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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星會聚 文 / 風御九秋

    莫問在前方疾掠,僧尼在後緊追,入夜之後,莫問停了下來,轉頭沖眾僧尼高喊,「莫要再追了,若是再敢追來,定不輕饒。」

    僧尼聞言無不心驚,他們已然聽說過玉清宗的事情,知道莫問不是輕與之輩,不過人多膽氣壯,僧尼仗著人多,對莫問的警告置若罔聞,依然在後緊追。

    莫問見對方沒有停止追趕,再度轉身疾行,實則他回頭高喊也並不是為了讓眾人卻步,只是為了讓他們趁機跟上來。這群人都是紫氣高手,其中不乏聰慧者,不能讓他們察覺到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

    四更時分,莫問見眾人拉得遠了,便再度回頭,「爾等猶如跗骨之蛆,著實可恨,當真以為貧道不會再下辣手?」

    眾僧尼聞聲也不答話,只是追。他們此行的目的表面上看是在伸張正義,但內心深處也存有揚名之念,不畏凶頑強大,敢於為受害同門主持公道,此事傳揚出去所有的佛門弟子都會高看他們一眼。雖然存有這種念想,他們仍然不願當那出頭之人,他們都知道誰吆喝的聲音大,莫問就有可能記住誰。一旦讓莫問記住了,離瘸也就不遠了。

    「想死的就跟來。」莫問喊過之後再度東掠。

    此番他行的更快,竭力將雙方的距離拉開,清晨卯時雙方的距離已經拉開將近十里,莫問假意寬衣,眾僧

    尼趁機掠近。莫問佯裝慌亂,快速規整道袍繼續東行。

    「哈哈,憋死你。」那手持禪杖的中年和尚嗓門甚大。其他僧尼聞言彷彿看到了希望,再度奮力追趕,人有三急,莫問急於解手,勢必撐不了多久。

    莫問東掠之際自心中盤算距離,第七處禁錮名為斂聲谷,位於豫郡東北的深山之中,距離此處還有六百多里,斂聲谷東西北三面皆是城鎮,南面為江流,山谷四周有四座山峰,呈八字形沖對山谷,水聲風聲還有世人發出的各種聲音都會被傳送到斂聲谷內,身在斂聲谷,各種雜音震耳欲聾,日夜不得安寧。

    此時離第七處禁錮已經不遠了,那些僧尼不可能放棄退縮,一定會跟去斂聲谷,此時需要做的就是確定柳笙在不在這群僧尼之中,柳笙如果不在,帶僧尼前往斂聲谷就沒有任何意義。

    用什麼方法確定那中年尼姑是不是柳笙?

    只剩下六百里,中午時分應該就可以趕到禁錮處,可用的時間並不多。

    短暫的沉吟過後,莫問想到了驗證的方法,飛掠之際開始尋找目標,他需要一處位於山脊東面的湖泊或者水潭。

    半個時辰之後,莫問找到了目標,實則他並沒有看到水潭,也沒有聽到水聲,但是他根據前方山脊上密佈的大樹猜到山脊東側有很大的水源,倘若沒有水源支撐,

    山頂的樹木不會長的這麼密這麼高。

    莫問並沒有落於山脊正中,而是落在了山脊偏西,轉身回頭抽出黑刀逼出靈氣削斷了身後一片大樹,沖追趕在後的的僧尼冷聲喊道,「若是仍然不知進退,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對方已經追出了這麼遠,自然不會因為他的恐嚇之言而止步,而莫問也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後退,他砍斷身後的那片大樹看似是恐嚇,其實是為了眾多僧尼落腳,大樹倒伏的區域恰好可以居高臨下觀察到山脊東側的情況。

    等待僧尼追來的短暫時間裡,莫問自心中快速斟酌之前數次回頭會不會令可能藏在人群中的柳笙起疑,細想過後感覺柳笙不會起疑,因為柳笙瞭解他,知道他入道之前受儒家影響深重,除非被逼得急了,否則不願跟人動手。他先前數次回頭警告恰恰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片刻過後僧尼追近,那個背有麻布包裹的中年尼姑也在人群之中,但她所在的位置靠後,很難落在樹木倒伏區域的前排。

