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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拜師妖孽 文 / 青青的悠然

    西涼茉只感覺下顎一緊,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正正對上百里青那張明艷不可方物的面容,距離之近,她幾乎可以看清楚對方每一根長若鴉翅的光滑睫羽,還有那雙與常人不同異常漆黑彷彿能吸食人心的詭美雙瞳。舒榒駑襻

    過分近距離的看著美麗事物與醜陋事物都有一種同樣的效果——驚悚。

    西涼茉下意識地就想要偏開頭,卻不得不對上他的眼,西涼茉在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興味後,便停止了掙扎,只垂下眼去,不看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淡淡地道:「千歲爺,您說笑了,小女並非妖物,如何會有兩條舌頭?」

    又不是人人都是你這樣的千年老妖。

    百里青瞅著被迫趴在自己懷裡的小丫頭,神色從容,身上也只是微微僵硬,並不見太多緊張,不禁有點心癢難耐,這張臉上的平靜,還真是讓人想要打破來看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他輕笑著用戴著寶石護甲的小指輕佻地撫摸她的唇:「多少人想與本座結個奉養,怎麼,小丫頭,你不願意?」

    西涼茉當然知道這些太監們雖然在宮裡位高權重,有時候連宮妃都要討好那些大太監,才能換得皇帝恩寵,但他們因為不能人道,所以便喜歡在宮內拉幫結派,有些會收徒弟,免去自己年老力衰之後無人奉養。

    也有更多的攫取了一定權力之後的太監,會在自己族人裡挑選出一些少年,甚至成年男子做自己的供奉,也就是所謂的『香火』,改寫族譜,歸入籍下,建立父子關係。

    但這對很視儒學為上的讀書人來說,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哪怕是尋常百姓,若不是到了日子過不下去也不會過繼兒子給太監當香火。

    但是世上之事從無絕對,如百里青這樣的權勢熏天,手染無數鮮血人命的人而言,無數趨炎附勢之人巴不得上來捧鞋,何況能成為他的義子或者義女?

    只是……

    她雖然是因著他的權勢而來,卻不打算做任由他權勢擺佈之物,因為百里青對這樣的人見得實在太多,若她沒有一點兒特殊之處,遲早也會被他厭棄之後玩死。

    她也並不認為就算當了百里青的義女,處境會和現在有所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會給他更方便褻玩自己的理由,如果她沒記錯,很多太監收了義女,其實大部分都是用來『對食』的,畢竟他們不能人道,卻時常需要發洩自己見不得人陰暗心理*的。

    「千歲爺厚愛,茉兒怎麼會不願意,只是,小女沒有亂認爹的習慣,何況千歲爺風姿神俊,小女實在不敢當承千歲爺的香火。」西涼茉越說,便越能發現百里青眼底的笑意漸深,他的長指竟然直接伸進了自己的唇裡,極為曖昧的挑弄,但那種深並不是什麼好意頭,而是一種對於膽敢反抗自己的異類的不悅在聚焦。

    所以,她話鋒一轉,變成笑意溫存:「但小女仰慕千歲爺,不知小女是否能認千歲爺為師傅,以承教誨?」

    「師傅?」百里青正在摩挲她紅潤嘴唇的食指頓了一頓,似笑非笑地支著下巴低頭看著懷裡的纖弱少女:「你想要當本座的徒弟?」

    這丫頭,看著溫軟,實際上又倔又強,這樣的人本該如茅坑裡的石子又臭又硬,難得的是她竟然有一顆九轉玲瓏心,見風使舵的本領也算是不錯。

    「是的。」西涼茉很是認真的點頭,隨即從他身上趴起來,正色道:「對,師傅,我會好好供奉您的,為您養老送終,有我一口吃的,就有您一口吃的。」

    說著把身上那塊綴著麒麟玉珮的香囊給掏出來,雙手奉上。

    百里青倒是頗覺得意外盯著那香囊,隨後捏了過來左右翻番,看著上面還算精緻但也看得出並不算太熟練的針腳,睨了她一眼:「怎麼,是你親手繡的?」

    「是,裡面都是些安神的草藥,所以小女做成了活動的口子,千歲爺若喜歡,可以將裡面的草藥換成自己喜歡的香料,雖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卻也是小女一番心意,請千歲爺笑納。」西涼茉微笑道,竭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真誠無比,同時語速適中,突出『心意』二字。

    百里青哪裡有看不出她的小把戲,西涼茉也完全沒有打算掩飾自己的討好,看著她一副期待的模樣,只忍不住失笑:「你還真是會賣乖。」

    但確實能看得出她是真的用了一番心思的,料子選用的也是他嘗穿的千金一匹的頂級流光雲錦,絡子也打得細心,包括這上頭的麒麟玉珮都是難尋難覓的頂尖兒老坑翡翠。

    「怎麼,你還真心想做本座的徒兒?本座有什麼好處?」百里青半支撐著臉頰睨著西涼茉,眸光幽幽,不知所思。

    西涼茉淡淡地點頭,神色卻極為認真:「是,小女若能拜師而成,得千歲爺傳授武藝,必定認真供奉千歲爺,絕對不以千歲爺的名頭在外招搖,給千歲爺養老送終,供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

