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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離開與回來 文 / 雪落微揚

    夜風呼嘯,落地飄窗外已經凝結出了冰冷的寒冰,氣溫似乎也瞭解人的心思,陡然下降得讓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舒孽信鉞

    綺月窩在沙發上,長髮凌亂,她還忘不了厲凌禹絕望的表情,一想到他的表情,一想到自己的殘忍和這放縱所造成的遺憾,綺月的心就開始揪得痛。

    他呆在房間內,一直沒有出來,天快亮了,她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異國的這個城市,終究不是她最終的歸宿,她滿懷希望而來,最終卻是頹然一個人回國。

    言伊睡得香甜,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綺月凝著她沉靜甜美的睡顏,唇角悄然浮出一抹微笑。

    古老的鐘擺又敲響了六下,被陰霾遮住的天幕這才緩緩露出一絲光亮,綺月從床上坐了起來,回到浴室內,對著落地鏡,她的目光悄然向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愀。

    她一直不敢去想,自己腹中已經有了一個新的生命,可是,這一刻,當她安靜的站在落地鏡前時,她微微感覺到了,小腹內有牽扯著的疼痛,她一晚上沒睡,應該也牽扯到了腹中的小生命吧!

    綺月對著鏡中的鏡子,忽然苦笑。

    傻,這個世界還有比她更傻的女人嗎脊?

    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冰冷的涼水刺激著她的手指,她渾身打了一個冷戰,人清醒下來後,她開始刷牙,換衣服,然後趁著大家都還沒有在沉睡中起來時,她悄然來到臥室外。

    只是,看著厲凌禹緊閉的臥室房間門,綺月茫然的站在那裡,想抬手叩門,最終她還是放下,然後一個人轉身,安靜的離開了別墅。

    外面有了積雪,綺月穿的衣服不算太多,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多倫多的冬天來得如此的猝不及防,她穿著單薄的小皮鞋,每朝雪地裡踩上一腳,腳心處就感覺到有冰冷的雪水融進皮鞋內,她咬緊牙關,迎著刺骨的寒風,加快了前去計程車停靠站的步伐。

    攔了一輛計程車,綺月坐進車裡時,已經凍得面頰通紅,瑟瑟發抖。

    開車的大叔全副武裝的包得只剩下一張臉露在外面,見綺月凍成那樣,好心的他連忙遞來溫熱的水瓶,示意綺月暖暖手,綺月忙不迭的點頭。

    到了機場後,好在有下午就回國的航班,綺月找了間咖啡廳,將自己嬌小的身體埋在偌大的房間內,她一個人,來來去去,最終,還是一個人。

    *****

    言伊早上醒來,揉著惺忪的雙眼,一看身邊的綺月不見了,她立即就嚇得睡意全無。

    「容烈,容烈,你醒醒!」她急切的敲打著容烈房間的門。

    還在睡夢中的容烈被驚醒,他皺著眉頭穿著緊身的短褲拉開了房間的門,看到言伊驚慌失措的臉,他慵懶的問,「怎麼了?大清早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綺月不見了!」言伊緊張兮兮的說。

    容烈象徵性的朝厲凌禹房間的門看了一眼,低聲道,「說不定在凌禹房間,你擔心什麼呢?」

    說完,他就重重的將門關上,言伊從來沒有見過容烈對自己這樣,她簡直是氣死了,恨恨的站在容烈的房間外,忍不住又踢了一腳,卻不曉得踢得自己的腿,是如此的痛。

    「臭容烈,可惡的男人!」言伊罵罵咧咧的回到房間內。

    開始換衣服,卻發現綺月的衣服,已經化妝品都不見了,言伊這下徹底明白了,綺月,她不會已經走了吧!

    於是,她臉色微變,又轉身衝到容烈的房間外。

    「容烈,容烈,開門——」

    「你又怎麼了?」容烈拉開,房門,第一次,有些不耐煩。

    「綺月是真的走了,她的衣服都不見了……」言伊這回都快哭出聲來了。

    容烈一聽,眉心緊緊皺起,他也顧不上沒穿衣服,直接大步邁到厲凌禹房間門口,急切的敲他的房門。

    「凌禹,你在不在?」

    「凌禹……」

    門被拉開,厲凌禹依舊冷沉著臉站在門外,看著厲凌禹難看的臉色,他應該是一夜沒有睡,冷峻的下顎都起了青澀的鬍渣,雙眼更是猩紅得充滿了疲倦。

    「怎麼了?」厲凌禹一開口,就感覺到喉間一陣刺痛,他猛地咳嗽了好幾聲。

    容烈伸手扳在他的肩膀上,關切的問,「凌禹,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臥室內,全部是濃烈的煙味,他應該是抽了一夜的煙,果然,容烈越過他的雙肩朝後望去,地板上,還隱約有沒有熄滅的火光。

