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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曲之終章 (3) 文 / 茗離夜

    寂靜的懸崖邊,已經不見任何的人影。

    就在這時,橋關的城門處傳來沉重的吱呀聲,那緊閉的大門,緩緩的開啟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步出了大門,小衣、小和子、春梅、夏荷、冬雪、紅蓮,還有那些雖身負重傷,卻還強撐著走出來的葉淮、孫臣邈、葉悲鴻等人,寶寶與司空易清、婁家三姐妹走在眾人的最末。

    他們一起走向了那個吞沒了他們最在意的人的懸崖邊,對於他們來說,每邁一步,心裡就沉重一分,直至來到懸崖的邊上,他們的內心已經沉重到只能依靠大口的呼吸才能平復心中的那份痛楚。

    小衣走到了最邊上,那裡有一個腳印,方纔她在城樓上看得分明,這是姐姐所站的位置,好近,離懸崖,真的好近,只要她的身子再往前一點點,便會直接墜入深淵中。

    想到這,小衣便覺得一陣窒息,姐姐,你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坦然赴死?!昨晚的交代,便是你最後對我們的囑托嗎?!如果,如果我知道,知道換回他們鄉親,是需要姐姐你們的命來換,我,我絕不會答應,可是,姐姐,為何你連這個開口的機會也不給小衣?

    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掉落在她腳下的土地上,最終,被土壤吸收殆盡,成了這貧瘠土壤的養分,只是不知,這苦澀以及懊悔的養分,真的能孕育出迎風不敗的小草嗎?

    小和子直勾勾的看著深不見底的深淵,想要在這深淵中尋找任何一個突兀的存在,哪怕是一片衣袖也好,可無論他如何的睜大雙眸,卻什麼,也看不見。

    孫臣邈看著自從來到懸崖邊便一直不敢眨眼的小和子心痛萬分,他寧願他對著他大哭,對他大罵,把那些發洩出來,也好過在心中憋著要強。

    春梅與葉淮相互攙扶著來到了他們的身邊,按理來說,應是沒有受傷的春梅攙扶著葉淮才是,可眼下,莫說是攙著了,春梅她連站著都極為的困難。

    春梅與其他二婢不同,她已經經歷過一次與主子的分別,只不過不同的是,那時是她自己被擄走,就算她遭遇了什麼不幸,可至少,至少她知曉,她的主子,還好好的活著,活在這世上,可現在,竟是她眼睜睜的看著主子從這裡跳了下去……

    巨大的悲痛,讓春梅痛不欲生,都是因為她,因為她的貪心,她貪心的想要葉淮他們平安無事,可沒想到,這卻成了逼迫自家主子的理由……

    早知如此,她寧願與丈夫在九泉之下相見,也不願面對這樣的結局。

    春梅心中所想,葉淮又豈會不知?

    自從他踏進那座城門後,春梅便不再正眼看他,她是在怪罪於他,可他又何嘗不在怪罪著自己呢?

    他恨,恨自己明明在昨夜就做好了決定,只是因為想要再見自家娘子一面,所以,他,還有他們,全都退卻了,雖然口中皆說著今日如果再被用來要挾,便自行了斷,可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抱著那一絲絲的僥倖,希望,希望他們會是最終獲救的人。

    結果,如他們所料,他們被救了進去,可這個結果,是那二位,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

    所以,他沒有任何資格要求春梅對他的原諒,因為,他自己都原諒不了他自己。

    一旁的夏荷雙目無神的看著開闊無比的深淵,這裡,就是主子跳下去的地方,如果,如果她也跟著跳了下去,那麼,她還來得及追上主子嗎?

    陳遷的表情十分的凝重,他偽裝了這麼多年,每日笑臉迎人,以至於,以至於連悲傷都忘了如何去表達,不過,他卻知道,他的心,在無聲的吶喊,為何,為何死的不是他,而是那個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這個世界,是人吃人的世界,在他還懂事的時候,他便知曉了這個道理,可是,就在他習慣了並開始加入到那個行列的時候,他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女人,婁老闆,四公主,還有,夏荷……

    前面兩位,為了救出全部的人,已經離開了,剩下的那個,他已經無顏再去面對了。

    邊上的冬雪淚流滿面的跌坐在地,都是她,都是她太貪心,如果她一直安安分分的留在主子身邊,如果她不去想那些該死的感情,她就不會在心中暗暗祈禱,祈禱主子一定要救出他們,這樣,主子她就不會有事,不會……

    錢肅寧站在她的身邊,將她的神情看在了眼裡,也看出了後悔,對他傾心的後悔,於是,他那伸出的手,緩緩的收了回來。是啊,他已經沒有資格,再奢望什麼了。

    婁家三姐妹無聲的站在那裡,連日來的悲傷,她們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卻沒有哪一個,比眼前來的更為哀慟,她們明白,會發生這一切,都是她們太自私了……

    谷寶寶將腦袋埋在二師兄的懷裡不肯抬起,別人看不到他此刻的情緒,可司空易清卻能明白的感受到,自己的衣襟已經濕透。

    是啊,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那知己好友,還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一人,他們的大師兄……

    哪怕之前所有人對他都唾棄不已,可最終,那個谷徐軒還是回來了,那個他,為了心中的摯愛,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就在眾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時,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小和子,對不起。」

