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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節 事變(下) 文 / 灰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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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府,長江北岸。高品質更新

    劉體純和黨守素分頭駐紮在運河的兩岸,一旦運河有警,他們就能立刻地發動夾擊,把少量的敵軍消滅在其中;若是敵人實力強大,他們也可以據守營寨,因為分兵兩處中間還有很長的距離,所以敵軍一時也難以奪取這兩座橋頭堡,這樣對岸增援過來的明軍也不會陷入沒有安全登陸地點可用的困境;如果敵人的實力更強,那他們視情況就會在水師的掩護下撤退。

    不過這因為鄧名在運河上有著大量的眼線,甚至還能從淮安拿到第一手的情報資料,所以清軍主力不太可能突然出現在揚州附近,所以劉體純和黨守素的部署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林啟龍突然倒戈相向,山東清軍派一支軍隊高速來襲,而且運河上的眼線也因為重重原因沒能及時預警的話,明軍也不會因為大意而一下子失去對揚州地區的威脅和控制。

    劉體純的大營設在西面,位於運河入口的上游,這是因為鄧名覺得劉體純更靠得住,能夠更好地禁受住大批漕船從眼前經過的誘惑。而黨守素則被安排在下遊方向,和劉體純一樣距離運河入口足有二十里遠,這樣黨部雖然能遠遠地看見運河入口處的繁忙景象,但還是很模糊的——雖然委員會同意了罰款規則,但大家都覺得在飢餓的人眼前晃悠肉包子是種非常殘忍的行為,所以一致同意把黨守素放在這個位置。雖然黨守素身在北岸,對過往糧船、銀船看得還沒有鎮江的李來亨、王光興和馬騰雲清楚,走上二十里路去搶漕船的難度也比坐船過江要大,總而言之,委員會把黨守素當成內部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憑什麼這麼看不起人?」想起大家對自己的偏見,黨守素就氣不打一處來:「不就是因為我心直口快,每次分東西的時候嗓門最大,鄧提督(帶黨守素下江南後,他不知不覺地也不再指名道姓地稱呼鄧名了)不痛快的時候我第一個代表大家發牢搔,還有就是鄧提督的象牙我第一個搬回家嗎?我做過的事,馬騰雲和王光興有時也會做,每次我挑頭後,他們兩個也可能有人支持我,為啥不把他們兩個放在這裡,非要把我放在這裡呢?」

    一心要讓別人刮目相看的黨守素對手下要求很嚴格,平時也不去倉庫數錢糧了,而是把這份時間用來學習,就是坐在帳篷裡聽師爺給念《春秋》,聽說震爍古今的關二爺就不喜歡數銀子而是喜歡看這本書。高品質更新

    傳令兵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裡面一聲響過一聲的鼾聲,其中夾雜著抑揚頓挫的朗誦聲。

    見慣不驚的傳令兵沒有叫喊,而是直接走入了營帳,師爺搖頭晃腦地讀著書,雖然看到傳令兵進來也沒有立刻停止,而是保持著原來的語速又念了幾句,才意猶未盡地輕歎一聲:「好!」

    戀戀不捨地把手中的書放下後,師爺望向傳令兵:「有事嗎?」

    「嗯。」傳令兵點點頭,自從黨將軍把閒暇時的消遣從巡視糧草庫改成讀書後,本來精力過人的黨將軍就成了天天睡不醒的瞌睡蟲,紮營北岸後,幾乎每次來報告時,都能聽到將軍的鼾聲和師爺的朗誦聲在合奏。而且這種時候將軍睡得都特別的香甜,不衝著耳朵嚷嚷都喊不醒他。

    「剛才有兩艘漕船漂到了我軍營地附近。」傳令兵小聲匯報起來,太陽下山後,有兩艘可疑的漕船從上游漂了下來,被執行警戒任務的明軍士兵攔住,並搜查了他們的船隻。

    兩條船上裝滿了糧食和銀兩,還有一些漕運士兵夾帶的江西土產,沒有隱藏著清軍士兵或是能夠用來引火的東西。

    「他們怎麼會跑來這裡?」師爺的第一反應也是其中有詐,兩艘漕船失控也不會順江漂流出二十里來,清軍怎麼會不救援滿載錢糧的船隻呢?再說這兩艘船既然能在黨守素的軍營前恢復控制,那他們就也能在更上游的位置拋錨停船。高品質更新

    不過明軍哨兵搜遍全船,也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而他們還記得黨守素的交代,那就是一定不許搶奪漕船;既覺得蹊蹺不願意放人,又限於軍令,值勤的水營軍官就派人來請示將令。

    「嗯,我和你們去看看把。」師爺知道值勤的官兵既然起了這麼大的疑心,那一定檢查得很仔細,所以他覺得也只有放人——這不是什麼大事,師爺完全可以替將軍做主,其實若不是清軍有偷襲圖謀而只是一起簡單的事故的話,外面的值勤軍官都沒有必要派人來請示——不過在下令前,師爺改變了主意,決定自己也去轉一圈,觀察一下那些清軍的神態。