    言伊見厲凌禹咳嗽得厲害,立即端了一杯溫水過來,厲凌禹接過,淡淡的道謝,「謝謝!」

    「凌禹啊,那個,綺月好像走了……」言伊站在他面前,細聲的說。

    厲凌禹正在喝水,一聽到這話,他一不小心將水全部嗆到了喉嚨內,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嚇得容烈臉色都變了,忍不住別過頭唬了言伊一眼,怒視她不該說這話。

    咳嗽過後,他高大的身體靠在門框處,修長的手指緊捏著水杯,幾乎都快給捏碎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深邃陰鬱的眸子在漸漸的收縮著,最後他落下目光在水杯上,再次抿了一口,然後將杯子遞在容烈手裡,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臥室。

    重重的坐在沙發上,他又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燃,可手指卻發抖,點了好幾次,他都沒有點上,最後,點上,狠狠的抽了一口,又是一陣不間斷的咳嗽。

    容烈進來,坐在他面前,看著厲凌禹扔下的煙蒂,他伸手,將他手指間的香煙抽了過來,然後捻熄。

    「她走了,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天又還沒有完全亮,我們去找她吧!」

    厲凌禹恍若沒有聽到容烈說話,他徑直又抽出一支煙,一個人坐在昏暗的沙發角落裡,神色落寞的抽了起來。

    吐出的薄薄煙霧裡,厲凌禹的眸光越來越複雜,他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眉心一直緊蹙著,像是有,好多的心事,怎麼都無法舒展一樣。

    容烈大概明白了,他站起來,低聲道,「那我和言伊去機場看一下……」

    「不准去——」他終於開口,語氣卻是不善,更帶著一絲殘忍的冷意。站在門外的言伊聽到,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冷意,忍不住身體都一顫。

    容烈轉身,定定的看著厲凌禹的表情,他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他點頭,勾唇瞭然的一笑,「好吧,我知道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我不打擾你了!」

    門被重新關上時,言伊拉著容烈的手,焦心的問,「凌禹怎麼說?」

    「能怎麼說,他不打算去追她——」

    一句話雲淡風輕的話,連言伊這樣的局外人都聽到了感情破裂的殘忍,小丫頭站在那裡,鼻尖開始泛紅。

    容烈卻是無奈的笑了笑,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啞聲哄著她,「好了,沒事了,反正不管你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在你身邊……」

    「是嗎?」言伊揚起俏麗的小臉,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無助的望著他。

    「不信嗎?」看著她這張臉,容烈開始不安分了,他的手摩挲著她的臉,然後轉身,直接將她抵在了牆壁上。

    「唔……不要……沒刷牙……」

    「你也沒刷……」

    「你是我哥……我們不能這樣……」

    「***更刺激……」

    「你不要臉……」

    「要臉就追不到女人了……」

    走廊內,兩人越貼越緊,最後,昏暗壁燈下的女人被吻得越來越慌亂,什麼時候,男人臥室的門已經被擰開了,什麼時候,她身體已經懸空了,小手掛著他的脖子,而門重重的被關上,她也不知道了,只知道的是,在濃烈的男性氣息襲來時,她好像沒有了任何招架的能力。

    飛機緩緩滑過跑道,最終,一飛沖天,朝那神秘的東方之國馳騁而去。

    凌禹,再見!

