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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5.責任(七) 文 / 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15責任

    踩著李林的腳印,抓住被試過不可能鬆動的岩石,努力著將身體超更高位置移動,從覆蓋皚皚白色的石堆中轉出來,踩上螺旋上升的羊腸小徑時,初次登山者都會有的不合時宜念頭在羅蘭腦袋裡浮現。

    愚蠢好奇心的驅動下,羅蘭停下腳步,臉孔轉向身後,紫瞳上映出讓他體認到何為渺小的風景。

    面前可供立足的凸巖下方,起伏不定的綠色波浪是森林嗎?遠方層層疊疊是凸起物是山脈丘陵嗎?還有那條分開青之天空和翠綠大地的弧線——彷彿伸手就能觸碰到的無盡境界線。

    「那條線是你觸碰不到的,勉強伸手只會被過於廣闊的世界吞沒而已。」

    冷冷的聲線貼上鼓膜,從恍惚中醒來的男孩愕然驚覺到自己的手朝著遙不可及的彼方探出,身子正朝著安全線外傾斜,帶著後怕的冷意,背部緊緊貼住山壁,循著話音的方向把臉轉向左側,背著全部行囊的黑髮少年正看過來。

    「那就是真正的了。」

    少年超然的斜了一眼廣闊的天地,低頭看向臉上殘餘畏懼的男孩。

    「古往今來的魔法使創造、見證了數不清的奇跡,但放到這片天地自然面前,智慧種的、古代種的所謂都成了騙小孩的玩意兒,沒有任何魔法可以與壯闊的世界和時間相提並論,那些只是存在於那裡,便是被不斷模仿臨摹,卻沒有誰能真正再現出來,活生生的奇跡。」

    遣詞用句有如詩人,卻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從字句中散發。

    同樣目睹了壓倒人心的宏大風景,可羅蘭無法從監護人身上搜出敬畏沉迷的氣息,李林不過是單純的睥睨著、打量著那片風景,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情緒在視線之中。

    是他天生就對自己的力量極為自負?還是傲慢自大到無法想像的程度?尚且年幼的羅蘭無法分辨其中的區別或者推測其它可能,只是死死盯住那雙深邃到讓人聯想到流血和死亡的紅色雙瞳。

    「你認為你比那些魔法使……比所有人都要來的偉大、了不起嗎?」。

    將問題說出口之後,猛然醒悟到這是極為魯莽衝動的冒犯。自命不凡的傢伙在遭遇到迎面冷水後都會暴跳如雷,甚至會報以拳腳。可說出口的話再收回是怯懦的表現,在李林面前顯露怯懦——對羅蘭來講,沒比這更屈辱、更難以忍受的。

    反正會被打、被罵,索性把想說的都說出來吧。

    ——懷揣這樣的心態,再也不能忍耐心中的怒氣,無法想像是小孩子的怒吼衝出口。

    「你很偉大?很了不起嗎?!就算殺人放火!毀掉一兩個村莊這樣的事情都能被容許和原諒嗎?!!!」

    最後的音節還未和山間的回音銜接上,身體被巨大的力量扯住,眼前風景一下子切換成朝下方退去的模糊白影,耳朵裡灌滿比受驚的走獸飛禽更加淒厲拔尖的寒風呼嘯。

    誤以為自己又一次被打飛出去,臉頰上卻沒有痛楚,下巴和被夾緊的腹部也沒有遭受衝擊後類似火燒的感覺。再次確認情勢時卻發現李林的臉孔近在咫尺,右臂正攬住自己的身體,飄逸黑髮之外的風景正越來越快地向其身後倒退。

    背著誇張的行囊,抱著出言不遜的男孩。

    對兩者的重量完全視若無物,以凸出絕壁的細小巖體為跳板,少年似離弦之箭般直衝向右斜上方怪石崚峋的山體。

    「你……你想幹什麼?!」

    驚訝被強風吹走,張開嘴唾液幾乎被凍住,慌慌張張閉上嘴,像是頭頂上滾雷一般沉悶的轟鳴貼著陡峭山體傳遞過來,神聖的大山在轟鳴中顫抖起來。

    最後踢開一塊落石,穩穩降落在冰雪消融的山崖平台上,轟鳴以不可擋的磅礡氣勢降臨,裹挾石塊、樹木的白色浪潮不斷膨脹擴張,積累起更大的聲勢和體積重量,抹去一切眼前事物的駭人災害在兩人背後滑過。

    雪崩。

    拉普蘭人認為是大山在提醒人類注意分寸,保持對自然的敬畏之心而降下的災害。得意忘形的傢伙在山中大聲說話冒犯到冬眠的大山時,白色海嘯便會降臨到那個傻蛋身上。

    在拉普蘭,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生活常識。羅蘭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當他陷入忘我的情緒爆發時,進入雪山不能大聲說話的禁忌被忽略了。

    「傷腦筋,看樣子今天是沒法繼續走下去了。」

    軟癱在臂膀裡的男孩聽見平靜的評估,身體在纖細卻強壯的手臂扶持下站穩,巍顫顫的看著李林若無其事的搬走石塊清理平台,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而已。

    嚥下冷掉的唾沫,對那不像人類的強壯體能和凌駕體能之上的超強韌精神連想法都生不出來,瞪大眼睛,張口結舌的發出單音詞。

    「你……你……你……」

    「別再大聲嚷嚷,下一次可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找到落腳的地方,睡在雪地裡可是會要命的吶。」

    豎起食指封住羅蘭的嘴唇,沒有老繭、光滑如大理石或晶體的纖細手指的獨特觸感止住沒能說出口的話,凝望眼前臉孔的男孩慢慢安靜了下來。

    確認男孩呼吸頻率趨穩後,李林頭也不回的走開,慢慢揀選平台上的石塊,延展指甲化作利刃將岩塊劈砍成適合疊放的形狀,一塊塊依照半球形結構排列壘砌。

    自顧自忙活的背影簡直像是在說,深深感到羞愧和屈辱的羅蘭把臉別開,仍然不停歇奔向山腳的白色浪濤和其後捲起的白色氤氳立即全方位的衝擊過來。

    填滿棉花、天鵝羽絨的高寒地區防護服,布倫希爾用羊毛絨線花了幾個晚上趕織出來的中衣,貼身的棉布內衣都無法阻礙那種威勢沖刷羅蘭的心靈。

    看似無害的白色風景畫可以毫無預兆的化身為白色凶獸蹂躪一切,一瞬間,山下的樹木、石塊乃至地形地貌已被一隻無形而有力之手捲起的白色雪海巨*覆蓋、篡改——那之中就包括自己之前站立、攀爬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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