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憂傷的記憶也有被淡忘的一天,十年的成長,六年的重生,整整十六年,也是該跟過去說再見的時候了。
莫攬月含著淚,笑的坦然自若,「沒關係了,都沒關係了。五殿下,看來我還得再謝你一次呢。」
說完,她轉過身,輕輕的抱住古烈格,將頭靠在他的胸前,淚水,始終不曾流下,幾個回轉,又被她逼了回去。流眼淚是弱者的象徵,她,絕不允許自己軟弱。
「那就好,我真的……很擔心你呢。」
六年的時光,莫攬月個子長了不少,但相應的古烈格也同樣在成長,所以即使到現在,莫攬月也不過才長到古烈格胸前的高度,即是如此,也算是高的了。古烈格真擔心按這比例再繼續長下去,再過幾年沒準她就和他差不多高了。
到時……還不知道是誰欺負誰了……
「不用擔心,該忘記的,我都已經忘了。」
因為他,因為古烈陽,因為他們的陪伴,她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渾身是刺一碰就傷的莫攬月了。
看夠了櫻花,莫攬月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紫格宮,回紫陽宮時,古烈格也不爭著出來送她了。事實上自從她調戲他之後,他對她的熱情一下子減退了許多,可真到有事的時候,他絕不會放任她不管,在這方面,他比古烈陽就要好太多了。
古烈陽在幫忙之前,總是要跟她討個人情,就像她之前救下他一樣,不同的是,她是先救人再談條件,古烈陽那坑爹的貨卻是每每在她急得跳腳的時候悠閒的跟她談條件,害她簽定了不少惡魔條約。顯然那些條約都是不平等的。
紫陽宮
雖然她成長了不少,她卻從來沒有搬離過古烈陽的房間,多年的習慣讓她覺得和古烈陽共處一室是那麼的理所當然,若要讓她分出去單獨一間,或許她要失眠到天明。
走回房間,意外的發現古烈陽居然已經在房裡了。
她默默走進房間,拿了衣服準備去沐浴,古烈陽突然叫住她。
「去找五弟了?」
「嗯,是他找我。」
「有事?」
「嗯,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她答完,就離開房間轉而去浴室。那天然的溫泉依然是那麼惹人喜歡,關上浴室大門,她除去所有衣服,緩緩走入浴池。
不用任何準備隨時隨地可以泡個熱水澡,這絕佳的優勢使她一天也離不成這個地方。
只是……真的僅僅是如此而已嗎?
泡的舒服了,她仰頭靠在浴池邊上,兩手隨意的搭在兩旁,想著剛剛和古烈陽之間的對話,她就有種想一頭扎進水裡淹死自己的衝動。
她和古烈陽之間,關係是越來越親密,在她心底她也是覺得古烈陽對她來說是個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們說的話卻是越來越少,每天見面,相對無言的狀況常有發生,要不就是像剛剛那樣,說不上幾句就草草收場,這讓她感覺差死了。
她不是要刻意和古烈陽劃清界限,她只是……越來越不知道怎麼和他交流。
他偶爾會跟她講一些人生的大道理,她靜靜聽著,心裡分外的不爽,不是不認同他說的那些道理,只是無法接受他對她一如既往百年不變的態度,六年前她是一個小孩子,六年後她起碼算的上是一個……少女了吧,古烈陽待她卻一直如同六年前一樣。
莫攬月照例在浴池裡泡上一刻鐘才起來,隨便穿了件裡衣,手拿著外衣就開始往房間裡走,衣服上衣結太多,她預備披著外衣直接爬上床,反正也快到午睡的時間麼。
剛走進房間,古烈陽一床被子飛也似的朝她扔來,「不是告訴過你衣服要穿好再出浴室嗎?」
被子蓋頂,她眼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她連忙站住,伸手去拉那被子的一端,掀起一點點,低頭看著地面繼續往前走,爬上她的小床,她把被子往地上一扔,快速爬進自己被窩。
幾乎是在她剛剛鑽進被窩的那一瞬間,一道凌厲的目光立即投射過來,定格在她的臉上,她暗自歎息,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古烈陽跟她有心靈感應一樣,平時也不見他這麼觀察仔細。
「抱歉,我忘了。」
她實在再受不了那逼人的視線,無奈開口,古烈陽這才走去撿那地上的被子,叫人來換過一床新被褥。
換好被褥,古烈陽脫去外衣,也上了床。
