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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卷 書生意氣"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嶄新鄉紳 文 / 萬字旗下的大清帝國

    錢師爺出來了,他滿意地查看著一地的百姓,那幾百顆黑壓壓的人頭,因為戴著各種各樣的帽子,也顯得千奇百怪,也許是因為冷,也許是因為恐懼,這些因為冬季棉襖而顯得身強力壯的人,全在瑟瑟發抖,「錢師爺辛苦!」

    「哦,辛苦辛苦,大家辛苦,鄉親們也辛苦了!」錢師爺得意洋洋地笑了。

    「師爺辛苦!」周七爺在錢師爺的面前,再也沒有了一丁點兒的爺氣兒,柔媚得像一個小姑娘,他微微抬起頭來,雙手拱著:「師爺在大雪紛飛天氣,尚且如此勤勞政事,巡視鄉村民屯,實在讓草民們感激啼零!大人住轎,到小老兒家裡喝幾杯薄酒,暖一暖身子吧!」

    「不了!本師爺尚且有些事情,不能耽擱!」錢師爺躊躇滿志地掃視著一地的黑腦袋,簡直就像到了西瓜地的猴子,那種操縱生死,隨意取捨的威嚴,實在美妙得很。

    「師爺,大人,留下來歇息會兒吧!」周七爺幾乎要哭了:「大人冒雪來我村中巡視,卻不肯住轎歇息,叫我等草民,如何心安理得?」

    「知道了,」錢師爺估計在府城裡,也不是多招待見的,這種高官身邊的紅人,總是扮演著襯托紅花的綠葉角色,也難得自己風光一回,加上刻意地低調,委曲求全,要能有現在這麼千百人跪地磕頭的場面,根本不可想像。他激動地抬起手:「大家起來說話,起來,都起來!」

    「大人!」周圍一片激動之聲。

    「府城的大人啊!」

    「大人真和藹!」

    「大人真是有風采!」

    「這就是府城裡的大人,我們這一輩子開眼界了!」

    「大人,您真是富貴之相啊!」

    還跪著不敢亂起來的鄉村百姓們,七嘴八舌地誇獎恭維著。

    「諸位鄉親,本官此番來爾村裡,只為替知府張大人送一個人才回家,諸位不必拘泥禮節,都起來吧,起來吧,各自回家!」

    「人才?」

    「我們村的?」

    「誰呀?」

    周七爺蔫著腦袋不知所措,其他村民一個個呆若木雞。

    錢師爺很會辦事,畢竟在府城官場裡江湖了大半輩子,馬上請出了周星:「喂,周星賢弟,快出來吧,見見你的鄉親們!」

    周星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要徹底地鎮服村人,必須拿起架子,所以,遲疑著從第二個轎裡出來,還打著呵欠,裝出一副剛睡醒的迷惑樣子:「啊,錢師爺,這是到了哪裡?外面真冷啊,啊?這,這不是到了我們村裡了?」

    「是啊,到了你家了!」錢師爺笑道。

    所有的人,立刻將目光都投注到了周星身上。

    「周星?」周七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是啊,是周星,」

    「可是,他怎麼在轎子裡?」

    「他?」

    「真是周星?」

    「喂,大家都起來,起來啊!七爺,您也在啊!」周星裝作如夢初醒的樣子,直奔周七爺的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雙臂,硬生生地將其攙扶起來。

    「周星,你?」周七爺驚駭地擺脫了他的手:「你怎麼會在轎子裡?」

    「我是……七爺,說來話長,我是知府張大人送回家裡來的。哎,張大人真是客氣,太客氣了!」

    「張大人?」七爺的話音剛落,雙膝一軟,又跪了下去。

    有周七爺的榜樣,所有的人都不敢怠慢,紛紛跪了下去,有的則不知所措,目瞪口呆。

    周星急忙將周七爺攙扶起來:「七爺,是我,是周星啊!」

    「周星,周星,是周星,是你,是你!」周七爺認真地打量著周星,再看看錢師爺,用手指掐掐自己的臉,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七爺,周星請求您幫忙!」

    「幫忙?好說,你說,周星啊,你快說!」七爺慇勤得好像孫子。

    「暫時借助您家的米面菜餚,在我家宴請府城來的錢師爺,師爺是代張大人送我回家來的,我怎麼也得表示下啊,可是,做什麼飯菜才能答謝知府大人的恩德?也只有麻煩七爺操勞了,七爺先行墊付,等事情忙完,我再還給您!」

    「哪裡哪裡!你周星只要說上一聲就行了!別說見外話,錢大人能來咱周屯,實在是咱鄉親們十里八村的榮耀,周星,要不,就請師爺到我家裡暫坐?」

    錢師爺拍拍七爺,嚇得後者渾身顫抖:「別,還是在周星家吧!周星,賢弟,這就走吧!」

    「走啦!」公差們齊聲呼喊,轎夫們也趕緊站好了崗位,錢師爺和周星鑽回到轎子裡,公差們還敲打著鑼鼓,聲勢浩大。周七爺等人,只能跟隨在轎子的後面,踩著亂泥往前走。

    到了周星家裡,諾大個院落,根本承擔不下,三十個公差,三十匹駿馬,兩頂大轎,十六名轎夫,只有一半人進了家,其他人只有在門外面等候,錢師爺和周星進了正屋時,老爹周老根和兄弟周光都嚇得鑽在門後面不敢出來,周星過去,將他們叫出來,一一認了,他倆才戰戰兢兢地答應。

