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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興師問罪 文 / 飽吹餓唱

    前軍人馬斬關入城,通州城內頓時一片大亂。街道之上,到處是*著湖北口音的軍士,如同沒頭蒼蠅般亂撞,互相詢問著:「去哪裡吃飯?去哪裡睡覺?奶奶的,怎麼都沒人管老子!」

    而在朱由檢與董小宛、陳圓圓邂逅的夢紅樓內,管寧正舒服地躺在一張軟榻之上,一邊讓最當紅的嫣然姑娘為他捶腿,一邊對東廠四大高手之一的萬俟松笑道:「萬俟掌門,咱家聽著外面一片大亂,是不是老五闖進城了?」

    這萬俟松年約五十多歲,長得瘦小枯乾,兩鬢已經斑白,乍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子。但管寧深知他的底細,對他倒是頗有幾分忌憚。

    他本是江湖中人,仗著出神入化的劍術,自創「萬劍門」。他曾在一日之內,連勝武當、峨眉、青城、雁蕩四派擅使劍的門派掌門,一時聲威大震。多年經營下來,萬劍門的弟子已過千人,江湖聲望已隱有蓋過少林、武當這樣的武林大派之勢。

    但萬俟松為人極是貪財,正是利用這一點,魏忠賢才花費重金,將他網羅至帳下。除了那名神秘的高手,在東廠再無人是萬俟松的對手,因此他極受重用,常被魏忠賢帶在身邊做貼身護衛。

    此次,萬俟松卻被魏忠賢派來跟隨管寧出征。當然,他還另有要務,連管寧都不得而知。

    此時見管寧發問,萬俟松淡然一笑道:「管公公,老朽的人剛剛出去看過。信王派左光先強行登上城門樓,又騙開城門,將前軍的萬名軍卒全都放了進來。」

    「好!且由他鬧去!」管寧奸笑道,「咱家正愁找不到他的把柄,他倒送上門來!左光先這個蠢貨不遵軍令,擅闖城關,這可是死罪!既然他願意當老五的替死鬼,那就只好先讓他去和他那死鬼哥哥作伴了!」

    萬俟松沉吟道:「管公公,如今城內一片大亂,咱們還是小心為上。是不是老朽先保著公公出城,暫避一時?」

    管寧尖聲笑道:「亂了好啊,越亂咱家越高興!最好這些兵油子們折騰的動靜再大些,幹出點打家劫舍、姦污婦女的事來。到時候,咱們就把帳全記到老五和左光先的頭上!如果要是再發生嘩變或是火並,那就更好了,連孫承宗那個老傢伙,也可以一塊兒收拾了!

    「至於出城嘛,咱家覺得不必!」管寧學著他乾爹魏忠賢的樣子,不停地摸那光溜溜的下巴,「一則咱們不在通州府衙,也不在通州衛衙門,而是在這夢紅樓裡。他老五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能知道咱家在這裡?二則,這不是還有萬俟掌門您麼?有您在此坐鎮,誰闖進來,算誰倒霉!」

    二人正在談話,突然從外面風風火火闖進一名東廠番子。

    管寧大怒道:「沒有規矩的東西!誰讓你闖進來的!」

    那名番子趕緊跪倒稟道:「稟監軍大人,大事不好!」

    「能有個屁的大事!難道建虜還能打到這裡來?」管寧撇撇嘴道。

    「不是,信王與前軍主將左光先率軍把這裡包圍了!」番子慌慌張張地道。

    「什麼!」管寧與萬俟松全都大驚失色,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管寧緊張得聲音都微微有些發顫:「他…他們是怎麼找來的,想幹什麼?竟敢如此大膽?!」

    管寧話音未落,朱由檢已領著左光先、戚美鳳、王文彬,以及幾十名戚家軍,大踏步走進夢紅樓的大廳,哈哈大笑道:「原來監軍大人在這裡,倒讓本王好找!若不是東廠的柴公公引路,本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監軍大人能有這種雅興啊!」

    管寧見朱由檢全身披掛,身後的將士也是殺氣騰騰,心中發慌,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就想跪下。

    萬俟松見狀,在他身旁輕輕一拉,用眼神示意。

    管寧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不再是文華殿或信王府的總管太監,不再是朱由檢的奴才,而是天下勤王兵馬總監軍了。此刻又有萬俟松保護,他也強自穩下心神,乾笑一聲道:「原來是信王千歲!咱家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朱由檢大步上前,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一張椅子上,嬉皮笑臉地道:「監軍大人,你可能不知道,這夢紅樓,本王曾經來過一次。這次故地重遊,本想鴛夢重溫,沒成想找不到美人,倒遇見了監軍大人。豈不聞詩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監軍大人不在府衙坐鎮,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話音剛落,門口的幾十名戚家軍再也忍耐不住,全都捧腹大笑起來。大廳內的東廠番子想大笑卻又不敢,一個個憋得滿臉通紅。左光先、戚美鳳等人也不禁莞爾,心想李後主的絕妙好詞,從這位的嘴裡出來,怎麼就變了味!

