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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百九十六、奇僧了定】 文 / 墨非

    向上爬了約十里許,一座小平台出現在面前。[.一名小和尚正在給鳥雀餵食,見慎明來了,就放下籃子,迎上來道:「慎明師弟,這位就是關施主麼?」

    慎明合什道:「是呀,師兄,這就是關大哥!」

    小和尚合什道:「關施主,貧僧有禮了!」

    關天養合什還禮,「小師傅多禮了!」

    「這邊請!」小和尚領著關天養和慎明又上了一石階,繞過平台後,赫然出現一個古舊的洞府。洞門之上生著一株參天的古松,從遠處看來,根本就見不到這裡有洞府的存在。洞門口立著一座碑,碑上書著『輪迴』兩個頭大的篆字,大字旁還有一段小字,估計是說這輪迴洞的來歷,關天養也沒有細看,就隨小和尚走了進去。

    洞裡當真是別有洞天。

    進門倒左手第一間是茶室,第二間是經室,第三間才是靜室。關天養留心細看,洞壁上的鑿痕說明這座洞府是人力鑿挖出來的,只是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功夫。

    小和尚走到靜室外,稟道:「師父,關施主來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好,進來吧!」

    小和尚肅手一讓:「關施主請!」

    關天養走進了靜室,見木榻之上坐著一名身著黑色僧袍,鬚眉俱白,膚色卻如嬰兒般嬌嫩紅潤的僧人,手持念珠,正在默誦經文。

    「晚輩見過大師!」

    了定嗯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目,「施主請坐。慎度,上茶!」聲音嘶啞古怪,好像鐵鋸割鋼,刺激得關天養忍不住一陣哆嗦,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說:「這和尚的聲音好古怪!」吩咐完後,了定就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

    關天養心下納悶,心說:「這和尚不是說要見我麼?怎麼我來了他卻一句話也不說呢?」念頭才閃,就聽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有些話用心說比用嘴說更好!」

    關天養驚得啊了一聲,眼睛睜得老大,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施主不必驚慌,是老衲在與你說話!」

    關天養愕然,心道:「噫,明明沒有看到他張嘴,怎麼卻能聽到他說話?難不成他鑽到我心裡去了麼?」

    「不然!」了定的聲音又在關天養腦中響起,「此術名為【他心通】。老衲長年僻居於此,少與人言,聲音嘶啞難聽,故以此術與關施主交談。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關天養越發的奇了,心說:「莫不成我想什麼,你都能知道?」

    「然也!」

    關天養的臉騰地就紅了,心說:「這是什麼法術,太,太那什麼了吧?」

    了定突然笑了,「施主心地純善,光風霽月,無有不可對人言之事,何必這般扭捏作態?」

    關天養突地想到陳朔說過的『**權』,就道:「你未經我的允許就查看我心裡頭在想什麼,你這是侵犯了我的**權!」

    了定搖頭,「非也,他心通者,能讀到的只是未加心鎖之事。私密之隱是讀不到的!」

    關天養半信半疑地道:「你誆我吧?」

    「出家人,不打誑語!」

    關天養輕咳了一聲,用嘴說道:「不知大師召我來,要問什麼話?」

    了定道:「煩請施主告知我了然師兄的情況,老衲不勝感激!」

    關天養道:「你不是能讀人的心麼?我所知道的有關了然大師的情況都在腦子裡,你隨便讀就是!」

    了定道:「是,老衲已經知道了。多謝施主見告!」

    關天養駭然,「你這麼快就讀完了?」

    「是。」

    關天養驚得站了起來,「嘿,這可真夠快的……你莫不是在糊弄我吧?」

    了定笑了笑,娓娓地將關天養所知道的關於瞭然的事情複述了一遍,「施主,老衲可沒有說錯吧?」

    關天養無限感慨,「這個【他心通】可真不得了呀,怕是沒人敢在你面前說謊了吧?」卻又搖起頭來,覺得這法術未免太過於坑人了些,簡直類於邪術。

    了定道:「也未必。有那一等人,說起謊來連自己都相信是真的,老衲自然也就分辨不出來了。」

    關天養奇了,笑問:「有這樣的人嗎?」

    「自然是有的。老衲今天請關施主來,另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關天養見了定說得如此鄭重,心事此事不簡單。心念一轉,故作輕鬆地一擺手,「老和尚,有什麼事你直說就是。不用拐彎子!」

    了定合什起手,宣了起佛號,「煩請關施主在回九夏時,帶老衲一道同行!」

    關天養哈哈地笑了起來,「老和尚,你逗我麼?」他實在不敢想像,瞭然的師弟去九夏城還需要他來帶路,這簡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話嘛。

    了定卻是眉頭一揚,「這話怎麼講?」分明是滿臉的不解之色。

    「你一個大活人,莫不成還找不到九夏城在哪裡麼?」

    了定無奈地苦笑了起來,「老衲一生從未離開過九華山,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若沒有施主一道同行,老衲當然也可以到達,但卻不知要要費上多少功夫。」

    關天養見了定神情鄭重,沒有半點作偽之狀,頓時大奇,「你的意思是:你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離開過九華山?」