    也好恭祝請您早日看到徒兒我飛黃騰達,然後您早日駕鶴歸去,盡享極樂。

    當然這一句是她自個兒補充上去的。

    百里青馬屁聽多了,卻總覺得西涼茉的話吧,聽著別無二致,但卻似有點怪異,但他反應奇快,一會子就琢磨出這丫頭是在咒他呢。

    百里青微微瞇起眼,輕笑:「我當初說過,有你求我的那一天,既然丫頭喜歡『徒兒』勝過『愛兒』,那本千歲便成全你好了,不過……。」

    西涼茉才不管他什麼『不過』呢,便立刻溜下軟榻,在那紅毯子上「咚咚咚」地對著百里青拜了三拜,然後一拱手舉起桌子邊的一杯香茶,恭敬地道:「徒兒西涼茉,當初有眼不識金鑲玉,今日在此奉茶,見過師傅!」

    百里青話還沒說完,就多了個『徒弟』,他不由一怔,隨後目光意味深長地鎖在西涼茉的身上:「既然我的小茉兒如此急不可待,本座自然要成全你一片孝心。」

    他接過她的茶品了一口擱在桌上,忽然問:「我且問你,你可是把本座賜給你的頭飾讓你那妹妹拿去了?」

    西涼茉一頓,心道,就知道他會計較,她歎了一口氣:「師傅恕罪,只是,我們府邸上老太太的意思,茉兒總不好忤逆。」

    「哼,一點子後院的事兒都處理不好,本座要你來做什麼?」百里青『呯』地一聲將茶盞甩在茶几上,狹長的眸子瞇起。

    一股子陰鬱森寒的氣息從他身上流瀉而出,讓人不寒而慄。

    西涼茉垂下眸子,輕言細語地道:「師傅息怒,茉兒怎麼敢將您賜之物讓人輕易奪走,太子甄選之宴後,茉兒自會讓她們將吞下去的吐出來,並附上『本金』。」

    百里青玩著自己手指上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似笑非笑地道「若你做不到讓本座滿意,從此便呆在本座的後院,我自會向你父親討了你來,相信他會同意用你來換邊境十萬擔的糧草。」

    西涼茉猛然抬眼,銳利的目光冷冷地對上百里青幽幽詭譎的狹眸,毫不畏懼那種逼人魂魄的陰霾壓迫,隨後她垂下眸一字一頓地道:「師傅放心。」

    是,她當然相信她的父親會同意的,也不該意外百里青這樣尖刻殘酷的要求。

    呆在後院的意思,無非就是成了他的專屬玩物。

    百里青頓了頓,依著鎏金軟紅的床榻,單指攪著自己一縷如烏色流光一般的髮絲,染了昂貴重紫石的狹長魅眸半挑著睨向西涼茉:「過來。」

    西涼茉一怔,隨後全身警惕,臉上帶著明媚笑意地靠過去,果然,在剛剛靠過去的霎那,百里青眸底閃過一絲詭芒,伸手就向她抓去,西涼茉早有防備,身子直挺挺地往後倒,百里青攻勢不變,手勢下沉,直接抓上她胸前衣襟。

    這下流的千年老妖!

    西涼茉暗罵一聲,身子一縮,他冰涼的長指已經穿過衣襟。,在自己胸口上劃過,帶來一陣戰慄,她立刻弓起腰,轉臉死命向後一掙。

    百里青與高手過招也不知凡幾,就是沒料到這廝竟然顧頭不顧腚,一下子把個翹翹的屁屁拱到自己面前,原本該是一掌拍過去,便是個骨碎內臟殘,但他不過是想要玩玩這丫頭,自然是不會下這重手的,就是那麼一猶豫。

    只聽得『嘶啦』一聲,西涼茉的衣襟已經被她的過度用力撕了個大口子,她收勢不住,一頭向下大力地栽去。

    她原以為會碰個鼻破血流,卻不想一臉砸在一大團柔韌,軟中帶硬的玩意兒上,雖然還是很痛,但西涼茉心中大呼還好還好!免去破相之苦!

    卻未曾注意身後傳來一聲男子的悶哼。

    當然很快她也發現不對勁,自己雙手扶著的修長而略帶溫軟,肌骨結實之物不正是九千歲大人的覆蓋在長袍下的一雙性感長腿,是什麼?

    她正倒趴在他身上,那麼自己的臉豈非正正撞在他腿中間,那一團軟中帶硬的……莫非,難道,居然是太監們最重視,也最忌諱的——寶物?!

    西涼茉蹭地一下子宛如觸電一般彈起,但是隨後自己小臀上傳來的熱氣,告訴她,她犯了個錯誤,居然直接把自己翹起的屁屁,壓到了百里青的臉上!

    秋日雖然寒涼,但是早晚溫差頗大,今日又是個暖陽天,所以西涼茉身上依舊穿著的單薄的夏裙,只是披了件秋香色的錦繡纏枝荷花薄披風,進了百里青的書房,就將披風讓白蕊收了,在外頭耳房候著。

    所以,從未有人觸碰過的敏感的部位上傳來的男子濕熱的氣息,讓西涼茉瞬間渾身一抖,腦子一片空白!