    俗話說得好: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朱由檢這段話也太損了點,比當著和尚罵禿子還刻薄。

    管寧本來還心中膽怯,聞聽此言也臉上變色,強壓怒火道:「府衙是督師大人行署,本監軍怎好鳩佔鵲巢?而且本監軍體恤諸路勤王兵馬一路勞頓,也不願意跟他們搶地方。像通州衛、各家客棧等房舍,就讓給他們居住,本監軍只好委屈一下,到這裡暫且歇腳。」

    「哦?監軍大人還知道勤王兵馬一路勞頓?」朱由檢冷笑道,「既如此,為何單單不讓前軍進城?」

    「原來信王千歲是替前軍興師問罪來了!」管寧把脖子一梗,強硬地道,「王爺您既來過通州,應該知道,這通州城一共才有多大?六萬多勤王兵馬全都擠進來,有沒有地方住?

    「督師孫承宗前往薊州視察,本監軍只好權宜安排,讓前軍先在城外紮營警戒。待另外幾路兵馬補充完糧草,開拔之後,他們不就能入城了麼。左光先!你不遵將令,煽動信王來與本監軍鬧事,該當何罪!」

    左光先全身一顫,剛想跪倒辯解,朱由檢一把拉住他道:「原來這不是督師大人的安排,而是監軍大人自作主張,怪不得這麼*蛋!前軍先至,理應先入城才對。就算不讓入城,最起碼你也應該提供糧草,不能讓大軍在城外吃風喝煙吧!監軍大人如此不聞不問,前軍將士怨聲載道!若軍中鼓噪甚至嘩變,你老人家能擔得起這責任?!」

    管寧把雙手一攤,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道:「本監軍也想為前軍提供糧草,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王爺您看!」

    說著,管寧從桌上拿起一本賬簿,一邊假作畢恭畢敬地遞給朱由檢,一邊為難地道:「這是今日發放糧草和火器彈藥的記錄。這天寒地凍的,江南的糧食運不過來,通州城內的糧庫一共才有三十萬石。孫督師昨日已往山海關和薊州運出十萬石,還剩下二十萬石。勤王兵馬一來,中、左、右、後四軍,各分了五萬石,如今糧庫中連一粒糧食都沒有了,王爺讓本監軍去哪裡找糧草發給前軍?」

    「已經沒糧食了?」朱由檢翻了翻賬簿,急問道。

    「對啊,沒了!」管寧皮笑肉不笑地道。

    朱由檢沉默了片刻,突然指著管寧的鼻子大罵道:「管寧,我*大爺!有他媽你這麼幹事的麼!不行,你馬上讓其他幾路人馬各勻出一些糧食,分給前軍!」

    「王爺請勿口出污言穢語!」管寧也惱了,陰惻惻地道,「糧食本監軍已經發放完畢,剩下的事就不歸咱家管了。您若想要糧,儘管問各路主將要去。但本監軍恐怕那些丘八可都是些貪財之輩,糧食已經進了他們的嘴,想再摳出來,難吶!」

    「你…你給我等著!」朱由檢氣呼呼地道,「各路主將現在何處?馬上把他們給我找來!」

    管寧把臉一沉道:「王爺,您可別忘了,您只是代天子出征,可沒有統兵之權!如今孫督師不在,通州城中各路人馬,都得受本監軍節制!各路人馬已分駐於城中,主將各負其責,沒有本監軍的命令,誰敢擅動,即是死罪!」

    「好你個管寧!」朱由檢氣急敗壞地道,「來人,給本王把他拿下!」

    他本想著一聲令下,左光先、王文彬等人就會一擁而上,將管寧先揍個半死,再搶過他的兵符令箭。可扭頭一看,眾人全都面有怯意,一個勁地往後退,竟無一個敢上前者。

    而一直靜靜地立在管寧身後的萬俟松,此時上前一步,虎視全場,雙目精芒四射。

    左光先、戚美鳳等人立即感到一股強大的氣場迫了過來,才知道有宗師級的高手在此,更不敢輕舉妄動。

    管寧見狀大笑道:「王爺,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呢!咱家知道您是在開玩笑,不過時候已經不早,王爺也該找個地方安歇了。來人啊,送王爺出去!」

    朱由檢見管寧要把自己攆出去,真的急了眼,上前一把揪住管寧的脖領子道:「你給我再說一遍!」

    管寧見朱由檢瞪著雙眼,掄著拳頭,嚇得臉色蒼白,連聲尖叫:「王爺,您還要毆打本監軍不成?」

    「我就揍你,怎麼了?」朱由檢氣急敗壞地喊著,但見一旁的萬俟松冷冷地盯著自己,又不敢真的下手。

    正在此時,樓外一人大踏步闖進來,聲如洪鐘地道:「督師孫承宗在此,都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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