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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有一年 第255章 再見,上海 文 / 九道泉水

    軒轅寒鈺抱著她,想起之前她以死相挾的事,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酸楚:染兒,我寧願此刻的你無情,也不願看你如此多情。舒殢殩獍

    若有來生,我給不了你幸福,一定不會糾纏你。

    蘇羨染在心裡想著:下一世,讓我主動好不好?

    除了你,我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了,所以軒轅寒鈺,你要真的為了我好,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不然,就不要丟下我,哪怕是去輪迴的路,我們也要牽著手!

    再次想起他們在溪邊許下的願望:不離不棄,攜手共白頭。

    這一刻,她甚至很自私的想,鈺,我們續約吧,我不要共白頭,今生今世太短,我想要生生世世,如果你累了,就換我來追你。

    蘇羨染吩咐雁兒準備藥材,又拿出那天慕雪輸給她的靈泉碧玉和七彩雲霓靈芝,她相信,有這兩種藥材,皇叔的病治癒的希望應該會大一些。

    軒轅寒鈺讓人進宮將軒轅怡帶出來,又讓人從雪殤山莊取來那隻小靈狐和其他的藥材,不過,這些都是秘密進行的,以免有人蓄意破壞。

    一切順利,但當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的時候,他還是心慌了。

    如果是以前,他便可以要求在裡面陪著她,哪怕皇叔會再次發瘋,至少他不會讓人傷到了她,可是這次,他的身體成了這個樣子,會不會再次暈倒都不能保證,更何況在裡面讓她分心?

    只讓她和雁兒兩人在裡面,他是萬萬不能放心的,因此還是從山莊挑選了兩名武功好手,只要裡面有任何異動,拚死也要護住她!

    風若清的意外,是解毒的教訓,他必須全力保證她的安全。

    軒轅怡咬著唇,跟在蘇羨染的身後,他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可是總覺得有股陰氣在他的身上掃來掃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去逃避,轉身,可憐兮兮地看著軒轅寒鈺:「小九~」

    可不可以不進去?

    看著他眸中含水的樣子,軒轅寒鈺的心也軟了,這樣的皇叔,與發瘋時的他很不一樣呢,他反倒希望,皇叔一直都是天真無邪的樣子。

    蘇羨染拉著軒轅怡,又認真地看著軒轅寒鈺,道:「不能猶豫了。」

    之前說好的十五天,還剩下最後的三天,也就是說,如果這三天之內,不能解了他身上的毒,他就會……

    不敢朝著下面想,只能哄軒轅怡:「皇叔,我們去洗澡好不好?」

    軒轅怡一聽,立刻笑了,反而拉著她朝著房間裡面走,「好的,皇叔要和染兒鴛鴦浴~」

    蘇羨染差點咬到舌頭,歎了口氣,搖頭:「這不叫鴛鴦浴,是藥浴。」

    「哦,藥浴,皇叔還是要鴛鴦浴,鴛鴦浴!」

    一直說個不停,蘇羨染也沒有辦法,只能任他去了。

    軒轅寒鈺作苦澀一笑。

    推門進去,浴桶擺放在正中間,房間的格局與上次沒作任何改變。蘇羨染打量著軒轅怡的神色,卻見他一臉輕鬆,到處好奇地看著,似乎一點都沒有熟悉的感覺。

    難道,他真的不記得上次治病時發瘋的事情了?

    雁兒進來的時候,看到房間裡的格局與當初治病時無異,心頓時揪緊了。

    物是人非,忍不住想起那個跪在地面抱著師父遺體的男子,心裡更是揪痛。

    為什麼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可是從前的人卻回不來了?

    南宮大哥,你究竟在哪啊?為什麼這麼多天都沒有消息?求求你,哪怕是托夢告訴我,讓我知道你是平安的也好,不要這樣,一點希望都不給我……

    「雁兒~」知道她又在回憶往事了,蘇羨染亦不免有些心酸。

    和南宮瑾風認識的時間不長,第一次見面是在雪殤山莊,那時他惡作劇給她下毒,她對此人感覺淡淡,後來他主動應承了她的要求,說起來還是幫了她,雖然沒有成功,所以她對他,並沒有多少好感,不過是覺得,此人醫術不錯,若是能夠結識,或許會對凡兒有好處。

    深交之後,他的確是個好朋友,雖然外表風流,但為人不錯,只可惜……又想到他之前告訴過她的話,心裡越發覺得,他出事,就是因為之前跟她說過的話,難道,正是由於他發現了什麼,將事情告訴了她,而引來了殺身之禍?