莫攬月窩在被子裡,心想這是什麼一個情況,平時她午睡的時候古烈陽基本上都不在寢宮,怎麼今天他跟她一塊兒午睡來了,這不成心讓她睡不著麼……
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午睡無果,她爬了起來,起身走近古烈陽床邊,偷偷觀察著他的睡容。
之前離的遠倒沒注意,這走近一看,他額頭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細汗,連衣襟處都汗濕了些。她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溫度和她沒什麼差別,不是發燒,怎麼會汗成這樣子。
「是傷口在疼。」
『睡夢』中的古烈陽突然開口說道。
莫攬月嚇了一跳,瞪著古烈陽張嘴就吼,「你沒睡著啊?!」
將被子拉下一些,古烈陽側身在上的右手臂即露在了外面,隔著一層薄衣,認真看的話,能夠看到裡面有包紮過的痕跡。
「你受傷了?今天不是去練武場了嗎?跟人打架哦?」
她驚訝的瞪著他,他回來這麼久,她都沒有發現他帶著傷,她得是有多沒眼見力啊。
「嗯,正巧遇上古烈風,和他切磋了下,被傷到了。」
六年的時光過去,紫雷國依然沒有太子,大皇子依然是大皇子,四皇子那妖孽也依然存活於世。
隨著年齡的增長,那四皇子想事情的方法好像徹底改變了,沒有人再來刺殺古烈陽,但四皇子總是變著法兒試圖在各種場合讓古烈陽掉面子。
光看著古烈陽手臂上的傷,她都能想像到他囂張狂笑時的討厭樣子了。
「怎麼會打的這麼激烈,你又哪惹著他咯,成天跟個瘋狗似的亂咬人。」
莫攬月替他蓋好被子,嘴裡開始碎碎念,這古烈風真是跟古烈陽前世有仇還是怎麼的,橫豎看不對眼,不管什麼都要爭一爭。
「他傷得更慘一點。」
見莫攬月為自己抱不平,身上這點小傷也不算什麼了,古烈陽又開始笑了起來,莫攬月看見他受了傷疼的汗流不止還有心情笑,直歎他定是傷到了腦子。
尷尬沉默的氣氛一掃而空,兩人之間瞬間熱絡起來,莫攬月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更是任勞任怨的替他端茶倒水,伺候得那一個周道。
晚上的時候,跑腿的公公送來一封書信,瞧著信封上那秀氣的字跡,莫攬月一陣兒犯迷糊,她哪裡認識什麼人會往皇宮裡給她寫信。
拆開信件先看了落款人,古沫兒三個字讓她一下子回憶起在血月國的那場比試,她和古沫兒之間莫名其妙熟絡起來的友誼,自從離開血月國之後一直處於中斷狀態,雙方都沒有聯絡過彼此,這古沫兒怎麼突然想起她來了。
帶著這疑問,莫攬月返回到開頭開始看信。一邊看一邊搖頭,瞧得一旁的古烈陽也好奇的伸了腦袋過來看。
「古沫兒要成親了,她竟然只請了你去觀禮。」
古烈陽哭笑不得的說道。信是寄到紫陽宮的,古沫兒信中提到自己近期就要成親,想請莫攬月前去觀禮,但對於古烈陽,她隻字未提。
「人家跟你不熟。」
「這是基本的禮貌問題,難不成你可以一個人過去藍風國?就算你想,我也不能讓你這麼做。」
「所以你要陪我去觀禮咩?」
她歪著頭,瞄了瞄他手臂上的傷。
「看看情況,沒什麼事可以陪你走一趟。」
古烈陽趟回自己的大床,依舊側身睡著,面向著莫攬月。
莫攬月放下手中的書信,有些猶豫不決,依她和古沫兒的交情,似乎並沒有好到要特別跑過去看她成親的份上,至少她這邊是這麼認為的。但古沫兒信中所說,很是期待她的到來。
去,還是不去呢?
「你若是在考慮去還是不去的問題,就不用浪費時間了,你不去,定會斷了你和沫兒公主之間的關係,除非你想和她絕交,否則這勢必要去的。」
「有這麼嚴重?」
「就是這麼嚴重。」
莫攬月聳聳肩,無可奈何道,「看來只能去一趟了,我才不想無故再多一個記恨我的人。」
三天的靜養,古烈陽的傷好得七七八八,空閒之餘,他繞道到後院看莫攬月練習拳法。
早前教過她負重跑步的法子,在她練了三年之後已經放棄。以她自己的估計照這樣跑下去要想達到身輕如燕、蜻蜓點水的境界沒個一二十年是不可能的,想想二十年後她還要輕功來做什麼,於是乾脆作罷。不過三年的練習也使得她腿力增強不少。
「小月,你不覺得你這樣的年紀應該學學刺繡什麼的,非得要學這些拳腳功夫麼?」
莫攬月的世界裡除了練功就是吃飯睡覺,期間偶爾胡鬧,也僅僅是和古烈格。
這小小的年紀,怎麼就有這般定性。
對於莫攬月,他早已經習慣了見怪不見這四個字,但偶爾還是會問著自己,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