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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放開她…… 文 / 小鬼兒兒兒

    我噎住,她行雲流水:「我們於澤一直被蒙在鼓裡。舒殢殩獍培訓,培訓,可三天裡有一天舉啞鈴,兩天看電影,雖說看的是對口兒的諜戰電影吧,可這算哪門子培訓?說老闆是個有錢人,可這說了不等於沒說嗎?一問姓甚名誰,誰都閃爍其詞。他不查還好,一查可了不得了,我們於澤的老闆是你們steven!表姐,steven他到底什麼來頭啊?有太太,有保鏢?於澤說了,他們可是一整支隊伍啊。我可不答應讓於澤真的打打殺殺啊。」

    我癱坐,但還得拍拍胸脯擔保:「香宜啊,看電影……是看不出危險的。你不妨踏踏實實地等我消息吧。」

    整晚,史迪文一直沒有打來電話。

    我在窗邊坐了整晚。

    後半夜驟降大雨,微白的雨霧中,每一輛駛來的車子都像是他的縭。

    而我幾乎可以確定了,他是不打算再道別的,這和忙不忙,有沒有時間無關。他一向排斥且不善於道別,在這點上,我們是天生一對。

    第二天,我媽反對:「厚福這麼小,你帶他上火星他也就像在家門口一樣跑跑跳跳。要我說,乾脆別帶他了,他在家享福,你抬腳就走走得也自在不是?」

    搶先於我,這一次我爸卻要大撒把:「說什麼呢你!別為難……別為難小荷。鍾」

    我把何翱掖給我媽,門一關和我爸大眼瞪小眼,單是他一人,雙眼便一大一小,全囊括了。

    史迪文有史太太的事兒,他守口如瓶,和我媽訴也訴不得,對我怪又怪不得,如鯁在喉。他問我,新加坡史迪文是不是同行。我說不,等我和厚福回來,他會去接我們回來。我爸沒來由地心潮澎湃,紅著眼吭哧吭哧別開身。

    我說:等回來了,就萬事大吉了。

    我爸這個人,我若不給他何家生個孫子,這一輩子,我欠他的會利滾利,永無止境,而一旦生了,不單單我欠他的會一筆勾銷,他欠不欠我的,我還大可以拿拿糖。

    可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對我說個sorry。畢竟,哪怕再重活一遍一百遍,何家的孫子,一樣至高無上。

    接著,我便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於小界致電我,說有要事,一定要和我見見面。

    我約摸只有兩小時時間了,於小界便飛車來找我。我在街邊買好了兩杯汽水恭候,他的副駕駛位上卻也擱了兩杯咖啡了。他將咖啡拎去後排,給我讓位,拿過汽水後狠狠嘬了兩口,說還是汽水好。

    他裸露在外的脖子和小臂上,遍佈蚊蟲叮咬的痕跡,大概是珠寶秀後那一夜又一夜在我家樓下露宿所致。

    我爸寧死不和我說sorry,他倒說得痛快:「何荷,sorry,高慧的事,是我洩露出去的。」發生在新光天地的新聞,他稍加探聽便探聽出,那被路人圍攻的受害者,是我何荷。

    于氏珠寶秀「紅極一時」,除了於小界的狼狽,冰山化為河流,泡了多少雙名媛的鞋子,也一樣被人津津樂道。於老爺子氣到抱病,於夫人自然也對「囚禁」一事耿耿於懷。莫說於燁了,連於小婭也進入了于氏珠寶,伴在於老爺子左右。

    如此一來,於小界第一口反咬史迪文,喬先生以及喬泰股份,倒也無可厚非。

    「牽連到你,是我計劃外的。」於小界將汽水一飲而盡,舔舔嘴唇仍口乾舌燥。

    我將我的讓給他,他接下。

    於小界的右腿頻頻顛著,新學的臭毛病。他語速飛快,說何荷,假如二十三歲的我沒放棄你,沒放棄嘿攝匯,我不會是今天的樣子,今天,二十六歲的我不能再放棄于氏珠寶了。我幾度張口,卻又無話可說,末了點點頭,說了句祝你好運。