    而恰在此時,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門口傳來何嬤嬤有點無奈的聲音:「千歲爺,辛公子跪在如夢院外頭,非要見您一面。」

    她原本是想著最近宮裡新來的揚州廚子做了些甜點兒,千歲爺除了愛磕瓜子,就是愛吃甜點兒,正好郡主也在,便領著宮女端來給兩位主子嘗嘗,卻不想在如夢院的門口見著了辛公子跪在那裡,更沒想到往日從來不在書房恣意的千歲爺竟與郡主正在……以顛鸞倒鳳的對食。

    何嬤嬤到底是見慣大場面的,她當司寢宮女的時候,皇帝和嬪妃歡愛的場面也不是沒有見過,所以也只不過楞了片刻,就自然而然地放下手裡的甜點,一揮手,將兩個面紅耳赤的小宮女揮退,自己也躬身退出,還很體貼地將門帶上。

    這……這……這……

    西涼茉摀住胸口,直想一頭撞死算了,任由她再冷靜沉穩,也沒想過會遇到這樣大囧無比的場面,這麼驚悚的姿態居然還沒身邊的人撞見。

    「想不到徒兒你竟如此熱情……不若與為師一起換個姿勢?」

    身後傳來百里青悶悶的,帶著點咬牙切齒的聲音,讓西涼茉宛如屁屁著了火似的一下子手腳並用地向床榻旁邊爬,過程之中,也不知碰了什麼地方,她總能感覺百里青的身子僵了又僵。

    好容易從百里青身上爬下地,西涼茉立刻深呼吸一口氣,面紅耳赤地強自鎮定轉過身對著百里青道:「徒兒非有心之舉,實乃徒兒膽小如鼠,所以還請師傅見諒。」

    膽小如鼠?

    她若膽小如鼠,這世上還有誰比她更大膽的?

    好、好、好,他果然收了一個好徒兒。

    百里青冷嗤一聲,彷彿在忍耐著什麼,輕輕地喘了一口氣,也不搭理她,逕自慢慢坐起。

    過了一會再起身,冷淡地吩咐:「你在這裡呆著,本座有事要處理。」

    說罷,便拂袖而去,只餘下西涼茉一人對著瞬間失去壓迫感的空間,大鬆一口氣。

    她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子呆,總覺得百里青身上那股子靡麗的香氣總在鼻尖繚繞,她有些坐不住地索性推開了窗。

    秋日淺陽落進窗裡,有颯爽秋風陡然拂入,帶著草木清香的風吹散了一室迷離,也讓西涼茉躁動的血脈冷靜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冰涼清新的風,腦間卻還是閃過方纔的畫面。

    看百里青樣子,貌似自己的攻擊正中最脆弱之處,自己是有點惹怒了九千歲,撩了老虎鬚,太監原本接受閹割後,對自己那地兒就異常小心,也異常忌諱……

    小心?

    西涼茉卻敏銳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無意識地摸摸自己仍舊燥熱的臉。

    忽然想起她轉生之前,拜當年信息發達所賜,多少對淨身之術也有耳聞。

    方纔的觸感和面積,可並不像一個失去了淨了身的太監所能擁有的。

    難道……

    難道他根本沒有淨身?

    一個驚悚的念頭陡然在西涼茉腦海中掠過。

    她頓時一驚,但隨即又暗道,不,這不可能,她調查過九千歲百里青,他十餘歲出頭便進入宮闈,從最底層的冷宮小太監做起,彼時根本沒有擁有如今的權勢,能瞞過每年內務府的淨身檢查。

    但若他真的沒有淨身,豈非說明當初外頭流傳的那些他以色侍奉君王的流言便有了真實性?

    不,當初他一個小小太監如何能接觸到皇帝?

    西涼茉不斷地提出疑問,再被迷霧重重的現實所打翻。

    可是,一旦有了疑問,便如一顆野草的種子埋在了心底。

    她甚至因此而生出一絲隱秘的興奮,如果九千歲真的沒有淨身,那麼她掌握的這個秘密就將顛覆朝政,甚至掀起巨大的腥風血雨,那麼,自己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

    果然,這是個人人有秘密的世界。

    西涼茉望著窗外一片楓葉飛紅,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絲若有所思的淺淺弧度。

    她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涼風吹得她打了個淺淺的噴嚏,才想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漏刻壺,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西涼茉這才覺得方才無意識的思考間,喝了不少水這一等,實在忍不住,向那伺候的宮女打聽後,便繞到書房後的淨房去解手,看著那奢華薰香的茅房和鑲嵌著寶石的華美馬桶,她忍不住搖搖頭,人騷包,連馬桶也一樣騷包。

    正是淨手,忽然見紗窗幾個穿低品級衣衫的太監抬著什麼兩個擔架似的東西從一個小門走了出來,一個邊走還邊道:「真是晦氣,領賞的事輪不到咱們,總是這樣的事輪到咱。」

    西涼茉望去,只見那擔架上蓋著黑布的東西在微微顫抖,似是活物,底下下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淌了出來,細看下去,竟是暗紅的血滴,她不由一驚,略偏了身子閃在窗邊。

    另一個小太監哼哼道:「這都是這個月抬出去的第四個和第五個了吧,霜血園的嬤嬤可高興了,又多了花肥,只可惜這些好皮相都被了生生剝皮,整個血猴子一樣的,爹媽都認不出。」

