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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八章 截肢手術 文 / 飽吹餓唱

    月明星稀,夜深,人卻未靜。

    在這一夜,京師的九城巡檢司和錦衣衛全體出動,後來東廠也加入了進來,全城搜捕擅闖詔獄的刺客。

    不知有多少百姓,本來早已進入夢鄉,殘破的家門卻被突然一腳踹開,全家老小連衣服都顧不得穿,就被舉著明晃晃的刀劍的軍士趕到寒冷的院子中。

    緊接著就是翻箱倒櫃的大搜查,將百姓們那本來就沒什麼家當的家中,折騰得烏煙瘴氣,一地雞毛。

    那些軍士們往往還順手牽羊,將百姓家中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毫不客氣地揣入自己的懷中。而那些無助的老百姓,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被公然搶走,連句話也不敢說。

    這還算是幸運的。如果家中的男人長得醜陋或是壯實一點,還有可能被認為是有刺客的嫌疑,當場鎖拿。這一家若拿不出足夠的銀兩贖人,那就等著人在順天府衙中被打殘,甚至打死吧。

    更有些喪盡天良的軍士,竟當著全家人的面,*良家婦女。那作惡時發出的邪惡的哈哈大笑聲,混雜著婦女被蹂躪時的淒厲慘叫聲,在夜空中久久飄蕩。

    這就是大明天啟四年正月裡的京師。

    而與此同時,在信王府的紅萼樓,一場性命攸關的手術,也在緊張的進行當中。

    儘管楊漣一再堅持,但沒有曼陀羅花,包玉憐無論如何也不敢直接為他截肢。

    朱由檢見楊漣精神越來越差,也知道時間不等人,再不抓緊時間搶救,恐怕他和左光斗就真堅持不到天亮了。他一狠心道:「楊大人,乾脆我還像在詔獄時那樣,把你打昏!」

    「不行!」包玉憐急忙阻止道,「即使二位大人陷入昏迷,那鋸骨之痛非同小可,還是會把人疼醒的!」

    「那怎麼辦?」朱由檢也沒了主意,心想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也實在太落後了!

    此時,蕊兒突然怯生生地問道:「我這裡有些…蒙汗藥,不知可否使得?」

    「使得,當然使得!」包玉憐興奮地道,「蒙汗藥就是用曼陀羅花配成的,這下連配藥的時間都省了!」

    其他的人卻是一頭黑線,除了朱由檢以外,誰也猜不透這金枝玉葉的王妃娘娘,怎麼會有江湖上的下三濫才喜歡使用的蒙汗藥,她存著這藥又有何用?

    不過此時救人要緊,誰也無暇深究。包玉憐忙按照蕊兒的吩咐,從她臥房衣櫃的一個鎖著的小匣子中,取出了一包深褐色的粉末。

    「不用口服,從鼻孔吹入一些即可。可千萬不要用多了,太多會死人的!」蕊兒宛如行家般地叮囑道。

    楊漣和左光斗吸入少許蒙汗藥後,果然沉沉睡去。

    包玉憐見藥已生效,打開藥箱,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小刀,和一張精緻的小鋸,手卻開始不住地顫抖,臉上也變得蒼白。

    朱由檢詫異地問道:「玉憐小姐,你不舒服麼?」

    包玉憐緊張得聲音都發顫了:「王爺,玉憐沒有不舒服,只是…玉憐見過父親為病人截肢,卻從未親手*作過!這截肢的部位又過於靠上,我怕…我怕自己醫術不精,害了二位大人!」

    包括朱由檢在內,滿屋子的人登時傻眼。敢情飛機上了天,才知道駕駛員沒飛行執照!

    但事到如今,不馬上手術也不行了,朱由檢一狠心道:「玉憐小姐,你儘管全力施為,我給你打下手。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萬一不成,那也只能怪二位大人運氣不好!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行!」

    有了朱由檢的鼓勵,包玉憐膽子壯了些,立即開始進行手術。

    這台手術放在前世,那叫「高位截肢」,本來也算不得什麼特別複雜的手術。但在這個時代,就面臨很多難以克服的困難。除了麻醉以外,最大的難點就在於止血。

    當包玉憐小心翼翼地運刀下切,割斷楊漣的股動脈時,鮮血噴湧而出。那股動脈是人體最粗的血管,內徑將近一厘米,比小手指頭還粗。一旦被切斷,用正常的手段根本無法止血。

    在這個最為凶險的時刻,包玉憐終於恢復了醫者的本色,沉下心來,冷靜地命令道:「王爺,用力壓住楊大人的股動脈,千萬不要松勁!」

    朱由檢在前世本是見血就暈的主兒,此時趕鴨子上架,也只好伏下身來,使勁地按住楊漣大腿內側的股動脈。

    楊漣的血果然流得慢了些,但仍是汩汩而出,不一會兒就流了一大灘,讓人見了觸目驚心。

    史可法和孫傳庭都是進士出身,平日嚴格尊奉「君子遠庖廚」的聖人之訓,連殺雞都沒見過,哪裡受得了這種視覺上的刺激,紛紛轉過身去,不忍再看。

    即使是武林出身,殺起人來毫不手軟的蕊兒,也覺得心中發顫。這救人比殺人更難百倍,她雖自幼習武,對常見的跌打損傷也有些辦法,但這截肢手術又何曾見過,一時緊張得手心都攥出汗來。