    一抹清亮的淚從綺月的眼角滑落,她忍不住,流淚了,為這段還沒有瘋狂燃燒的感覺就這樣結束,她感到了心痛和惋惜。

    昏昏沉沉的靠在並不是特別舒服的軟椅上,綺月的胃開始變得難受起來,一下一下揪得慌,她忘記了,她一天,神色恍惚的只吃了一碗杯麵。

    「你好,請問什麼時候提供餐點!」見空姐過來,綺月要了毛毯,然後有些害羞的想要找點吃的。

    空姐微笑的望著綺月,見她臉色蒼白,雙唇也沒有血色,眼神更是渙散而無助,以為她是生病了,雖然還沒有到用餐時間,但還是如她所願的立即取來一些麵包和牛奶。

    綺月想都沒想,撕開包裝袋,有些狼狽的大口嚼著,她好餓,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食物下肚後,她終於感覺到好一些了,一晚沒睡的她,終於忍不住,靠在座椅上神色疲倦的睡去。

    ***************

    厲如菲開始幫辛迪墨收拾行李,客廳內的辛迪墨,腳傷剛好,他一個人戴著大大的耳塞,堵住了外界的一切聲音,盤腿坐在地毯上,入神的打著單機遊戲。

    辛迪齊修穿著休閒的黑色夾克,內搭深灰色v領薄毛衫,精神奕奕的沖樓上下來,見到辛迪墨還在癡迷遊戲,他眉心忍不住皺了皺。

    「墨仔……」他淡淡的叫了一聲。

    辛迪墨沒有聽見,他能聽到的,只有耳塞內的音樂。

    「墨仔——」辛迪齊修有些不悅的抬高了音量,上前,將他的耳塞摘下,扔到了一旁,辛迪墨這才回神,朝自己父親冷然的望了一眼,然後從地上爬起來,自己低頭大步朝樓上走去。

    「辛迪墨——」冷冽的話從辛迪齊修口中溢出,對於辛迪墨的態度,他很不悅。

    「你給我站住!」

    「說吧,什麼事情?」辛迪墨黯然的瞥了他一眼,雙手插袋的站在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惹得辛迪齊修的怒火又朝上竄了不少。

    「今天晚上和我去應酬一下,和g市能源集團的老總吃飯,你先去準備一下!」

    辛迪齊修冷了臉,不苟言笑的臉頰蓄滿了寒冰,唯有那雙深邃的眸子則是已經開始跳躍起了憤怒的小火苗。

    「我沒有興趣——」辛迪墨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任性的話,直接上了樓,然後將房間的門,重重的給合上。

    厲如菲從臥室出來,看著這一幕,心揪了揪。

    下樓,她連忙讓傭人泡了茶水過來,親自端在辛迪齊修手裡,並柔聲安慰道,「墨仔最近因為要出國,情緒很低落,你也別帶他出去了,讓他在家裡呆著吧!」

    「不行,辛迪集團在未來五年後會發展能源項目,這次和g市能源集團老大吃飯,至關重要!」辛迪齊修冷冽的打斷厲如菲的話,表情固執得不容人反抗與拒絕。

    厲如菲雖然知道辛迪齊修的心思,只是想到辛迪墨的不配合,她也顯得有些無奈。

    於是,她坐下,幽幽道,「我知道,你是想讓墨仔現在就開始瞭解企業,瞭解你未來的規劃,但是,他現在還是個孩子……」

    「孩子?再過幾個月就十八歲了,當年,我十四歲就開始創業,十八歲就接手了家族企業,現在你看他,十七歲了,都還一副這樣不爭氣的樣子,你讓我將來怎麼放心將企業交給他……」

    辛迪齊修的聲音很大,幾乎是怒吼著,直接落進房間內的辛迪墨的耳朵內,他站在門後面,桀驁的濃眉緊皺,表情有些痛苦。

    他根本不想要接受這些安排的生活,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什麼家族企業,什麼應酬,這些,都是他不感興趣的,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想要的,只是……

    辛迪墨眼前忽然出現一張深深淺淺的輪廓,嬌俏的臉龐,嫵媚的笑顏,他看著,唇角情不自禁溢出一絲溫柔的微笑。

    他現在最想要的,只是她,簡簡單單,安安靜靜的,只想陪在她身邊。

    只是,事實永遠是與夢想背道而馳的,辛迪墨只好悄然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將她埋藏在自己心靈的最深處。

    晚上,他還是陪同辛迪齊修出門了,因為他說,如果他不去,後果將會很嚴重。

    他如他所願的,穿上了得體的西裝,皮鞋,原本是十七歲朝氣蓬勃的少年,硬是染上了一身商人的銅臭味,掩蓋起了自己最真實的樣子。下機後,綺月終於看到了明媚的陽光,哪怕也是深秋,但總算,天沒有那麼冷了,看著同膚色的同胞在機場來來往往,儘管,沒有人來接機,她還是由衷的很開心。

    打電話給茉莉,她需要她。

    可是茉莉的手機卻關機,綺月捏著手機,取下行李箱,自己攔了一輛車去了公寓。

    茉莉不在,她只好回到自己租住的那棟公寓內,然後……

    坐在計程車內的綺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手掌顫抖著,不敢觸碰它,最後收緊,她搖下車窗,呼吸著外面微涼的空氣,神情漠然。

    這個孩子,她不能要!她也沒有能力養活他!