    見此情形,莫問眉頭大皺,他苦心積慮的佈局,為的就是確定這個尼姑是不是柳笙,倘若此人不能第一時間掠至,就看不到他落水時的狼狽。

    莫問沉吟之際,僧尼已然掠近,見事情沒有按照自己預計的那樣發展,莫問只能臨時應變,大喊一聲「不知死活」將黑刀

    歸鞘,縱身躍起翻過了山脊。

    山脊東側果然是一處湖泊,雖然莫問早就猜到這裡是湖泊水潭,卻仍然故意發出了驚呼,「呀。」

    發聲之後,莫問快速提氣減緩落勢,此時已經過了年關,湖中雖然有冰卻並不堅實,道人的凌空疾掠和踏lang而行,靈氣的運轉速度和力度完全不同,他身法的起勢決定了他無法凌波前行,勢必要落進水裡。

    落到冰面時,莫問很是狼狽,兩腳接連踏碎冰面,這是他費盡心機設計的局,他的對手是個心智極高的人,要想騙過這種人必須將事情做的合情合理,順理成章,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造作和刻意。

    落水之前的瞬間,莫問快速扭頭回望,只見他先前削斷大樹的那片區域站了一群幸災樂禍的僧尼,那個身背麻布包裹的尼姑站在最左側,面上也帶有淺淺的笑意。

    莫問落水之後雙臂急振,自水中拔出,改用柔和的凌波踏lang向湖對岸掠去,自水面上凌波前行是他自己揣摩出的輕身方法,這些僧尼做不到這一點,見莫問竟然踏lang東逃,急忙繞行左右前往追截。

    莫問此時只感覺週身冰冷,這股森然冷意並非來自被冰水打濕的道袍,而是來自內心深處,先前的苦肉計達到了他的目的,他清楚的看到那中年尼姑微笑時嘴角內抿,此其一。其二

    ,那尼姑先前位於追兵後部,聽到他落水之前發出的驚呼之後快速的衝到了前列,在她之前有七八位僧人,可以自人群之中快速穿繞,這正是追風鬼步的特點。

    那個中年道姑無疑是柳笙幻化,由此可見他先前猜測無誤,殺害絕情子嫁禍給他的就是柳笙,洩露消息給赤陽子等人的也是柳笙。

    莫問不敢相信昔日同門學藝,朝夕相處,同桌吃飯甚至是同池洗澡的同門會衝自己下毒手,但事實由不得他不信。

    心中難受自然難免,但難受之餘莫問開始斟酌如何處置柳笙,在這一問題上他並未過多的猶豫,柳笙謀害他的動機是為了得到九龍鼎和天狼毫,與他之前隱瞞了晉國僧人之事沒有直接關係,倘若換作平時,他或許會設法給柳笙留條生路,但柳笙在他尋找阿九這一緊要關頭為他設置了巨大的阻礙,以可能困有阿九的禁錮逼著他明知道有人防守也要前去,最終令得他急火攻心沖玉清派下了重手。

    外人不會理會他為什麼動手,外人看到的是他殺死殺殘了玉清宗二三十位紫氣高手,哪怕最終他洗清了嫌疑,玉清宗也不會放過他了。柳笙害他走上了絕路,他自然不會再對柳笙手下留情。

    中午時分,莫問趕到了斂聲谷,到了斂聲谷外圍,他緩了下來,自西南方向的這條岔道可以清楚的看到山谷

    中心的禁錮之外站著一個道人,此人體形高大,滿面鬍鬚,手拄丈許狼牙棒橫步跨於禁錮之外,正是玉衡子百里狂風。

    他看到了百里狂風,百里狂風也看到了他。

    百里狂風看到他之後微微一愣,轉而提著狼牙棒順著西側岔道向他衝來。

    莫問沒有繼續前衝,這裡並無其他道人,只有百里狂風一人,他有把握順利查看禁錮全身而退,但他不能這麼做,他費盡心機才將後面那群僧尼帶到此處,倘若繼續引誘他們前往下一處禁錮,僧尼或許會跟隨前往,柳笙一定會起疑抽身,倘若那樣,他將會一直背負著殺人越貨的罪名。眼下只剩下了一條可行的道路,那就是向百里狂風說出實情,百里狂風為人正直,值得相信。

    莫問看著百里狂風衝近,五里之地百里狂風三掠便至,能夠凌空飛渡說明百里狂風也已經渡過了天劫。

    百里狂風提著狼牙棒飛掠而至,見莫問站立不動並無出手徵兆,便沒有主動沖莫問動手,落到莫問十步外側目打量著莫問。

    此時追兵也已經趕到,見百里狂風攔住了東側去路,便堵在了西側區域,阻斷了莫問的退路。

    數年不見,百里狂風體形更加壯碩,面上黑鬚密佈,眉眼之中絲毫不見當年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不怒而威的霸氣。

