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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利維坦 第14章 在路上 文 / 克裡斯韋伯

    「你應該像我一樣選擇騎馬的!」鄧肯看了看不遠處還散發著熱氣的嘔吐物,轉過頭來。

    「鄧肯,我可不想兩天後大腿內側血肉模糊,連褲子都脫不下來!」吉林斯苦笑著拒絕了對方的建議,正如他所說,像一個紳士那樣參加午後的騎馬獵狐和連續騎馬趕路可完全是兩回事,粗糙的馬鞍會把騎手大腿內側的皮膚磨破,變得血肉模糊和褲子粘結在一起,所以像吉林斯寧可在大車上忍受顛簸之苦,也不願意像鄧肯一樣騎馬。

    「吉先生,來,您快擦擦臉!」蔣志清從一旁送了條毛巾過來,笑道:「其實按我的意思,您應該走水路,去燕山府的話,要麼坐從上海到天津的班輪,要麼走運河,又舒服又安全,您是富貴人又不缺這幾個錢,何必吃這些苦頭。」

    吉林斯沒有回答蔣志清的問題,他選擇走陸路的原因是為了能夠親身感受到這個古老帝國的各個層面的情況,如果他選擇乘坐船隻,雖然肯定會舒服很多,但他這次旅行的目的就無法達到了。但是這一切並不能讓蔣志清知道,所以吉林斯岔開了話題。

    「蔣,我聽說燕山府在過去幾百年都是中國的首都,是嗎?」

    「哎呦,吉先生您真是有學問的人,連這都知道!」蔣志清趕忙抓住討好僱主的機會:「沒錯,這燕山府就是前朝的都城,在前朝的前朝大元也是都城。不過本朝武皇帝甲申年進京後,吳三桂獻了山海關,引了東虜入關,在一片石大戰一場。武皇帝寡不敵眾,不得已才退出了燕山府,後來太宗皇帝在襄陽城繼位,征討四方,便定都漢京。不過這燕山府地勢緊要,依然是五京之一,世祖皇帝還有後面幾任皇爺差不多每年秋天都會北上燕山府的。」

    「為什麼每年秋天要北上燕山府呢?」

    「吉先生您這就不知道了,太宗、世祖皇帝雖然天縱神武,可也花了幾十年時間才把東虜趕出關外。可那些韃子往往每到秋天就會入塞劫掠,皇爺們就領兵抵禦,要麼出塞遠征,這燕山府正好是大軍集結之處。後來東虜被打敗了,蒙古人也被打敗了,關外也變成了都護府,天下太平了,自然皇爺也不用來燕山府了。」蔣志清說到這裡,臉色一變:「不過這些年好像聽說關外又有些不太平了,北邊的毛子給那些韃子洋槍、錢財,挑撥他們鬧事,塞外都護府的兵三天兩頭的見仗,老天爺呦!」

    「老毛子?」吉林斯雖然這些天與蔣志清朝夕相處,用英漢混合的語言交流起來已經並無大礙,但是對於有些詞彙還是不明白。

    「就是俄國人,他們渾身上下都是毛,所以叫他們毛子!」蔣志清趕忙解釋道:「聽說那些俄國人又蠻又橫,和當年的東虜韃子一般,就指著打進關來,佔了咱們的花花江山。不過咱們有高侯爺,也不怕他們!」

    吉林斯一邊笑吟吟的聽著蔣志清的說話,一邊在心裡回憶著對這些天來對燕山府所作的功課,這座古老的城市位於燕山山脈的南麓,控制著蒙古草原和遼東地區的蠻族們進入河北平原所必須經過的幾個重要的通道,自古就是漢族中原皇帝們抵禦北方蠻族入侵的要塞。當大順的皇帝們利用火藥武器一勞永逸的摧毀了草原上的敵人時,北方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新的敵人又從廣袤的西伯利亞荒原上出現了。和過去的歷史不同的是,這個敵人並不是過去那些在技術方面遠遠落後於中原王朝的遊牧民族,而是同樣裝備著先進火器的俄羅斯冒險家們,在雙方的第一次接觸不必避免的衝突後,俄羅斯一方謹慎的提出簽訂和約的要求大順的將軍也爽快的接受了這個請求,在那位將軍眼裡,這些北方荒蕪的冰原根本毫無價值,他的軍隊出現在這裡與其說是為了征服這裡,還不如說是為了向當地的蠻族宣示自己的威望,以防止這些不知名的部落在某個精力旺盛、野心勃勃的野蠻人首領的統和下,結成一個有力的集團,進攻那些在大順庇護下,已經變得比較文明,也比較軟弱的其他遊牧民族。這樣的進攻往往會變成一場巨大的征服戰爭,如果這位野蠻人領袖有足夠能力和幸運的話,這場成功的征服戰爭的結果就是一個統一的草原帝國,這對於大順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接受的,因為那意味著一場新的長達數十年的漫長戰爭的開始,無數人的生命和財富都會在其中毀於一旦,甚至帝國本身也可能因此毀滅,這在東北亞的歷史上是屢見不鮮的。