    「切,督公這裡最不缺好皮相的人兒,哪一時沒有那些狗腿巴結的送上來,這麼多年也就是音夫人和辛公子最得寵,只可惜那辛公子的身子這一次恐怕要廢了,你是沒瞧見,當著大家面扒光了上了那種刑,他就是方便都困難。別說伺候督公了,我瞅見他那身漂亮細皮嫩肉的都捨不得下手,他竟是個倔的,是一聲沒吭,只瞅著督公不說話,把督公氣得下了狠手。」之前說話的小太監似炫耀自己知道的秘聞多,帶著淫意地嘿嘿直笑。

    「哼,好好富貴不享,讓他勾搭這兩個戲子,不是活該麼,我們求督公看一眼都不行呢。」

    「你是不想活了,才想伺候督公呢……。」

    說罷,幾個小太監在那嘻嘻哈哈地低笑起來,直到何嬤嬤的一聲冷叱響起:「作死麼,還不快把這些腌臢物事運走,可也是想被送到霜血園去!」

    幾個小太監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地面上有血,趕緊分出一個人去提水打掃,剩下的連連告罪後抬著「腌臢物事」一溜煙地走了。

    只餘下西涼茉站在淨房裡,微微擰眉,太監不能人道,但私下用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玩男弄女的事情都不少,哪怕自己不能佔有對方,也要霸佔著用各種耍弄虐待。

    前朝東廠督公劉瑾還有傳說生吃小孩腦髓,烹煮胎兒,只因為他們相信吃了童子腦或玩弄童子就能將陽物再生,再世為人。

    百里青,方才就是去處理此事了罷。

    若他是個正常男子,心態正常,如何會行事如此殘酷?

    西涼茉又懷疑起自己的之前的猜測來。

    遠遠一會子又聽見一陣衣袍瑟瑟之聲,又並著一道男子泣求之音:「督公,辛顏知錯了,且求您放過宛娘與園娘吧,她們真的只是我的弟子,是辛顏有意於宛娘,非是宛娘勾引於辛顏。」

    何嬤嬤的聲音又響起來,與尋常她溫醇含笑的聲音不同,此刻她聲音異常的冰冷甚至帶著殺意:「辛顏,你當初賣身於千歲爺是怎麼說的,如今不但勾三搭四,還出賣我司禮監,督公留你一命已經是寬宏恩賜,那兩個小賤人早已被剝了皮,你還敢造次是想要步她們後塵麼!」

    似乎有人一腳踹在那人心口上,那人慘叫一聲,只聽得百里青冷漠的聲音響起:「拖下去!」

    便有人乾脆地應了,利索地拖走了人。

    西涼茉只聽得那辛顏怒罵:「百里青,你這魔頭,心性殘忍,不知情為何物,必定受萬人唾罵,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隨即只聽得他一聲慘叫,不知是斷了舌頭還是被堵住了嘴,便一路被拖走了。

    空氣裡瞬間安靜了下來,只瀰漫著腥濃的血腥味。

    西涼茉靜靜地摒氣凝神,不讓外頭之人察覺自己的存在,她可不認為百里青希望被他人所知自己戴了綠帽子。

    但,百里青忽然淡漠地道:「怎麼,還沒聽夠麼,還不滾出來?」

    他聲音極為悅耳,卻也極冷,帶著一股子陰森森的味道,讓人不寒而慄。

    西涼茉歎了一聲,千年老妖就是功力非凡,若哪日她學得這樣一聲聽息辨位的功力,也算是是不負『老妖』恩澤!

    「師傅說笑了,徒兒尚未修煉至珠圓玉潤,如何能滾出來博您一笑。」西涼茉定了定神,掀了簾子,笑吟吟地走了出來。

    百里青見她臉上沒有半點偷聽偷窺被揭破後的驚慌與尷尬,便冷哼了一聲:「你倒是個臉皮子夠厚的。」

    西涼茉以袖子掩了唇,一雙妙目盈盈:「師傅謬讚,彼此,彼此。」

    也不知是因為方才被寵幸的戲子戴了綠帽子而堵心,還是被西涼茉的厚顏而堵肺,百里青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眉目陰霾地冷睨著她,輕哼了一聲:「丫頭,別忘了你若不能交出讓本座滿意的答卷,辛顏的未來就是你的未來。」

    說罷一甩袖,轉身就走。

    西涼茉看著他修長優雅卻似走到哪裡都帶著一股子逼人陰詭的背影,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畢竟,今日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跟屁蟲似的跟著百里青穿過重重院落,也不知走到哪裡才進了一處院子裡,一個與何嬤嬤打扮相似,但身形乾瘦的老嬤嬤領著四個身強力壯的下等太監迎過來福了一福:「督公,一切都準備好了。」

    「行了,你們下去罷。」百里青隨意地一擺衣袖,將他們打發走,便向房間裡走去。

    西涼茉自然也是跟了上去,一進房間,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幅白玉屏風,白玉在陽光下瑩瑩生光,上面刻著的也是一幅春宮密戲圖,上面男女同樣纖毫畢現,顛鸞倒鳳,栩栩如生。

    只是西涼茉已經在那書房裡看多了,也只是瞥了兩眼,並不以為意,四周皆垂落著輕紗羅曼,屏風邊桌案小几則以金絲楠木所製,極為精妙。

    但百里青素喜有香氣的紫檀木,這金絲楠木雖然也頗為貴重,但看在西涼茉眼裡卻還是頗為突兀,但一轉過屏風,她就知道為什麼這裡的傢俱皆是金絲楠木而非紫檀木了。

    屏風後,是一個足以容納十數人的白玉池,正裊裊飄出淡淡嵐煙,七彩斑斕。

    西涼茉下意識地就倒退兩步,摀住了唇鼻。

    透明的水卻飄出了七彩斑斕的煙,事有反常極為妖,這水莫非有毒?

