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新順之鋼鐵世紀

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120章 絕望 文 / 克裡斯韋伯

    月光從狹小的窗口射了進來,窗口的鐵欄杆將月光分割成幾塊。斑駁的月光照在牢房裡,反而讓人覺得牢房裡面更加黑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躺在一堆乾草堆中,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時一隻老鼠從牢房的角落裡鑽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窺探了一會那個不知死活的人,過了幾分鐘,這個謹慎的小傢伙終於確定對方不過是個死人,放心大膽的向前跑了幾步。突然它停住了腳步,耳朵抖動了幾下,飛快的轉頭逃走了。幾個呼吸後,牢房外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還有低沉的話語聲。

    「大人,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您明天再來看匪首吧!」走廊上管家一邊對貌基賠笑,一面勸阻道。

    「我現在就要見他,屠散那邊我自會去說,不會為難你的!」

    「是,是,可是這牢房邋遢的很,要不您在外面歇息一下,待會我給您把人送過去?」

    貌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冷冷的說了兩個字:「開門!」

    管家從貌基冷冷的語氣裡聽出了這位大人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再也不敢多說,只得對身旁的看守使了個眼色,那個看守趕忙快步上前,摸出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鐵門。

    「大人,您小心,這裡有些黑!」管家提著燈籠慇勤的推開鐵門,一股子**稻草和人體汗味混成的霉味從牢房衝了出來,貌基本能的用袖子掩住了鼻子。一旁的管家看到了,趕忙低聲道:「這是牢房陳年的味道,按照大人的吩咐,盜匪頭子已經請大夫看過了,稻草也換了新的。」

    貌基冷哼了一聲,懶得和下人糾纏,他實在無法忍受牢房裡的味道,轉過身走出牢房外,低聲道:「我要和他說幾句話,給我弄個乾淨點的房間!」

    管家看到貌基沒有追究他的責任,總算鬆了口氣,恭聲道:「是,大人!」

    貌基回到外間,片刻之後,管家便帶著兩個僕人拖了一個遍體鱗傷的漢子進來,正是頌參,貌基做了手勢,示意管家和他的手下出去,屋中只剩下頌參和他自己兩個人。

    「我走了之後,有人給你收拾傷口嗎?」貌基低聲問道。

    「呵呵!」半倚半靠在扶手椅裡的頌參笑了兩聲,彷彿在譏笑對方的偽善。

    「為什麼要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呢?對於一個生命只剩下區區幾天的人來說,治療傷口又有什麼用呢?貴族老爺們的慈悲,我是早就親身體會過了,還是算了吧!」

    「我今天來到這裡不是和你爭吵的,頌參!」貌基皺了皺眉頭:「讓我們開誠佈公的談談吧!畢竟我們都是緬甸人,都是佛陀的信徒!」

    頌參沒有說話,貌基咬了咬牙,低聲道:「你難道沒有想過,如果按照你的辦法,把土地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交給農民。沒有了貴族的庇護和引導,這些農民們會怎麼樣?很快他們就會把一切都弄的一塌糊塗,一切都會落到中國人的手中。」

    「難道還會比現在更差?」頌參冷笑了一聲:「中緬甸有很多村子的農民已經有半年時間完全是靠米糠和野菜充飢了,年輕人幾乎全被征去當兵了那些貴族老爺哪怕對他們的狗都更加仁慈些!難道中國人還會對他們更壞?」

    貌基啞然,他不能不承認頌參的話更接近真實,你不可能要求農民們在面臨餓死的威脅的時候還如此的忠誠。他站起身來,低聲道:「好吧,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是現在的緬甸強敵環伺,中國人和英國人都佔領了我們的土地,如果貴族和農民繼續這樣下去,緬甸就會被他們瓜分的。」

    頌參沉默了一會,低聲答道:「你和我說這些是為什麼?」

    聽到了頌參的回答,貌基精神一振,趕忙道:「農民是緬甸人,貴族也是緬甸人,現在外敵入侵的時候,貴族和農民們應當先團結起來,抵抗外敵。如果你停止攻擊貴族莊園的行動,並且號召農民放下武器,回到村子裡。我可以保證你的人生安全!」

    「呵呵!」面對貌基滿懷希望的目光,頌參發出兩聲冷笑:「吳貌基,您還真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呀!對那些幾個月前還被告訴為了擁有自己土地而戰鬥的人們說:仁慈的貴族老爺們已經寬恕了你們的罪行,現在你們可以回到自己的村莊去,繼續把牛軛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繼續過去的生活吧,反正脖子上套著這個玩意對你們已經習慣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貌基的臉色一陣陣發燒,不禁暗自慶幸這個屋子的燈光很昏暗,對方不至於看到自己臉上的紅色:「你手下的士兵不需要回到村莊,他們將在戰爭結束後得到土地和自由。就算是其他回到自己村子裡的農民,在將敵人趕出緬甸的領土後,我也會盡力在樞密院要求通過法律改善農民們的地位。」

    「因為外敵入侵,所以農民們必須以大局為重,回到貴族老爺們的莊園去?那為什麼不是貴族老爺以大局為重,給予農民土地和自由,好同心抗敵呢?中國人和英國人的入侵難道不正是因為貴族老爺們的陰謀詭計造成的嗎?難道不正是因為貴族發動政變才使得先王殞命,英國人和中國人插手其中的嗎?為什麼貴族造成問題的後果卻要農民們來承擔呢?您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作為我個人,我也願意放棄我的莊園以換得貴族和農民的和解,但是——」貌基說到這裡停滯了。

    「但是其他貴族不同意是嗎?呵呵,在蒲甘時普賢尊師們就寧可和城外的順軍聯合起來屠殺我們,英國人也是一樣。也許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英國人、中國人、緬甸人。只有窮人還有富人;被人踩在腳下的和騎在人頭頂上的。」

    貌基凝視著眼前這個渾身傷痕的男人,無言以對,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對方之間雖然近在咫尺,但實際上卻隔著一條無形的溝壑,這條由傳統和法律劃成的溝壑是如此的深,以至於雙方不要說走到另外一邊去,就連交談都變得如此的難。想到這裡,貌基突然感覺到一種深沉的悲哀,難道自己深愛著的這個國家,就要這樣滅亡了嗎?

    貌基站起身來,問道:「吳頌參,我還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愛緬甸嗎?」

    「愛,至少不比你愛的少,但是我愛的緬甸和你愛的緬甸不是一回事!」

    聽到對方的回答,貌基歎了一口氣,逕直走出門外,沉聲對在外面等候的管家道:「給他好一些的待遇,你主人要是怪罪下來,便說是我吩咐的!」說罷,貌基走到後院中,只見皎潔的月光下,院中花香沁人,耳邊傳來陣陣佛塔上的鈴聲,曼德勒的夜晚安靜而又祥和,宛如仙境一般。但在此時的貌基眼裡,這仙境下的根基卻在無聲的腐朽崩塌,他從來沒有這樣的絕望,這是,他口中情不自禁的冒出一句哲人的名言來:「那存在的必將毀滅,世間唯一不變的只有變化!」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