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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3章 笑中有淚 文 / 老白牛

    符名啟鄭重道:「聖人之學與國內通行,也避免天下士子異樣,視我等為異端,於侯爺招攬士子學士,頗有助益。」

    王斗點頭,他才不會像洪秀全那樣腦子進水,盡起用些異端邪說,比如用耶穌教那套做事。

    他本是漢人興兵反虜,當時國內也頗有基礎,然所到之處焚書坑儒,大燒典籍,不得祭拜祖宗,將國內士子生生逼得與其劃清界限,最終滅亡,何等愚蠢。

    看看明太祖,就多少聰明,知道知識分子的重要,知道正統主流文化的重要。

    而道統之爭,素來嚴酷,所教何學,以何治國,國家走向何方,並不是說彼此是正人君子就不爭,甚至君子間爭鬥更加殘酷,關乎道統,真是你死我活的事。

    儒學當時撲殺餘者百門,何等殘酷,這還是大處,小處你國文漢語還是英語?文字簡體還是繁體?都充滿刀光劍影,甚至姓資還是姓社,多少人頭落地,屍山血海。

    道統之爭,沒有任何父子,夫妻等親情在內,王斗若一時衝動,不算民族感情在內,採用西方一些學說什麼,天下士子,皆要視宣府鎮為異端,到時不單外界寸步難行,內部也會紛斗難言,王斗才不會那麼傻。

    他此時所作所為,雖然很得士子笱病,其實還是留下緩衝,雙方頗有合作餘地,便若現在越來越多士子投奔宣府鎮一樣。

    況且王斗也認為外來東西先天水土不服,跑到中華後儘是面目全非。與推行初衷大相逕庭,洪秀全就是典型例子,所以外來東西,只能作為枝葉補充,不得作為主幹存在。

    符名啟沉吟道:「眼下吾與教化司同僚在編纂《武士之道》、《士之諸戒》諸冊,加上治下學堂密佈,統一思想,並不是難事。侯爺在歸師途中有言,未來幕府目標,是讓三晉百姓、甚至全大明百姓。盡過上若宣府鎮好日子。未來將士也不缺乏拚搏目標,只是……」

    他歎道:「思來想去,我中國事情種種,最終還是要歸於土地、人口這四個字。」

    他說道:「歷來國內田畝。總是供應不了丁口的增長。若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儒學,最終還是要走向內斂啊,這與侯爺所言的開拓精神不合。最終侯爺心血,也會付之東流!」

    他看著王鬥,看他怎麼說。

    王斗背著手淡淡道:「對於這個問題,我只有一個解決辦法,禍水外引,不斷對外殖民,發動戰爭,奪取土地,滿足百姓需求!如果最終要死人,就讓國民死在開拓的道路上,也總比內鬥消耗了要好!」

    說這話的時候,王鬥神情冰冷,話語冷酷無比。

    一陣寒風呼嘯而來,轉眼間,就是鵝毛般的大雪落下,飄飄灑灑落下,他只是一動不動,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符名啟看了看天,塞外天氣,就是多變,他又看了王斗良久,看笑了起來:「可想窮兵黷武這幾個字,會鋪天蓋地朝侯爺襲來!」

    王斗微笑道:「這話其實也沒說錯,我們漢人是幸運的,早在秦漢時期,就奪取了神洲最富饒的土地,導致四夷皆是窮山惡水。歷朝對外征戰,總得不償失,到最後百姓恐懼,認為開拓無益,士子只是說出百姓心聲罷了,不見得只是誹謗!」

    「不過……」

    王斗緩緩吐了口氣:「時代不同了,眼下征戰大有利益可為,便如我靖邊軍征塞,就大有所獲。」

    他說道:「符兄相不相信,眼下我大明不論東南西北的打去,總會獲得財富,而且會越打越富?」

    他說道:「當然,眼下大明是不可能了,而且……」

    他沉思道:「歷朝歷代,其實有一個錯誤之處,便是對外征戰,很少發動民間力量,就算發動,百姓也無利可圖,自然厭倦。我靖邊軍聞戰而喜,符兄當然可看出這當中不同。」

    符名啟沉吟道:「侯爺的意思,以刀劍開拓土地,最終解決我中國之丁口與田畝積弊矛盾,解決我軍為何而戰問題?眼下流賊遍地,何嘗不是此積弊最終爆發。」

    王斗說道:「不錯,不過有些土地是不能吞併的,他們的存在,是用來壓搾,襯托,或是提供原料之用。事實上,最終的財富是貨物,有時土地反而不如,但這是遙遠的事了,目前來說,我漢人佔有的土地是越廣越好!」

