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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4.6開始的結束789 文 / 本物天下霸唱

    4.6開始的結束789

    第7話脫離

    司馬灰被身後那隻手接觸到的瞬間,就覺得眼前變得一片漆黑,自身隨著逆向飛逝的時間不住後退,腦袋裡「嗡嗡」作響,口中似乎滿是鹹腥的血沫子,等到睜開眼睛,就見拽住自己肩上背包帶子的人,是個頭戴法國「plmet」,帽子上裝有防風鏡和礦燈,身著荒漠戰鬥服的年輕女子,容貌秀若芝蘭,只是臉色非常蒼白,還帶著些泥土和血污。

    司馬灰坐在地上心神恍惚,放佛失魂落魄一般,暗想:「是在緬甸叢林尋找蚊式運輸機的探險隊首領玉飛燕?可她怎麼會戴著plmet?是了,這是考古隊的勝香鄰,在路上拽人的女鬼怎麼是她?」想到勝香鄰,不禁一陣悵然,險些落下淚來,又尋思:「我如今也死了嗎?」

    可再仔細一看,高思揚和羅大舌頭,也都握著步槍蹲在身旁,滿臉都帶有血跡,頭上打開的礦燈晃得人睜不開眼,空氣裡到處是爆炸後的硝煙和塵土。

    司馬灰用手擋住照在臉上的礦燈光束,持續不斷的耳鳴中,隱約聽到羅大舌頭正在高聲叫嚷:「不要緊,是被震懵了」

    司馬灰更是疑惑,這是在噩夢裡不成?他只記得在從火葬場回來的時候,抄近道走了荒郊野外的土路,從身邊經過的禿尾巴狗和一個農民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管怎麼往前走,身後幾十米外的地面都在跟著移動,似乎後面有個東西在不斷接近,把他經過的道路都吞掉了,直到他被一個女子用手抓住肩頭,猛一回首就到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司馬灰無意中摸到地面,陰森冰冷和厚重無比的觸感透過指尖,好像置身在一塊巨石之上,他心中登時一驚,渾噩的神智清醒了許多,這是「拜蛇人石碑」,考古隊根本就沒從無底洞裡逃出去

    司馬灰恍然醒悟過來,在高溫火焰噴燈照到炸藥的時候,發生了劇烈爆炸,考古隊的四個人急忙伏在石碑頂部躲避,衝擊波將「拜蛇人石碑」上的龜裂擴大了不少,眾人也都被震得不輕,五臟六腑翻了幾翻,口鼻中流出血來,而就在那一瞬之間,司馬灰感覺到「拜蛇人石碑」將要崩塌,急讓其餘三人趕快翻過石碑逃走,當時他往漆黑的洞中看了一眼,模模糊糊見到一個渾身是眼,形如參天古樹般的龐然大物,在濃重的黑霧中顯身出來,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意識就掉進了「熵」製造的無底洞中。

    此後「拜蛇人石碑」崩塌,考古隊的四個人捨命逃出神廟,將那樹形古神引進沼澤,那個怪物在陷入深淵的時候,又把考古隊吞了下去,一行人被引入化石空殼,在「熵」引發的地震中穿過北緯30度水體,浮至磁山附近,接下開槍支和獵刀等全部裝備,都被磁山吸去,多虧勝香鄰引爆了山洞中的沼氣,爆炸使大磁山偏離了原本的位置,被地下之海中的一個巨大旋窩捲住,最後那樹形古神被困在磁山上,陷入黑洞般的亂流中不停旋轉,不出幾天就會讓那座磁山抹去意識。

    2考古隊剩餘的三個倖存者,在絕望中找到了飛機殘骸裡的一副降落傘包,使用救生傘借助亂流升上半空,又尋著地下暗河逃出生天,被居住在雅魯藏布江流域的門巴獵人所救,養傷恢復了幾個月之後隱姓埋名,想找個安穩的地方混碗飯吃,然而這全部的一切,從來就沒有真正發生過,只是司馬灰潛意識在無底洞裡的臆想,現實中才不過一兩秒鐘,而在他的感受中,卻像經歷了一段無比漫長的時間,如果不是勝香鄰拽這他向石碑外側移動,他的意識可能還留在那個無底洞中,甚至有可能回到考古隊工作,把生活一天接一天的繼續下去,那裡雖然安穩平靜,卻只是意識中虛無的存在,現在重新返回了殘酷險惡的真實當中。

