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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四章 景塵道人 文 / 三月果

    「轟——」

    震耳的雷聲一來,余舒就緊緊閉上了眼,心裡巴不得這灰袍道士被雷劈成渣,卻沒臆想中的驚叫聲,場面安靜了一會兒,她就聽到那道人驚惑不解的聲音:

    「怎麼會怎會不可能!」

    「師父,師父您不要緊吧?」

    「都別過來!」

    余舒把眼睛挑開一條縫,從下往上,就看到那道士失魂落魄地拿劍驅趕著將要靠近的幾個小道士,口中唸唸有詞,大喝著,一次又一次把劍指向天空。

    「叱!」

    「叱!」

    然而再沒有任何異象發生,雷聲似乎在醞釀,可那道士卻不放棄,頑固地重複著一個動作,十次,二十次,這場面一下就從凶險變得滑稽,余舒都快看不下去了,這人是非要被雷劈一下才高興嗎?

    大概老天都不耐煩了,一滴兩滴落下了小雨,飛一吹,不偏不倚就有一滴刮進了余舒的鼻孔裡,突然傳來的麻癢,讓她措不及防,一張嘴,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

    完蛋了,余舒欲哭無淚,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看著猛地轉身死盯住她的灰袍道士,余舒就是想閉上眼睛裝傻都晚了,只能倉皇地從地上爬起來,向後退步,在那道士提著劍陰沉沉地朝她走過來時,突然瞪大了眼睛,指著他身後,大叫一聲:

    「啊!那裡有人!」

    包括那灰袍道士在內,滿院子的人幾乎同時扭過頭,看向余舒所指的方向,余舒趁機向後跑了幾步,卻不忘後頭看,因為那破敗的院牆上頭的確落著一個人,赫然一身白色道袍,輕飄飄地站在那裡,在夜幕中霎是顯眼,只是離的太遠,看不清面目,但從身量上可以確定,那是個男子無疑。

    「什麼人!」灰袍道士大駭,那人是何時站在那裡,他竟沒有察覺。

    來人被發現,並未慌張,環掃了院內情景,又望了一眼最先發現他的余舒,便從牆頭飄落下來,落地時向前快走了兩步,寬大的袖袍夾著風輕輕抖動,就好似踩在雲上,步履輕盈。

    余舒驚奇地眨了下眼睛,要不是他落地時借力的動作,她差點以為是見到了神仙——哪有人是用飛的。

    這突然冒出來的人一身得體的白色道衣,頭挽道髻,背負雙劍,分明也是一個道人,只不過那身氣度,比起前頭那個欠雷劈的傢伙,儼然是個正派人物。

    「適才是何人在佈陣?」白袍道人出聲質詢,語調嚴肅,從他的話裡不難判斷,他是剛到不久,並沒躲在暗處參觀。

    灰袍道士不答反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院中其餘眾人不用他命令,便紛紛地拔出了武器,很有默契地交換了位置,不遠不近地將這不速之客圍了起來,白袍道人卻不在意他們這番動作,又向前走了兩步,現身在火光之中,露出一張年輕又肅然的臉孔,出人意料的俊逸。

    「龍虎山天師道二十八代內弟子——景塵。汝乃何人,如何會用我宗少陽七星陣。」

    乾淨的聲線,中氣十足。

    余舒眼前光光冒出四個大字——浩然正氣。

    那灰袍道士臉色當即大變,余舒這個外行人不知道厲害,他這個道士出身的內行人可是清楚,半點都沒懷疑這個能準確認出他所用陣法之人的身份,一邊暗罵怎麼會倒霉招了這人來,一邊快速收了劍,扭出笑容,打了個揖,客氣道:

    「見過景塵道長,在下乃是一方野道,適才佈陣驚擾道長,多有得罪。啊——原來這陣法是叫少陽七星陣,實不相瞞,小道只是偶得陣書,好奇之下,今日才會一試,卻不知是天師道門學,並非有意濫用,還請道長不罪小道無知。」

    看這灰袍道士面對一個年輕人低頭做小,余舒沒有覺得好笑,作為受害人,她豈會不知這灰袍道士在說瞎話,但她身在賊窩裡,不敢貿然插嘴,只好先看向那個叫做景塵的年輕道長。

    景塵看了一眼赤身被擺在壇上的少年,又將目光移向陣中昏迷的其餘六個童子,最後掃了一眼站在人後的余舒,出聲問道;