    雪花飄揚中,符名啟凝視著王鬥,遠處紀君嬌諸女的歡笑聲隱隱傳來,老實說,每次與王斗交談,符名啟總有不同的收穫,當年那個普通的墩軍,何以有如此智慧的見識?符名啟不明白。

    他那發亮的眼睛,似乎可以透視古今千年之事,讓人每每引以為奇,只能感慨有些人生來就是與眾不同。

    老實說,他不知道王斗所言是對是錯,但最終是一個解決辦法,不是嗎?

    二人在飄雪中緩緩踱步,符名啟冷然道:「義利之爭,何以解決?」

    王斗冷笑一聲,反問道:「為何要解決?」

    他說道:「說來說去,還是一個嗓門大小問題,再有一個習慣性問題!」

    他說道:「教化司便若吾的智囊團,你們掌握著筆桿子,現在更有報紙利器,可以將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說一遍他們不聽,就說一萬遍,說的人多了,附合的人眾了,便是對的。加上實際收穫在內,百姓自是景從,些需閒言碎語,又有何慮?」

    符名啟笑道:「這就是所謂的輿論攻勢?大家都這樣講,所以就是對的?」

    王斗歎道:「世間的事,豈有絕對的對。絕對的錯?手段不是目的,最終的目標,才是目的。」

    他看著極遠的方向:「統一思想,目標一致,這是教化司以後重點要做的。人民有信仰,國家才有力量,眼下宣府鎮民,吾等大多是以利相誘,希望有朝一日,他們面臨理想與金錢的抉擇時。可以選擇自己的理想。而不是金錢的誘惑!」

    他說道:「所以我在宣府鎮大力加強教育,便是為了培養民族思想,希望出現一些民族主義者。因為這樣的人,他們具有很高的感染力。可以使國民變得團結。並具有奉獻精神。也能讓越來越多的人明白為何而戰,最終使他們主動求戰,為這個族群去奮鬥!」

    「如此。才算解決為何而戰這個最終問題!」

    符名啟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但他可以感受王斗內心那種迫切與渴望。

    塞外飄雪中,一對良師益友邊走邊行,探討著未來行進的方向,談到建設漠南,需要很多官吏人才,未來需要更多,符名啟皺眉道:「吾等沒有正統大義,不得科舉,又當如何選拔官吏?」

    王斗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現在的官吏制,更多有若推薦制,發現人才,選上來,加上一定的考核,選拔機制不免有些缺陷,但人才少也沒辦法。

    不過宣府鎮是不可能舉行科舉的,因為大義在京師那邊,若是行之,那就是謀反。

    況且,王斗也認為科舉制有些弊端,現在的八股文格式,很多選拔出來的人都不通實務。

    他沉吟道:「唯有使用考核制了,不論出身,不論軍士民工商,只需通過考核規定,盡能為官。當然,考核實績同時,還需兼看他們德、能、勤、績、廉等諸方面。對外,還是以招募吏員名義,免得引起朝廷很大不安。」

    符名啟笑道:「便若外界嘲笑一般,未來安北,真是以吏治政了。」

    王斗也笑道:「吏便吏,從吏到官,總比選一些不通實務的書獃子為官要好……」

    二人邊走邊談,風雪飄舞,越下越大,慢慢掩蓋了他們身影。

    ……

    過了立冬,王斗率大軍回轉宣府鎮城,接下來時間,他可謂忙得腳不點地,連續招開整場軍政民政會議,商議安北未來架構,漠南如何經營開墾等等,回家每晚還要連場安慰嬌妻,真有種分身乏術的感覺。