    司馬灰估計「熵」被磁山困住,勝香鄰身亡,剩餘的三個人逃出去,找到機會再次混進考古隊,都他自己心底的念頭,「熵」被磁山徹底抹掉,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勝香鄰身上帶傷,司馬灰一直以來深感擔憂,這種擔憂也在潛意識中發生了,而再次回到考古隊,同樣是他的願望,至於在那塊豎著木牌的「前進路」土道上,正是勝香鄰在伸手想把他拽向石碑外側,在接觸之前司馬灰就察覺到了,使他陷在無底洞中的意識出現了一些異動,所以從身邊路過的禿尾巴野狗和和農民都在路上消失了。

    此前考古隊在無底洞中遇到「二學生」,反覆經歷時間飛逝復原的過程,卻是以真實之軀走進了虛無,而司馬灰經歷的情況,其實只發生在他自己的腦海之中,是意識被那渾身是眼的樹形古神攝住,感受到了強烈的真實,至於考古隊裡的其餘三人,都處在石碑頂端比較靠外的位置,因此並不知道司馬灰在那一瞬間經歷了什麼。

    司馬灰在虛中停留的時間太長了,此刻頭疼欲裂,思潮翻滾之際,接連嗆出兩口黑血,好半天也沒回過神來,而勝香鄰安然無恙,也讓他感到驚喜欲狂。

    羅大舌頭見司馬灰神色離亂,以為他是被剛才的爆炸震懵了,只好抓著他的肩膀使勁搖晃。

    司馬灰從深沉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伸手推開羅大舌頭,他意識到「拜蛇人石碑」並沒有崩塌,劇烈爆炸帶來的衝擊,只是擴大延伸了石碑上的龜裂,可是「拜蛇人石碑」過於厚重高大,依然一動不動地矗立在地脈盡頭,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這個讓石碑擋住的樹形古神實在太可怕了,一旦容其脫身,就將面臨一場無休無止的噩夢,至於將這東西引進沼澤以及困在磁山裡的事,無非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念頭,現實中可別想有那麼順利,恐怕還沒逃出放置「拜蛇人石碑」的大殿,考古隊就會被「熵」一口吞掉,以常人之力萬難與之抗衡,也多虧「拜蛇人石碑」如此堅厚,能在這麼強烈的爆炸衝擊下不動如山,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3司馬灰顧不得耳鳴目眩,也不敢再去看「拜蛇人石碑」後面的東西,抬手示意其餘三人趕快離開石碑,畢竟是天無絕人之路,石碑終究安然無恙,但從考古隊翻過石碑的一刻開始,身體和意識就像掉進了無底洞,經歷著一切可以想像和無法想像的事件,幾乎連虛實都分辨不清了,好在那個渾身是眼的樹形古神,也看不到還沒發生的事,雖然引著考古隊引爆了炸藥,石碑卻沒有徹底破壞,反倒給眾人留出了脫身的機會,

    羅大舌頭同樣知道厲害,只想盡快撤離石碑,有多遠逃多遠,這輩子也不敢再接近無底洞了,「拜蛇人石碑」還會在地脈盡頭聳立許多年,眾人所能做的只是保守住秘密,至於以後的事,那就交給以後的人去考慮好了,當即轉身後退,把加拿大雙筒獵熊槍倒背在身後,手腳並用爬向石碑外側。

    司馬灰緊隨其後,他感覺那處在僵死狀態的樹形古神,正瞪著千百隻眼望著自己,不覺毛骨悚然,於是握著瓦爾特p38手槍,頭也不回地向身後連發數彈,同時穿過爆炸後留下的煙塵,跟著其餘三人爬下石碑,此刻仍是心有餘悸,總覺得不會這麼輕易走脫,畢竟那樹形古神讓石碑擋了幾千年,才有幾個人進入重泉之下的神廟,難道它確實沒料到會出現——炸藥未能讓石碑受到嚴重破壞的情況?