    百里青冷淡的聲音飄了過來:「還不伺候本座更衣,是想死麼?」

    西涼茉微驚,百里青向來喜怒無常,但往日與自己相處之時,卻素來是帶著三分戲弄,從不曾這樣直接的發作。

    而且,她也是仗著百里青其實並沒有將其實毫無威脅性的自己放在眼中,又似乎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所以才對她如此興致盎然,所以才敢三番兩次地在對方手下近乎挑釁似的作為。

    當然,自己的這一點子並不算太出格的膽大妄為自然也是經過算計和拿捏的,既恰到好處地挑起百里青的興趣,又不會惹怒他。

    宛如刀尖之舞,稍不小心,就全軍覆沒。

    而今日,他的心情非常差,差到毒舌之功都倒退了。

    她素來最善於揣測人心,所以此刻西涼茉立刻收斂了心神,乖巧地走到百里青的身後,也不去理會那些七彩嵐煙,只伸手去替百里青寬衣解帶。

    他總不會毒死自己就是了。

    百里青低頭看著西涼茉有些生疏卻很鎮定的動作著,鼻間傳來她髮絲上的清新的夾著薄荷清涼氣味的香氣,狹長詭美的眸子裡有幽幽流光淌過。

    讓人難以揣測他的心思。

    西涼茉在他詭譎的目光下,只覺得壓力山大,好在他穿著的是寬袍大袖的常服,解了那華美的錦繡饕餮紋腰帶便很容易地解開。

    她替他除了外袍,靴子,腰帶,和一堆玲瓏玉珮之類的掛飾擱在一邊的衣架子上,百里青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寬鬆的艷紫色中衣與白綢褲子,西涼茉伸手準備替他解開中衣,百里青卻忽然開口了:「除了中褲就是。」

    西涼茉點點頭,順從地蹲下身子替他解開褲帶。

    「以郡主之尊,做這些下人之事,不覺得羞辱麼?」百里青淡漠陰霾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西涼茉動作稍停,只是抬頭微微一笑:「徒兒伺候師傅,不是應該的麼,至於這郡主不郡主的,亦不過是一個稱號而已,您若想要,就是公主貴妃來伺候您也不是難事。」

    「你倒是實誠,若非本座知你仍是處子之身,這般從容伺候人的功夫,倒是不比招的姑娘差。」百里青陰冷冷地一笑。

    西涼茉微微躬身,替他褪下中褲,只是淡淡一笑:「師傅說笑了,若徒兒這樣的在招,想必沒幾日招就要倒閉了。」

    這等毒舌功夫,若喚作西涼仙,想必是早已羞憤欲死,奈何卻是西涼茉,於她而言,不損一根毫毛,不痛不癢,自當他在放屁。

    百里青被西涼茉一副寵辱不驚地模樣,外帶一句自我調侃,氣得牙癢癢的,隨後冷哼了一聲,拂袖就進了白玉池。

    看著到底沒有能褪下百里青身上所有的衣服,一窺究竟,西涼茉忍不住遺憾地暗歎一聲。

    可惜了,就差那麼一點,若能看到他的秘處,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淨身了的。

    但想一想,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若此刻真看到了不該看的秘密,百里青不管還要利用她做什麼,必定不會放過自己。

    說不得,當場取她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傻了麼,伺候個人都不會,還不去把桌上的酒端來。」百里青趾高氣揚地下著命令。

    西涼茉也不怒,只自顧自地去端了酒,回來的時候,百里青已經穿著寬鬆的衣袍浸在水裡,亮紫色的衣袍浸潤了水半敞開著,露出他肌理分明,線條優美而結實的雪白胸膛,水面下飄散的衣擺間是他修長優雅的腿懶洋洋地半曲半伸。

    美人入浴,七彩嵐煙飄若九天香霧,縱容是西涼茉知道九千歲心如蛇蠍,手段血腥非常,也不得不讚一聲,溫泉水滑洗凝脂,傾國傾城,不過如此。

    百里青慵懶地舒展了雙臂半靠在水裡,去了玉簪的如墨長髮宛如一匹華麗的絲綢半灑在水裡,漾開陣陣漣漪,與他蒼白如上好白玉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染著胭脂的艷麗而陰譎的眉目在水霧之下,多了幾分柔和,愈發地讓人移不開目光。