    「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他換話題換得快。

    我躊躇。

    他下了肚的汽水化作汗從額頭汩汩地冒出來:「因為我變壞了嗎?不擇手段了嗎?可是何荷,他steven又能好到哪去?每一個所謂的事業有成成功人士又都能好到哪去?」

    「他和你不一樣。他做了壞事我會打他罵他,但你做了壞事,我就只能不要你這個朋友。」

    於小界手指一握,汽水杯微微變了形:「那你可不可以,再幫我最後一個忙。」

    於小界說於夫人傳染著於老爺子,誤解了他,因此他拜託我和他一塊兒去見見於老爺子。他說何荷,我不求他再重用我,只求他不要誤解我們,你不是壞女人,我也不是什麼被壞女人迷惑的庸才。

    而我大概是鐵石心腸了,我說這個忙,我幫不了你,我只是個外人。

    於小界手指再一握,汽水便從吸管中噴了出來。他胡亂抹了抹,四處濕漉漉地粘膩著。

    時間有限,我要下車,於小界抓住我,擰著眉頭說求求你了。我從旁拒絕他,說我一小時後還要去機場。於小界一頓,扔掉汽水,換兩隻手來抓住我:「你和我去見見他,十分鐘就行,何荷,這次真的算我求求你了。」

    他幾乎哭出來。

    途中,他車速飛快,一言不發。

    我說:「於小界,你就真的這麼想被爸爸肯定嗎?理解……這我理解,我都三十年了,一直都想被他肯定。哦,我說的是我爸爸……」

    二十分鐘的車程,我們只有這一句話。

    然而,就這同病相憐的一句話,最後,還變作了一個笑話。

    位於市中心的子爵酒莊,只臨街設有平平常常的一扇門,進了門,便是一圈圈盤桓向下的樓梯。下了樓梯,陡然開朗,用餐區彷彿一座地下王國。牆壁四周是滿滿的鏡面,若不是有侍應生領路,真會如入迷宮。

    而史迪文的身影乍現在鏡面中時,我將頭左右甩了又甩,他便乍隱乍現,我用了好一會兒,才鎖定他的真身。

    他穿著青黑的棉麻長褲,淺卡其的雞心領t恤,t恤上印有水墨風景的圖畫,除了和我遙遙相望的面孔,似是倏然戒備,雙手插在褲兜裡,整個人好不清風徐徐,與世無爭。

    我承認臨行,我無比期盼見到他。

    可怎麼就……這樣就見到了他?

    他理應是在這兒用餐,出來透透氣,或是才吸了一根煙……

    這時,於小界握住了我的手臂。

    我幡然得了要領:「於小界,請問令尊,真的在這兒嗎?」

    於小界不再惶惶地發汗,帶著我篤定地邁開步子。

    我要掙脫,他便喋喋不休:「何荷,今天不管怎樣,我也要帶你過來。謝謝你,答應了和我來,不然我……有在咖啡裡加了一點點安眠藥的,即便是扛我也要把你扛過來,謝謝你沒有讓我走到最無奈的一步。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只針對他們,我不過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太過震驚,愈加掙脫不開,踉踉蹌蹌地隨在他身後。

    史迪文終於快要追了上來。他壓著嗓音:「放開她……」

    可來不及了,於小界抵達了他的目的地。

    又一面頂天立地的鏡面後,是偌大的宴會廳。左右而立的侍應生為我們雙拉開門,於小界第一個挺拔地站到門口。顧名思義,宴會廳用以舉辦宴會,純淨的bandari撲面而來,達官貴人鮮有喧嘩,只混合作嗡嗡的談話聲。

    裡面有人喚了聲於四公子,於小界手腕一用力,便將我帶到了他的身旁,露了面。

    他微笑著說:「哇哦,好大的party。」

    的確好大,於小界和我的「闖入」不過就像砂石入海。於小界和相識人微微寒暄。我一眨不眨地掃視一圈,喬先生在,高慧在,於燁也在……

    「借過。」史迪文不得遲遲把守門外,只好若無其事地自我身側通過。

    他散發著幾乎嗆人的香煙味。他這人,面子上裝逍遙一向裝得惟妙惟肖,只是若在苦悶,煙癮便來勢洶洶。

    於小界對我悄聲說:「我爸媽喜結連理三十三週年慶上,steven他像耍猴一樣耍我。何荷,今天我把他出給我的題目還給他,我也要讓他衡量看看,你和喬泰,到底哪個,才是他真的不能犧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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