    司馬灰等人都是懸著個心,不逃到外邊終究放不下來,可能真是越怕什麼越有什麼,正要攀著石碑外側往下爬,忽然感到周圍風如潮湧,無窮無盡的黑霧在石碑兩側湧動而來,他感覺到事情不對,趕緊把已經爬到石碑側面的羅大舌頭拽了回來,再將礦燈的光束照出去,「拜蛇人石碑」底部已是黑茫茫的看不到地面了。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勝香鄰三人,忙把蘇制鯊魚腮式防化呼吸器掛在胸前,以備黑霧湧過來的時候罩在臉上。

    高思揚也有從z-615潛艇上找到的防毒面具,取出來隨時待用,只因石碑周圍的黑霧中能見度近乎為零,戴上防毒面具透過濾鏡,就別想再看得到任何東西,所以要留到最後關頭使用。

    四個人半蹲在石碑頂端,發現前後都被黑霧吞沒,就連頭頂都被霧氣籠罩,原本觸手可及的的洞壁已看不見了。

    羅大舌頭壯著膽子身後去摸,直伸進多半條胳膊,也只抓到有形無質的黑霧,他道聲不好,這洞窟的穹頂到哪去了?

    司馬灰讓羅大舌頭別亂動,如果霧裡躲著什麼東西,伸進去這條胳膊可就沒了。

    羅大舌頭把手縮回來,只見手中都是漆黑的塵埃灰燼,奇道:「這是什麼?」

    勝香鄰望著周圍濃密的黑霧,吃驚地說道:「糟糕,咱們曾在羅布望遠鏡的洞道深處遇到過這種事……」

    司馬灰見狀,真是感到心驚肉跳,石碑後面那渾身是眼的怪物,把考古隊和石碑拖進了一個「時間匣子」。

    第8話撞擊

    高思揚發現司馬灰臉色突變,心裡感到十分奇怪,以往即使遇上再大的險阻,他也向來是從容應對,沒有過絲毫退縮畏懼之意,怎麼一看到這些黑煙般的濃霧,就顯得如此絕望?至少這「拜蛇人石碑」安然無恙,考古隊的處境應該還算安全。

    司馬灰卻清楚,這麼濃重的黑霧只有在匣子裡才會出現,當初在極淵沙海導航的大鐵人附近,考古隊遇到趙老憋和遇難的c47信天翁飛機,以及深淵裡那無數只陰森的眼睛,那次驚心動魄的經歷,放佛就發生在昨天,每個細節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綠色墳墓」尋找地底通道多年未果,正是由於考古隊在匣子中,向趙老憋透漏了「古城密室中的幽靈電波、占婆王匹敵神佛的面容、只有飛蛇才能在深谷的濃霧中穿行」等等消息,才使自身陷入了解不開的死循環,可以說如果沒有極淵沙海中的「時間匣子」,從緬甸野人山裂谷尋找蚊式特種運輸機開始,到現在為止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也許緬共人民軍潰退之後,司馬灰和羅大舌頭、阿脆等人,就直接穿過原始叢林返回了故土,所有人的命運都將被改寫,但發生過的事實無法挽回。

    考古隊在羅布泊望遠鏡洞道下的極淵裡,被捲入了黑霧中的「時間匣子」,已然是發生過的事實,什麼力量也無法更改,其實歸根結底,那個匣子才是一切秘密的根源,深淵裡的樹形古神,也正是在匣子中露出過真實面目。

    所以司馬灰和勝香鄰、羅大舌頭三個進入過「時間匣子」的人,都知道這種情況有多麼可怕,現在想來,很可能就是那個渾身生眼的樹形古神扭曲了時間,它為了擺脫讓石碑困在洞中,不斷重複著死亡的過程,就通過匣子把秘密透露出去,引著考古隊深入重泉之下破壞「拜蛇人石碑」。

    對方在考古隊接觸「拜蛇人石碑」之後,經過幾次較量,沒能破壞石碑,或者說這些情況事先就被它預料到了,知道炸藥無法將巨大厚重的石碑損毀,它只是需要這次劇烈爆炸帶來的能量,以便讓石碑落入「時間匣子」之中,這才是它真正的意圖。