    平時楚楚可憐的包玉憐,此刻卻是這些人中最勇敢的人。只見她運指如飛,用燒炙過的金針穿上縫衣用的棉線,將那不斷湧血的股動脈血管細細地結紮起來。之後,再用那把精緻的小鋼鋸,一點一點地將楊漣的大腿骨鋸斷。

    聽著那鋼鋸銼骨的聲音,朱由檢心驚膽戰,豆大的冷汗不斷地從額頭冒出,再滴落到樓板上。

    忽聽「卡嚓」一聲脆響,楊漣的腿骨已經完全斷開,脫離身體的殘肢掉到朱由檢的眼前。因為在詔獄中早被打得稀爛,殘肢上根本沒有多少血肉,彷彿剛剛剔過一般,露著白森森的骨頭茬子。

    朱由檢終於再也忍不住,胃裡一陣翻騰,猛地一張大嘴,哇哇大吐起來。

    包玉憐卻毫不分神,用紗布將截肢的斷面一層又一層地緊緊包裹住,直到不再往外滲血為止。

    朱由檢吐了一陣,剛剛緩過點神來,包玉憐即冷冷地道:「王爺,吐完了沒有?後面還有三條腿!」

    眾人忙了一夜,直到寅時三刻,才將楊漣和左光斗的截肢手術圓滿結束。

    包玉憐此時疲憊至極,剛剛說了一句:「兩位大人又流了不少血,不知道能不能挺得過來…」就突然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朱由檢大驚失色,忙將包玉憐抱在懷中,焦急地呼喚:「玉憐小姐!玉憐小姐!」

    蕊兒也掙扎著走了過來,探了探包玉憐的鼻息,寬慰朱由檢道:「王爺,玉憐小姐沒有大礙,只是這幾日從蕊兒受傷開始,就一直日夜*勞,昨夜又耗神過甚,暫時昏厥了。只要讓她好好地睡上一覺,自然就恢復了。」

    朱由檢心疼地望著包玉憐,見她緊蹙雙眉,面色蒼白,頓時大生愛憐之意。他一把將她橫著抱起,走進隔壁的臥房,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又給她嚴嚴實實地蓋上了一床棉被,只露出俊俏的小臉。

    蕊兒悄無聲息地跟了進來,將頭靠在朱由檢的肩上,幽幽地道:「王爺,你還沒有這樣抱過人家呢!」

    朱由檢嚇了一跳,趕緊涎著臉解釋道:「事急從權,我這不是怕這個唯一的醫生也病倒了麼。她要是真病了,你和那六個病人可怎麼辦!你可不要多心啊,嘿嘿嘿嘿。」

    「不要忘了,王爺您也是個病人啊!」蕊兒此刻心情大好,故意開玩笑道,「昨夜,玉憐小姐沒顧得上給您金針過穴,可見王爺身上的毒已經緩解了不少。蕊兒想著,玉憐小姐也算與王爺有過肌膚之親了,王爺何不把她收了,也做個王妃呢?」

    「這個…」朱由檢不好意思地傻笑道,「蕊兒別逗為夫了,我可真沒這個意思,再說人家玉憐小姐還不願意呢,嘿嘿嘿嘿…」

    「你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來?」蕊兒鄙夷地道,「玉憐小姐身世可憐,與王爺既有了一番際遇,早就對王爺芳心暗許。至於王爺,您那點花花腸子,蕊兒早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有劇毒在身,恐怕王爺早就對玉憐小姐下手了!說不定,連那梅蘭竹菊四姐妹,還有伊伊,也都得讓您給收了!」

    朱由檢見自己的心事被蕊兒一語道破,老臉頓時漲得通紅。

    蕊兒見了朱由檢尷尬的樣子,突然促狹地笑道:「好了王爺,蕊兒不過與你開幾句玩笑罷了,看把你給緊張的,汗都冒出來了!蕊兒又不是妒婦,您貴為信王,多立幾個妃子也是應該的!只是…」

    「只是什麼?」朱由檢見蕊兒說到這裡,突然飛紅了臉頰,也不禁情意大動,將她一把攬入懷中。

    「只是…待王爺病好之後,一定要…一定要先與蕊兒同房!」蕊兒鼓足勇氣,終於說了出來,聲音卻是細如蚊吟。

    面對這近乎*裸的挑逗,朱由檢早將身上的劇毒拋到了九霄雲外,緊緊地摟著蕊兒,喘著粗氣道:「我已經好了…你竟敢譏諷本王好色,好,本王現在就重重責罰你!」

    蕊兒驚慌地一邊躲閃朱由檢的狼吻,一邊小聲道:「王爺,玉憐姐姐還在這裡呢!」

    朱由檢卻不管不顧地繼續發動進攻,終於印上了蕊兒那滾燙的櫻唇。

    蕊兒嘴唇遭襲,全身如遭電擊,再無半分力氣,軟軟地倒在朱由檢的懷中。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隔壁傳來史可法的驚喜叫聲:「殿下,恩師醒轉了!」

    蕊兒一驚,馬上恢復了理智,輕輕將朱由檢推開。

    朱由檢也只好尷尬地整了整衣衫,口中應道:「來了來了!」心中卻忍不住大罵:「史可法,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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