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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的願望 文 / 未小七

    天色漸亮,屋中水紅色的床幔散著,床榻下小巧精美的繡花鞋旁整齊的擺放著一雙玄色靴子。值夜的金鈴領著如幾個小丫鬟輕手輕腳進來,見狀愣了一下,正要退出去。卻見那床幔被人掀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探出來,懶懶的揮了兩下。金鈴忙福了福身,領著丫鬟們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李思淵已經醒了多時,未免吵到沉睡中的知微,才揮手讓金鈴幾個退下。知微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點黑髮,他將人撈出來幾次,最後她總能將自己裹成這個模樣。

    連人帶被擁在懷裡,眼見外頭天色愈發亮了,這才伸手拽被子,露出一小片佈滿吻痕的雪白渾圓的肩頭來。晨光裡的知微顯得格外乖巧,細眉平順,濃長的睫羽安靜的趴伏著,寧靜安然。精緻的臉龐,雪雕玉琢般的肌膚,莫名帶了點脆弱的味道,映著裸肩上的吻痕,更是惹人憐愛。

    李思淵唇角忍不住飛揚起來,掀開被子便往被窩裡鑽,嗓音低低的帶著饜足的沙啞喚道:「寶貝,該起身了。」

    他抱的太緊,引得知微不滿的嘟嚷了聲,蹙眉睜開眼來,將手握成拳頭揉了揉眼睛,孩子氣十足,難得的迷糊模樣,嘟嘴道:「別吵,鬆開點……」

    李思淵趁機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心中無限滿足。彷彿做夢一樣,到如今仍有些飄飄然不敢置信,這個人,就這樣安寧乖巧的睡在自己懷裡。冠上他的姓,生同衾死同穴。

    「昨晚不是說今兒要早起麼?」見她睫毛下那淺淡的一圈陰影,李思淵滿足之餘又忍不住心疼,昨晚真該克制一點,在她求饒時就停手。

    心裡卻美滋滋的想著,也怪她自己太過美味,叫人食髓知味理智全無只能遵循本能。

    知微只想躲開耳邊溫熱的氣息,努力地翻身趴在枕頭上,手指無意識穿過枕頭,指尖卻觸到小小的彷彿小珠子的東西,她夠了一顆捏在掌心,慢慢睜開眼,拇指與食指捏著的小珠子在薄薄的晨光裡像一粒鮮紅奪目的血珠子。朦朧的視線慢慢凝聚,知微才瞧清楚這是一粒相思豆。

    「阿淵,枕頭下怎麼會有相思豆?」知微人是醒了,神智卻還模糊著,嘟嚷著將相思豆舉到李思淵跟前,彷彿獻寶一般,語氣軟軟糯糯像一片輕薄的羽毛,撓的李思淵心頭又是一陣狂跳。

    「早就在了,你才發現啊。」李思淵捉了她的手,聊勝於無的親吻著,眸光在一瞬間帶著某種意味又沉了下去。

    「你騙人。」知微軟軟的指控道,「我以前怎沒發現?」

    李思淵最享受便是每天早晨知微這半睡半醒的迷糊樣兒,全沒平日裡的精明,逗起來特別好玩。「對啊,就是騙你的,你能把我這麼樣?」

    「我咬你哦。」知微瞪著她,張大嘴就要往他臉上咬去。

    李思淵抱著她,忍笑哄她:「咱們不咬,親親好不好,你最喜歡親親了。」

    於是如願以償的得到了知微主動的早安吻,像只偷到腥的貓兒般,笑的見牙不見眼。

    知微終於結束了她的迷糊期,也知道自己又被哄著做了什麼事,被下的腳不客氣便朝他身上踢了過去,被他的雙腿夾了個正著,掙了兩下沒掙開,不由氣呼呼的道:「你這壞人,一早便欺負我。」

    李思淵無辜的看著她,大喊冤枉:「你說說,爺怎麼欺負你了?」

    知微鼓著雙頰瞪了他半晌,才舉了手裡的相思豆:「你騙我,剛才自己承認了,別以為我記不得。」

    李思淵忙正經道:「不騙你,這還是新婚前夜我親手放的。你再摸摸,枕頭底下還有呢。」

    知微半信半疑的伸手去枕下摸,果然又摸出好幾顆紅滾滾的相思豆來,「你把這東西放枕頭底下做什麼?」

    李思淵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色,神色也由方纔的輕鬆自若變得有些閃躲,「聽人說這玩意兒能安神助眠,爺這不是擔心你晚上睡不好嗎。」