    「娘?」

    「星兒?」

    「娘!」

    「外面怎麼那麼亂啊?」

    「娘,是我哥!我哥當了大官兒!」周光搶著說。

    錢師爺見周星家裡如此落魄,非常感動,叫隨從官差將攜帶的銀兩和布匹等物抬進屋子來,一共四大箱子,看得周老根莫名其妙:「幹啥?這是幹啥?」

    「爹,這是給我們的布匹銀兩。」

    「哦,你們難道都是幹那個的?」

    「哪個?」

    「沒本錢的買賣?」周老根看著公差的腰刀。

    錢師爺差一點兒把眼睛珠子瞪出來。

    看看屋子裡實在鋪張不下,那邊周七爺又邀請,周星順水推舟,將宴請錢師爺等人的事情,辦在了周七爺家裡,周七爺一聽周星同意,興奮得老臉兒綻放著紅光,蹦跳起來吩咐家人準備,接著,幾乎是全部周屯人,都在七爺的指揮下忙碌了起來,在周七爺家安排了酒桌,殺豬宰羊,美酒佳餚,男女老少齊動手,熱鬧得好像過大年。

    主桌上,錢師爺,周星,周老根,周光,周星的瞎眼老娘,周七爺,還有聞訊趕來,上氣不接下氣,幾乎喘不過來要了老命的地保高要,另有公差裡領頭的胡剛,圓滿了一張桌子,周星作為地主,熱情洋溢地勸錢師爺胡公差酒菜,周七爺也戰戰兢兢地瞅著時機勸酒,高地保雖然也是圓滑的地頭蛇兒,在錢師爺的面前,也拘謹得像一個小學生,只有周星,談笑風生,妙趣橫生,將氣氛引領得格外融洽。

    「錢師爺,您的恩情,草民領了!」

    「高地保,幸會幸會,今天是我第一次見您,以後,鄉里鄉親的,還望您多多提攜!」

    「胡大人,辛苦辛苦,這一趟送我回鄉,勞累你們兄弟了,抱歉!」

    「周七爺,麻煩您了,借您的地兒,您的桌兒,您的屋子,還借了你的人,實在不安!」

    「爹!娘,您養育我這麼多年,我也沒有機會給你們敬一杯酒夾一箸菜,是孩子不孝!請多多包涵!」

    「周光,我的好兄弟!喝酒!什麼也不說了!」

    周星口若懸河,恰如其分,將每一個人都感謝了一番,實際上,是大處著眼,大出風頭,他的語言,禮節,讓所有的人都佩服,就是錢師爺那樣的老油子,都自愧弗如。「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高兄,周兄,你們要好好珍惜周星,這是你們地面上難得的一棵好苗子,他懂得洋話!就是知府張大人都格外其中寵愛的!」

    「啊?」

    地保和族長大人激動得連連砸舌。

    終於,亂了大半天,才送走了錢師爺等人,直到那些轎子馬匹消逝在雪原深處,周七爺才回過神來:「周星,你給七爺,不,你給七叔,不,你給我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是啊,周星,周兄,你給我們講講,您是怎樣得遇知府張大人的?您難道是他的親戚?啊,周兄,以前,都是小弟不好,沒有來見過您,以後,只要您吩咐一聲,為兄的一定有求必應!」地保彎曲著老腰,謙虛謹慎地陪著笑容。

    周星也沒有給這些人難堪尷尬,而是熱情地說笑,最後,還恭恭敬敬地送走他們。

    「周兄,以後,你就是我高要的哥兒們了,」

    「周星啊,能叫知府大人送到家裡的人,你是我們周家第一個,你也是我周家的大本事兒人!」

    回到了家裡,只見村人遠遠近近,還在觀望著周星的家,一見周星,都點頭哈腰,好像漢奸見了太君,「嗯,好,好!」

    關閉了街門,屋門,點燃了油燈,周星將四大箱子財物展開來,周老根一遍遍地撫摸著,難以置信:「這是真的嗎?星兒,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這麼漂亮的緞子!」

    周光只會嘿嘿傻笑,「哥,好,好!」

    瞎眼老娘摸了銀子布匹,也拉住周星的手,讓他講述得來的過程,「洋話?你會說洋話?天,你怎麼會?誰教你的靈竅?怪不得我生你的時候,夢見了一隻猛虎入懷……」

    剛收了東西,正在謀劃做棉衣服,就聽門外有人叫喊,開了門,見是七爺家的管家,腆著笑臉兒,陪著小心:「星爺!七爺讓我送過些來衣服,暫時給您使用,等過幾天,再做幾件新的來。」

    周星感謝了,將那些衣服翻看,只見都是半成新的衣服,乾淨整齊,透著樟腦的古香味道,於是,給老爹,周光,娘各換穿了。

    「好啊,真暖和!」周老根得意極了。

    七爺家的管家剛走,又有人進來,「星爺,高爺要我送您桿鳥槍,將來家裡防衛,出門玩耍都用得著!」

    周星剛要謝時,那人又牽扯來一頭健壯的驢子:「星爺,這匹驢子,給您家太爺出門時將就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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