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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百里陵墓 文 / 風御九秋

    進到大帳,莫問放下那只昏迷的黑鼠,去了鶴氅,畫寫定氣符咒三道分置其三面,轉而走出營帳借雨水沖去身上穢氣,回返內營換上了乾淨的道袍。

    「真人自何處擒得這妖物?」蒲雄接過雜役端來的暖身熱茶轉遞莫問。

    「自那山神廟中,此物藏身牆內意欲害我,被我察覺並擒了來。」莫問接過茶水坐進帥座,長出了一口粗氣,此番沒有白忙,抓了這黑鼠精比抓住黃素素更有用處。

    「這妖物有何用處?」蒲雄疑惑的問答。

    「你不是外人,我亦不瞞你,這黑鼠與戰事無甚用處,與我私人卻大為有用,」莫問抿茶過後放下茶杯,「但凡異類化人終究難脫妖氣,此物不知為何竟然毫無妖氣,我有心助我一異類友人褪去妖氣,此物就是線索。」

    「末將去帳外守著。」蒲雄識趣的告退。

    「留下吧。」莫問沖蒲雄擺了擺手,轉而離座站起走到那黑鼠精近前抽出黑刀戳它,黑鼠精吃痛甦醒,尖叫著衝向帳門,剛剛衝出便被無形屏障給擋了下來,再向北衝仍不得出,挖土掘地也挖之不開。

    莫問沒有出言喝止,而是站立一旁,冷眼看那黑鼠四方衝撞,胡亂刨挖。

    幾番嘗試終不能離開這道無形屏障,黑鼠精抖身變化人形,跪倒在地沖莫問磕頭不已,「真人饒命,真人饒命。」

    同樣是妖物幻化,同樣是雌性,黃素素生就一副媚人面孔,而這貨則生的好生嚇人,面凸嘴長,雙眼如豆,嘴角還長有細長白鬚。

    莫問聞言並未答話,而是轉身看向蒲雄,蒲雄會意,脫下自身常服遞與莫問,莫問接過扔給了黑鼠精,此物雖然醜陋,卻終究是個女身,赤身不雅。

    這黑鼠精膽子不大,見袍子扔至,驚恐的閃至一旁,待得袍子落地不見異常,方才抓過袍子裹住了自身。

    「姓甚名誰?」莫問後退幾步,落座發問。

    「奴婢宵玉蘭,真人饒命,我也是被那刺蝟逼迫方才行刺真人,奴婢自那牆中聽得真人言語,得知真人乃正人君子,光明英雄,奴婢好生敬佩,已然決意抽身離去,真人饒命,奴婢當真沒有害你之心呀。」黑鼠精為求活命狡辯撇清。

    「這妖女意欲行刺於我,該當何罪?」莫問沒接宵玉蘭話頭,而是轉頭看向蒲雄。

    「回真人,按照本朝律例,行刺王侯當千刀萬剮,株連三族。」蒲雄高聲回答。

    「啊!」黑鼠精聞言頓時亡魂大冒,驚恐之下再度遺出尿來。

    「稍等片刻,看那魏霸天來不來救它,若是魏霸天不來,它便毫無用處,日落時分將它正法。」莫問隨口說道。

    「得令。」蒲雄高聲應答,隨即說道,「我軍將士已然許久未曾見肉,這妖精很是肥壯,燉煮了正好解饞」。

    莫問微笑點頭,要想讓這黑鼠精言盡其實必須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先絕了它求生的念想,再給與一線生息,屆時方才能夠問出真話。