    至於這個怪物為什麼要這麼做,根據以前發生的事也不難揣測,匣子就像一個倒置的沙漏,裡面的時間流逝到盡頭,就會瓦解消失之黑洞中,被它捲進來的一切事物,在這個匣子消失的一瞬間,會返回各自所在的時間坐標,回不去的東西就會和匣子一同消失,但回去的東西,除非具備特殊條件,否則不會出現在它原來所處的位置。

    考古隊上次所經歷的「時間匣子」,一共出現了四個事件:趙老別原本在荒漠洞道裡摳寶,經過了進出匣子的過程,醒來時身處在一片大沙漠中,險些被太陽曬成了乾屍;考古隊由於返回了極淵沙海中的大鐵人,所以位置沒有變化;那架遇難失事的c-47信天翁飛機,來自1949年,航線是由南向西北,可在途中經歷了進出匣子的過程,最終墜毀在根本不可能經過的羅布泊荒漠邊緣。

    2當時出現在匣子中的第四個事件,也就是深淵裂隙裡出現的千百隻巨眼,可以說匣子本身就是這個樹形古神,周圍那無邊無際的黑霧,都是從它身上湧出來的,只要沒東西改變它的位置,匣子消失之後,它還會留在原地不動。

    在那架墜毀的c-47信天翁飛機裡,還放置著被遺骸帶出深淵的「死人肉」,而趙老憋把它當成了寶物,帶在身上爬出機艙,因為這件事,導致那塊「死人肉」永遠消失在了時間以外亂流之中。

    司馬灰等人無法確定這樹形古神,是如何讓上一次的匣子出現,只能推測是重泉之下的地震引起,而這次則肯定與考古隊攜帶的那捆炸藥爆炸有關,可是之前為什麼不讓「拜蛇人石碑」出現在匣子中,偏要引出這許多周折?

    司馬灰反應迅速見事極快,但這一節卻想不通了,只好去問勝香鄰,如果「拜蛇人石碑」在上一次就出現在匣子中,讓它困住的怪物不是早就脫身了?

    勝香鄰同樣對此感到奇怪,應該是那個怪物不敢過於深入匣子,因為它處在半死狀態不可能遠離石碑,而出現在匣子裡的事件也不受它控制,一旦遇到外力影響,就會使它偏離了原本位置,最終發生什麼結果更是無法預知,如今將石碑和考古隊都帶到匣子中間,當是孤注一擲之舉,可能這東西也十分清楚,除了考古隊的幾個倖存者,往後很多年之內,都不可能再有人能進入到重泉之下,它要用這個最後的機會,讓石碑離開原本的位置,等匣子裡的時間流逝到盡頭,「拜蛇人石碑」和考古隊,將會面臨兩種結果,一是偏離原本的位置,二是永遠消失在黑洞中。

    高思揚忽然用手指向黑霧深處,說道:「你們聽,那霧中是不是有什麼動靜?」

    司馬灰側耳一聽,果然有些嘈雜的噪音,像是電台受到干擾時發出的聲音,而且體積不小。

    羅大舌頭焦躁起來,他不想束手待斃,將加拿大雙筒獵熊槍端起來,對準不遠處的濃密黑霧,想撲過去做困獸之鬥。

    司馬灰攔下羅大舌頭,以普通的槍彈對敵,無異於癡人說夢,過去拚命也是白白送死,那渾身是眼的樹形古神,整個軀體就是塊巨大的死人肉,人在它面前就似螻蟻一般微不足道,槍彈打在上面頂多留個窟窿,轉眼間便能恢復原狀,倘若離得太近,意識就會被它吸進無底洞中,那種經歷真是生不如死。

    羅大舌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卻如何是好?咱們身上攜帶的武器,除了槍支就只有獵刀了,我看還不如大口徑獵熊槍好使,要是不使用槍支彈藥,咱總不能朝那東西吐口水吧?」

    四個人正急得沒處豁,就聽黑霧中出來的噪音越來越大,這聲音來自石碑外側,顯然不是那個渾身生眼的古神,那怪物與考古隊和石碑同屬一個事件,而出現在匣子裡的事件必定不止一個,會是什麼東西被捲了進來?

