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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六十七章 看穿 文 / 三月果

    宴到黃昏,東菁王府的客人們才散盡。

    衛國夫人盤膝坐在橫榻上,身上厚重的吉服換下,僅著一層柔軟的綿袍,兩名侍婢一前一後,待為她卸下釵環珠寶,梳通頭髮,再伺候她入內沐浴更衣。

    姜嬅就杵在她眼前,虎著臉道:「為何沒有事先告訴我猜謎的事?怎地將老祖宗的訓鞋都帶出來了,我一點都不知道。」

    衛國夫人抬手擰掉指頭上的扳指,瞥她一眼,道:「你的小心思,當娘看不見麼,我若告訴了你,你一準會提前洩露出去,這是給你哥哥選妻的大事,不是讓你拿來胡鬧的。」

    「我沒有胡鬧,」姜嬅不服氣,「您不是答應我了,要好好看看我選的人,結果呢,您早有安排不說,還把哥哥送的鐲子給了別人,也不問我喜不喜歡。」

    看著女兒使小性,衛國夫人笑了,道:「不過是只鐲子,又不是真就定了她,至於你說的那位蓮房姑娘,人我也瞧過了,實話說,並沒有你講的那麼出色,你看,我給了四道謎題她一道都沒有猜出來,不是嗎?」

    「我看那是因為人家不願攀附咱們東菁王府,不像某些勢力女子,一心妄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哼。」反正她是不喜歡那個司徒小姐,一副裝腔作勢的樣子,看起來就倒胃口。

    衛國夫人笑得愈歡了,她肩膀一陣輕抖。

    「母親!您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我就是看不上眼那些衝著咱們姜家勢力來的小人。」姜嬅忍不住上前擠到衛國夫人身邊,抱著她手臂撒嬌。

    衛國夫人搖著頭,慢慢止住了笑意,輕擦眼角,反問她道:「那你想給你哥哥尋個什麼樣的女子,嫉恨富貴,不食人間煙火?華嵐吶,你是咱們姜家的女兒,怎地目光如此短淺。好了,我不說了,此事你不要再摻合,娘心中自有打算,總會找一個你哥哥肯定中意的好姑娘——」

    頓了頓,她輕戳姜嬅鼻尖,戲謔道:「也是個不敢欺負你的好嫂嫂。」

    姜嬅眼見說不動她娘,心中懊惱,卻沒有再胡攪蠻纏下去,只是她是否聽進去衛國夫人的話。就另說了。

    ***

    薛睿將薛二嬸和薛瑾尋分別送回府中。換了一身輕裝。騎馬又出了門。

    余舒和他約在城東的市集上見面,薛府和余府一個就在皇城腳邊,一個則在寶昌街上,離得稍遠。是以兩人都回家換了衣裳,再到碰頭,已經是晚上。

    九月的城北是沒有宵禁的,南北大街上關門的就那麼幾家小店,酒樓食肆、舞坊樂館,正是一天當中生意最好的時候。

    華燈初上,余舒和薛睿牽著馬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偶爾招人回頭顧盼,卻不認他們是誰。

    「衛國夫人出了四道謎題。謎底都是一樣物品,誰猜出來就送給誰,當中還有一樣姜家的傳家寶物,你猜是什麼東西?」余舒滿以為這個不好猜,又給了他幾個提示:

    「有一塊玉。一柄匕首,一雙鞋,還有一盒糖。」

    誰知薛睿想也沒想便答道:「是鞋子吧。」

    「喲,」余舒驚訝,一臉懷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聽你二嬸說了的?」

    薛睿搖搖頭,他護送女眷回府並未停歇,怕她等得久了,哪有工夫細問這些。

    「姜家的傳家之物是一雙鞋,這我早就知道。」他笑笑,沒告訴余舒,這事兒還是有一回姜懷贏找他拼酒,喝醉了說漏的。

    余舒想到他與那位東菁王「不可告人」的關係,也就沒有多問。

    倒是薛睿,有些在意地問她:「那四個謎題你猜了哪幾個?」心說千萬別是她猜中了那雙鞋,不然樂子就大了。

    「我一個都沒去猜。」余舒聳肩道。

    薛睿暗鬆了口氣,接著便有心情調侃她:「什麼樣的謎面這麼難猜,你都猜不著嗎?」

    他記得她十分擅長謎語,忘機樓開張那天,正逢元宵佳節,前面有客人找茬,最後是余舒出題難倒了人家。

    余舒平白道:「也不是猜不著,不想當那個出頭鳥而已,」她嘀咕道:「我總覺得今天這場壽宴沒那麼簡單。」

    好像來的年輕小姐有點兒多了,最後那個猜謎的環節,來的有些突兀,好端端地把傳家寶都捧了出來,要說沒什麼貓膩,她才不信。

    「你說,衛國夫人是不是在打著主意,在給他們姜家相看兒媳?」余舒不是憑空猜測,東菁王年過三十仍是個光棍,之前有傳言說皇上有意把湘王之女息雯郡主遠嫁到東北,儘管後來不了了之,但這東菁王妃的位置可一直懸著呢。