    於是,不由得瞥了一眼軒轅怡。

    軒轅怡正十分好奇地看著關在籠子裡的小靈狐,大拇指放在嘴裡,輕輕地允吸著,與籠子裡的那隻,大眼瞪小眼。

    經過多天的馴化,小靈狐比初見時乖巧了幾分,但畢竟不如小雪貂那般靈活乖巧,整天被蘇羨染和雁兒當寵物養著,小靈狐野性仍在,見那人手伸過來,嘴裡發出嗚咽之鳴,警告他不要靠近。

    軒轅怡不懂獸語,覺得小東西可愛,也不理會它的「提醒」,竟然大膽地將手伸進籠子裡去。

    「嗷嗚——」小靈狐不安分地在籠子裡踱著,尖利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嗷——」銀光一閃,它猛然往前一撲。

    軒轅怡猛然睜大雙眼,急著將手收回來,然而無奈籠子的間隙太小,在慌亂間,手指竟然卡在了那裡。

    「不要!」蘇羨染一聲驚呼。

    軒轅怡大哭起來。「啊……斷了,嗚哇,好疼……染兒救皇叔,嗚嗚,皇叔的手指斷了……」

    蘇羨染走過去的時候,小靈狐已經退到了一邊,她趕緊將軒轅怡的手抽回來,仔細查看,鬆了一口氣。

    她喊得及時,小靈狐似乎也通了人性,沒有咬下去,不過鋒利的牙齒還是在他的手指上形成了一圈的齒痕。

    豆大的眼淚不斷地從掉落下來,砸在地上,軒轅怡眨著帶水汽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嗚嗚,疼~」

    蘇羨染道:「好啦好啦,不疼了,沒斷,手指還是好好的,皇叔不要再亂動了,乖乖坐著。」

    不多時,軒轅寒鈺已經吩咐人將湯藥準備好,蘇羨染檢查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這才讓軒轅怡脫了衣服進去。

    大門緩緩關上,隔開了門外那道視線,她朝著他點頭,示意他放心。

    軒轅寒鈺站在院子裡,身體的不適讓他只能站得遠些,不敢靠近,支撐著走到中間的石桌旁,右手撐在上面,卻是看了一眼四周的變化,確定沒有變故,才鬆了口氣。

    體內的絞痛再次傳來,他索性站直了身體,負手而立,越是這個時刻,越是要警惕一些,儘管才一會兒的功夫,他的面色已經蒼白如紙,但他一聲未吭,背脊挺直。

    「莊主……」

    自從他出事也就是大婚之後,冷月再也沒有穿過白色的衣服,這一次,依舊是一身緋色的長裙。「你……」

    他緩緩伸手,阻止了她,又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此時的他,雖然消瘦、蒼白,動作沒有那麼乾脆利落,但「說」出的話,依舊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冷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房間裡面的人影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但他的視線卻一直落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從沒變過。

    她站在他身邊良久,而他卻一直看著裡面的人,雖然知道她有要事找她,但一直不問。

    冷月歎氣,知道他此刻是無心外界的事了,只好回去。

    「山莊先交給你。」

    冷月鄭重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裡面終於傳來聲音,蘇羨染似乎是長舒了一口氣:「雁兒,取血。」

    聲音很低,也有些暗啞,聽得他心裡一陣心疼,針灸是很累人的活,尤其在藥浴的時候同時進行,她雖然沒說,但他還是知道,她上次為他針灸的時候,就是勞累過度而暈倒了。

    單手捂著胸口,只覺得裡面悶悶的。

    「姐夫,你怎麼了?」不知如何,蘇逸凡也進到院子裡面來了,而他卻沒有發覺。

    是因為病了,不再那麼敏感,還是……凡兒的武功,已經超過了他可以察覺的範圍?