    「真人饒命,奴婢知道這城中情形,可說與真人。」黑鼠精磕頭乞命。

    「黃素素已然被我打傷,魏霸天一人奈何不得我們,待得雨停我軍便會攻取城池,你那情報無甚用處。」莫問還刀入鞘,回返帥座再端茶杯。

    「奴婢願意棄暗投明,將功補過,挖出一條通往城中的地道,這樣貴軍就能少傷兵丁。」黑鼠精千方百計的想要活命。

    「放虎歸山必留後患,一旦脫了禁錮,你還不馬上走脫了,到時我自何處尋你去。」莫問搖頭說道。

    「恕末將插言,真人法術通天,明辨陰陽,這妖精怎能逃的出真人法眼?」蒲雄佯裝不懂,出言配合。

    「你有所不知,這妖精竟然無有妖氣,道門中人難以察覺,」莫問搖頭說道,「先前行刺護國法師的也是此物,此物不除,會有不盡的後患。」

    「真人慈悲,放奴婢一馬吧,奴婢定然洗心革面,鞍前馬後跟隨真人,朝夕聽訓,多立戰功,以補前過。」那黑鼠精見莫問殺它之心甚決,淚涕俱下,哭喊求饒。

    「若是你未脫妖氣,我當考慮留你性命收歸麾下,但你無了妖氣,一旦離了此處,當失去控制,萬不能留你。」莫問搖頭說道。

    「奴婢是真心棄暗投明,願意將內丹交由真人收管,待得立下功勞,再還與奴婢。」黑鼠精哭相很是難看。

    莫問沒有接它話茬,這黑鼠精看來是真心想要活命,不然不會主動提出交出內丹,但它自始至終並不提及自己是如何脫去妖氣的,若不是它認為那事不值一提,便是它刻意迴避,故意不說。

    如果是前者,當可直接發問,倘若是後者,貿然發問,這黑鼠精就有可能撒謊。

    「真人,那魏霸天到現在未曾到來,想必是決心捨了它了,還是早些殺了,免得夜長夢多。」蒲雄說道。

    「也好!」莫問手提黑刀,緩步走向黑鼠精。

    「真人饒命啊!」黑鼠精見狀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喊過之後現出原形再度衝撞,衝撞不出又幻化人形磕頭乞命,情形著實可憐。

    「罷了,我有幾個問題問你,若你如實回答,我當權衡是否留你性命。」莫問心軟,不忍心再嚇它。

    「多謝真人不殺之恩,奴婢願意給您當牛做馬,嗚嗚~」黑鼠精看到了一線生機,喜極而泣。

    「我且問你,你是何來歷?」莫問隨口問道。

    「回真人問,奴婢是那不鹹山中的山鼠,八百年得成人形,受了騰格裡祭司的蠱惑才來為難大趙的。」黑鼠精立刻回答。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不鹹山是東北的一處山脈,佔地極廣,當有數千里。

    「我再問你,這平州城中有多少燕國兵士?」莫問再問,這個問題和之前的那個問題其實沒什麼意義,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根據黑鼠精回答的快慢,來甄別第三個問題的真假。

    「好似有四五千人,具體多少奴婢不知。」黑鼠精回答的仍然很是快速。

    「我再問你,你是如何隱去妖氣的?」莫問佯裝隨意,問出了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黑鼠精見莫問問出這個問題,臉上瞬時現出一片死灰,「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它們也多問我是如何脫了妖氣的,但奴婢自家都不知道,真人饒命,奴婢是真心不知,絕不是有意隱瞞。」