    若他只是身為男子,若不能隨侍君王側,真真是可惜可這樣的容顏與身體,西涼茉腦海裡陡然掠過這樣的念頭。

    隨後,她搖搖頭,失笑,男生女像,自古便是不祥之兆,如今這位不也是麼。

    她跪坐在百里青一側,端了青玉酒壺,為百里青斟了酒,遞到他身邊,溫聲道:「師傅,請用。」

    百里青接了過來,同時懶洋洋地道:「把衣服脫了。」

    西涼茉手上動作一頓,謙遜地笑笑:「師傅,徒兒怎麼敢以微末之軀褻瀆師傅的眼呢,不若待徒兒請何嬤嬤喚來您的美貌姬妾伺候您。」

    百里青閉著眼邊品酒邊淡淡地道:「你筋脈纖細,身子虧欠太多,若不能易筋筏髓,此生難有所成,既然你不願意在這天山白玉洗髓池裡修煉筋骨,那便算了。」

    被百里青一下子戳破今日來的目的,西涼茉也沒不好意思,只猶豫了她今日這麼厚臉皮,真就是來拜師的,就是惦念著他再替她金針度穴,傳授武藝。

    在西涼本家的遭遇,讓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若她只以為憑藉著自己的心機就能一往無前,毫無阻礙是不可能的,若無百里青出手,她說不定早已死在西涼本家,就算是勉強憑借那一點兒三腳貓的功夫逃脫,身邊的人不知道折損凡幾。

    她原本在這世間就根基薄弱,在靖國公府邸多方人馬監視下培養自己的勢力,極為不易,所以白珠和白珍的折損都讓她心痛不已,若以後再輕易折損,她拿什麼與西涼仙和西涼世家之流一拼?

    所以,她需要變強,至少不能讓自己成為身邊人的拖累,可白嬤嬤雖然沒有明說,但她也心知肚明,這具身體自幼還是真正的西涼茉的靈魂所在時,就已經虧欠太多,想要依靠正統修習之法速成,幾無可能。

    但百里青卻不同,他一身高深莫測的功夫,必定搜集無數歪門邪道,一手難得金針度穴的功夫比白嬤嬤的教導不知精妙了多少。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要來求他。

    不管他出什麼難題,只要不越過她的底線,她就接受。

    所以,此刻西涼茉只猶豫了片刻,眼底閃過一絲堅毅之色,隨後手腳利落地脫起衣衫來。

    不一會,她身上便只脫得只剩一件碧色繡彩蓮的軟錦肚兜和一件白綢褻褲,猶豫了半晌,她一咬牙,正要解肚兜的繩子,百里青忽然懶洋洋地發話了:「行了,過來給本座倒酒。」

    西涼茉耳朵泛出一抹紅來,她還是順從地走到百里青身邊執壺為他斟酒,只是百里青這一次伸出的手卻沒有接過她的酒杯,而是忽然一把拽住她的肚兜,然後一扯一拋就把西涼茉一下子甩進了水池中央。

    西涼茉不防,大驚之下,跌進水裡,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幾口水,手腳並用地好不容易爬起來,一陣咳嗽,幾欲罵人,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那一抹嵐煙彷彿有生命的蛇一般,聞腥而動,一下子纏繞上她的頸項蜿蜒而下,繞過全身。

    她大驚,正要開口,百里青卻再次悠悠地發話了:「丫頭,你最好別隨便說話,隨便動,這妖嵐之霧,是天下至毒,只有這洗髓池裡的妖嵐之水才能克制,若你此刻隨便開口,這霧氣就會鑽入你的身體,自肺腑侵襲,若你六腑*化水而亡,休怪本座沒提醒你。」

    西涼茉立刻不敢說話了。

    額頭上浸出細細的汗珠。

    這妖嵐之霧看似七彩美妙,觸之上身,才知道它竟然無比陰寒,而浸泡到半身的妖嵐之水卻莫名其妙地讓西涼茉感覺越來越熱。

    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冷如藏海高原冰川之風,幾乎腐骨蝕肉,而水卻滾燙如岩漿,她只覺得下半身燙得皮開肉綻。

    可西涼茉知道這或許只是這些詭異東西混在一起的效果,神經傳導而出的感覺,卻未必是真的。

    所以她死死咬住牙關,頭上豆大汗珠滾滾而下,她竟然哼都沒有哼一聲,只死死地盯住那一幅白玉屏風,彷彿上頭能開出一朵花來。

    百里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由心中也有微微異樣,這小丫頭,竟然這般有骨氣和韌性麼?

    不知想到什麼,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慢悠悠地品起酒來,還喚人拿了奏折進來批閱。

    直批得日頭快要西沉,他才抬起眼,看向那水池中央的西涼茉。

    她臉色慘白,牙關緊閉,也不知是不是已經暈了過去。

    百里青眸光裡閃過一絲複雜,輕歎了一聲:「本以為是個聰明和軟的,卻不想你倒是與你母親一樣倔強,真是時也,命也。」

    隨後他放下奏折,讓伺候的太監們拿了出去,自己緩緩向水池中央走去,那些嵐煙彷彿極為怕他一般,走過之處,無不散開。

    他手間不知何處變出數根金針,眸光一瞇,手法利落地插在西涼茉身上,不一會,西涼茉原本僵硬如石的身子就軟綿綿地往水裡滑。

    百里青長臂一伸,將她撈在懷裡,打橫抱起上了岸。

    西涼茉一直在做夢,彷彿一會子掉進了滾燙的油鍋裡,一會子又掉進了冰冷的寒潭裡,總有面目猙獰的蝕骨巨蛇不斷地在追逐著她,要吸取她口中的精氣,她逃過,躲過,卻終是避不過,她終將絕望,便不再逃跑,突然拚死轉身抱著那巨蛇,一口咬住它猩紅的蛇信,縱深一躍落下萬丈深淵。