    他擰眉,然而裡面卻突然傳出一聲脆響,軒轅寒鈺緊張,甚至都沒來得及回答蘇逸凡的話,也沒有去想,這個時候,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染兒~」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會不會出事。「出什麼事了?」

    朝著那邊趕出去,蘇逸凡扶著他。

    「你別急,沒事,雁兒不小心打碎了碗。」蘇羨染在裡面解釋。

    一顆心才安定下來,蘇逸凡在一旁笑:「關心則亂。」

    雁兒已經出來了,手裡還抱著那只裝著小靈狐的籠子,她的臉色不好,應該是想到南宮瑾風了,又或者是被蘇逸凡那句「姐夫,你怎麼了」給嚇到了,只是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我再去拿碗。」

    大門還開著,蘇羨染走到門口,軒轅寒鈺走過去,她也出來了。

    「放心,暫時還是順利的……」然而,才說完這句話,臉色已經變了,直勾勾地看著身後,似乎不敢相信一樣。

    「凡兒,你幹什麼?」蘇羨染大叫一聲。「雁兒小心!」

    軒轅寒鈺也回頭,卻見蘇羨染已經從他的身邊衝過去了,但以她的身手,又如何阻止得了蘇逸凡?

    那邊,蘇逸凡趁著雁兒不注意,一把奪了她手中的籠子,抱著小靈狐,一個縱身朝著院子外面掠去。

    「少爺,你……」手中突然空了,雁兒一回頭,卻見一對閃著綠色光芒的眸子,頓時嚇住了,呆在原地不定,嬌小的身子還微微顫動著。

    眼睛,竟然是綠色的?少爺體內的碧瞳不是解了嗎?

    「對不起。」蘇逸凡回頭看了蘇羨染一眼,低聲說了一句,隨即腳下生風,朝著遠處掠去。

    「暗衛,攔住他。」軒轅寒鈺沉喝一聲。

    埋伏在各處的暗衛伺機而動,已經將蘇逸凡圍住。

    殺氣,瞬間籠罩在院子的上方。

    蘇逸凡一出手,逼退兩位高手,而他真正的實力並沒有顯現出來。下面的人看得臉色劇變,誰都知道,蘇逸凡只是不想動手殺人。

    「讓、他、走。」蘇羨染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原來他的武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一般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們也攔不住他,打起來的話,也只是徒添傷亡罷了。

    蘇逸凡再度看了她一眼,那張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的表情,說出來的話,也幾乎沒了溫度,讓他的心都冷了半截。

    「蘇逸凡,如果你走出了這個院子,就不要認我這個姐,也不要認右相府這個家。」

    渾身都在發顫,軒轅寒鈺走上前去,扶著她的肩,另一手輕撫著她的背。

    前後的暗衛已經撤下來了,蘇逸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綠色的眸子,恢復了一瞬間的清明,怔怔地看著蘇羨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捨,但還是抱著小靈狐,縱身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蘇羨染的眼淚一下子砸下來,嘴裡喃喃:「為什麼會是他啊?」

    軒轅寒鈺摟著她,聲音亦有一絲沙啞:「別這樣,或許另有隱情。」

    「你怎麼了?是不是毒又發作了?」她很快抹去眼淚,一手抓起他的手,探他的脈搏。

    「我沒事……」蒼白的唇瓣突然抿得緊緊的,不再說話。

    「我們進去。」她立刻扶著他,朝著房間裡面走去,雁兒怔怔的看著他們,又看著蘇逸凡離去的方向,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小九也要進來嗎?」軒轅怡還安靜地坐在浴桶裡,天真地眨著眼,絲毫沒有發現軒轅寒鈺隱忍的痛苦和蘇羨染微紅的眸子。

    「你們,去幫他穿好衣服。」蘇羨染指揮著旁邊守護著的兩個侍衛,直接扶著軒轅寒鈺去了裡間。

    兩人相對無言,他伸手不停的揉著她的臉,想讓她開心起來,他不想看到這樣的她。

    「我沒事,你休息嗎?」扶著他在床上躺下,自己也躺著,雙手抱著他。

    軒轅怡進來的時候,兩人就是簡單的相擁著,軒轅寒鈺閉著眼睛,不過唇瓣緊抿,臉上不斷有汗水滾落,而他的身邊,蘇羨染則是陪著他流淚,他每流下一滴汗水,她就流了一滴眼淚。