    高思揚聽那黑霧中的聲音已大得驚心動魄,越看不到越是顯得恐怖,駭然道:「好像正對著咱們來了,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司馬灰卻覺得那聲音很是反常,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壓低聲音說道:「正從黑霧深處接近這裡的東西是……命運。」

    3羅大舌頭不滿地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得上信口開河,命運是個東西嗎?那東西是方的還是圓的,能吃不吃?」

    司馬灰這時在想,第一次出現在匣子中的四個事件,相互因果糾結,都和困在地底深淵裡的樹形古神有關,比如那架c-47信天翁飛機,最初以為與整件事毫無關聯,就是被亂流捲進了匣子,其實c-47的機艙裡裝著一塊「死人肉」,而趙老憋和考古隊更是全部事件的參與者。「熵」並不能選擇或決定將什麼東西捲進匣子,但進入匣子的東西,都會被命運糾纏都一起,就拿司馬灰和趙老憋而言,他們其實都不想趟這路渾水,可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他們被捲了進來,這種事誰也解釋不了,只能說是結果造就了原因,所以出現在匣子裡的事件,彼此之間一定有著很深的關係。

    那麼此刻出現在匣子裡的事件,已知的只有考古隊和石碑,不管正從黑霧深處逼近而來的第二個事件,究竟為何物,它都注定是這「死循環」中的一個部分。

    這時黑霧中的噪音,已經變為了巨大的轟鳴,不過還是沒從霧中顯現出輪廓。

    司馬灰聽到遠處的聲音不斷迫近,心知沒有猜錯,果然是那個東西正在接近。

    其餘三人不解其意,聽聲音好像有一架很大的飛機,正穿過黑霧向「拜蛇人石碑」撞過來了,司馬灰怎麼會提前知道?

    司馬灰心想這件事高思揚確實不知道,勝香鄰也許知道,但不會瞭解得太詳細,只有司馬灰和羅大舌頭最為清楚,從霧中駛來的東西,應該是1963年發生事故的「伊爾-12戰術運輸機」,考古隊的劉壞水和勝香鄰的父親勝天遠,當時都在這架飛機上,劉壞水曾如實向司馬灰描述過整個時間的經過。

    那一年由勝天遠帶領考古隊,搭乘空二師的伊爾-12運輸機,前往荒漠尋找進入「羅布泊望遠鏡」的洞道入口,這是架蘇聯製造的雙發螺旋槳戰術運輸機,途中以每小時340公里的巡航速度,飛臨庫姆塔格沙漠邊緣,突然遇到了類似晴空湍流,隨著一陣猛烈的顛簸和震顫,機身似乎被什麼巨大的怪物攫住了,飛機裡的全部人員都失去了意識,等醒來的時候,全部人的手錶都停住不動,伊爾—12的發動機熄火停轉,左側活塞發動機和升降翼損壞,無法重新拉升,高度只能越來越低,幸得經驗豐富的空軍駕駛員臨危不亂,在沙漠腹地迫降成功,沒有發生起火爆炸的慘烈事故,可是經過定位,發現迫降點的坐標為「北緯40度52分29秒,東經91度55分22秒」,與此前估計的地點相差了幾百公里,等於是在全部乘員失去意識的過程中,飛機由東向西橫穿了整個庫姆塔格沙漠。

    司馬灰從親歷者口中,聽到過整件事的具體經過,可後來接連遇到許多變故,幾乎連喘口氣的餘地都沒有,早把此事忘在了腦後,如今聽得迷霧深處螺旋槳發動機的轟鳴聲,才想到1963年的中國空軍伊爾-12運輸機所遇事故,其實是經歷了一次進出匣子的過程,並且在匣子裡撞到了一樣東西。

    第9話終點

    司馬灰將這個念頭,簡明扼要的對其餘三人說了,那怪物把考古隊和石碑拖進匣子,是想借助外力破壞「拜蛇人石碑」,它並不知道這麼做的結果如何。

    然而司馬灰卻知道伊爾—12運輸機,會在穿過匣子的過程中撞到東西,這也是一個在死循環中不可更改的事實,好比是覆水難收。

    根據事故經過來看,伊爾—12運輸機在匣子裡撞上的東西,十有**就是這個讓石碑困住的怪物,正所謂是「作繭自縛」,它讓自己也陷進了死循環,這個怪物最終會被飛機撞到匣子之外,如同被趙老憋帶走的那塊「死人肉」一樣,永遠消失在虛無當中萬劫不復。