    短暫的對視之後,

    莫問在百里狂風眼中看到了疑惑,而百里狂風則在莫問眼中看到了猶豫。

    「莫問,動手之前,你可有話對我說?」百里狂風沉聲開口。

    「我為胡人征討燕國,為的是換取趙國漢人五年減賦,沒有任何私心,事成之後我便掛印離去,一日未曾多留。我與阿九拜過先人,正了夫妻之名,本以為金玉蕈草可以褪去她身上的異類氣息,未曾想金玉蕈草並無此效,我們逾越了雷池,阿九被綵衣道人帶走囚禁於某處禁錮,禁錮共有五十幾處,阿九隻能撐上三個月,故此我日夜趕路苦苦尋找,路過勼城之時遇到了玉清宗絕情子,他言之我自蠻荒一山洞中拾得的丹鼎乃玉清重寶九龍鼎,要我交還。我急於尋找阿九便將九龍鼎交予他帶回,未曾想此人後來被人殺害,九龍鼎再度遺失,玉清宗想要查找真兇,但我急於趕路無法協輔他們,故此玉清宗認定了我就是那殺人兇手,於各處禁錮設伏為難於我,三月之期所剩無幾,我苦勸無果又急於趕路,便下手殺伐。」莫問如實解釋。

    百里狂風聞言皺眉不語,良久過後抬手指著那群僧人,「他們為何追你?」

    「三年前我離開軍營,南下晉國殺廢了三位僧人。」莫問說道,百里狂風不再是當年的愣頭青了,通過他的神情很難看出他內心所想。

    百里狂風聞言

    再度皺眉,當年他在晉國爭奪護國真人之位,結果對手在一夜之間被人殺廢了個乾淨,此事他自然記得。

    「莫問,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百里狂風咂舌側目。

    莫問沒有接口。

    「算了,算了,我還是下不了手,你走吧,別再讓我見到你。」百里狂風側身擺手,「夜逍遙和劉少卿也在尋你,他們不會留情的,你好自為之吧。」

    「我還有話跟你說,我已然知道……」

    「果然蛇鼠一窩。」那手持禪杖的中年僧人打斷了莫問的話頭。

    「死禿驢,跟你百里爺爺說話客氣點兒。」百里狂風高聲罵道,莫問殺了玉清宗那麼多人,身為上清准徒他理應清理門戶,但他下不去手,這令他很是憋氣。

    百里狂風此語一出,僧尼皆是面有怒色,好大的膽子,竟然當著和尚罵禿驢。

    「臭牛鼻子,別以為拿根棒槌佛爺就怕了你。」那中年僧人高聲罵道。

    「哎呀,真不怕嗎?」百里狂風邁步上前,那中年僧人見勢不妙,急忙退入了人群,「不要魯莽,你聽我與你說……」莫問側身攔住了百里狂風。

    「走你的,別等我改了主意。」百里狂風撥開了莫問。

    就在此時,人群發出了齊聲驚呼,莫問聞聲轉頭,只見那剛才說話的中年僧人已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手

    腳抽搐。

    「這是咋回事兒?」百里狂風疑惑的看向莫問,這是當年在無量山養成的習慣,百里狂風一有疑問就會向莫問請教。

    「殺死絕情子嫁禍於我的是開陽子,此時他變化了身形混在了僧群之中伺機而動,先前是他趁亂下的毒。」莫問低聲說道。

    「他不是跟你挺投緣的嗎,怎麼會害你?」百里狂風一頭霧水。

    此時那僧人已經蹬腿斷氣了,那些僧尼紛紛抬頭怒視百里狂風,莫問見狀知道柳笙又要栽贓,急忙上前三步,「貧道身上毒藥仍多,若想活命,及早退去。」

    「殺了他為鍾仁師傅報仇。」「狂徒當真是喪心病狂。」「佛門中人豈會畏懼惡人。」

    「胡說什麼,你剛才哪有機會動手,」百里狂風並不知道莫問此舉是為了還他清白,跨步上前拉住了莫問抬手西指,「你不是說柳笙在人群裡嗎?是哪一個?」

    百里狂風話音剛落,手指方位又有一位僧人倒地。

    「阿彌陀佛,是那惡道放毒,大家一起動手將他們二人拿下,不然我等皆無活路。」人群中傳來了一聲蒼老的聲音。

    此語過後,數十位僧尼立刻向二人急撲過來,性命攸關,沒人會猶豫等死。

    「狗娘養的敢陷害老子,柳笙是哪一個?快指給我。」百里狂風急切發問。

    莫問聞

    言急忙環視尋找,卻發現少了一個尼姑,多了一個和尚,「分不清了,背包袱的一個也不要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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