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看見他
醫生說，她患的病叫心包血管肉瘤，是一種在全世界都極為罕見的病例，至今為止，患有該病的病人，還從來沒有一個存活了下來的。
其實，除卻用植入治療來延續身邊的辦法，還有另一個辦法，那就是化療。
只是，這項治療的痛苦並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至少，在這個世界上來從來沒有過先例。
化療，本是痛苦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化療，只會讓她越來越痛苦
而她的這個病例，不單單只是，一次，兩次的化療足以去除她的病因的，而是，二十次，三十次，甚至於更多更多
每做一次，痛苦，便會加深一次
但，這已經是以沫能活下來的最後，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門推開來
彷彿一陣冷風，從自己清冷的面龐劃過，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有些冷
病床上，靜靜的躺著一個小身子，那麼纖細，那麼瘦弱，還，那麼那麼熟悉
熟悉到，足以刺痛他的雙眼。
赤紅的眼瞳緊縮了一圈，眼眶被一層水霧的氤氳漫染，很難受
腳下的步子，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麼一刻，他幾欲忘了呼吸
明明才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沒見她，卻彷彿是隔了幾個世紀，她竟然瘦了那麼那麼多
深呼吸一口氣，緊了緊篡著的拳頭，鼓起勇氣，往床邊的她走去。
見到那張熟悉的睡容，性感的唇角終於揚起會心的微笑，只是，那樣的笑容背後，卻掩藏著一顆苦澀的心。
好苦好苦
苦得他，已經展不開眉宇來
嘴角，卻是笑的！
終於，又見到她了！
還是那麼可愛，那麼安靜，那麼乖順
只是
小傢伙真的越來越小了，本是一長小巧的瓜子臉現在真正的已經算是精小的巴掌臉蛋了，從前那可愛的嬰兒肥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那纖細的小手腕
微微探手，將自己的大手小心翼翼的伸入她暖暖的被褥中去，很小心很小心的輕輕扣住她纖細的小手。
心，狠狠顫了一下，眼眶一瞬間就濕了。
這裡，哪裡還有一絲絲的肉感
不盈一握的手腕，幾乎只剩下那乾枯枯的骨架，那麼纖弱，也那麼柔弱！
割進他的心底，直揪著痛！
這傢伙平常都不吃飯的嗎？為什麼會瘦成這樣，還是醫院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
小笨蛋！真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藍聖離厚實的大手盈滿不捨與憐愛的輕輕附上以沫蒼白的小臉蛋，一點一點的，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
每到一處，心，總是跟著揪緊一分。
如此瘦小的她，就彷彿是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一般，那麼脆弱，彷彿是連呼吸都會震碎到她一般
以至於，游離在她面容上的大手，越來越小心
直到，清秀的眉宇輕輕顫了顫，微卷的羽睫也跟著揚了揚，再然後，閉著的眼，緩緩的睜了開來。
那一刻，藍聖離的心，從來都沒有那麼緊張過
在見到以沫那雙稍顯暗淡的眼瞳後，忍不住的，眼眶被迷濛的水霧充斥。
她，醒了！
喉間有些澀然，喉結滾動了一下，薄唇抿了抿，輕喚她的名字，「沫沫」
床上的她，眨眼，又眨眼。
動作很輕，卻很可愛。
藍聖離淡淡的笑，笑容很溫柔，手指依舊在她的小臉上遊走，「是不是吵到你了？」
終於，這一次，床上的她，有了反應。
「聖聖離？」似乎沒有太多的驚愕，只是想要證實什麼一般。
「嗯，是我！」藍聖離點頭，喉間乾澀的讓他幾乎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而以沫卻淡淡的笑了，笑容有些蒼涼，卻透著一抹欣然，小手扣上他附在自己臉蛋上的大手，笑開來，「我又做夢了，我最近一直在做這同樣的夢，總是夢到自己一醒來，睜開眼就是你這張溫柔的臉」
這樣的夢，實在太多太多，以至於讓她，一時間根本分不出，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藍聖離低頭，輕笑出聲來，只是，染滿笑意的眼底全然都是苦澀，「真的這麼想我嗎？」
被他一問，以沫暗淡的眼瞳毫無防備的湧出淚水來，點頭，「恩」真的很想很想！
每一天都那麼希望自己在夢裡可以這樣子清楚的看見他，觸到他，聽到他暖暖的聲音，只是，每一天醒來，一睜眼，卻發現，原來一切都不過只是一場空
失落，伴隨著濃濃的思戀，化進自己心底，那麼疼那麼傷
藍聖離的喉間也一陣哽咽，大掌將她的小心緊緊握住掌心，稍稍帶點怨念卻毫無一絲責備的語氣低喃道，「想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以沫搖頭，淚水染在她蒼白纖瘦的面頰上，「我不能說」