    薛睿眼皮跳了跳,扭頭看她,不知該答是答非。

    余舒捕捉到他眼梢動靜,一看就是有鬼,當即停下腳步,不悅道:「真是我想的那樣,看來你早就有數,為何不和我通一聲氣?」

    薛睿眼見瞞不了她,便坦白從寬:「我先前是想,左右這裡頭沒你什麼事情,不過是你上門拜壽吃一回酒席,過後便罷,沒必要說出來讓你煩惱,惹你誤會。」

    余舒今兒打從見了姜嬅就一直奇怪呢,想不通為什麼她待自己特別的熱情,一見面就把她往衛國夫人跟前領,聽到薛睿這麼一解釋,瞬間繞過彎兒來。

    合著姜嬅是把她劃拉到她大嫂人選的後備軍裡了!這個姜嬅,春葳郡主,真是好樣的,枉費她欣賞過她的真性情,原來也是一肚子的鬼算計。

    虧了薛睿還以為這裡頭沒她什麼事情,一點不攔攔著她給人送上門。

    「我煩惱什麼?」她瞇起眼睛看他,壓著一股邪火,「你倒說說看,怕我誤會什麼?」

    薛睿察覺到她怒氣,卻不知從何而來,因在街頭不好說話,只得拉住她衣袖,逆著人群將她帶到旁邊一條小巷裡。

    「阿舒,莫要生氣,我哪裡說錯了話。你告訴我便是。」他放低了聲音,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

    余舒氣悶道:「你不如去問問你那好義妹。」

    破命人事發後,她與景塵鬧崩了,從此最恨別人不顧她意願,妄想擺佈她的人生。姜嬅此舉,可謂是犯了她的大忌。

    多虧她留了個心眼,沒有在衛國夫人壽宴上搶人風頭,不過即便是如此,姜嬅那樣故作親密地待她,落在有心人眼裡。也已經給她惹了麻煩。

    薛睿何其聰明。聽她畫外之音。轉瞬就想通了關鍵,頓時臉也黑了,沉聲道:「你是說,姜嬅她請你去赴宴。不單是找你作陪?」

    余舒不吭聲,但她臉上惱色分明告訴了薛睿答案。

    薛睿心頭火光,想得出依照姜嬅不管不顧的性格,很是做得出這種自作主張的事情,八成余舒的姓名來歷,這會兒已經擺在衛國夫人案頭了。

    余舒見他沉默,抬頭去看,望見他黑幽幽的眼中隱隱跳動的火星,顯是怒氣。心中一悸,便覺得剛才遷怒他好沒道理,憑他對她的珍惜,若是發覺姜嬅打的什麼鬼主意,恐怕就連今天這場壽宴都不會讓她去。

    心軟下來。她動了動被他握緊的手指,道:「好啦,你別不高興了,我這不是沒怎麼嘛,我看衛國夫人的樣子,也不像是會喜歡我這種女孩子,那四道謎題我一個沒猜,料想我入不了人家的眼睛。你看,我既沒家世,人長得又不美,宴上多得是聰明漂亮出身好的小姐,我哪裡排的上號啊。」

    她生氣,不過是因為姜嬅一聲不吭地算計,倒不是真就以為衛國夫人看得上她。再說了,就算衛國夫人和姜嬅一樣腦抽筋相中了她,她們也要有本事拿下她啊。

    皇帝會讓她這個攸關社稷的破命人去給他所忌憚的姜家做兒媳,別逗了。

    薛睿聽著她自虧,不知不覺消下了火氣,一手按在她肩頭,若不是礙於這裡隨時會有人路過,只怕會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裡,好叫她知道,她口中的自己,在他眼裡心裡,卻是這世上最最稱心如意的好姑娘。

    「那你不怪我了嗎?」

    「怪你什麼,這事又不賴你,」余舒白他一眼,捶了他胸膛一記,道:「頂多我以後不搭理那姜嬅就是。」

    薛睿想了想,道:「姜嬅這人執拗的很,雖不知她為何盯上了你,但要想她罷休,單是你不理她,只怕她不會輕易放棄。」

    「她能奈我何?」余舒不以為然,今日之前,她當姜嬅是她朋友,願意給她面子,今日之後,那丫頭又算老幾?

    薛睿笑著歎了口氣,耐心說給她聽:「之前在崔家大賭坊你也見識到了,姜嬅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脾氣,她慣愛生事,旁人若是順著她還好,若是不順著她,她便要攪個天翻地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依我看,你先不忙和她翻臉,明日我便當面和她說個清楚,讓她不要打你的主意。」

    余舒聽他這樣細數姜嬅脾性,一副瞭解很深的樣子,雖有些不爽,卻沒往心裡去,只問他:

    「你要怎麼和她說,她如果不聽呢?」

    薛睿兩眼輕瞇,俊俏的臉龐在昏黃的街燈下煥著柔光,他捏著她柔韌的肩膀,道:「她如果不聽,我便想法子將她送回寧冬城,讓她在京城待不下去。阿舒,你不信我麼?」

    余舒在他含情脈脈的目光注視下,興不起丁點反駁的心思,咕噥了一聲,道:

    「就照你說的吧。」

    ps:

    (本來說了昨晚更新,結果晚上下了大雨,被困在高速路口,後半夜才到家,剛剛傳上來,親們見諒,為表歉意,白天果子會在微博上發佈《新唐》的出版番外一篇,即是失明計那篇的後半部,以供沒有看過繁體版的讀者們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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