    眾人都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開口說話的,正是站在懸崖最近的小衣,此時的她,正一臉歉意的看向了小和子。

    小和子心下一緊,他似乎已經明白小衣想要說什麼了,不過隨即,輕靠在孫臣邈懷裡的他便笑了。

    小衣見此,便明白了小和子不會阻止她的做法了,她笑著朝眾人看去,「在遇到姐姐之前,小衣只是一介低下宮女,如果沒有姐姐,或許小衣現在依舊是那個整日小心翼翼活在那勾心鬥角的皇宮中的小宮女,亦或者,早就因為自己的魯莽丟掉了性命……小衣現在能站在這裡,與諸位並肩,這些,都是姐姐帶給小衣的……在不知不覺中,小衣,已經不能,不能生活在沒有姐姐的地方了……」

    小衣把話說到這,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明白了,也沒有任何一人,站出來,勸說她,阻止她。

    小衣笑看著眾人給的答案,對大家莞爾一笑,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謝謝大家,那麼,再見了。」說罷,張開雙臂,往後躺去,墜下了深淵……

    待小衣的身影消失不見後,小和子也看向了眾人,尤其是身邊的孫臣邈,他剛想開口,便被孫臣邈摀住了嘴,「什麼都別說,上天入地,無論何方,我孫臣邈,永遠陪伴左右,哪怕,一起共赴黃泉。」

    聽到了這個答案,小和子也笑了,笑得無比的絢爛,「你說,我們還能趕得上小衣的步伐嗎?」

    孫臣邈也笑著握住了小和子的手,「能,一定能。」

    言罷,二人彼此凝視了一眼,往前踏出了一步……

    「呵,好小子,他們竟想同我比快!」春梅笑著搖了搖頭,「作為主子的四婢之首,我又豈能比他們還要慢上一步?這要是到了地底下,秋菊指不定要怎樣笑話我呢。」

    話音落下,她剛想跨步上前,卻被人一把拉進了懷裡。

    春梅剛想發怒,他怎敢攔著自己?!卻聽葉淮開口道,「放心,有你相公我在,那個秋菊她不敢笑話你。」

    春梅震驚的抬起頭,對上的,卻是他的深情款款,以及眼中的堅決。

    就在這一霎那,什麼懊惱憤怒,頓時煙消雲散,她對著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靠在了那個是她一輩子依靠的胸膛,二人相擁著跨步上前……

    夏荷看著春梅消失的身影,剛想開口,卻見冬雪猛地站起了身,她抹了一把眼淚,笑望著她,「以前,無論做什麼,你都在我的前頭,現在,你可別想比我快。」

    夏荷了然一笑,走過去牽起了冬雪的手,「傻瓜,這一次,咱們不比,因為,我們要一起。」

    夏荷的這句話剛說完,她另一邊的小手便被陳遷牽了起來,她詫異的看向了他,回復她的卻是她等了許久的話,「我希望,那個與你一起共生死的,是我,不知現在這麼說,會不會太晚?」

    她看著眼前這笑意妍妍的陳遷,竟比任何時候都還要迷人,她喜極而泣的搖了搖頭,「不晚,剛好趕上。」

    一旁的冬雪為自家姐妹在最後得到幸福而感到欣慰的同時,她將目光看向了另一邊的錢肅寧,沒想到,最先進入她眼簾的,竟是他朝她伸出的一隻手。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摀住了嘴,她一定是在做夢,否則,她怎麼會看到,那個一直隱瞞自己感情的人,願意,願意陪她,一起共赴黃泉。

    錢肅寧如何不知她的想法,也不容她多想,直接將她的手掰下,緊緊的握在手中。

    在這最後關頭表明心意的兩對人,彼此相視一笑,四人手牽著手,往前一躍……

    直至最後一絲風聲消失,寶寶才將頭抬了起來,雙眼朦朧的看著那已經茫然一片的深淵,緊緊的拽住了司空易清的衣襟,「二師兄,咱們回去吧,寶寶,想家了。」

    司空易清摸了摸寶寶的頭,重新將他按回了懷中,「好,我們回家。」

    說罷,他帶著寶寶,幾次跳躍,消失在了身後的道路上。

    紅蓮緊緊的握住了葉悲鴻的手,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處深淵,然後扭頭望著婁家三姐妹,以及楊捕頭,「那處山谷,還有人等著我們回去,回去續寫她們的故事,你們,好好保重。」

    說到這,她扶起葉悲鴻,二人一步一個腳印的,也漸漸消失在那大道中。

    待所有人離去後,婁家老二老三攙著楊捕頭站起了身,是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們去做,她們不能讓那二人白白犧牲。

    就在她們要離去的時候,卻猛然發下,婁家老大婁勝楠在這時對著深淵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請放心,她一定會將橋關的百姓與將士安全的撤離,還有,還有那被留下來的焰兒,她會讓他得到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想到這,她站起了身,看向了已經在等候她的三人,「我們走吧。」

    天空,不知何時悄悄的放晴了,躲在雲層裡的太陽露出了一角,餘暉灑在那四人的身上,也灑向了他們行進的方向……

    給讀者的話:

    親們,讓大家久等了,本來這章是要18號更新的,沒想到寫著寫著就到了今天,三千五百字的放送,希望大家喜歡!今晚會有第二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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