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方波的野望
方波頓時感覺一愣，所說李處長平時跟自己的關係的不錯。但平時稱呼自己不是稱呼小方就是直呼其名方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客氣地稱呼方處長。
「處長，您這是？」方波誠惶誠恐的搓著雙手，受寵若驚的問道。
「方處長，進來，我有話對你說。」李處長笑瞇瞇的向方波招手道。
方波表情詫異的走進裡間的處長辦公室。李處長始終是滿臉的笑容，待方波進來之後，連忙關上了門，接著笑著對方波說道：「方處長，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剛才秘書長來電話，讓你待會去他的辦公室。」
方波一聽，心頓時猛烈一跳，秘書長找自己，李處長口中的秘書長不可能是其他副秘書長，肯定是秘書長鍾和平。方波進市政府這些年來，鍾和平可是從來沒有找過自己，就是平時在走廊上碰到，方波恭恭敬敬的向他打招呼，鍾和平每次也只不過是矜持的微微點了點頭。在今天這個關鍵時刻要召見自己，難道自己的夢想就要成為現實了嗎？
「處長，您是說秘書長找我？」方波的聲音抑制不住有些顫抖。
「是啊，是鍾秘書長親自要找你談話，讓你過五分鐘以後過去。方處長，看來這次你可要成為市長秘書了，老哥可要恭喜你呦。」李處長是老機關了，新的領導來上任，政府秘書長親自找談話，說明方波就是鍾和平準備要推薦的秘書人選。雖然最後還要等領導最後確定，不過方波成為市長秘書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鎮定，要鎮定。」方波在心裡暗暗喊著。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方波勉強的展顏一笑道：「處長，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了。」
「呵呵，老弟呀，按照我的經驗，你這次的市長秘書是十有**了。呵呵，到時候可千萬別忘記老哥呦。」李處長笑呵呵的說道。
「處長，看您說的，這些年您對我的照顧我可是都記在心裡，你可千萬不能這麼說。再說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了，您說不是。」方波連忙說道。其實說心裡話，李處長平時對方波也是頗為照顧，方波對他還是頗為感激的。
李處長一聽，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像極了一朵綻開的菊花。抬手看了看表，連忙說道：「哎呦，時間快到了，你趕緊過去吧，可別讓秘書長等急了。」
「哎，處長，那就我先過去了。」方波轉過身子，再一次深呼一口氣，平定了一下自己緊張而又興奮是心情，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看著方波出去的身影，李處長的臉上是一臉的羨慕，不由輕聲自言自語道：「方波這小子，運氣可真好。這次如果能坐上市長的秘書的位子，也算是熬出頭了。唉，我怎麼就沒有這種機會。」李處長在感慨的同時，殊不知他如今已是快年屆五十了。
李處長猜想的沒有錯，自從陳寧讓鍾和平幫他挑選一位秘書人選的時候，鍾和平手頭這十來個人進行了反覆比較，最終還是確定了辦公廳信息處的副處長方波。
這些年，方波每天提前幫個小時出現在單位裡，任勞任怨，這些作為政府秘書長鍾和平也是看在眼裡的，而且在每年的工作評定中，方波的風評一向都還不錯。再者，方波當初就是因為文筆不錯，才得以有機會調入市政府辦公廳的，在這方面方波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更重要的是方波身世清白，沒有什麼背景，在這複雜的衙門裡，也沒有太多錯綜複雜的關係。在這一點上相信不但陳寧會滿意，而且方波因此還會感激自己。這也充分顯示了鍾和平的辦公室智慧。
「市長，這位是辦公廳信息處的副處長方波同志，是我暫時為您物色的秘書人選。」鍾和平帶著方波來到了陳寧的辦公室。
其實，鍾和平帶著方波一進來，陳寧就已經發現鍾和平向自己推薦的這個秘書原來就是早上自己碰到的那個有意思的工作人員。其實，陳寧對這個方波的印象也挺好，首先他符合陳寧要求秘書具有基層工作經驗的條件。其次，陳寧早上碰到方波時純屬偶然，後來看了他的材料以後，才發現方波居然還是辦公廳信息處的副處長，一名副處長能提前來到單位，而且還幫同事洗杯子，從一點上看，方波還是一位勤勉的幹部。更主要的是，方波在已經認出自己的情況下，還故意裝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自己顧左右而言他，這不但說明方波很會察言觀色以外，同時也說明了他的機智和鎮定。而且在和自己對話中，小馬屁也拍的不露聲色，讓自己對他第一印象是就非常好。總體來說，陳寧對鍾向前替自己挑選的這個秘書的初步感覺還是滿意的。
見陳寧點頭，鍾和平又關照了方波幾句後，告辭離去。鍾和平在帶方波上來之前，該關照的其實都已經跟方波談過了。