    軒轅寒鈺抬起手,想幫她擦去淚水,不過動作有些僵硬,也很緩慢,蘇羨染握著他的手,貼著她的臉。

    「染兒,染兒,你怎麼哭了?」軒轅怡趴在床邊,看著他們,好奇地問。

    蘇羨染本想坐直身子,嘴唇動了一下,還是躺回去,沒有說話。軒轅寒鈺歎氣,

    「皇叔,你先出去。」

    他好奇地看著他們,臉上的不滿放大:「皇叔不要出去,要陪著你們……」

    蘇羨染心情不好,不願意看他,抱著軒轅寒鈺,翻身背對著他。

    「染兒,你為什麼哭?嗚嗚……」他在身後扯她的衣服。

    起先,蘇羨染沒理,但他還是在後面扯,她當時就怒了,猛然起身,對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哭什麼,還都是因為你?你有什麼好哭的,自己醫術高,就可以將別人的性命玩弄於鼓掌中間了嗎……」

    軒轅寒鈺搖著她:「別說了……」

    蘇羨染賭氣,又道:「為什麼不說?你現在多好,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管,只顧自己玩得開心,而我們,就要為了你拚死拚活……你憑什麼……」

    話差點就要說出口,只是卻被軒轅寒鈺打斷。

    「染兒!」軒轅寒鈺的語氣也便得強硬起來。傻丫頭,這個時候,怎麼就口不擇言了?「皇叔什麼也不記得了,跟他說了他也不懂,何必?」

    蘇羨染咬唇看著軒轅寒鈺,乾脆什麼也不管了,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還有些煩悶的甩了一下頭。他輕輕拍著她的肩,另一手繞到她的身後,放下白色的帷帳。

    「皇叔先出去吧,染兒心情不好,她累了。」

    軒轅怡的眸中異樣的情緒很快消散了,霧氣氤氳著,有些委屈地咬唇,看著床上緊緊相擁的兩人,鼻子抽搭了一下,「染兒不疼皇叔了,嗚……」

    想起她剛才的話,又不敢哭出聲來,只是含著淚離開。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嗎?」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脊背。

    蘇羨染自知理虧,抿唇不語。

    「以後不要這樣了。」

    「……」

    外面傳來雜亂的聲音,軒轅寒鈺又道:「是他回來了,要去看看嗎?」

    蘇羨染本不想答應,但還是起來出去了。

    門外,錦衣少年站在院子中間,一群侍衛將他攔住。

    「王爺、王妃正在裡面休息,你不能進去打擾。」

    蘇逸凡垂下頭,低聲道:「我只想見我姐姐。」

    蘇羨染出來的時候,他正好抬頭,目光相遇,他的眸子晶亮如水,清澈見底,她好像又看到那個陽光、聽話的病弱少年。

    他現在穿的,還是當初她給他挑選的紫色布料。裁剪成合身的衣服,正好包裹住他孱弱的身子,紫色風流,面白如霜,少年的魅力不容小覷。

    「你還回來幹什麼?」蘇羨染語氣冷淡。

    他低著頭:「姐……」

    「我認不起你這樣的弟弟。」就當,就當真正的蘇逸凡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了,眼前的人,是她在蒼洛的路上,撿回來的一個孤兒,這樣的話她的心裡還要好想一些。

    垂下的臉上,有痛苦的神情滑過,蘇逸凡掙扎了一下,還是揚著臉看著她:「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聽我說幾句話好嗎?最後幾句……說完,我就……走了。」

    蘇羨染轉身,卻是道:「你們都退下。」

    院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軒轅寒鈺此刻也出來了,道:「你們進屋吧,我在外面等你。」

    蘇逸凡雖然做過錯事,但他知道,他不會傷害染兒,不然,之前的事就不會那麼簡單了,以蘇逸凡現在的武功,想要殺了他們這裡的任何人,誰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雪殤山莊,與那個隱藏在幕後的組織比起來,竟然如此不堪。

    蘇逸凡跟著蘇羨染進屋,軒轅寒鈺在石桌邊坐下,軒轅怡也過來了。

    終於看到了他蒼白的臉及臉上的虛汗,也學著他之前的樣子,用衣袖幫他擦汗。「小九很熱嗎?」

    「不熱,只是生了一場病。」

    他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卻只覺得一片冰冷,撇嘴道:「好像是病了,要病多久才好呢?」