    在大將軍府中,王斗見到了兒子王憶,他可以感受到,那種父子血脈相連的跳動,而且小嬰孩也不怕生,一見王斗的面,就咯咯的笑,往王斗懷中直拱,讓王斗歡喜非常。

    母親鍾氏,也非常疼愛這個孫子,就對王斗說過:「瞧這乖孫的眼睛,鼻子,嘴巴,真是每一處都像你這個臭小子。」

    許月娥心情也放鬆許多,私下對王斗道:「回到宣府這段時日,是奴家最快活的日子。」

    但她還是決定回到贊皇去,這天晚上,她抱著王斗抵死纏綿,似乎要將自己的身體,融入到王斗體內。

    最後她摟著王斗哭泣道:「奴家捨不得大將軍,但奴家留在將軍府內,卻是多餘的,也讓謝妹妹她們為難,還請大將軍許可奴家回轉贊皇去。」

    王斗皺起眉頭,說道:「可是有人對你不敬?」

    許月娥流淚搖頭,她說道:「不是,是奴家自己有心病,在這裡,終不自在,又覺越來越配不上大將軍……其實奴家蒲柳之姿,能有一個兒子,一個讓我牽掛的男人,已經心滿意足了……像我這樣的女人,早該死的。」

    王斗喝斥一聲:「胡言亂語。」

    他摟著許月娥嬌軀沉吟不語,他知道,以許月娥身世,有自己在前,雖說別人不敢說什麼,但長久下去,在眾人那種異樣目光注視下,總是不開心。

    想想贊皇那邊,她自己有一番事業,也沒有多少閒言碎語,確實可以讓她更自在些,盡早遺忘傷痛,而且……

    王斗有話沒說出來,許月娥內心太黑暗了,心靈太扭曲了,留在大將軍府,對謝秀娘是種威脅,後院若起紛鬥,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王斗可以想像,謝秀娘不會是許月娥對手。

    想了想,王斗柔聲道:「也罷,你就回去贊皇,有什麼不開心的,你寫信於我說,為夫為你作主,要知道,我王斗是你男人!……想要什麼支持,也儘管說!」

    許月娥開心道:「多謝大將軍!」

    她緊緊抱著王鬥,眼淚不斷流下來,最後,她希望王斗答應她一個要求,也給她寫一首詩。

    她看著王鬥,委曲無比地道:「楚挽雲那個**,狐媚子,將軍都為她吟了首詩,連外人都有,奴家卻……」

    王斗拍著自己額頭,心想這真是難為我了,早知這樣,說什麼也不吟詩了,他頭痛道:「讓本將軍想想。」

    許月娥不依,嬌聲道:「將軍……」

    王斗道:「讓我想想。」

    當晚,許月娥纏著王斗要了一次又一次,幸好王斗身強力壯,應付這方面沒有問題,一直搞到半夜,二人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一醒來,王斗搖頭,遲到了,一大幫人還等著自己開會呢。

    兩天後,許月娥帶著自己那隊護衛,還有王斗增派的一隊護衛,離開了宣府鎮城,臨行前,謝秀娘哭成淚人,她還是單純,只是拉著許月娥的手:「姐姐,秀娘捨不得你走。」

    鍾氏也頗為不捨,喃喃道:「我那乖孫,才見了幾天,又要走。」

    她有些心傷,其實她很喜歡許月娥,希望她與孫子能長久待在大將軍府內。

    雖然她也知道許月娥在贊皇有一片基業,但那小片地方,能與自己兒子相比?婦道人家,還是在家侍奉丈夫婆婆為好。

    她雖然性情剛烈,卻還是傳統的女子,否則就不會為王鬥他爹守寡幾十年了,還是王斗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讓許月娥走,將王憶也帶走,自己這兒子是她的命根子,沒有王憶,許月娥在贊皇又如何度日?

    只有紀君嬌鬆了口氣,微笑道:「妹妹,有空常來看看姐姐。」

    謝秀娘一直送到城門外數里,依依不捨,許月娥心情也很難過,謝秀娘還是對她那麼好,當年在辛莊,靖邊堡是這樣,現在仍是,希望這個善良的女人,能好人有好報吧。

    她微笑道:「妹妹,再會。」

    上了馬車,她拆開王斗留給她的書信,他更忙了,卻不能來送別許月娥。

    打開信柬,上面寫著幾行遒勁有力的詩句:「情到深處自有詩,意到濃時必有韻。細雨孤燈一人醉,影亂心傷雙眼迷。墨染白卷畫非畫,空留餘香枕邊寒。」

    又附一行小字:「牽掛,是一種心境,只要心中有愛,就能看見清晨第一縷陽光……」

    雖說看不懂,許月娥還是開心的笑了。

    笑靨如花中,她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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