    但是大順皇帝和絕大多數傳統的中原皇帝一樣,對於大規模的征服戰爭是很謹慎的,因為經過數千年的擴張,漢族實際上已經控制了東亞地區絕大多數適宜農業的土地,帝國的規模也到了物理上管理的極限。征服更多的土地在軍事上十分困難,在經濟上又無利可圖,所以大順皇帝更願意採用計謀和策略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耗資巨大的軍事行動,所以他爽快的承認了偉大的俄羅斯沙皇——這些陌生的野蠻人自稱的主人對北方廣袤無垠的荒原和森林擁有無可爭辯的統治權,而南面更加肥沃和溫暖的土地和草原則是偉大的大順皇帝所有,並且雙方都不允許收留對方的逃兵、叛亂者,以及在自己領土上允許任何人進行任何於對方不利的行動。不管後來如何,在簽訂合約的那一剎那,雙方都是心滿意足的,也應該是真誠的。

    但是正如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事物一樣,在流逝的時間面前總會發生變化,當時鐘的指針走到十九世紀六十年代時,合約雙方的力量對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經過了近兩百年的不懈努力,俄羅斯人在遠東的土地上建立了一個個居民點,而且還打通了從太平洋到波羅的海的漫長航線,因此能夠維持一支相當數量的軍隊。反觀大順在國內的內戰後,不得不放鬆了對北方草原上的遊牧王公們的控制,俄羅斯人們發現這是一個把手插入他們垂涎已久的南方肥沃土地的大好機會,於是從1870年開始,從阿爾泰山到太平洋的廣袤邊疆土地上,不斷有遊牧民酋長們發動一次又一次的叛亂,當然這些酋長們所用的名義各自不同,當然最多的是黃金家族的偉大後裔,自稱流著愛新覺羅高貴血脈的也有不少,甚至還有自稱冒頓單于的繼承者的,當然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拿著俄造槍械和盧布津貼,他們的軍隊裡都有著不少留著大鬍子,大口灌著伏特加的斯拉夫軍事教官。但是在大順方面傑出的統帥,燕山府留守、張北、滿洲都護高廷玉的指揮下,這些叛亂很快就被平定了。剛剛經過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內戰後軍事革新的順軍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遠東的俄軍還沒有等到叛亂的規模大到足以出兵干涉,就贏得了勝利,面對對面強大的順軍,俄羅斯人不得不放棄了大舉入侵的企圖。高廷玉本人也在這一系列軍事行動中贏得了巨大的軍事聲望,以至於前一任大順皇帝在臨終時,依然讓其留在燕京,以抵禦北方的強敵,而這位高廷玉,也就是剛才蔣志清口中的「高侯爺」的官邸所在就在大順的北京——燕山府,也是吉林斯此次旅行的目的地。

    想到這裡,吉林斯突然心中一動,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問道:「蔣,日本,你對他們怎麼看?」

    「日本人?不就是倭人嗎?個子矮矮的,穿著個木屐,女人背後背著個布包。知道!可您問這個幹什麼?」蔣志清臉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

    「你覺得日本人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像你口中的『東夷』、『毛子』一樣,成為你們的威脅呢?」

    「日本人?威脅?」蔣志清突然笑了起來:「吉先生,您這不是說笑話嗎?毛子地方大,個子也大,有槍有炮。日本人有啥?擠在海上那幾個小島上,地方還沒咱們大順一個省大,能幹啥?您是不知道,前朝的時候那些倭人就打過朝鮮,結果朝廷天兵一到,就土崩瓦解了,乖乖的哪裡來的回哪兒去了,要是瞎動彈,朝廷伸出一根手指頭就把他給摁死了!」說到這裡,蔣志清伸出大拇指,做了個手勢,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看著對方的笑容,吉林斯沒有說什麼,顯然他這個僕人雖然在國家的地位並不高,但心胸裡還是充滿著對這個古老中央帝國的樸素自豪感,這種感情對於吉林斯來說並不陌生,他經常能從手下的英格蘭士兵和平民身上感覺到,但是從一個亞洲國家平民的身上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讓他感覺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威脅。

    「中國不但是大英帝國東亞戰略的問題,甚至還是整個歐洲文明的問題!」吉林斯內心自忖道。

    蔣志清一邊閒聊,手上卻不停,將大車上的乾草丟了些在騾子的前面,將料袋綁在鄧肯坐騎的口上,讓其吃些精料。看到牲口吃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看天色,笑道:「吉先生,看天色也不早了,咱們還是上路吧,不然趕不上宿頭,可就得在野地裡住一宿了。」

    「好的!」吉林斯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爬上大車,鄧肯也隨之跳上坐騎,隨行而去。這支小小的旅隊在下午的陽光映射下在道路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影子,就好像預示著他們的漫長而又艱辛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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