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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4他要找尋的過去 文 / 方嫣

    到了醫院,上野稚已經等在病房的門口,見他們從電梯口那邊過來,遂走了過來。

    「挺準時的。」他抬腕看了看表,差五分鐘八點見只有他們夫婦回來,不見佩兒跟著,不免奇怪:「就你們倆?」

    上官琦跟在左野磔的身後,笑笑:「路上塞了一下,小雨送薇拉回酒店。」

    「我怕我不準時回來,你下次會不再允許我外出。」左野磔站定在他的面前。

    「我會的。」上野稚微微一笑:「你的傷不是輕傷,雖然不是處在要害位置,但是要想癒合得好的話,就不能安心靜養。進去,我給你檢查一下。」

    「我沒什麼事,不用檢查了。」

    「有沒有事情,該由我這個當醫生作判定。」

    左野磔拗不過他,皺皺眉走回病房。

    上官琦還是跟在後面,上野稚低聲問她薇拉怎麼沒有跟來,她笑笑,沒多說話,卻想起餐桌上,左野磔給她夾菜的情形,他一定不會知道,他從來都沒有給她夾過菜。

    原來十年相伴,除卻最初的悸動,真的是寡淡無味。但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沒有辦法,只能是這樣。

    上野稚自然是對自己好友的事情事事上心,因為怕左野磔回家會出現什麼意外,他一直待在醫院裡候著,反正手頭也積壓了不少病患,正好邊處理邊等。

    給左野磔檢查一番後,見他沒有什麼問題,心遂放下一點來:「沒什麼大的問題,但不要掉以輕心。」他收起聽診器,抬眸對病床上的左野磔說。

    「嗯。」左野磔隨口應了一聲,半坐起來側身去拿擱在邊桌上的件。

    「雷去找你了?」

    「找了,給我送了手機回來。」左野磔邊低眸翻閱件邊說,說完後,他凝神想了想,手機忘記帶回來。

    上官琦問護士拿了一個花瓶過來,把帶來的馬蹄蓮插上:「你手機在我包裡,我幫你帶回來了,剛才忘記給你。」

    左野磔抬眸看了看她,他手機擱哪了他都不記得,她竟知道給他帶上。

    「你手機跟我的手機放在一起,所以我給你帶回來了。」他肯定不會記得,因為她去拿手機的時候,他送薇拉出門。

    「沒什麼事,我得先回家一趟,我再不回去,兒子和女兒都不認得我了。」上野稚看到兩人難得在一起,識趣的撤退。

    「嗯。抱歉,稚。」這陣子以來,太麻煩上野稚了,偏他又是個極重情義的人,對於好友們的事情,總是親力親為,事事上心,好像假手他人會讓自己很不放心。

    「什麼話?我們之間不用說這個,好了,你們聊,我先走了。」上野稚把聽診器塞回口袋,笑笑的轉身出門去。

    八點下班,回到家至少八點半,小傢伙們還沒睡。

    病房裡重歸安靜,左野磔心不在焉的翻著件,腦裡卻想著下午雷對他說的話,以及飯後,她那個迴避的電話和陌生的短信。

    他看了看身邊多出來的那個插滿新鮮馬蹄蓮的花瓶,低低眸,視線重落件之上:「我們結婚並沒有告訴其他人是嗎?」

    上官琦的手還在調整著某枝花的位置,她僵凝了一下,淡淡的說:「沒有。」

    「為什麼?」他抬起眸問。

    「不為什麼。」她繼續手中的動作。

    「凡事都有個原因,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覺得這對我不公平嗎?」他以不善的語氣質問。

    上官琦定了定,轉過眸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左野磔結個婚,會這麼神秘沒有人知道?」

    左野磔沒想到她會這樣反問,他眼神一黯,忽的抿唇不語,沉默許久,才答:「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只希望你能夠很好的活著,沒有別的期望。」她岔著話。

