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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濕傅道:媳婦—是偶滴 文 / 桑家靜

    碧水潺潺,杏花初露紅妝,酒旗揚逸,古築憧憧,青石意幽道詩意無限,春雨瀟瀟。

    魚龍橋是古城粵城古橋之一,取鯉魚跳龍門之意,半月圓拱橋上刻著銘文,橋旁翠竹小徑,楊柳依依,從橋頭一道裊裊煙雨青煙的身影,撐著一柄骨紫傘從朦朧的雨季,裙袂搖曳如花瓣綻入,漫步而來。

    橋下酒肆茶館兩岸,歇坐著許多躲雨閒暇的人,亦有喝茶特意停駐賞春賞景賞美的人。

    「咦,喂喂,你瞧瞧,對岸好像來了一個美人啊?」

    「嗯嗯,的確像,看那身段,嘖嘖,極品!不過被那傘跟雨擋著臉了,瞧不仔細,倒是可惜了。」

    「我猜估計就是一個醜八怪!看身形也能看出模樣,戚,你們就吹吧。」

    這些個閒得無聊的人,抄著手便交頭接耳,一嘴溜。

    這時,風揚起如霧如紗的細雨,如撩開一層朦朧的面紗,那柄遮擋的傘舉了起來,眾人在驚鴻一眼後,都倒吸一口氣,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睛,就怕是一場春意萌然的幻境。

    「哇,好漂亮!」

    「美!太美了!美而不俗,美而不媚,美而充滿了渾然天成的——魅惑,真不知道以後哪一家的男子能娶著這麼漂亮一門媳婦啊。」

    「喂!你們看,快看,那美人兒是不是梳著婦人髮髻?啊,不會吧,美人兒嫁人了!」

    「是真的啊!可惡!究竟是誰運氣這麼好,娶了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在一大群扼腕歎息的人群中,一道清泠泠,音質如清水擊石般悅耳的聲音響起。

    「不好意思,娶她的人是我。」

    剛才一群熱鬧起哄的人,頓時鴉雀無聲,都怔愣愣地看著一名身穿著薄紗罩雪僧服,水木清華,如崑崙山上雪蓮花般冰晶無暇的男子從內棧撩開竹簾出來。

    他一出來,頓時眾人倒吸一口氣,看傻了眼,難以置信——和尚!

    等等!

    美人嫁了一個和尚?!

    也不對,應該是一個花和尚,且不論僧人講求貧苦節檢,他偏一身名貴華服僧衣,還蓄著半長髮,膚白貌妖,長得跟一個娘兒們似的俊美,就知道不該是一個正經的僧侶,這些酸溜溜的男人們心中腹誹不已。

    但莫名地,全部都是些卻敢怒不敢言的,似乎是震攝與他一身的不怒而威的氣勢。

    「花和尚」沒有理會別人看待他的複雜目光,逕直步出客棧,走向樹下美人,兩人對視一眼後便相攜離去。

    那廂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兩道如神仙伴侶般的剪影已然消失在茫茫煙雨當中。

    將傘交給了華韶撐著,靳長恭扯了扯衣襟,偏過頭,挑眉看著他:「師傅,你好像很高興?」

    「嗯。」他面無表情,語短意簡。

    靳長恭蹙了蹙眉,看他不願解釋,便瞄了一下自己一身江南仕女般攪柔湄水香的裝扮,抱怨:「師傅,你特地約我來粵城一趟,並且一再叮囑要我穿成這樣,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天知道她在批閱奏折時,看到小岳子捧來一套女仕服裝,說是華韶師傅送來的,她那一七彩八顏的臉,何其精彩。

    「難道你的女裝打扮只能穿給公冶夙一人看,就不能穿給為師看一看?」華韶語氣微沉。

    靳長恭發誓,她敢擔保公冶是絕對不會將她穿女裝陪他回八歧塢的事情告訴他,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果然只能說,真不愧是她的師傅嗎?

    竟神廣大到這種地步!