    「倒也不是從來沒有離開過。」了定不勝唏噓,「上次離開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再說,我也沒有去過九夏城。這路也不知道該怎麼走!」

    關天養沖了定豎起了大拇指,「了不起……」說出這三個字來後,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我看你法號不該叫了定,該叫了不起才是。看你的樣子,少說也有幾百歲了吧?連路都不知道怎麼走,這事說起來誰信?」

    了定笑而不語。

    「看來我是不答應不行了?」關天養著實不敢想像帶個老和尚在身邊叫什麼事,當真是哭笑不得。

    「非也,老衲並沒有強求的意思。若是施主有所不便,老衲另尋他人就是!」

    關天養不解地問:「你的徒子徒孫這般多,為何不找他們,卻尋上了我這個不相干的外人呢?」

    「他們與老衲一樣,大多數都沒出過九華山!」

    「你們這群和尚也怪,為什麼守在這裡不出去走走看看呢?」想到慎明也是個路癡,關天養唉了一聲,「真搞不明白,你們化城寺是怎麼教徒弟。一個個的連路也不認得。簡直就是……是奇葩!」說完,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沒想到了定搖頭道:「沒有這個必要!」卻是並不解釋為什麼沒有必要。

    關天養也想不透,心下暗道:「修行者對化城寺畏懼之極,我真的沒看出來他們哪裡可怕了。一群連路都認不得的和尚……」歎了口氣,看著了定那淡定得讓他全然摸不透深淺的臉,「行,反正我就帶個路,保證你不走丟就是。」

    了定合什,「那老衲就謝過施主相助之德了!」言下很是歡愉。

    關天養忙道:「別謝,你一謝就表示還有別的事。我可不是神仙佛祖,當不起!」

    「就此一事,再無其他了!」

    關天養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說:「我還只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原來就是帶個路!」可心下又隱隱覺得了定要他帶路絕非表面那麼簡單,肯定內裡還有文章,至於是什麼,就不是他的智慧能夠看得透的。「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這就看施主什麼時候方便了!」

    「我?」關天養笑道:「我覺得現在就好!」

    「那現在就走吧!」了定從床頭拿過兩支枴杖,拄在腋下,撐起身子就往外走。

    關天養驚恐地看著了定那空空如也的褲管,駭得大叫道:「老和尚,你,你……」

    了定微微一笑,「這也正是老衲求助施主的原因!」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關天養實在想不明白,了定怎麼會失去雙腿?這簡直就好比看著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令人難以置信。

    「早年老衲好玩,從後山摔下崖去,失去了這雙腿。從那以後,就得靠這雙枴杖走路了!」了定說得是輕鬆之極,就像在敘述一樁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神情淡漠得令關天養震驚。

    「你,你,這可不對了,你們化城寺的和尚本事那般了得,怎麼地就治不好一雙斷腿呢?不可能!」

    「敝寺僧眾不是修行者,沒那般大的神通。看來施主對敝寺很是有些誤解!」

    「誤解?」關天養道:「老和尚,你可別糊弄我。我的眼睛還沒瞎,了然大師的一身本事不單我看得真真的,天下修行者也都親身體會了的。老實說吧,你有什麼陰謀,是不是又想玩點什麼考驗的?」他口中所說的考驗便是指了然故意找事來考驗他的能力、品xing或是見識什麼的。畢竟了定是瞭然的師弟,不可能是廢物一個,更不會莫名其妙地做一些毫無道理的事。

    「看來你的誤會還不是一般的深。也不想想,我若真有大神通,何至於連一雙腿都不要了,還得靠著一雙枴杖才能走路?」了定說完,竟呵呵地笑了起來,儼然是為關天養的天真而大感有趣。

    「也是……老和尚,那你能騎馬麼?」關天養雖被了定說服了,但心下的懷疑並沒有去,他依舊堅持認定了定這一去必然是有陰謀的。

    「這個……想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關天養哀號一聲,只差沒有當場跳了起來,「老和尚,你真不會是在故意玩我吧?這一路去九夏城,水路一萬多里,陸路六七千……這麼遠的路,你不會騎馬,我又不是修行者,更不是神仙,會不得法術,怎麼帶你走?」

    「施主放心,我盡量不添麻煩就是!」

    「我說老和尚,你為什麼就非得去九夏城呢?這麼大老遠的,你又……不方便,你那麼多的徒子徒孫,派誰去不行?依我看,你還是留在這裡頤養天年,別跑那麼遠瞎折騰了,好不好?」

    了定神情堅決地搖頭,「不,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若是施主嫌老衲麻煩,那老衲自己走就是!」

    關天養蹙眉暗道:「這個老和尚,也不知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非得去。若是不帶他吧,他這一路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能到得了九夏城。哎,還是看在了然大師救命的份上,帶他一回吧。大不了到了池州府,花幾個錢給他雇輛車,再請兩個人照顧就是……哎喲,我這樣想,他會不會又知道了?」見了定似乎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鬆了一口氣,「行,行,行。我怕了你!」

