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殘陽似血。
窗邊的美人榻上,鋪著柔軟的雪色狐裘,趙靈犀蜷縮著身子半靠在那裡,雙眸怔怔的望著窗外,黑髮如緞,沿著弧度優美的肩膀傾瀉而下,遮蓋了她半邊的臉龐和肩膀。
「公主,該用晚膳了。」
身後,忽然傳來丫頭秋喜的聲音,趙靈犀驚的回過頭來,如火斜陽映著她幾乎透明的肌膚,少了些許平日的病態與蒼白,添了一抹好看的紅暈,讓原本就精緻小巧的五官越發清麗絕俗起來。
秋喜心頭一緊,不由又為公主的苦命歎息起來。
雲貴妃去世的早,靈犀公主過早的失去了娘親的庇護,嫡親的哥哥雖貴為太子,卻一出生就由皇后娘娘撫養,二人平時連面都甚少見到,更別談兄妹感情。
只怕太子殿下知不知道這個親妹妹都未可不知,畢竟,在公主甚多的後宮裡,像靈犀公主這樣沒有存在感的公主太多了。
而此次,之所以被想起來,無非是因為她到底還是雲貴妃的親女,說出去,比別個公主到底尊貴些。
而這樣的尊貴,換來的卻是與人為妾。
一想到半個月前,公主一身素衣,連個成親的儀式都沒,一抬小轎從後門抬進了將軍府,新婚之夜抱著公雞入的洞房,秋喜心裡一酸,眼眶又紅了起來。
「擱那兒吧,我一會再吃。」趙靈犀微微蹙眉,卻很快又恢復了剛才的姿勢。
「一會該涼了。」秋喜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心裡越發酸澀。
「我不餓。」趙靈犀幽幽的說著,一雙清幽的雙眸只靜靜的盯著窗台上,那一盆開的正艷的合/歡花。
翠碧搖曳,花映朝霞,宛若靦腆少女羞出之紅暈,嬌美動人。
他曾說過,合/歡花開之日,便是他歸來之時。
可花開花落三年,她沒有等到他來接她,卻已嫁做人婦。
不,不是嫁,她如今的身份不過妾室。
「公主。」秋喜聲音一哽,忍了下,方擠出一絲笑來,勸道,「不餓也要少吃一些,這些日子,您沒覺著嗎?連花兒都說你瘦了。」
花兒是趙靈犀養的一隻鸚鵡,最會學舌,尤其學那一句『人比黃花瘦』,最是活靈活現。
「它那是胡扯呢。」趙靈犀回過頭來,嗔了秋喜一眼,不想這時,外頭廊下的花兒,聽見裡頭的話,又閨怨似的念了一句『人比黃花瘦』,惹的屋裡主僕二人都樂了起來。
趙靈犀終於起身下榻,走到桌子邊,看著幾樣清淡小菜,輕輕點頭,「你也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
「不不不,奴婢怎能?」秋喜忙推拒。
趙靈犀苦笑,「如今不比從前,我不再是公主,以後這稱呼,你還得改改。」
「可?」姨娘麼?她怎麼喊的出口,「皇上怎麼那麼狠心?那麼多公主,為什麼偏偏就選了公主您呢?太子殿下就不知道說說,還有皇后娘娘,當年還說照拂公主殿下,誰知——」
「夠了。」趙靈犀小臉突然一沉,抬眸深深瞅她一眼,「秋兒,這些話你最好爛在肚子裡。父皇他」頓了頓,她到底忍住那讓人心涼的話,只輕輕一歎,「他有他的難處。」便,拿起筷子,慢慢的吃起飯來。
秋喜只得忍了,深吸一口氣,平靜了心情,坐下來陪著趙靈犀一起用飯。
吃罷晚飯,秋喜點了燈,趙靈犀便又拿起了書,歪在床頭看著,秋喜拿了針線,坐在床頭邊上,陪著一起做針線。
主僕倆倒也清淨自在。
只是,這樣的清淨自在很快便被打破了。
夜半時分,將軍府裡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驚的府中上下人等紛紛顏色大變。
「小姐,是強盜嗎?」聽見外頭馬匹嘶鳴,喧囂混亂,秋喜嚇的往床角縮。
趙靈犀亦是心下大驚,不過,天子腳下,將軍府裡,除非有人不要命了才會來這裡偷搶?
「快起來穿好衣服。」
她沉聲吩咐,一面自己掀了被子,下床拿起屏風上的外衣,利落的往身上套。
只是,衣帶未繫好,房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一股涼風灌了進來,吹的人一哆嗦。
趙靈犀本能的朝門口望去,就見幽白的月光從門裡照了進來,將那人的身影拉的極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