「方波同志，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坐吧。」鍾和平走後，陳寧笑瞇瞇對站在辦公桌前，神情有些緊張的方波說道。
陳寧仔細閱讀過方波的材料，方波，三十六歲，跟陳寧同齡，不過看上去方波要顯得老氣。本地人，大學學歷，有在國企和共青團工作過的經歷。三十六歲還只是一個享受副處級待遇的正科級幹部，同時也說明了這個方波並沒有什麼背景。而鍾和平推薦他，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私心。
不過，陳寧對此卻並不怎麼在意。來到陽城，最初的一段時間，陳寧的主要任務還是盡快熟悉情況，在這段時間，對於陳寧來說並沒有什麼秘密。再說，自己這次空降到陽城擔任代市長，恐怕方方面面都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市長，我也沒有想到早上在樓梯口碰到的會是您。」方波正襟危坐在陳寧對面的椅子上，微微欠了欠身體回答道。雖然方波盡量使自己保持鎮定和平和，但還是流露出少許的侷促和緊張。
陳寧笑了笑，沒有戳穿方波當時假裝沒有認出自己的伎倆。接著又和方波聊了幾句，陳寧發現這個方波雖然圓滑，但是對於他的工作業務還是相當不錯的。他是辦公廳信息處的副處長，陳寧問道一些數據時，方波張口就來。而且雖然表現得有些緊張，不過說話的條理還是蠻清楚的，話語中時不時的夾雜幾句小馬屁，讓人聽了感覺舒服又不顯得肉麻。
下午的上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和方波聊了兩句之後，方波總算是最後坐到了外間的秘書辦公室。陳寧也繼續看著鍾和平昨天送上來的那些材料。方波雖然有些圓滑，不過工作起來倒是一絲不苟，他進入工作狀態以後，未等陳寧吩咐，主動把鍾和平送來的那些材料整理了一遍。本來，鍾和平送過來的材料有很多，陳寧在看的時候，有時也會感到不太流暢。而經過鍾和平整理之後，不但流暢了很多，而且自己想找其他的相關資料，一目瞭然。
下午，除了鍾和平又親自送了兩次文件上來之外，也沒有其他副市長或者是常委班子成員來拜訪。這同時也說明了，大家都在審視陳寧，在沒有得出結論之前，都和這位空降的年輕代市長保持適當的距離。當然，陸秋平除外。
既然陸秋平所說的已經從周老爺子那裡獲得了證實，而且周老爺子又委託自己向陸秋平的父親陸一達帶好。陳寧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在下班前給陸秋平打個電話。對於主動向自己靠攏的陸秋平，陳寧自然也要表現出比較積極的一面，畢竟目前在陽城，陳寧還是相當孤立無援的，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慢慢的爭取，才能在陽城站穩腳跟。
接到陳寧的電話，陸秋平明顯表示出非常高興，他沒想到陳寧這麼快就打電話過來。他也知道陳寧在昨晚表示不知道周老爺子和自家老頭子之間的淵源，肯定會在事後進行證實。
陸秋平竭力邀請陳寧去自己家吃晚飯，陳寧也樂得接受了邀請。
既然要去人家家裡吃飯，自然不能空著手去。陳寧想起昨天曹志根來拜訪的事後，硬是留下的兩瓶五糧液和軟中華，正好帶上。因為是私人拜訪，陳寧也沒讓今天剛剛成為自己秘書的方波跟著，只讓郭成軍開車，到遼河飯店自己的住處拿了東西以後，按照陸秋平所說的地址，前往陸家。
陳寧走後，方波又留下來加了一個小時的班。方波的心裡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秘書職位還是暫時的。這麼大一個機會落到方波的頭上，方波自然不想最後被陳寧否決掉，他必須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把工作做好。代市長，剛剛上任，目前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要盡快熟悉方方面面的情況。方波是辦公廳信息處的副處長，在這點上他有優勢，留下來加班的目的就是收集近年來陽城在經濟發展中的各種數據和情況介紹，並且分門別類進行了整理，以便陳寧隨時需要，同時也方便查閱。
等方波忙完回到家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老婆孫春紅正在廚房裡炒菜，而乖巧女兒正伏在擺放在過道旁邊平時用於吃飯的小桌子前做功課。
方波的家就在市政府後面的機關宿舍，方波由於職位不高，而且又沒什麼關係，一家三口依舊擠在機關宿舍頂樓的一間不到三十平米的一室戶裡。孩子已經慢慢大了，為了房子的事情，方波也是傷透了腦筋。現在福利分房已經開始取消了，如果說自己買房的話，方波一個月不過只有一千來塊的工資，老婆原來的工作也在陽城重型機器廠，不過早已下崗三年了，目前在陽城電腦城當零時工，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到六百。夫妻兩的工資加起來，一年就是不吃不喝，也買不了十個平方。機關宿舍雖然有房子，不過象方波這樣沒有什麼門路的科級幹部，想分配到一套面積大一點的宿舍比登天還難。前不久，市機關管理局又翻新了兩棟宿舍樓，方波也向機關事務管理局打了報告，希望能調整一套兩室的宿舍，但是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回音，估計也是希望不大。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呀？趕緊洗手，待會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孫春紅端著一盆菜喜氣洋洋的走出來，一邊讓女兒到房間裡去做作業，一邊笑著對方波說道。