    「老衲就知道施主不忍見棄……」

    關天養哀歎了一聲,「你要是還有良心,路上別給我再惹麻煩就是!」

    在下山時,了定和尚雖只能靠著一對枴杖行走,但並不落後於關天養半步,這讓關天養更加堅定了了定跟著他是別有所圖的想法。

    到了寺中,淨空已經率著闔寺僧眾迎了出來。

    「這是做什麼?」了定瞧著他們,滿臉的不解。

    淨空上前執禮,「弟子知道師叔祖要出遠門,特地率所有弟子趕來相送!」

    了定唉了一聲,似乎很不滿意淨空搞的這個送行儀式,擺了擺手,「散了吧!」再沒有一句多餘的,就朝寺外的九華鎮走去。

    馬已經備好,還有路上要用的乾糧和其他的物品也都打包好了馱在了馬背上。關天養扶著了定上了馬背,就對紅著眼睛站在一旁的慎明道:「慎明,跟著你這位師侄好好學習,以後要做一個像你師父那樣有本事的人。懂嗎?」

    慎明低下頭,「是,關大哥……」

    「好了,別難過了。當和尚的,有什麼還看不開?」

    慎明嗯了一聲,用腳尖在地上劃著,語氣哽咽地道:「關大哥,你,你還會來九華山麼?」

    關天養笑了,拍著慎明的肩膀,「當然會了。說不定哪天我厭煩了外面的世界,就在這鎮上開個店,不走了!」

    慎明歡喜道:「真的麼?」

    關天養哈哈地笑了起來,「假的!好好聽你師侄的話,當個乖和尚,明白嗎?」

    慎明旋又轉喜為悲,「是,我知道……」

    關天養翻身躍上馬背,大叫道:「走勒……」一勒韁繩,馬匹就邁開蹄子,得得地跑了起來。

    了定的騎術還算過關,儘管山路難行,卻也沒有摔下來。到了池州府後,關天養說去僱車,免得他騎著辛苦。了定卻說:「不必了,等到了九陽府就坐船,也辛苦不到哪去!」

    關天養堅決地道:「不行,不行。人家看著我帶著一個沒腿的老和尚趕路,還讓你騎馬,會在背後罵的。」

    了然強他不過,只得由著去。

    因是回程,又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要趕著去辦,再者又吃準了定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貨,也不怕有人敢來找麻煩,就悠哉游哉地慢行了起來。

    年關將近,在外奔波了將近一年的人們都紛紛朝家裡趕。看著他們背著大包小包,有的神情歡悅,有的沉重,關天養心下就沒由來的湧起一陣惆悵和酸澀,暗道:「為什麼我這輩子就享受不到該有的天倫之樂呢?」望著彤雲密佈的天空,心下大喊道:「老天爺,你何苦這樣對我?我不想成仙成聖,只要做一個有家,有父母,有人疼、有人愛的普通人……」

    到了九陽府碼頭,船行都已經關門了,說要正月十五過後才開門營業。這會子要去九夏,只有找野船。

    關天養知道野船就是沒加入船行,沒在官府註冊登記的私船。船運這一行的水很深,特別是那些身份不明的野船,有些跟水賊有勾結,坐了上去不定把命都送了。一般人除非迫不得已,鮮有願意乘野船趕遠路的。

    關天養卻是半點畏懼都沒有。在開出了一百二十兩銀子一天的高價後,立時便有十多艘中型客貨兩用的私船趕來接生意。

    關天養也怕惹了水賊,就分別和各船的船主談了談,最後才定了下來雇哪一家的。

    船已經起了錨,正在升帆,就聽碼頭有人高喊道:「等等,船家,等等……」

    船家似乎沒有看到,只是喝命手下的夥計將帆升得更高些。關天養卻覺得有些奇怪,叫過船主問道:「那兩人怎麼回事?」

    船主看了看,就搖頭道:「敢情是想搭順風船回家過年的,誰知道呢?」

    了定見那一老一少苦求甚哀,就道:「施主,反正這船只有我們兩個,空餘的地方多得很。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何不稍帶他們一程呢?」

    關天養見那兩人老的老,小的小,大寒天的,又穿得夠單薄,見船離得越來越遠,還跪在碼頭哀求不起身,「船家,求求你,帶上我們吧,船家……」額頭使勁在碼頭上磕著,頭皮也都破了。他心下憐憫之情大盛,對船主道:「等等!」就喊道:「你們是要去哪的?」

    老人道:「公子,我們是從九夏城逃難過來投親的,誰知親戚搬走了,我們也就沒了著落。聽說九夏城開始重建,我們,我們就想回去。可,可最近半個月來,我們天天候在碼頭,都沒船去九夏的。公子爺,聽說你們也是回九夏去的,求求你,帶上我們吧?」

    關天養唉了一聲,對船主道:「行,帶上他們吧!」

    船主把船靠了碼頭,兩人上了船後,就納頭朝關天養叩拜。關天養忙將他們扶起,說是了定要讓他上船的,要謝就謝他吧。把麻煩一甩,就回艙去睡覺了。

    兩人就纏著了定,左一個活菩薩,右一個活佛爺,說了好幾船的好話,聽得了定都不禁臉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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