    「亂說,相思豆哪有安神效用?」知微白他一眼,忽然一怔。那時他連夜從邊城趕回來,半夜潛進她房裡,走時在她手腕上留了一串相思豆手釧,畫薔曾與她說過,福氣枕下各放六顆許過願的相思豆,可保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知微一骨碌爬起身來,數了數自己枕下摸出來的相思豆,不多不少正好六顆,又將身邊的李思淵一掀,伸手去夠他的枕頭。李思淵一愣之下似想阻止,卻在瞧見她掃過來的得意的目光中訕訕由她去了。

    知微滿臉抑制不住的笑,將手心裡十二顆相思豆子往李思淵眼前湊去:「爺,你許什麼願了?」

    到了眼下李思淵反倒鎮定了,從容自若的道:「到了我們非死不可的時候,咱們就手牽手的一起死在床上。」

    知微逗他:「萬一我比你先死呢。」

    李思淵皺眉凶巴巴的瞪她一眼,見她擺出不依不饒的架勢,便道:「若你先去了,且慢點喝孟婆湯。若我先死了,便在奈何橋邊等著你,咱們再一道過橋,都不許喝那孟婆湯。」

    知微很想笑,然而看著他那樣認真的模樣,卻只覺得眼睛熱熱的漲漲的,忍不住推他一把:「下輩子你還想禍害我呢,沒門兒!」

    李思淵按住她欲要起身的動作,笑著看進她眼裡:「下輩子你得早點遇到我,咱們手牽手一起長大,我只禍害你!」

    兩人打打鬧鬧耳鬢廝磨了好一陣,才喚了金鈴幾個丫頭進來伺候。知微起身瞥見連翹也進來了,便整了整神色。

    自銀翹死後,連翹很是安分了一段時間,與畫眉同住一屋竟也不找茬不生事,甚至有時面對畫眉刻意的刁難與挑釁,也是隱忍不發。知微讓文杏觀察了幾天,還以為她是被李思淵毫不留情處置了銀翹而嚇破了膽,加之二太太對銀翹的死也不聞不問,打發幾個錢便了事,還道她消沉了幾日是打消了念頭呢,不想今兒又出現在屋裡了。

    連翹較之銀翹,性子本就沉穩一些,知微想了想,決定讓畫眉加大刁難的難度。

    因起得晚了,知微與李思淵正用著早膳時,安佳怡便過來了,見李思淵也在,不免有些不自在。

    「用過早膳了沒?要不一起用點吧,如那丫頭前幾天做了醃蘿蔔,雖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東西,配著粥倒是爽口得很。」知微笑著邀請道。

    安佳怡忙是搖手,小心覷了面無表情的李思淵一眼,道:「我已經用過了,想起嫂子道今兒要去悠然居請安,方才在太太處沒見著嫂子,怕你有事耽擱了不能去,便來瞧瞧。」

    知微令連翹看了座,從金鈴手中接過羊乳盅,見安佳怡的視線也落在羊乳盅上,便道:「這是羊乳,我以前在孔府用慣了。這羊乳營養極好,身子弱的用以補身最好不過了。弟妹要不要試試看?」

    安佳怡似有些動心,只是瞧著不言不語的李思淵神色卻有些發楚,故而遲疑了下才道:「多謝嫂子,還是不用了。」

    知微卻吩咐連翹道:「廚房裡應該還有,你去給二夫人端一盅來。」

    李思淵今兒沐休,本想用過早膳纏著知微再說些夫妻間的私房話,不想安佳怡尋了過來。一時氣悶得很,匆匆用了飯便去落櫻園的書房呆著了。

    李思淵一離開,安佳怡明顯的鬆了口氣,嘗了一口羊乳,果真沒有半點腥膻氣味,入口又恨香滑,便忍不住讚道:「嫂子,這羊乳的確好喝。」

    知微見她喜歡,笑著道:「落櫻園養了幾頭羊,你若喜歡,我便勻兩頭給你罷。」

    安佳怡先是開心,正要道謝,卻又神色黯淡的搖頭道:「嫂子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舒姨娘也住在清暉院裡,她一貫嬌氣,怕是聽人提到羊也要不舒服的。」