「為什麼？」藍聖離的喉間乾澀得發疼，「怕我擔心，還是怕我難過？」
「都是」
「難道你以為一走了之了，我就不擔心，不難過？還有綿綿，不會傷心嗎？」
以沫不出聲，只是搖頭，任由著淚水打濕自己的面頰。
「是！我承認」藍聖離的喉間哽咽著，連說話都帶著顫音，眼瞳赤紅，氤氳染在眼底，「我承認，我和綿綿都寧願你是拋棄了我們，也不願意看見你躺在這張病床上，可是，我們是一家人對不對？我們在結婚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不管是健康還是疾病都要做到不離不棄，難道你忘了？」
「沒有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以沫氤氳的眼底寫滿著慌亂，急急的保證著。
「我知道」藍聖離忙安撫她，「來，不要哭了！先閉上眼，好好睡覺，我們明天再說」
他能感覺到她有些累了。
「我不要」以沫搖頭。
「為什麼？」藍聖離斂眉，不滿的看她，「為什麼不乖？」
「我不想睡」
明明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明明已經累得快要睡過去了，而她，去還在一直強撐著。
「不許強撐！乖乖的，先睡覺」藍聖離心疼的勸她。
以沫搖頭，「我怕一閉眼就看再也看不見你了」
以沫的話，深深地扯痛了藍聖離的心，無奈一笑，「傻瓜，不會的！」
「不要」以沫搖頭，不願意。
「我保證，明天你一睜眼看到的人就是我！」藍聖離笑著保證。
「真的？」以沫水靈的眼瞳閃過一絲難得的光亮，握著他的小手越發緊了幾分，彷彿是害怕下一秒他便會消失一般。
「真的」藍聖離肯定的點頭，「乖一點，睡吧！」
「好」終於，以沫乖乖的聽了他的話，閉了眼睡去。
只是，嘴裡卻還一直忍不住問他話，「我現在是不是特難看？」
「沒有，還是很漂亮」
「騙人！」
「真的」
「呵呵」傻傻的笑，埋進了被子裡，甜甜的睡了過去。
今夜的夢，很甜，卻也來的不夠真實
直到她睡了過去，藍聖離方才安了心下來，倏地才憶起忘記給綿綿打電話了，想必那傢伙肯定在家裡悶死了。
看看時間，還好，不算太晚，才十點，小傢伙最近都睡的很晚。
出了病房，撥了家裡的電話。
「老綿，今晚很忙嗎？」才一接電話，小傢伙就急忙問他。
「嗯，有一點點」藍聖離回答道，「今晚爹地可能不回家了，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綿綿不是一個人，茜茜阿姨有過來，說爹地今天很忙，可能不能回家了！」
「是嗎？」這到是很讓藍聖離詫異，難怪小傢伙沒給自己打電話了，「你讓茜茜阿姨聽個電話好不好？」
「好！」小傢伙轉身將手中電話遞交給一旁的王茜，「茜茜阿姨，爹地讓你聽電話」
「好寶貝，你先進屋去睡好不好？茜茜阿姨等等就過來！」王茜試著支開小綿綿，畢竟有些東西，對於小孩子而言太過殘忍。
「好」綿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只是，他依舊很乖的，眨了眨眼，離開，兀自上了樓去。
「茜茜，謝謝你」藍聖離由心的向她致謝。
「不用，真的！」王茜也一陣感動，「你知道的，我只是希望你們好！」
「恩」
「沫沫，她還好嗎？」王茜小心的問藍聖離。
那頭，藍聖離稍稍沉默了一下，好半響，才低沉的回她，「她很好，已經睡下了」
「那就好」王茜也點了點頭，能夠感覺到他話語中沉重的氣息，想了一下，才道，「那準備告訴綿綿嗎？」
那頭，藍聖離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會告訴他的！」最後，肯定的得出自己的答案。
綿綿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這樣，對他會不會太殘忍？」王茜問他。
藍聖離不答話，只知道，以沫的離開，對於才不過四歲大的綿綿而言，也同樣的殘忍，或許往後還會給他一顆小小的心蒙上一層黑暗的陰影。
這些，都不是他們做父母的想要得到的結果。
不管怎樣，至少，讓他知道，他的媽咪，其實一直一直都是愛著他的，也從來沒有拋棄他過！
「好不管怎樣，我相信你們都是為了孩子好！」王茜低低的歎了口氣。
「她會好起來的！」倏地，藍聖離又補充一句，話語堅定。
「是一定會！我相信好人會有好報的！」
藍聖離淡淡一笑，「那就麻煩你先幫我照顧綿綿了」
「好！你放心的在那裡陪著沫沫吧」
「好，謝謝你」藍聖離道謝，而後，又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去。
回了病房，以沫早已睡得很香，看進他眼底，忍不住微微揚唇笑開。
而後，輕輕的，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大手，輕輕的探進被褥中，握過她纖瘦的小手，那麼小心
他答應她，明天，她一睜眼，就能讓她看見自己！
所以，他坐在這裡，清晨她一睜眼，就能看見他這種熟悉的面孔。
安靜的坐著，深深地凝望著床上的她，漸漸的，倦意襲來，頭顱倒在床上漸漸的也跟著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