    莫問和蒲雄聞言面面相覷,二人做戲恐嚇為的就是問這個問題,未曾想得到的卻是這種答案,但是看那黑鼠精的神情,好似是真心不知,而非有心隱瞞。

    「你何時可以幻化人形的?」短暫的沉吟過後,莫問出言問道,既然得不到明確答案,就只能逐漸推敲。

    「回真人問,奴婢於兩百年前得以幻化人身。」黑鼠精唯恐莫問不信,回答的很是快速。

    莫問聞言眉頭微皺,熱血的獸類都在五百年左右幻化人形,這黑鼠精六百年化人不算早,這表明在之前的六百年,它沒什麼奇遇和造化。

    「幻化人形之後,你吃過何種奇異之物?」莫問問道。

    黑鼠精聞言愣住了,見莫問皺眉,急忙出言解釋,「真人切莫誤會,奴婢這些年吃了太多的東西,實在記不全了。」

    「較為奇異的食物,你好生回憶一下。」莫問說道。

    「只吃過一株成形的千年人參,旁的都是些常吃的。」黑鼠精回憶片刻出言回答。

    「只吃過人參?」莫問面色轉冷,不鹹山較之崑崙山還要偏遠,渺無人煙,靈物當不會少,這黑鼠精不可能只得過一顆人參。

    「真人明鑒,那山中確有很多奇異的果子和好物,但那些都是有主之物,奴婢也不敢染指啊。」黑鼠精急忙解釋。

    莫問聞言面色轉緩,這黑鼠精說的也有道理,但凡神異的靈物都有異類守護在旁,這黑鼠精雖然能夠幻化人形,其本身修為卻並不高,況且它膽子不大,想必也不敢去偷搶。

    「你是何時脫去妖氣的?」莫問再問。

    「奴婢若是說不知道,您定然會生氣,但奴婢真的不曉得,在此之前奴婢一直住在山裡,自己都不知道何時脫了妖氣。」黑鼠精哭喪著臉答道。

    莫問聞言無奈歎氣,黑鼠精說的當是實情,妖氣是修行中人所能感知到的,它之前並未遇到過修行中人,自然無從知曉自己脫了妖氣。

    這黑鼠精既然自己無從知曉,那就只能幫助它回憶,沉吟良久之後,莫問想起一事,「你平日以何為食?」

    「但凡能吃的都可以果腹。」黑鼠精回答。

    「最愛何種肉食?」莫問歎氣過後出言發問。

    「蛇。」黑鼠精立刻回答。

    「你好生回憶一下,自何時起你捕蛇開始容易起來。」莫問隱約看到了一線希望,除了修行中人,蛇類也有敏銳的感官,它們可以察覺到潛在的危險,而它們感知的依據也是妖氣。

    「六十年前。真人是如何知道這些的?」黑鼠精愕然問道。

    「在捕蛇變的容易之前,你吃過何種奇異靈物?」莫問緊張的追問,想盡辦法終於將黑鼠精脫去妖氣的時間確定在了六十年前。

    「沒有,沒吃過。那時奴婢剛被一蛇怪搶佔了洞府,漂泊在外好生悲慘,哪會有靈物可吃。」黑鼠精連連搖頭。

    莫問聞言大為失望,老鼠是最不挑食的動物了,這只黑鼠精在山中自然是遇到什麼就吃什麼,興許只是無意之間咬了一棵草,或者是吃了一枚看似無奇的果子。

    「奴婢想起來了!」就在莫問失望之際,那黑鼠精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莫問聞言緊張直視,未曾想黑鼠精竟然連連搖頭,神色亦變的很是黯然,「不是。」

    「你想起了什麼?」莫問急切的追問。

    「我曾在地下吃過一株蕈草,但那是奴婢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了,聞著香甜,入口卻奇臭無比。」黑鼠精難受的神情表明時至今日它仍然對那蘑菇的臭味記憶猶新。

    「那蕈草長於何處?」莫問問道,有時候靈物並不一定就可口,實則多數靈物都是難以下嚥的,因為其五行屬性強烈,並不好吃。

    「在一處墳塋下面。」黑鼠精回答。

    「墳塋有多大?」莫問疑惑的問道。

    「有一座山那麼大,當有一百多里。」黑鼠精說道。

    「不鹹山中有很大的墳塋?」一直在旁聆聽的蒲雄插嘴問道,這句話看似是對黑鼠精的發問,實則是對莫問的提醒,因為不鹹山是深山老林,不可能有墳塋,更不可能有一座山那麼大的墳塋。

    「有,是真的,就在五龍嶺,還有墓碑。」黑鼠精手指東北。

    「墓碑上面寫有何字?」莫問沉聲問道,之前他已經很是失望,此時除了失望還生出了憤怒,一百多里的墳塋已經不是墳塋,而是超出皇陵數倍的超大陵墓,不鹹山不可能出現這種陵墓,黑鼠精在撒謊。

    「奴婢不認字兒。」黑鼠精哭喪著臉搖頭說道,話語說完,見莫問面色不善,急忙出言補充,「奴婢還記得其中幾個字的樣子。」

    「寫出來。」莫問拿過紙筆扔進了無形屏障。

    黑鼠精拾起毛筆,滿把抓握,回憶書寫,良久過後寫下三個字,自己審視過後連連搖頭,「不對,不是這樣的。」

    莫問聞言又遞了一疊紙張,黑鼠精寫了三張,到得第四張方才滿意,雙手捧起,等莫問來拿。

    莫問探手自禁錮之中拿出了那張白紙,上面歪斜的寫著三個字,雖然寫的醜陋,卻勉強能夠辨別。

    看罷這三個字之後,莫問不怒反笑,「你可知道你所寫的這個人是誰?」

    「奴婢不知。」黑鼠精愕然搖頭。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你一心求死,我便償你夙願。」莫問森然開口。

    「真人饒命啊,我真的沒騙你,也許是我記錯了,我再寫。」黑鼠精尖聲喊道。

    蒲雄在旁感覺疑惑,探手拿過莫問手中紙張,看罷之後低聲說道,「真人,它可能沒有撒謊,這是前朝所用的隸書。」

    莫問聞言皺眉看向蒲雄,蒲雄抬手北指,「不鹹山當年也的確有部分區域在魏國的疆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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