    靳長恭眼神左右游移,緘默不語。

    「等一下跟為師入內,且不要說話。」華韶帶她來到一家文豪竹苑,於門前交待道。

    靳長恭一怔,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卻也沒有開口詢問。

    她知道,華韶做事情一般是很有分寸的。

    這間竹苑很漂亮亦很幽靜清雅,就像一位從仕圖畫中步出的偉大詩人,充滿了內涵韻味與儒雅古典。

    這時一對中年夫婦走上前來,看到他們,立即哈腰笑道:「公子,你們來了?」

    那中年婦人看到靳長恭,似愣了愣,回過神來,便點了點頭道:「這位想必就是夫人了吧?」

    靳長恭挑眉撇向華韶,不置可否。

    反倒是華韶,頷首道:「嗯,屋內收拾好了嗎?」

    「嗯,會部按公子的吩咐,該碰的地方收拾妥了,不該碰的地方,便不曾動手,公子你放心吧。」那兩夫婦連忙道。

    華韶看了一眼竹苑,外面打掃得挺是乾淨,片葉不沾,便讓他們走了。

    接著,他帶著靳長恭進了竹苑。

    看華韶那神神秘秘的模樣,靳長恭笑了笑,便也抄著手放鬆心情,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他帶著她進了竹苑,那裡面的傢俱已然有些陳舊,卻周圍卻被收拾得很乾淨,室內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味道,是屬於竹子的味道,源遠流長。

    他們一路走近,華韶推開一間房,靳長恭瞧了瞧並無特別之處亦隨之入內,迎面便是一串串雨花石珠簾,襯得整間竹屋別具心裁,房中全部傢俱都是用原木製作,看得出來並非什麼大匠所著,倒像是帶著溫情的家長在腦中描繪著美滿未來一刀一筆削裁而成。

    房子並不大,珠簾背後擺著有一張小床,約一成人平躺橫寬,且床上擺著一些小孩子整齊疊好的衣裳,幾歲大的那種,款式種式各種,顏色也都很別緻喜慶。

    床邊放著一個竹搖籃,搖籃裡放著一些小孩子的玩具,都很漂亮,有漆紅的波浪鼓,亦有一些穿著顏色鮮艷,軟軟呼呼的胖布娃娃,絨花糰子——

    房內的佈置很溫馨,卻明顯是一間孩童的房間,師傅帶她來這時裡做什麼?

    「師傅,這是……」靳長恭上前,從搖籃裡拿起那個波浪鼓,「咚咚——」地搖著。

    「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靳長恭微訝地看向他,半晌才道:「我該有印象?」

    這該不是他小時候住的房間吧?不過,看這一屋子色彩搭配的佈置,倒像是女孩子的才對。

    華韶沒有看她,他望向門口處:「那個時候,你才長到我膝蓋處,我爹便帶著我來這裡看你們,你娘抱著你來跟到我爹面前說,這便是你以後的兒媳婦了。」

    靳長恭一懵,鼓聲嘎然而止。

    他上前推開窗子,竹苑窗外種著一片筆直挺拔傲立的紫竹林,風吹林間蕭蕭嘩嘩,他臨風玉立:「然後我爹就對著我說:韶兒,你便是你以後的媳婦兒,你以後得好好地對待她,守護著她。」

    靳長恭這是第一次聽他談起以前的事情,她放下波浪鼓,走到他身後好奇地問道:「那個時候你才幾歲啊?」

    「七歲。」

    「噗——師傅你可真厲害,七歲便有媳婦兒了。」靳長恭眉睫彎彎,撫嘴輕笑。

    華韶撇了她一眼:「那個時候你才二歲。」

    「呃,……是哦。」靳長恭這才後知後覺,故事的另一女主角不就是自己來著?這麼說來,她不是等於二歲就有了一個小屁孩相公,她比他還牛叉的說。

    「流著鼻涕,兩眼通紅,傻傻地咬著手指,還流了一下巴的口水。」他微微顰眉。

    靳長恭黑線:「那不是我吧?」

    他以一種「恭喜你,答對了」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再道:「又笨又醜,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你時的想法,甚至在後來你失蹤後這麼多年,你一直在我心目中都是這麼一個形象。」

    也對,一個小少年能看上這麼一個只會吃奶撒潑的小屁孩,那才叫奇跡吧!又不是戀童癖,靳長恭翻了一白眼。

    「那師傅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呀,我記得你第一次你遇到我,我也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吧。」

    「事隔十幾年再一次遇見你,你的確跟過去相差無幾,一臉污黑清瘦,像乞丐一樣,又醜又弱。但那時我已經知道我對我族的重要性,所以並不存在嫌棄與不願,我道無論如何亦要保住你,因為你是唯一我們一族尋找多年的正統神武嫡系,你的血脈於我們至關重要。」頓了一下,他沉吟了一下,仍舊決定坦白一切:「至於我們的婚事,老實說我根本就沒有當真過,即使那時候我們已經交換了定親信物,但那兩件信物皆在我一人手中,且你被擄走的時候才不過才剛滿三歲,估計很多事情也記不清了。」

