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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卷 北洋陰謀" 第3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是來救你的 文 / 萬字旗下的大清帝國

    周星仔細思考過,以他的閱歷,即便加上深得皇帝和老太后寵信的關係,種植出千斤小麥玉米的「嘉農」榮耀,在李鴻章這樣的巨宦高官面前,都不過是小菜一碟,浮雲神馬,人家怎麼會鳥你一個不足弱冠的毛頭小孩子?

    晚清的國命,就寄托在幾個地方督撫的身上,北洋大臣直隸總督,乃是天子號第一的地方大員,其重要性遠遠超過軍機大臣的虛偽榮譽,要是在現代,怎麼都要進入政治局常委的。

    在這樣的大員面前,要是輸了氣場,一開始就要徹底地輸定了。

    「你哪來的御扇?」李鴻章顯然沒有被周星故弄玄虛的架勢嚇住,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的笑意,那是一種從容和把握,猜測控制的自信,帶著貓戲老鼠的得意。

    「是皇上賜給在下的,李大人難道不知道?」周星反問道。

    「你?」李鴻章頓時語噎。

    雖然這是一個小問題,可是,李鴻章已經變換了眼光,重新來打量周星了,他發現,這年輕的古怪人,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心理素質,久在官場江湖中縱橫馳騁,他豈能不知道,僅僅從氣度上,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涵養深淺。

    雖然部屬官差謊報了皇帝駕臨的消息,可是,李鴻章篤信,御扇絕對是真的,儘管,目前還不在他的手裡,他也根本不看一眼,對於自己的手下鑒別古董和御筆痕跡的能力,他還是確定的。

    周星的問題,非常刁鑽,李大人不知道?你說知道,就是對皇帝的蔑視,明明知道這扇子的來歷,還對人家的身份懷疑?如果說不知道,就證明你孤陋寡聞,對皇上事情的漠不關心。較真兒地說,也是對皇帝的大不敬。

    領教了周星的心計和鋒芒以後,李鴻章不敢小看周星了,處於掩飾自己的尷尬,他笑道:「能否把御扇給老夫瞻仰?」

    「請!」周星也不客氣,現在,他是來拜訪人家,要和人家共事,而不是來擠兌,不是交鋒,輕輕將手一揚,往前雙手畢恭畢敬地捧出。

    遲疑了一會兒,年輕人在李鴻章的示意下,接了扇子,仔細審查了以後,才舉起,奉獻給李鴻章。

    李鴻章接了扇子,很小心地觀察著周星的舉動,那是一種老狐狸的猜疑和警惕,惟恐中了圈套的擔憂。

    周星坦然一笑:「老大人但看無妨,此物乃是皇上御賜之寶貝,非是諸葛孔明墳墓之中兵書。」

    傳說裡,司馬懿是被諸葛亮墳墓裡的兵書浸染之毒給害死的。

    李鴻章不由得為之氣結,嘩啦一聲,展開了扇子,打開以後,只見上面一首題詩,稍一審視,就知是純正無比的皇帝筆法。更兼旁邊皇帝的私章痕跡,那也是他格外清楚的。

    「果然是寶扇!」李鴻章越發覺得周星不是尋常人等,趕緊表現出對御扇的尊敬態度,將之舉上了頭頂。

    以那時的慣例,見了御家之物,不論官民,都要畢恭畢敬磕頭跪拜的。

    「李大人,下官不才,斗膽來晉見您,可是,卻不得不說一句話,提醒大人您!」周星乘勝前進,點在了他的要害。

    「請講。」李鴻章感到非常難受,非常尷尬,這也許是出道任官以來數十年,最為艱難困苦的時刻,對面,是一個來歷不明,危險十足的傢伙,他的氣度,他的智慧,那種游刃有餘的高手境界,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這傢伙到底是誰?在突然襲擊面前,他倉促地趕來見他,原本以為是皇帝微服訪問,慌得手忙腳亂,突然又發現另有隱衷,讓他一波三折的情感挫折之中,難免心浮氣躁。

    「老大人的英名,天下共聞,海內景仰。」周星開始大獻慇勤,拍馬攻勢了,雖然自己急急忙忙地要見老李,手段卑鄙了些,陰差陽錯的事情也太玄妙了些,可是,公關人員,最講究的還是親和力,威猛的形象已經有了,現在,開始另外一面,得奉送糖衣炮彈了。打壓之後,根本的還需要拉。得給老傢伙台階下了。「不過,大人屬下某些官差的素質。」忽然想到這個詞彙還過於前衛,他趕緊改口:「某些官差的能力,實在平庸,居然連我大清皇上的金面都認識不出,胡亂指認,如此不堪愚蠢,鬧出笑話,將來傳播出去,於誰的臉上,都不好看啊。」

    哼,在送糖衣炮彈之前,先得將氣勢醞釀足夠,否則,你還不知道俺的糖足夠甜蜜。

    「這?」李鴻章的臉,立刻紫漲起來,成為豬肝色。

    所有邊緣官員,也都為之一寒。

    居然將一個官員指認為皇帝,不僅是一個政治笑話,更可能是一個巨大的政治危機。

    一個堂堂正正的國家重臣的身邊親信,錯誤指認了皇帝,絕對是大不敬,在晚清年代,只要給御史言官們知道,都要痛加伐撻,狂風掃落葉彈劾的,心思縝密的傢伙,甚至可以在裡面添加各種各樣的餌料,說小很小,說大很大的一件**。