    羅大舌頭問道:「你說那個萬劫不復的所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司馬灰說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沒人去過,不過肯定是這個怪物最不想去的地方。

    高思揚也不解的問道:「那麼咱們……就在這等著飛機撞過來?」

    司馬灰點了點頭,說道:「伊爾-12飛機在穿過匣子的過程中,撞到了某個物體,這是一個早已存在的結果,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可能改變這一結果。」

    勝香鄰尋著轟鳴聲望向黑茫茫的迷霧,她認為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聽那霧裡的響聲,這架伊爾-12運輸機正從外側朝著石碑駛來,而那個怪物應該躲在石碑裡側,飛機要撞也是先撞上石碑,考古隊的四個人自然難逃一死,「拜蛇人石碑」一旦受到破壞,那怪物就會立刻從看著石碑的僵死狀態中復原,這豈不正是它想得到的結果?

    司馬灰也在隱隱擔心發生這個結果,雖然那架蘇制伊爾—12運輸機,必定會在匣子裡撞到某些東西,可沒人看見過究竟撞到了什麼,撞上那樹形怪物之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測,而且聽發動機的轟鳴聲,從迷霧深處駛來的伊爾—12,確實是直對著石碑而來,等到撞擊之後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司馬灰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往身後看了一眼,石碑另一端同樣是霧氣瀰漫,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不過能感受到霧中沉重的死亡氣息,說明那個渾身都是眼的樹形怪物就躲在其中,難道考古隊也要在石碑頂端一動不動,等待著結果降臨?

    司馬灰越想越覺得不對,萬一結果與自己預期的不同,那該怎麼辦才好?何況從聲音上分辨來勢,伊爾—12運輸機確實會撞上石碑,就算他膽量再大,此時也沉不住氣了,可也沒辦法讓伊爾—12運輸機改變航向,繞到石碑的另一端去,耳聽發動機螺旋槳的轟鳴聲漸漸擴大,不由得把心揪到了嗓子眼。

    事到如今,司馬灰和其餘三人只得死中求活,把身體當作重心,竭盡全力在石碑上拚命晃動,想將石碑向前推到。

    「拜蛇人石碑」原本矗立在地脈盡頭,石碑高大厚重得異乎尋常,以考古隊四人之力,萬難撼動此碑,可石碑中間的深裂再也承受不住,在劇烈的晃動中,居然從中斷為兩截,上邊的部分轟然倒向前面的黑霧。

    2司馬灰等人唯恐跟著斷掉的半截石碑落在霧中,在傾倒斷裂的過程中攀到了石碑底層,幾乎就在與此同時,米霧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然後迅速變得清晰起來,果真是一架伊爾—12雙發螺旋槳運輸機,它穿過匣子的速度雖不算快,可還是來勢驚人,震顫人心的巨大轟鳴聲中,貼著眾人的頭皮子掠過,四個人都被它捲動的氣流帶到,險些從下半截石碑上掉下去,急忙伏低身子躲避。

    伊爾—12運輸機的機艙裡黑沉沉的,沒有半點亮光,以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擦著殘存的半截石碑駛過,驀地裡只聽一聲悶響,似乎在霧中撞到了某個巨大物體,只聽聲音卻像撞在了朽木樁子上。

    司馬灰等人趴在石碑上,抬起頭來望過去,就見那架「伊爾-12戰術運輸機」的機艙頂部,趴著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形狀像一株枯死的老樹,上下都是根須,有幾根攪進了發動機螺旋槳裡,石碑周圍黑霧湧動,看得並不真切,那東西剛離開原本的位置,大部分軀體還處在僵死狀態,無法將整架飛機一口吞掉,能動的部分似乎在竭力掙扎,妄圖擺脫伊爾-12運輸機,肢體接觸到機艙頂部,發出陣陣抓撓鐵皮的怪響,但都是徒勞無功,想要控制住機艙內駕駛員的意識也做不到,因為那些人在進入匣子的時候,都處在意識恍惚的狀態,轉眼便被那架飛機帶向了茫茫迷霧的深處,再也看不見了。

    眾人看在眼內,心中驚駭實難言喻,這個萬古不死的樹形怪物,就這麼被一架來自1963年的伊爾-12空軍運輸機撞出了匣子,從此徹底消失了,其實這個結果早已出現過,只不過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而已。