    「這些祭童從何而來?」

    「都是小道收的徒弟,」灰袍道士急忙解釋,「道長不要誤會,他們都是自願的,小道只是取了他們一些精血,並未傷人。」

    說著,朝邊上打了個眼色,便有人向後退去,悄悄接近余舒,是還沒忘記有她這個「活口」。

    余舒早有防備,一看他們動作,便知不能再裝聾作啞,被抓著肯定是要滅口,急忙大聲沖景塵道人喊道:

    「大俠別信他,我們都是被他擄來的,才不是他的徒弟,前院關著好些人,還有被他們害死的!」

    場面一靜,只有雨下沒停,景塵轉過臉,對那灰袍道士,皺眉問道:「你們妄殺?」

    說話的同時,他一手已經抬起,握住背後劍柄,大有對方一旦答是,他便會出劍的氣勢。

    灰袍道士見狀,既知不能善了,便不再客氣,手中長劍一指,手下一群徒弟立刻把人圍了起來,他則變臉道:

    「是又如何,小子,我奉勸你不要多管閒事,現在就走,道爺我就放你一馬,如若不然,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他這半哄半嚇,其實是畏懼對方門派,要能把人嚇走就能免了一樁麻煩,不然,就必要將人命留在這裡,免得對方來日報復。

    豈料他話聲一落,但聽一聲嗡響,未見對方出劍,眼前便閃寒光,直取他面門,他大懼之下,疾步後退,卻見對方陡然收勢,凌波借步,空掌襲來,將臨他肩窩時曲指猛力一叩,彈了他的穴道,一陣麻木從頭躥到腳尖,他張嘴還未出聲,便已渾身僵硬地躺倒在地上,昏迷前,只聽到一聲訓戒:

    「我道不妄殺。」

    「師父!」

    「道長!」

    眾人稍遲,幾聲大喊,便掉頭憤憤出手襲向白袍,一時院中亂起,短兵相接,鏘鏘碰撞,十分刺耳。

    余舒看他們突然打起來,愣了下,沒工夫看熱鬧,趕緊趁沒人注意她,跑到牆根,貓著腰往前面小跑,一出了後院,就變成快跑,那群賊人都被引到了後院,前院無人把守,余舒剛找到了那間關押孩子的小屋,就聽見裡頭「光光」的拽門聲。

    「姐、姐!」

    是余小修。

    「我在外頭,小修別慌,」余舒扯了扯門口的鎖沒拉開,但見門把老舊,已經鬆動,便出聲道:「小修,你躲開,躲到一邊去!」

    余小修在裡面應了一聲。

    「躲開沒?」

    「躲開了!」

    余舒後退兩步,抬高腳使勁兒往門上踹——

    「光!光!光!」

    「卡嚓!」

    門鎖那一塊直接被她踹碎,整片脫落,門便向裡開,一股騷臭味撲面而來,她一腳踩空,差點劈了個豎叉,好險扶住門框站穩了,就見余小修從裡面閃出來,一把抱住她,撞得她後退一步才穩住,就聽他哭聲喊道:

    「姐!你沒事吧?」

    余舒以為他是嚇著了,使勁兒摟了摟他瘦小的身板,擠眼聞著他被熏的臭烘烘的頭髮,在他背上胡亂拍了幾下:

    「好了好了,沒事了,後頭在打架還不知誰贏誰,咱們快走,趁他們還沒打完。」

    說罷就推開了他,換成拉住他的手腕,左右看了路,擇道奔向黑洞洞的大門口。

    正是深夜,門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好消息是門口停著一輛空馬車,壞消息是余舒沒有該類車輛的駕駛證。

    她掀開車簾,推著余小修上車,本意是想要試試趕車,但轉念又改了主意,扭頭看看院子裡面,已經聽不見那些打鬥聲,她心裡害怕,若是那景塵道人打不過他們,這伙賊人肯定不會放過她,現在不趕緊跑,許等下就會被人攆上,八成是死路一條。

    「姐,你的包!」余小修在車裡發現了余舒的小花包,探出頭來,卻被余舒扯下來。

    「下來,咱不坐車了。」

    余舒扯下綁在樹上的韁繩,離遠點,在地上找了塊大石頭狠狠丟了馬屁股,看著那馬車驚慌跑進了前面的林子裡,才拉著余小修往另一頭狂奔。

    「快跑!」

    「嗯!」

    外面下著雨,天黑伸手不見五指,路面是泥地,又濕又滑,余舒和余小修摔了幾次,都沒敢停,一直到跑不動了,才停下來。

    姐弟兩個靠在一棵樹下,呼呼地喘著粗氣,余舒往外吐了兩口唾沫,余小修直接嘔了出來,吐了些苦水,就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余舒沒哄他,用袖子擦了擦臉,緊緊地盯著他們跑來的方向,半晌,直到確認沒有人追過來,才扶著樹幹蹲下來,兩腿直打顫,是剛才跑的太猛。