    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的病情很嚴重,說這話的時候,竟然有些吃驚的神色。

    軒轅怡印象中的小九,很堅強,很強大,從來都不會生病的。

    軒轅寒鈺溫和地一笑:「就這一兩天了。皇叔能不能答應小九一件事?」

    「嗯?」

    「染兒,是小九的妻子,皇叔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壞人欺負她,當然,皇叔也不能欺負她,做得到嗎?」

    「嗯,好,皇叔喜歡染兒,不會欺負她的,小九也不可以欺負她。」還學著人家舉拳頭威脅。

    不過隨後,小嘴一癟,委屈地說道:「染兒剛才好凶,嚇到皇叔,嗚嗚,她壞,不愛皇叔了……」

    軒轅寒鈺道:「染兒只是心情不好,皇叔不要生氣了,記得,答應過小九的,以後不可以欺負她。」

    他點頭,似明白,又似是承諾。

    於是,軒轅寒鈺沒說話了。

    空氣裡還瀰漫著濃重的藥材的香氣,濕濕的,與人的心情一致。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蘇羨染恨恨地說道。

    蘇逸凡閉著眼,長睫掩飾住了眸中要湧出來的淚。帶著一些鼻音,聲音還是童音,很好聽。「我答應過姐姐,手不再沾染血腥,但是,他的命令,又不得不聽。」

    所以,他只能將軒轅怡的解藥搶走,而不是當場殺了那隻小靈狐。

    靈狐,和小雪貂一樣,物以稀為貴。軒轅寒鈺這麼多年,也只找到了一隻,並且在蘇羨染的幫助下才將它馴服,他搶走了靈狐,也就意味著,蘇羨染沒有辦法給軒轅怡解毒。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背叛我們的?」其實她心裡一直有一個答案,但是卻不敢相信。

    果然不出所料,他說:「醒來之後。」

    蘇羨染冷笑一聲,呵呵,「蘇逸凡,或許我不該花那麼多的心思救醒你。」

    早知道如此,就讓那個天真可愛的凡兒,永遠活在她的記憶裡,也好過現在成為仇敵。

    蘇逸凡面色痛苦,雙拳緊握著,手臂上的青筋也顯露出來了。「姐姐,對不起。」

    「這三個字,不該對我說,你應該對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說。」而後,又問他:「德妃是不是被你殺的?」

    他輕輕地點頭:「你們走了之後,是我進去殺了她。」

    德妃不過是他們手裡的第一顆棋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蘇羨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不只是她,那天晚上,姐姐和姐夫去了青樓,我也在。」回想那晚,他是奉命去見一個叫做鄒殷的男人。

    「那晚,在慕雪公主的驛館,你見到的人,還是我……」聲音中帶著一絲的暗啞,只是這個時候,蘇羨染全然只剩下了心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果、然、是、你!」她咬牙,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

    她對蘇逸凡的懷疑,是從大婚的那天開始,那天,軒轅寒鈺抱著小白貂迎親,而他抱著她出去,後來,軒轅寒鈺要將她抱過來的時候,曾將小白貂遞給他,但他抱都沒抱,直接吩咐雁兒接了過去,當時,在紅蓋頭之下,她就有些懷疑:凡兒似乎真的不喜歡小乖乖。

    那晚,小白貂的血落到那傀儡人的身上的時候,那傀儡人明顯地朝著後面退了一下,這讓她想起,家裡的那人,不是不喜歡,而是在躲避。

    幾近試探,大婚之後,軒轅寒鈺初醒,給蘇煥清敬茶的時候,他也是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後來,大概是知道他們在懷疑他,所以假裝接受了,象徵性地抱了一下。

    可是他卻忘了,一個人的態度轉變太快,不是改變,就是掩飾。

    「姐,對……不起……」身子顫抖了一下,明顯感到,嘴角有一股暖意流下。

    蘇羨染大驚,「你怎麼了?」

    去抓他的手,然而,他卻固執地不要她碰,用袖子將嘴角的血跡抹開,露出一排帶血的牙齒,笑道:「姐,別碰我,我的手上有血,髒。」

    蘇羨染咬著牙看著他:「你這算什麼,贖罪嗎?告訴你,蘇逸凡,我不接受這種方式,手拿過來!」

    他又朝後退了一步:「沒用了,毒已經發作了,姐,對不起呢,答應過你不再殺人,可我還是食言了,不過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個了。」

    說著,輕輕喘息了幾聲,語氣中有些酸楚。

    姐姐,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辜負了你和爹的期望,我以死謝罪,你還能不能原諒我?