    這時黑霧湧動更甚,司馬灰等人被迫將防化呼吸氣罩在臉上,他們知道是匣子裡的時間,已經流逝到了盡頭,也在隨著「熵」一同消失,伊爾—12運輸機經歷了進出匣子的過程之後,會因螺旋槳發動機熄火,迫降在東疆的庫姆塔格沙漠,而考古隊四個倖存者的去向,卻不得而知。

    四個人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也顧不上再想什麼,埋下頭將身體緊貼住石碑的斷面,視線和意識都被黑暗吞沒,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清醒過來。

    司馬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周圍的黑霧已經消散,便摘掉鯊魚鰓式防化呼吸器,打開帽子上的礦燈察看情況,發現那半截殘碑就在身下,但置身之地,卻是個近乎垂直的天然巖洞中,頭頂的洞口處天光暗淡,好像有嗚嗚咽咽的風聲。

    羅大舌頭爬起來望了望四周,眼見不是地脈盡頭的洞道,腦殼子裡不免發懵,疑道:「這是他娘的什麼鬼地方?咱們莫非都死了,又落在陰間相見?」

    司馬灰說道:「死了倒也省心了,只怕是落到了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

    勝香鄰說:「這次咱們與經歷進出匣子過程的趙老憋一樣,離開了原來所在的位置,卻也因禍得福,否則彈盡糧絕,電池即將耗盡,困在隔絕天日的重泉之下,絕無再生之理,只是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在何處,不如先出去看看再做計較。」

    3四個人為了預防不測,把僅剩的彈藥裝進槍裡,稍事休息之後就往外走去。

    司馬灰邊走邊回想一路的經歷,由野人山裂谷起始,到重泉深淵之下為終,總算解開了「綠色墳墓」的全部謎團,這麼做的代價是死了很多人,可最後能有這麼個結果,也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他以前曾被地震炸彈中的化學落葉劑灼傷,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如果留得性命,是不是還要再找機會揭開那些更深層的謎團?比如飛蛇崇拜源頭在哪,那個滿身是眼的樹形古神是什麼東西所變?「拜蛇人石碑」上的死亡信號從何而來?可想到那些死掉的人,就為自己這些念頭感到擔憂,若是過分執迷於這些失落的秘密,還不知要搭進去多少性命,又尋思現在經歷著的事是否真實?這可能是陷在無底洞裡的後遺症,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消除。

    司馬灰腦中胡思亂想,等看到洞外的情形,他和羅大舌頭等人都茫然呆立在原地,半晌沒人出聲。

    原來眾人置身之處,是一座方圓不過數里的無人島,島上遍佈低矮稀疏的植被,四周都是蒼茫無邊的大海,波濤異常洶湧,上空烏雲低垂,預示著一場大風暴即將到來。

    在漆黑的地底時間太久,此刻當臨海風,視野開闊,心頭的壓抑絕望之感一掃而空,但這座彈丸般的荒島,可能在最大比例尺的地圖上都找不到蹤跡,島上又沒有糧食沒有水源,縱然有天大的手段,在此存活一兩天也很困難,恐怕更指望不上有飛機和艦船從附近經過。

    高思揚真沒想到自己能活到最後,她望著遠方的海平線說,這漫長的行程總算是走到了終點,困在這座無人島上,只怕是有死無生,不過即使回不去,死在這裡也可以合得上眼了。

    勝香鄰道:「別這麼說,人有逆天之時,天無絕人之路,咱們一定能找到辦法離開此地。」

    羅大舌頭說:「沒錯,凡事得盡量往好處想,好不容易才從地底下活著出來,咱不得保衛勝利果實嗎?我告訴你這麼個道理,經歷過大災大難而不死,本身就是一種運氣,我一貫主張——運氣也是能力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組成部分……」說到這,他又問司馬灰:「是不是這麼個道理?雖然總走背字觸霉頭,可從長遠來看,運氣還是站在我羅大舌頭這邊的,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困得住咱們?」

    司馬灰也不知自己這夥人算是倒霉還是走運,只好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存在既是開始,消失才是結束,所以現在並不能算是結束,甚至不會是結束的開始,最多只是開始的結束。」

    《地底世界4幽潛重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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