    也許,僅僅這件事情,他李鴻章就可能處於風雨交加的危機中心,成為眾矢之的,甚至,丟官罷免,也都難免。

    政治人物是不能說錯話的,這和央視主持人和佳那一句大長民族志氣威風,爽得人睡不著覺的誤口,是不能同日而語的。後者可以道歉修正,不僅得到了國人諒解,甚至,還招引一片讚譽之聲。要她將錯誤進行到底。

    「你要怎樣?」年輕人緊張起來。

    看他緊張,周星有種淺淺的愉快,能夠叫對手緊張,就是自己的勝利,在官場和人際交往中,能夠掌控對手的情緒,是最爽的事情。

    「不怎樣,下官只是提醒李大人,別無惡意。而且,下官也保證,絕對不會將此類事情,傳播出去,畢竟,下官的身上,也有干係。」周星保證道。

    「說的是!很有道理!」李鴻章將御扇子放下來,臉上一片祥和氣息,那是做作出來的,周星能夠洞察到他竭力掩飾的沮喪和氣惱。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熏天的地位,他恐怕和從來沒有在一個年輕人面前遭受挫折,儘管,他的早年閱歷,也非同小可,已經從乃師曾國藩的身體力行中,學得了委曲求全的真髓。還美名其曰:挺經。

    現在,周星處於進攻之中,李鴻章根本來不及聚焦周星的來歷問題,這讓周星深刻地體會到,自己和老狐狸之間的第一個回合,自己是贏得了勝利,而且贏得非常漂亮。

    李鴻章也不過如此,官場老油子,沒有現代公關理論和知識來武裝,也是枉然,在黑暗中摸索,嘿嘿嘿。

    「中堂大人,鄙人周星,字輔月,特來拜見大人,諦聽教誨!」周星自報家門。

    「好好好。」李鴻章終於喘息了一口氣,裝作點頭滿意的樣子。

    他現在覺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就像太極高手,輕描淡寫之中,攻勢波濤洶湧,或者綿裡藏針,狡猾圓通,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人物,這讓他想到了官途上遭遇過的幾個重臣,那種你怎麼都找不到對手,找不到攻擊點,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的疲憊蒼白失敗感。

    輔月的表字,是周星臨時加上去的。沒有表字的情況,是上不了檯面兒的,既然到了正式場合,咱就得隨鄉入俗。

    「諦聽教誨?」李鴻章身後的一個中年官員,忍不住作色道:「你一會兒自稱下官,一會兒又鄙人自憐,我想問你,你到底是何種人,要見中堂大人何事兒?須知,中堂大人日理萬機,豈能和你在其他閒事上浪費功夫?」

    狗比人厲害,在主人面前的狗尤其瘋狂。

    周星深諳此理,自然更不會氣惱,要是被這傢伙激怒了,也未免顯得自己淺薄了,「比起這位官員的直率和莽撞,下官愈發覺得,中堂大人的涵養,實在是深不可測,尤其是在身邊如此眾多的浮誇人等的玷污下,能出淤泥而不染,泰山崩而色不改,真是我輩學習的楷模!」

    深深的一鞠躬,周星對李鴻章表示敬意了,自然,也冷嘲熱諷,將提問責備的官員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突然刺出了這一劍,加上對提問官員根本無視的姿態,讓那幾個官員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個個臉色鐵青,不知所措。

    周星忽然笑了,他看到,李鴻章的臉色,也是非常難堪,雖然是譏諷他的隨從屬員,對他大加吹噓,其實,稍一品味,就能體會。

    「其實,下官和這位官員一樣,也是這樣浮躁的小人!所以,在李中堂大人面喋喋不休,搬弄是非,既然李大人能夠容得下那位仁兄,想來,在今後數年裡,能夠容納下官,也是必然的了!」

    就在庭院裡,針鋒相對,或者綿裡藏針,雙方已經鬥了數個回合,周星預謀已久,又得額外機會,自然大獲全勝。該是自己表明意圖的時候了,要是再玩,恐怕老李會真的不高興。

    「哈哈哈哈,我當怎麼回事兒,原來,你是來求我們中堂大人,給你一碗飯吃的?是吧?」那被譏諷的官員,惱羞成怒,自然不能放過任何反擊的機會。

    李鴻章冷眼看了看周星,沒有阻止部屬。

    對於李鴻章的情況,周星在趕來之前,也做了一些情報工作,並且,從官場的交往,洋人官員商人的聯繫中,也著意地搜集了許多的資料信息,所謂知己知彼的道理,不用跟他提醒。所以,周星才在趕來天津之前,先到北京城去,那裡,他找了黃家大爺,以及其他幾個人,明著是遊逛京城名勝風景,其實,在構思和醞釀對李鴻章的公關事宜。

    「不,我其實不是來求職的,真的。」周星說。

    「不是求職?」那官員嘲笑道:「那您仁兄是來做什麼的?不會是專門給我們中堂大人送御扇子的吧?哦,您是皇上老人家命你來的嗎?」

    到現在為止,幾個官員還是暗暗認定,周星的御扇,是通過非法途逕取得的,他本身是個大騙子,想找李鴻章謀個一官半職。

    「鄙人雖然不是皇上派遣,卻也和皇命有一些關係。嚴格地說來,鄙人是要救你們的。」周星一拱手,誠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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