    蘇羨染紅了眼眶,看著他嘴角又瀰漫的殷紅,只是緊咬著唇,似乎是在感受眼前的一幕是不是真的。「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那些無辜的人。」

    他抬頭看著窗外,緩緩說道:「其實,最對不起的還是姐夫,是我害了他……」

    蘇羨染一愣:「他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他緩緩搖頭:「不是我……」

    眼前的景像有些不真實了,雙腿也發軟,這藥發作得太快了,蘇羨染立刻將他扶住,搖著他的身子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啊?」

    「不要、不要和他鬥,你們鬥不過他的……不過,他答應我了,只要、只要我幫他做事,他就不會為難你……呵呵……」苦澀的淚水終於流下。「姐,其實那天在悠揚山莊,你剛救醒我,我便知道,一直有人在外面盯著我們……」

    蘇羨染一驚,外面有人?為何她半點都沒有察覺到?

    只是那人武功太高,高到他們無法察覺,要不是他自己露出馬腳,他也不會知道,推說自己餓了,讓蘇羨染出去拿吃的,不過是想讓她走開,只是,那人進來,直接說明要他幫忙,不然就殺了她。

    「我本想讓你和姐夫、早點離開,不要留在京城……他給我警告……姐夫出事,我也是想幫你拿到救醒他的藥、我故意慢了一步,讓你拿到藥走了……可惜,可惜被他發現了,直到之後,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解藥……這就是他的警告……他早就知道、我不會對你、對你下殺手……他太可怕了,早就算準了一切……」

    因為知道蘇逸凡一定會「放水」,所以才將他帶上,好讓蘇羨染以為是「死裡逃生」,拼了命帶回的藥,所以就可以放心的給軒轅寒鈺服下,同時,也猜不透他的動機。

    蘇羨染已經聽得淚流滿面,手撫著他的臉,幫他擦去嘴角的血:「不要說話了,我給你拿解藥去。」

    蘇逸凡卻是握著她的手,力氣不大,卻讓她不能掙開。「姐……沒用的,毒氣已經攻心了……記住我、我的話,不要報仇,也、也不要管這事,和爹走,走遠些,離開大秦……大秦,不安全……」

    「不要啊,凡兒……你不能出事的……」

    痛苦地大喊一聲,終於驚動了外面的兩個人,軒轅寒鈺幾乎是衝了過來,一進門便發現蘇羨染坐在地上,正抱著滿臉是血的蘇逸凡,她的手上也全都是血。

    「姐……我的,最後一個任務、完、完成了,咳咳咳,他答應我、會放過你的……」抬頭,迷離的眸子看了進門的人一眼,眸子裡,似乎有笑意。

    「他是誰?」蘇羨染還沒有聽懂,蘇逸凡說的這個「他」,是「他」還是「她」?

    「不要知道……他,他不會傷害你……你的……答應……我……的……」氣若游絲,最後的幾個字完全淹沒在滿嘴的血泡中。

    手,從她的手心滑落,眸子也緩緩閉上,眼角的一滴清淚,順著鬢角流下……

    「凡兒……」

    蘇羨染將臉貼在他溫度漸失的臉上,血跡沾染了她一臉,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顏色,只是,多麼可笑,這竟然是她弟弟的生命!

    「你怎麼這麼傻啊?」

    軒轅寒鈺立在原地,想上前一步,卻發現踏出一步已是艱難,他根本邁不開腿,只能看著她痛苦。

    軒轅怡還在好奇:「染兒為什麼抱著凡兒坐在地上啊?咦,又哭了?她是水做的嗎?」

    蘇羨染抬頭,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卻因動作過猛,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染兒……」軒轅寒鈺大叫一聲,上前將她抱起來,急急地朝著主院那邊走去,腳步太急,身子不穩,好幾次差點被腳下的石子絆倒。看得跟著他的侍衛們都心驚膽戰。

    誰都知道,王爺自從大婚之後就病了,也不見好,如今就這麼抱著王妃朝著房間走,會不會一同摔倒啊?