    余小修還在哭,余舒這才去哄他,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行啦,別哭,先在附近找個地方躲著,等天一亮咱們就找路回去。」

    余小修依然嗚咽個不停,余舒又勸了一陣,見沒用,也有些心煩了,乾脆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氣罵道:

    「哭什麼哭,不是沒事了麼,你一個男子漢,還不如我一個小姑娘呢,我都沒哭,你一直哭個什麼勁兒,沒出息!」

    余小修打著嗝抬起頭,哽咽道:「你說的對,我是沒出息,我是膽小鬼,我沒用!」

    余舒把眼一瞪,這還來勁了是吧!

    「我沒用我害你被壞人抓了,還要你保護我,我、我看他們把你從我身上拉走,我都不敢出聲,我害怕,所以不敢、不敢出聲,我沒出息嗚嗚。」

    余舒聽他斷斷續續地哭訴,想了想,總算知道他在彆扭什麼,頓時消了氣,這孩子是太過自責就想多了,想不開,就憋屈了,於是就自我厭惡了。

    作為一個知心姐姐,她當然不可能讓他這件事成了他心結,影響他日後的健康成長,琢磨了一會兒,就伸手攬了他肩膀,捋著他的頭髮,清嗓子開導他:

    「歸根結底,還是那群壞蛋作惡,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咱們學易,不是人人都有福禍一說嗎,這就叫是禍躲不過。再說了,我是你姐姐,我不護著你,誰護著你啊,我年紀比你大幾歲,當然膽子就比你大,這不是說你就膽小了,遇上這種事,害怕是很正常的,你當我就不怕嗎,我現在腿還發抖呢,不信你摸摸。」

    余舒抓著余小修的手按在她膝蓋上,真的是在哆嗦,余小修哭聲一停,向余舒靠了靠,小聲道:

    「姐你現在還怕嗎?」

    「怕,」余舒肯定道,「不過有你陪著,我就不是那麼怕了,要我一個人,我才沒那麼大的膽子呢,我肯定哭的比你還要慘,還要沒出息。」

    瞧她是個多麼認真負責的好姐姐啊,為了安慰弟弟不惜說這種大瞎話,天曉得她最討厭哭鼻子了,上輩子活到快三十歲,哭的次數加起來恐怕還不到五次,出生算一次,於磊癱瘓算一次,還有哪次?

    余小修沉默了一下,突然把手從余舒胳膊裡抽出來,伸長了手摟住她肩膀,半蹲起來,用力抱住她,低聲道:

    「姐,對不起你要是害怕就哭吧。」

    「那你不哭了?」

    「不、我不哭了。」

    余舒嘴一咧,伸手反抱住他,笑道:「我們誰都別哭了,趕緊找個地方躲雨,別在樹下留著,待會兒再打雷可就壞了。」

    「嗯。」

    余小修抹了抹眼淚,跟著余舒站起來,兩個人在這林子裡東拐西拐,找到了一個石洞,幾塊巨石遮擋下,剛好有一小片空間,能容納兩人窩進去。

    余舒和余小修就鑽在坑裡躲雨,身上濕乎乎的,但挨在一起要比一個人暖和,雨也淋不著。

    「姐,那些抓咱們來的都是什麼人啊?」

    「是道士吧,反正都不是好東西。」

    「那屋裡其他人怎麼辦,他們肯定都是被抓來的,咱們明天回去報官讓人去救他們吧?」

    余小弟可比余舒這廝善良多了,先前是害怕,他現在冷靜下來,就想起其餘被抓的孩子,擔心起來,哪像余舒這麼沒心沒肺的,壓根就沒考慮過其他人的安危,就連被當成貢品扒光了擺在桌上的薛同學都忘在了腦後,就顧著自己悶頭逃跑了。

    「回去再說吧。」余舒扒拉著余小修的腦袋,讓他靠著自己,「你睡會兒,天亮了我叫你。」

    「哦。」余小修挨著余舒,本來還想問那個白袍道人的事,他在窗戶口趴著看了一會兒,是有見到他們打起來,但已有了睏意,想著想著,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余舒等他呼吸勻稱了,才扶著他的腦袋讓他躺在自己腿上,背靠著石頭,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雨勢,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一陣子,也低下頭睡了過去。

    雨勢漸漸小了,後半夜停下來,一陣冷風刮去,睡夢中的余舒縮起了脖子,從這石洞口頂上,垂下了一角白袍。

    (發個肥章,第一卷人物差不多到齊了,打滾求各種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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