    「我想起我們曾經在一間屋子裡吃過飯,我看見你笑。」他眼眸幽幽。

    上官琦明顯一怔,思緒彷彿走了十萬光年,最後,她說:「吃過之後,就分開了。」

    「為什麼?」這些天,左野磔問得最多的是為什麼,片斷很破碎,但他記得她眼眸深處的微笑,那是真正快樂自然流露,不是假裝的。

    「左野集團位於t國的工廠發生蔓延性的罷工,你趕去處理,沒有跟我說一聲,那是我們結婚的第三天,你只給自己放了一天的婚假,然後,我去找你,你卻不再見我,獨自飛了新加坡,所有的事情,從那時開始,變得不可逆轉。」

    她知道他並不會記得這些事情,她頓了頓,又繼續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我自己又做錯了些什麼,你把你的婚戒脫了下來,留在酒店的房間裡,我拿著戒指連夜追到新加坡,一條街一條街的去找你,s城這麼大,我竟然在人海茫茫之中能夠找到你,莫說不是一種天意。」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隔著一條馬路,我沒有過去,只是在車裡看著,你被某個女子扶上了車……後來,那個女子告訴我,你們上床了……」上官琦說到這裡,嘴角微翹,似是自嘲的諷刺了自己一下。但她的語調沒有起伏,彷彿正在說的是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但左野磔看到她的睫毛在微顫,他面色微慟,逆著光的眼眸有些幽遠:「她是……沈晴?」

    沈晴……

    上官琦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仍然有些難過,她們原本是最要好的朋友,現在,形如陌路,她嫁給哥哥之後,她們沒有再見過。

    他們定居在法蘭克福,遠隔重洋,為的是盡可能的遺忘那些事情。

    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即便都放開了,也會畢生難以消彌。唯有不見,才是最好的。

    他救了一個女子,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就算她哥真的原諒了他,心裡仍舊會不舒服。

    這種事情,一輩子都不會舒服。

    沈晴還是沒有恢復記憶,她失去的那些記憶,很可能再也回不來。這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上官浩心裡插進的那枚巨大的刺,拔出了,還有個缺口留在那裡。

    「不是沈晴。」她低低的開口,有些艱難。

    她都快要不記得沈晴長什麼樣子了,以前她有想過,其實像沈晴這樣的女子,更適合左野磔。

    「是誰?」

    「是誰都不再重要。」上官琦不願意再說下去,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堆疊著,哪一件不是導致他們今天走到如此境地的成因之一?

    「我明天還有事情要做,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她調轉身,從包裡拿出他的手機遞給他。

    他沒接,只抬著眸,抬眸看著她瘦削的臉孔。

    「有什麼需要,打給我,你的電話本裡有我的號碼。」上官琦把手機擱到他旁邊的桌子上,轉過身來,抬步出去。

    「你愛程致遠嗎?」

    上官琦停住腳步,雙眸定落在不遠的遠處:「我愛佩兒,我現在希望能夠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左野磔沒說話。

    上官琦半垂著眸抬步離開。

    人生的諸多糾結,皆因得不到放不下。得到了放下了,就輕鬆了。

    她,她也從未曾放下,未曾放下過這個男人,這段感情。

    她從病房裡出來,沒有回頭看左野磔一眼,瞥一天,終於暢所欲言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好,重述過往,就像重新到過去走了一遍。

    她極靜的往電梯口那邊走去,高跟鞋釘在地面上,發出清晰的聲響,一下一下似要敲擊人心。

    左野磔的眼眸,長久的定落在緊閉的門板之上,心頭洶湧而至的緊窒,不可抑制。

    良久之後,他側側眸,拿起自己的手機,去翻查一些信息,他想,總有些信息,會給他答案。

    ……

    第二天,上官琦果然沒有來。

    左野磔叫來了境生,又再跟上野稚請求出去,上野稚並不贊同他多次外出,如果他的身體狀況允許,他就不必住院。

    「你到底要出去做什麼?」他蹙著俊眉問道。

    「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放心,我一定會很快回來的。」

    「是什麼事情,我讓人代你處理。」

    「其他人沒法辦。」左野磔眉頭緊蹙。

    「我們也沒法處理嗎?」上野稚不相信。

    左野磔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我必須親自去辦,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想起什麼了?」上野稚意外了一下,他當然知道他會恢復記憶,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身體復元時,腦中的於血也吸收得差不多了。