    然而,看著王爺渾身上下散發著的戾氣,誰也不敢主動開口說話。

    「……王妃只是悲傷過度,體力不支才會暈了過去,只需要好好靜養幾天,就會沒事了。」

    軒轅寒鈺坐在她的床邊喘著粗氣,臉色已經由蒼白變成不健康的潮紅。大夫在一旁勸道:「王爺也去休息吧,以王爺的身子……」

    「出去。」赫然止住大夫的話。

    雁兒看著床邊的兩人,頓時紅了眼:到底是誰在背後搞的鬼?若被她知道,她發誓一定不會放過那人。

    可是,是誰不想讓皇叔好過來呢?

    是軒轅恪還是賢妃?

    蘇羨染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軒轅寒鈺一手抱著她,靠在床頭,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痛得昏過去了。

    她猛然坐起來,這才驚醒了他。

    看著她滿頭大汗,他一臉心疼:「又做噩夢了?」

    聽見他的聲音,蘇羨染才安心了許多,立刻伸手抱著他的腰,哭訴道:「我夢到,凡兒他,他走了……他就死在我懷裡了……」

    軒轅寒鈺喉頭一哽,他該不該告訴她,這不是夢?

    「不哭了,我還在。」

    蘇羨染滿臉是淚痕,捧著他的臉,道:「答應我,你不許離開我,不許離開~」

    他亦將她的臉的捧正,直視著她,不容她閃躲:「染兒,該來的,躲不掉,你要堅強……」

    「不……我不要堅強,我只想報仇,是他毀了我的家,我恨死他了!」

    他立刻將她摟緊:「不要衝動。」

    耳邊,似乎又想起凡兒的聲音:「姐,不要報仇,你們鬥不過他的,他早就將一切都算計好了,難道你要姐夫也離開你嗎?」

    她猛然驚醒,凡兒已經出事了,她不要再失去鈺了。看著他,抹開臉上的淚,認真地說道:「我不會讓凡兒白白犧牲的。」

    「你想怎麼做?」

    她一臉決然:「這一次,你也要聽我的!」

    她不僅要報仇,還要治好他!

    「告訴我,你的計劃!」他的態度,亦是堅決,他對她包容,但也不允許她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不行!」軒轅寒鈺當即否定了她。

    「為什麼?」

    「就是不可以,蘇羨染,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她喃喃道:「如果沒有你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凡兒已經死了,南宮瑾風失蹤了,接下來還要失去多少親近的人,她不知道,可她知道,她不會向那人妥協,想要將她的親人奪走,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

    軒轅寒鈺則是直接搶過她手中的簪子,丟到一邊,柔聲安慰著她:「這一次,我來,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也答應你,會努力活下去!」

    蘇羨染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時間裡他受了多少的折磨,只是看著便覺得不忍心,眸中的金黃色已經完全消失,底色也不再是一望無際的漆黑,黑中泛著一絲灰白,狠狠砸痛了她的心。

    「好,我們一起!」

    既然那人有心要將他們當成棋子,那就不妨試一試,當棋子和棋手的身份對調的時候,風雲突變的剎那,他們會綻放出怎樣的光彩!

    ------題外話------

    現在是5月21號凌晨2點34分,我剛剛寫完文,上傳。昨天的活動,很高興能有這麼多的美人參加,但,看到了結果,仍不免酸楚。

    原因我也不想說了,該獎勵的親們,一定會獎勵,但猜對了答案,卻沒有得到獎勵的親,請不要急著罵人,看一看自己的粉絲值。

    上次,小夜夜問我,你的文,收藏6000多,但粉絲人數只有2000,這是什麼原因?我承認我寫得不夠好,不能吸引很多讀者花錢看下去,但我會努力,寫出自己心中的好文,這也是我一直堅持碼字的原因,前段時間真的有些忙,每天更新的字數都拿不出手,期間也病過兩次,本來已經點了後台的請假,但還是爬起來碼字。我只希望,能夠讓親們看到我的堅持,並支持我,但似乎不會如願……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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