    「什麼銀子?」師爺和傳令兵的對答被一聲斷喝打斷,他們聞聲望向中軍位置,看到黨守素不知什麼已經清醒過來,正抬著頭看過來:「我好想聽到你們在說銀子,還有糧食。我的銀子怎麼了?」

    「將軍的銀子沒事。」師爺趕忙讓黨守素安心。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又交代了一遍後,黨守素沉思了片刻,毅然決然地說:「我親自去看看。」

    披上斗篷,黨守素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帳外,師爺緊跟在他的身後,衛士們也紛紛尾隨而出,舉起火把把黨守素周圍照的通明。

    走到江邊時,早就得到消息的值勤將領把清軍士兵都押解了過來,大部分清軍都被隔絕在很遠的地方,只有一個為首者被警惕的明軍帶到了黨守素身前,跪在地上回答黨守素的問話。

    和剛才說的一樣,清軍稱其中一條船在運河口失控,另外一條試圖救援的船也被它拖下下游,都捲入了江流中。一直到距離明軍營地不遠處才恢復了控制,然後就被黨守素的水營快船截住帶回江邊了。

    「我上船去看看。」黨守素大手一揮,就帶著師爺和幾個親兵跳上了漕船,雖然是晚上,但銀條依舊散發出誘人的光華,而那層層的包裹也不能完全擋住新米散發出的稻香。

    「剛收的稻穀吧,真是好聞啊。」黨守素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陶醉的神采來,他隨手抓起了幾根銀條在手中把玩片刻,然後輕輕地把除了一根外都放了回去。

    拿著這最後一根銀條,黨守素跳回了岸上:「把那個頭子帶過來。」

    押送錢糧的清兵頭目又被帶了過來,黨守素上下打量了一番,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什麼樣的漕船,會不把銀糧分開裝,而是混在一起?」

    「我們江西都是這樣裝船的。」清兵點頭哈腰地說道。

    「放屁!」黨守素笑罵道:「雖然我沒有劫過漕船,但我也知道有銀船、糧船之分,這分明是用錢糧來晃老子的眼睛。」

    說完,黨守素低頭深深地看了那銀條最後一眼,然後就用力一揮,把它擲回了船上:「你們是提督派來的吧?回去告訴提督,不用試探了,再來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黨守素就喝令道:「把這些假扮清兵的傢伙給我打回船上去!」

    黨守素的士兵齊聲答應,一通亂棒打出,打的那些清兵抱頭鼠竄,都逃回了船上。

    看著兩條漕船拔錨,在夜色中緩緩向上游駛回去,黨守素哼了一聲:「想罰老子的銀子,會有那麼容易嗎?我說到做到,絕不會拖大夥兒後腿的。」

    和師爺回到營帳後,師爺就又拾起那本《春秋》要繼續給黨守素朗誦。

    「等等!」黨守素舉起右手阻止了師爺的舉動,他左手伸入懷中,摸了摸自己正飛速向柔軟、平滑方向發展的小腹,對師爺苦笑道:「再學《春秋》,我人都要廢了啊。」

    「那東家想念什麼?」師爺也不勉強,根據他的經驗,黨守素會在一百個字以內進入夢鄉,這麼多天以來將軍就一直在開頭這點地方上徘徊。

    「師爺教我畫畫吧。」黨守素確信自己是沒法學關二爺了,不過不是還有張三爺嘛,聽師爺說張三爺好畫畫,尤其善於畫仕女——美女,咱也喜歡吶。

    ……

    「不是說黨守素是個大老粗而且還特別貪財麼?不是說闖賊都是頭腦簡單的蟊賊麼?」在黨守素營地上游數里外,停止十條漕船,剛剛去過明軍營地的兩條沒有返回運河而是來這裡和同伴匯合。

    這些漕丁和押送人員都是毫無戰鬥經驗的兵丁,他們覺得自己那套被江流捲到下游的說法毫無破綻,但不想明軍從巡邏兵丁到統帥,就沒有一個相信的。不過幸好船裡真都是漕運的好東西,所以明軍雖然連船底都派水鬼下去摸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威脅。

    「現在怎麼辦?」一個小頭目問道,這些人一路押送著漕船前來,雖然銀山觸手可及,但卻無法可想,只好把這份貪念壓在心底。

    看到了駐紮在揚州的明軍大營,這些人的心思就再次活絡起來,明軍距離運河這麼近,顯然是有切斷漕運的企圖吧,而且就算有顧忌和默契,銀子擺到眼前不會不動心吧。

    這些官兵也沒有什麼太周密的計劃,就是打算用剛才編的那套謊話,讓黨守素吃下兩船錢糧,然後他們把十條船統統報了折損便是。

    「事到如今——」領頭的人一咬牙,計劃已經暴露了,如果不讓大夥兒都發財,那肯定會有去告密的:「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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