣的一個聲音,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好似被關外的無數尖銳砂石碾磨,又像是琴弦被鈍刀刮擦而過,那嘶啞粗嘎的聲音狠狠地折磨著在場之人的耳朵,彷彿腦袋裡的神經都被撕扯開來,恨不得立刻跑出殿外,再也不要聽到。

    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從寧天歌的眼眸中透出,果然是宮宴那日在漪蘭殿祭拜蘭妃,後來又在頤華宮見到的那名宮女。

    「你,你的嗓子沒有啞!」皇后已掩不住震驚之色。

    「回娘娘的話,奴婢嗓子確實沒有啞。」雲煙轉身回答。

    皇后的臉色已可用五色盤來形容,然而還是以憤怒為最,「你竟敢……竟敢騙我!」

    「娘娘,奴婢並未騙你。」儘管多年未曾開口說話讓雲煙很不適應,難聽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覺得刺耳,然而她還是不卑不亢地說道,「剛才翠兒所說的事情發生之後,蘭妃娘娘地位一落千丈,娘娘本欲將所有知曉內情的宮婢內侍都滅口,後來雲煙為保活命,不惜吞服暖爐中的炭火燙傷嗓子,以再也不能說話為代價,娘娘才留我一命。當時嗓子的傷口化膿,奴婢幾乎喪命,後來逃過一劫未死,本以為今生不可能再開口,但近幾年安王殿下一直為給奴婢送來珍貴好藥,奴婢才得以再次開口。」

    「就因為他給你治嗓子,你就背叛我?」皇后憤怒與痛心交織,「你向我保證絕不說出去,我才放過你,如今你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出賣我,你不覺得問心有愧?」

    「不,若不將實情說出,奴婢才問心有愧。」雲煙搖搖頭,「並非因為殿下的藥奴婢才站出來,而是多年來奴婢一直就在等這個機會。奴婢一直在後悔,為何當年不早點將實情告訴皇上,那樣,蘭妃娘娘或許就不會死。」

    「好一個奴才。」皇后連連冷笑,「想不到我這些年一直養了條白眼狼在身邊,早知道當年就不該留你這條賤命。」

    雲煙微抿著嘴唇,不再言語。

    「父皇,諸位大人,如今你們可明白我母妃當年受了何等的冤屈?」墨離長身立於大殿中央,緩緩掃過皇帝及眾臣,一雙眸子深不見底,一片幽黑,無人能看清裡面蘊藏著怎樣的風雲驚濤。

    只有近在身側的寧天歌能感覺到他不平靜的氣息,十六年……十六年的不白之冤,一朝得洗,這是怎樣的心情?

    恐怕連她都不能完全體會。

    一切已無需多言,皇后與雲煙的對話已清楚明瞭地告訴眾人,當年蘭妃在朝夕之間從聖寵三千一下子被打入冷宮,便是皇后一手主導。

    眾臣默言,皆向皇后投去各種複雜眼光,皇后驚覺太過震驚之下失言,然而事情已無法補救,她忙轉身看向皇帝,卻只看到一片陰沉沉的目光。

    「這是我母妃當年去世之前的病案,為何只有這最後幾頁,是因為這裡面記載的才是最為至關重要的內容。」墨離從懷裡取出幾頁發黃的紙,「這上面的藥物看似尋常,實際上每一服藥中都有一味草藥在與其他方子裡的某種草藥結合之後,便可在服食者體內形成毒素沉澱於臟腑,這裡的六個方子,每個方子我母妃都服用了一個月,那時候別人都以為她是憂鬱成疾,實則當時她體內已有劇毒。」

    「那麼,我母妃當年究竟是如何死的?」他眸光一掃,落在已然變了臉色的皇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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