    「哦,原來那個時候你根本就只當我是一份責任在照顧啊。」靳長恭笑瞇瞇,語氣卻有些涼涼的道。

    華韶驀地看著她,沉聲道:「無論開始如何,但至此你就是我的全部責任。而如今,我除了對你義務上的責任,卻更願意背負另一份責任——便是身為夫君的責任,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出來?」

    靳長恭一啞,看出他眼中的正色與嚴肅,道:「師傅,謝謝你。」

    「這句話我已經聽膩了。」華韶面色一冷。

    靳長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師傅,對你我有敬,亦有愛吧,不過這種愛或許還參雜了許多別的——」

    「我不在乎。我本就是一個性情冷淡之人,我想擁有的並不是那種生死相隨的愛,而是細水流長,相濡以沫的愛,這一點,我自信,我跟你是不會有問題的。」華韶執拗地打斷她道。

    靳長恭撫額一笑,道:「師傅啊,我一直覺得你就像一個聖人一樣,但現在卻又覺得你原來也是一個凡人。」

    有渴望,不願意放棄人世間情愛的執著,即使退而求其次亦要達到目的,她的師傅哪裡是什麼佛顏聖人,根本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謀算家啊。

    華韶直言不諱道:「我本就是一個凡人,是你將我想得太偉大罷了。」

    不無私,他何以為她做這麼多事情?他或許因為她是神武一族的重要存在而保護她,卻不會因此而搭上自己。

    他上前,牽起她的手,兩人沿著走廊,漫步在風鈴清脆,輕吟的竹林間,聽著他緩緩地述說起她從前小時候的一些糗事,還有她逝去父母的事情,接著是他父親的事情,還有他自己的事情。

    都是一些零碎瑣事,她的事情並不多,而更多的是他自己的事情,從出生一小團,幼兒稚事,少年懵懂,青璁志向,成年雄心,她靜靜地聽著,一點都不覺得沉悶,反而樂在其中,她笑吟吟地注視著華韶。

    看著在暖陽融化他的冰雪容顏,令他此刻如此溫暖而柔和。

    他們穿過竹林,看到小溪旁一地落櫻鋪滿,她跟他相靠,彷彿譜就了一曲溫馨而永雋的唯美畫卷。

    偶爾因為過去的一些事情,他們默默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傍晚,靳長恭他們再次回到竹苑,她看到鵝卵石鋪就的後院,杏花樹旁有一個滕鞦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玩過這個,便坐上去讓華韶在背後推她。

    華韶愣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訕訕道:「小時候,你好像也曾叫抱過你上去推你。」

    「哦,那你抱了嗎?」靳長恭眼睛一亮。

    「……」華韶偏過頭。

    噗——哈哈哈哈——靳長恭抱腹大笑:「師傅你也太小心眼兒了,又不是我要當你媳婦的,你幹嘛欺負人家一個小孩子啊。」

    「……那我現在推你。」華韶掩嘴輕咳一聲,立即道。

    「好,快,用力點啊。」

    一蕩,飛上去,再滑下來。

    「師傅,再用力點。」呼呼,蕩高於空中,便像安插著翅膀在飛翔,靳長恭闔上眼,微笑著。

    突地,華韶停止了動作,傾上前,抱住了她,從她的背後環住了她。

    「長恭,命運如斯作弄,令我來遲了一步,卻讓你先遇到了花閭丘,遇到了他們,如今我卻不願再遲了,就在這裡,我想知道你怎麼想的。」那僵硬的嗓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堅決。

    靳長恭彎睫回頭,笑望著他,靜月歲好。

    「師傅,我心中一直有你,真的。」

    華韶聞言,那一張如冰晶玉雕,無一不清致的麵攤臉,第一次露出了笑靨,似乎要璀璨了整個春夏。

    「阿恭,那我們就成親吧。」

    「哈?」

    仍舊沉浸在師傅笑起來好美的感歎中的靳長恭,一聽到成親,便瞪直了眼睛。

    做為一個不知道已經婚了多少次傢伙,靳長恭表示肩上壓力著實有點大。

    ------題外話------

    下一篇估計將是最後一篇番了,靜會替妾身未明的憋屈男主們來個幸福大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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