    「啊——!」西涼茉一聲尖叫,猛地坐了起來,同時『呯』地一聲撞上了什麼。

    口鼻唇齒一陣劇痛,她摀住唇,忍不住地叫出聲,耳邊卻傳來某人咬牙切齒的聲音:「蠢丫頭,你想死麼!」

    她睜眸一望,卻見一身素紫中衣的百里青同樣摀住自己口鼻,狹長詭美的眸裡閃著陰霾凶焰,陰狠狠地瞪著她。

    西涼茉楞了半晌,忽然舔了舔自己的唇,上頭除了血腥味,有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她直勾勾地盯著他:「師傅,你剛才是不是在……。」她頓了一下,還是不說了。

    有些事,不說比較好。

    說了就是錯。

    「怎麼不說了?」百里青舔著唇上的鮮血,陰森森地盯著西涼茉細白的脖子,滿腹郁氣,快氣炸了,今兒見著這死丫頭就總不順心,先是辛顏那賤人,後是連遭這臭丫頭的各種『襲擊』,他縱橫江湖這些年,多久都沒人能傷他一根毫毛,今兒倒好,上面下面都著了道。

    如果不是……他乾脆把這臭丫頭玩死算了。

    西涼茉被他盯得一身惡寒,暗叫不妙,也不顧自己衣衫不整,只蓋了張薄薄絲被,扯過衣服,七手八腳地邊穿,邊道:「師傅,徒兒知道您苦心孤詣,如今徒兒愚笨,不小心傷了師傅,待徒兒回去細細私下揣摩修習後,必定不負您這番教誨。」

    說什麼,難道說您方才是不是在輕薄我?

    算了,太監是最難伺候的生物之一,男女之事乃其大忌諱,不管他方才在做什麼,於她而言都是無關風月,她可不想在這上頭觸他逆鱗,走為上策。

    她麻溜地一下子就拾掇好了,朝百里青討好地溫婉笑笑,轉身就走。

    百里青詭美狹眸微瞇,竟然難得地沒有為難她。

    只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這小丫頭若不是根本不將男女之事放在心上,真正的冷血無情,便是常經風月,所以對男女之事,並不大防,他混跡朝野江湖多年,見慣多少風月無邊之事,卻是第一次,摸不透這丫頭了。

    隨後,他沉思片刻,喚了身邊常伺候的紅衣大太監過來,淡淡吩咐:「小連子,讓魅部選幾個人,跟在貞敏郡主身邊。」

    小連子一愣,司禮監魅部的人通常都是頂尖的殺手,從來只執行千歲爺屠戮之命,但他並不多問,只遵命離開。

    ……

    西涼茉一身凌亂出來,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子,索性戴著兜帽,領了一肚子疑問的白蕊和沉默的何嬤嬤一同出了府,到了香鋪子裡與白玉換回了衣衫,一路回府不提。

    且說這一頭,皇后娘娘要為太子選妃的消息傳出去,西涼茉讓人在外頭以自己的名字開的胭脂鋪子就被擠破了頭,一尊香粉賣到十兩銀子一盒也有人搶。

    除了那些心懷憧憬的小姐們,連帶著也有那想要討好未來最有可能成為太子良娣的貞敏郡主的人也不少。

    臨選前這日,西涼茉領著何嬤嬤與白蕊一同到了香鋪子裡,掌櫃的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婦人一見主子來了,立刻迎上來笑著道:「主子,樓上的帳目已經整理好了。」

    西涼茉看著她給自己打了個手勢,就知道那位貴客果然來了。

    她笑了笑,提著裙子上了樓,這樓上被她改造成了十幾間雅致的包房,提供最好的茶水點心,也只接待不願意在樓下擠著的貴族小姐們,她一路進了最裡面也是最華貴的包間。

    一進門,便對著那坐在紫檀嵌八寶圓桌邊戴著面紗的女子恭敬地福了福:「西涼茉見過太平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她戴著金絲垂珠面紗,只露出一雙含著含冰凝雪似的美眸,頭挽了高高的飛天髻,只插了一隻八尾翡翠鳳凰簪,一身素白繡綠牡丹錦袍愈發顯得她高貴冰冷,讓人不敢直視,她淡漠地道:「起來吧,你我亦算是熟人,不必如此客氣。」

    雖然說話客氣,但語氣並沒有半分熟悉親近之意,倒是愈發顯得高高在上。

    西涼茉也不惱,只笑笑起身,從白蕊手上拿過一隻十寸見方的精美的雕金絲菊嵌綠寶的綠檀盒子,放在大長公主面前:「公主,這些是茉兒為您準備的醇珠流芳系列的胭脂與香露,用的是今年春日的桃花、夏日的牡丹,秋日的龍爪菊並薔薇木、鳶尾花、佛手柑與南海珍珠歷經十曬,十篩,十磨所製成,茉兒親自製了一個半月,也只得了這麼一套,不但色澤鮮艷,不易掉色,並且有養顏之功效。」