    知微只好道:「既如此,你若想喝這羊乳了,便過來同我說,我讓人在我這兒煮了便是。」

    安佳怡聞言神色一喜,感激的笑道:「如此便先謝過嫂子了。」

    「你過來時,二太太可在太太那裡?」知微喝完羊乳,有用了點粥菜,漱口淨手後才似不經意的問道。

    安佳怡驚訝道:「嫂子怎知道二太太去了悠然居?正如嫂子猜測,二太太一早便去悠然居了,我過來時還陪著太太說話呢。」

    知微笑了笑,沒答安佳怡的問題,起身道:「我如今腰傷也好了,今兒雖遲了點,卻也該去跟太太請安的。」

    安佳怡眼裡狐疑一閃而逝,卻並不問什麼,「左右無聊,我與嫂子一道去吧。」

    二太太昨兒讓人捎信來,說讓知微今兒早些去悠然居,知微心想著,二太太等到她「腰傷」痊癒,只怕是有驚喜要送給她了。

    兩人坐了軟轎往悠然居而去,還未進屋便聽見二太太爽利的笑聲傳了出來,婆子通傳後,兩人攜手進了屋。知微抬眼一掃,便見二太太與賀氏坐在羅漢床上,四姑娘笑意盈盈的聽著長輩說話,五姑娘無聊的扯著腰帶上的南珠玩,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四姑娘見了知微二人進來,忙起身,五姑娘卻仍是坐著,抬眼漫不經心的掃了眼,冷哼了一聲。

    賀氏直搖頭,二太太見狀卻是暗喜在心。

    知微與安佳怡分別給兩位太太請了安,二太太便親熱的笑道:「淵兒媳婦,身上的傷可都大好了?」

    知微忙笑著道:「多謝二嬸嬸惦記著,已經無礙了。」

    賀氏則是一臉的慚愧心疼:「給你送去的老字號藥膏可有用?唉,若不是那舒姨娘懷著身子,我定要好好懲戒一番。」

    知微當然明白她說的不過是場面話,但仍然承情道:「太太不必擔心,您讓人送來的膏藥極好用的。我如今已經沒事了,舒姨娘到底懷著二爺的孩子,可是咱們大房的功臣呢,待她給太太生了小金孫,還該好好獎賞的。」

    「我就是淵兒媳婦是個好性兒的。」二太太瞇著眼睛笑道。

    「裝模作樣罷了,不定心裡頭是恨不得舒姨娘母子倆一屍兩命呢。」五姑娘撇嘴,陰惻惻的說道。

    賀氏忙喝道:「你這孩子,嘴裡胡言亂語些什麼,還不快道歉!」

    知微甚是委屈的咬住唇,「五妹妹這話可太冤枉人了,我真心盼著舒姨娘給太太生個白白胖胖的小金孫,哪裡會恨不得舒姨娘一屍兩命?這話若讓旁人聽了去,還不得道我心思陰毒嗎?我長這樣大,可從未做過什麼虧心的事兒,五妹妹這樣說,可不是往我身上潑髒水嗎?」

    二太太涼涼道:「大嫂,五姑娘這性子可真真兒叫人頭痛啊,我原想著這也禁足了好幾日了,不定已經悔改了呢,這才想過來瞧瞧。方才瞧著不言不語倒還像個淑女,誰知這轉頭就又這般不知輕重的胡言亂語。咱們淵兒媳婦多好的人啊,這話若傳到外人耳裡,可不得誤會了去麼,這讓淵兒媳婦日後在外頭可怎麼做人啊!」

    賀氏眉頭一跳,這二太太一大早過來,與她東說西扯了半天,又道許久沒見五丫頭了,也不知禁足後懂點規矩了沒,便讓叫來瞧瞧。這瞧也瞧了,卻還不走,她心裡便起了疑。如今瞧這樣,果真是不安好心!

    五姑娘卻梗著脖子,轉過頭死強著不肯道歉,「我不過是說了旁人不敢說的話,她心裡真就沒恨過舒姨娘?不過問她要點東西她都要來太太這兒告狀呢,還叫了那該死的老虔婆來故意整我給她出氣,何況那舒姨娘害她躺了這麼久!」

    「五丫頭,休得胡說!」賀氏連喝止的語氣都顯得很是溫和柔婉。

    二太太冷笑道:「大嫂,一個姑娘家出口便是老虔婆老虔婆的,依我看,這還非得給她上上規矩不可!我瞧著淵兒媳婦身邊那姜嬤嬤確是不錯,七丫頭跟著學了一天規矩,如今也不像往日那般畏畏縮縮了。大嫂若再這般放任,繼續聽之任之不加以管束,只怕日後侯府的笑話還有得看呢!」

    「依你看卻要如何?」賀氏微微瞇眼,淡淡問道。

    「依我的意思,便讓五丫頭住到落櫻園去,由姜嬤嬤就近教導著,假以時日,總能把她這張狂性子改過來!」二太太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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