    迎著風,綺月一點都不想再去想過去糾纏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些男人,她需要忘記,需要重新開始。

    計程車到了公寓的馬路外,因為下課的學生比較多,計程車師傅漸漸減慢了速度。

    綺月被一陣陣充滿激情的呼喊聲給吸引過去,她別過頭,目光落在旁邊被鐵絲圍城的偌大籃球場上,奔跑的少年,肆意揮灑汗水的青春,那囂張而狂熱的吶喊,場景如此熟悉,前方,似乎有個少年,正揚著一抹純真的微笑,拉著一個踩著高跟鞋穿著古板套裝的女人,兩人一路狂奔朝那籃球場的方向奔去,然後,他瀟灑帥氣的在籃球場內吸引了所有女生的目光,當比賽結束,她被他重重的擁在了懷裡,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汗水的味道,只是,卻不是他的。

    思緒回來,綺月自嘲的苦笑,這就是那場相見種下的殘忍,她居然還像個笨蛋一樣的想起了那一幕,真是傻,這樣傷人傷己,難道還不夠嗎?

    迎面從籃球場出來的殷傑一眼就看到了車內神色落寞的綺月,他忍不住用手猛地抵了抵旁邊的趙展辰。

    「怎麼了?」趙展辰不明所以的問。

    「姐姐——」殷傑朝綺月遠去的計程車指了指。

    趙展辰一下就反應過來,驚喜的問,「你說的是墨仔喜歡的姐姐……」

    「廢話!」殷傑瞪了他一眼,望著綺月的車,若有所思。

    「那還愣在這裡幹什麼,趕緊給墨仔打電話!」趙展辰急忙掏出手機,正欲撥打辛迪墨的電話。

    可殷傑卻按住了趙展辰的手,他低聲道,「先別打,墨仔明天就要出國了,如果現在打電話了,說不定他這小子性子一起,他又不出國,到時候他爸爸不給氣死啊!」

    趙展辰聽罷,點頭,「說得也是,反正姐姐也不會是墨仔的姐姐,反而是他的小舅媽,還是不相見為好!」

    「嗯,我們走吧!」殷傑拍了拍趙展辰的肩膀,言語神色間,聊到辛迪墨要出國的事情,兩人都有些傷感。

    綺月提著箱子站在公寓外,摸出鑰匙時,她卻怔住了。

    這棟房子,原本是為了躲避鄭佑東和向綺星而租過來的,沒想到,那兩個曾經傷害她的兩個人卻已經在恍惚間從她的記憶中漸行漸遠,那些傷害,好像再也沒有了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忘記的最好良方,就是重新開始,她開始了,卻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了這裡。

    誰說命運琢磨得透呢?綺月琢磨不透!至少琢磨不透上天到底會賜予自己什麼,是幸運,還是不幸,她通通不知道。

    擰開。房門時,門鎖已經有了薄薄的灰塵。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她以為會告別這裡奔向全新的美好的新生活,原來也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春夢。

    家裡還有速凍餃子,也不知道過期沒過期,綺月想都沒想,就燒了一鍋滾燙的水,將餃子全部下到了鍋裡。

    然後沖了一個澡,出來後,餃子剛好全部熟透,她吃了整整兩盤。

    當身體被這溫熱的食物所填滿的時候,綺月看著光潔的盤子坐在沙發上發呆,原來,最溫暖的也不是人心,而是這最普通的食物,沒有它們,她會餓死。

    她真是俗,俗到了這樣的地步。

    收拾了幾件衣服,她想,她該去醫院了。

    毫不猶豫的下了樓,她帶著一絲絕然的悲壯感奔赴醫院,簡直一刻都沒有停留,可是,在下樓時,她卻感覺到了肚子裡傳來的疼痛,忽然一下,就拉扯到了她柔弱的心房內。

    站在蕭瑟的秋風中攔車,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擱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孩子,肚子裡的,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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