    胭脂與花露都裝在純金拉絲嵌寶石並且製作極為精美的盒子裡,看著便讓人心動。

    大長公主看著這些,冰雪一樣的眸子裡也掠過一絲亮光,拿起來看看聞聞,卻似乎漫不經心地問:「明日,就是太子甄選良娣之日,不知貞敏你可準備好了?」

    西涼茉看著大長公主,忽然一怔,似露出一點似悲似喜的模樣來:「準備?準備不準備,結果都不是我能選擇,又何必如此費心?」

    她的話成功地勾起了大長公主興趣,大長公主含冰帶雪的眸子睨著她:「怎麼,貞敏,你難道不想成為太子良娣麼?」

    西涼茉似沒料到大長公主如此直接,她垂了眸子輕聲道:「公主,兒女之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由得我們女兒家做主?」

    一番話讓大長公主眼裡閃過一絲頹然之色,隨後又冷冷地一揮手,讓自己的宮女退了出去,何嬤嬤也機敏地拉著白蕊出了包間。

    「貞敏,你真的不想成為太子良娣,聽說本宮那位皇后嬸嬸可頗為中意你做她的兒媳。」大長公主品了一口茶目光銳利如冰鋒一般地盯著西涼茉。

    西涼茉捧著茶,彷彿極為不安的模樣,眼中不知何時已經含了淚,默默不語。

    大長公主見她不說話,不禁有些心焦,原本冷冰冰地語氣也急促起來:「你若是有什麼委屈,自與本宮說就是,說不得本宮能助你?」

    「公主,茉兒……茉兒已經有意中人了,只卻是身不由己。」西涼茉彷彿躊躇許久,咬了牙終於說話了。

    大長公主一愣,含冰凝雪似的美眸裡閃過一絲異色:「你有意中人了……。」她忽然想起一些隱秘的傳聞,德小王爺司流風曾有意向靖國公家的大小姐下聘,卻被回絕了。

    西涼茉放下茶盞,苦笑一聲:「是,但我想我該是不必太擔心自己會被選上太子良娣的。」

    「哦,怎麼說?難道還有人比貞敏你更合適當這太子良娣?」大長公主睨著她。

    「自然是有人比我更適合。」西涼茉輕歎一聲。

    大長公主眸子裡掠過一道冷光,隨即很是不屑:「你說的,難道是西涼本家的那個西涼嫵麼,一個愚蠢女子,也配站在太子爺身邊?」

    西涼茉順著她的話有些猶豫地輕聲道:「太子爺龍章鳳姿,尋常女子大約都是配不得的,所以太子妃她們才如此福薄。」

    皇室貴戚間早有傳聞,太子命硬,克妻克子,只是太子身份尊貴,這樣的傳聞沒多久都被打壓了下去。

    大長公主卻似乎頗為滿意西涼茉的話,淡淡道:「是啊,福薄之人卻想常伴龍子之身,自然要削薄了壽命。」

    西涼茉似眉間含著輕愁:「所以,我也很擔心我那二妹妹,如今,她身子本就不好,若是伴在太子身邊,承受不住龍子威嚴之氣,若是就這麼折損了,且不說二娘,就是爹爹和祖母大約也會很難過的。」

    大長公主的目光一寒,梭然盯住西涼茉:「你說什麼,你那二妹妹不是端陽縣主西涼仙麼?原本是要入宮的,但上次被皇兄厭棄之後,憑她還想嫁給太子?!」

    西涼茉咬了咬唇,輕聲道:「公主大概不知,茉兒雖然是嫡出,但之前在府中並不得寵,與二妹妹自然不同,二妹妹琴棋書畫都極盡善美,早年便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女,多少人踏破門檻求親而不得,便是要入宮侍奉君王的,只是陛下雖然因為誤會厭棄了二妹妹,但二妹妹本就是天之嬌女,冰清玉潔,樣樣都是拔尖的,二娘希望她能入宮陪伴太子,也不足為奇,貴妃娘娘想必也是問過了陛下或者皇后娘娘的,看二娘的樣子,若非有十足把握也不會讓二妹妹入甄選宴。」

    每伴隨著西涼茉說一句話,大長公主的眸子就冷下來一分,直到最後便是一片森寒:「十足把握?韓氏憑什麼十足把握?」

    西涼茉趕緊摀住唇,強自笑道:「公主,茉兒不過隨口一說。」

    大長公主看著她彷彿被自己嚇了一跳,隨即緩和了語氣,冷漠地道:「本宮不會怪罪於你,只是你心中屬誰,竟然連太子爺都入不得你的眼麼?」

    看著大長公主銳利而咄咄逼人的目光,西涼茉暗自冷笑,隨後垂下眸子淡淡道:「越女有歌——心悅君兮,君不知,公主難道不明白,眼裡若有了那一個人,便是再好的一切,都入不得心中了麼?」

    長公主如遭雷擊,神色有些恍然,吶吶道:「我當然知道……。」

    隨後便匆匆起身道:「本宮先行一步,銀票已經給了掌櫃。」她臨走也未曾忘記拿上西涼茉給她的脂粉香露。

    西涼茉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笑容清冷:「心悅君兮,君不知。」

    如今,她的佈局已成,就看明日,西涼仙是否能入甕了,韓氏若知道當初在賞荷宴上準備對付自己的刀子,如今轉來成就害了女兒的利刃,不知會否心痛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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