    「一些事,我得去證實一下,放心吧,有境生在,我不會有事的。」

    他不肯說,上野稚也不強逼他:「非去不可嗎?」

    「非去不可。」

    上野稚想了想,監於他的良好表現,也就點頭同意了:「要盡快回來,避免過多走動。」

    「嗯。」

    「境生,看好他。」上野稚轉而交代匆匆趕來的境生。

    「我知道了,稚少,你放心吧。」境生也不知道左野磔要去哪裡,他接到左野磔電話時,正準備趕往公司,左野磔讓他直接來這邊,說公司的事情已交代瀧澤處理了,他莫名其妙的開車過來,一來就聽說他要出去。

    不是失憶了嗎?怎麼會有想要去的地方?他很困惑,難道天才連失憶後的狀態都跟常人不一樣?

    上野稚真的不想再出現什麼差錯,他拉過一張左野磔幾乎不用的輪椅,指了指:「坐上它,我不管你的自我感覺有多良好,你現在再是出現半點差錯,很可能得多躺床半年,我不是開玩笑的。」

    他的語氣略帶嚴肅,左野磔大約是最不配合的病人,一般骨傷科的傷員,都是很嚴格執行醫生交代的事項,他卻不是,很難搞。

    左野磔看了一眼他極不喜歡的輪椅,皺皺眉,最後還是選擇坐了上去,由境生推著離開病房。

    病房的馬蹄蓮還綻放著,上野稚臨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他還記得,磔剛開始追小琦的時候,曾把一枚藍鑽鑽戒放在馬蹄蓮的蕊中送給她,他們一群人,也是從那個時候才知道,他跟小琦在交往。

    小琦把這束花放到這裡的用意,也許他能明白。

    ……

    「磔少,你要去哪?」境生把輪椅折疊後放到後備箱,回頭問boss。

    「去帝國酒店。」左野磔拉開車門,低頭上去,腿腳有些不便,行動也不利索,他有些厭煩這樣狀態的自己。

    「帝國酒店?」境生訝異了一下。

    「有問題嗎?」左野磔仰頭看他。

    「沒。」境生拉開駕駛室的車門,跨坐上來。他敢有問題嗎?他說要去,他就必須得送他去。

    左野磔坐在後座,有些隱隱的煩鬱,昨晚上官琦離開之前說的話,讓他心裡很不好受。

    他查閱了t國罷工潮時的舊新聞,這個事件很快便得到了解決,他隨後飛了新加坡,醉生夢死的過了一周,和他傳出緋聞的女子,是他小時候的朋友,那個昨天來看過他的兒時朋友初音綺羅。

    她跟上官琦說,他與她上過床。

    他找出了很多舊事,包括,程致遠與韓寧,程致遠與她的舊新聞。

    他慶幸自己與程致遠都是上流社會的名人,也是宿敵,同樣出色,同樣一舉一動引發世人矚目,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信息可查。

    他看著那張攝影師抓拍的照片,心裡突然有些隱隱發怒,那是一張親吻的照片,程致遠傾眸親吻剪短了頭髮的上官琦,很自然溫馨,很真情流露,他看著很不舒服。

    「境生,三年前,你帶著小琦去新加坡找我,你們看見了什麼?」

    突如其來的提問,從境生的身後響起,嚇了他一大跳。

    「怎麼會想起問這個?」他從後視鏡偷偷覷了他一眼問。

    「告訴我。」

    「你確定?」

    「說。」

    「都過去了。」境生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要提及此事,他以為,過去的事情最好不要翻出來。

    「說。」左野磔堅持。

    「你與初音小姐抱成一團,就是前天跟夫人來看你的那個女子,你們很親密的上了車,琦小姐不讓我去追。」境生想起那天晚上上官琦的表情,都覺得替她難受。

    「然後呢?」

    「然後她當晚飛回了東京,再沒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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