方波放下包，彎起袖子在廚房的水龍頭下一邊洗手，一邊也笑著對老婆說道：「這麼巧啊，我今天也正好有個特大喜訊要告訴你。」
「什麼？你也有特大喜訊要告訴我，是不是咱家馬上就要分配到一套三居室的宿舍，你也知道了？」孫春紅詫異地轉頭向方波說道。
「不對呀，剛才回家的時候，我明明聽機管局的侯處長說，他們在下班前剛剛研究決定的，還沒公佈呢。他也是偷偷告訴我的，讓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
「你說什麼？咱家要分配到一套三居室的宿舍？侯處長告訴你的？」方波聽到這個消息，頓時一愣，詫異地問道。
「你不知道吧，剛才回家的時候，我正好在大門口碰到了侯處長，侯處長跟我說，翻建的那兩棟宿舍樓的分配方案今天他們機管局剛剛研究出來，你的名字也在當中。而且我們分到的可是最大的戶型三居室。」說著孫春紅一臉憧憬地說道：「這下可好了，房子問題總算解決了。三居室，我們倆一間，女兒一間，還有一間可以佈置成你的書房兼客房，以後逢年過節的，也可以把你父母從鄉下接過來住兩天。」
孫春紅興奮的說著，絲毫沒有注意方波臉上表情的變化，方波並沒有跟隨著孫春紅表現出欣喜的一面。因為方波很清楚，此次翻建的兩棟宿舍樓按照規定，處級以上才有資格分到三居室的房子，而他不過是個享受副處級待遇的實職正科。況且，此次申請的處級幹部也有很多，不到十套的三居室房子根本就不夠分，再怎麼樣也不會輪到他的頭上。很明顯，這完全是因為今天下午他成了代市長陳寧的秘書的緣故。
「呵呵，傻了吧。對了，你不是說也有一個特大喜訊要告訴我嗎？快說呀，今天咱們家可是雙喜臨門。」孫春紅轉頭看到方波拿著毛巾呆呆地站在廚房門口，上前推了他一下，笑呵呵的說道。
「喔，我要有自己的房間咯。」這時剛剛把書包搬到房間裡的女兒也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也高興地跑出來歡呼著。
「是呀，等房子分下來以後，媽媽一定把你的房間佈置的漂漂亮亮的。」孫春紅看著女兒高興的樣子，也笑瞇瞇的說道。
「乖女兒，快點回房間去做作業，爸爸有話要跟媽媽說。」方波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對女兒說了一聲。女兒很乖巧，聽了方波的話之後，點了點頭進屋去了。
方波神情嚴肅地在小桌子旁邊坐了下來，招手讓孫春紅也坐下來。孫春紅一臉詫異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要知道房子問題可是家裡最大的事情，方波也一直為分房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現在能分到三居室的房子，方波怎麼看都好像顯得心事重重的。
「春紅，這套房子我們不能要。」方波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後，冷靜的對孫春紅說道。
「什麼？房子不要？你是不是在說胡話呀。」孫春紅剛剛坐下，一聽到這句話，屁股底下象裝了彈簧一下，立馬彈了起來，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看著方波。
而這時候，方波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抬起頭看著老婆孫春紅，說道：「春紅，你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
孫春紅疑惑的看著方波。孫春紅當年只不過是陽城重型機器廠的普通女工，因為相貌出眾，才得以和當時廠裡有名的才子方波戀愛結婚。特別是後來隨著方波慢慢地進步，雖然現在家裡還不富裕，但是孫春紅習慣聽丈夫的。重新坐了下來。
「春紅，剛才我不是說有個特大喜訊要告訴你嗎？我跟你說，今天下午我已經成為陳市長的秘書了。」方波眼裡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說道。
「陳市長，哪個陳市長？」孫春紅腦子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她的記憶裡，好像市政府沒有一個姓陳的市長。
「我們陽城新來的代市長陳寧。」看到孫春紅如此反應，方波的心裡不禁有些鬱悶。
孫春紅愣了一會兒，突然再一次霍地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臉上的神情比剛才還要不可思議呆呆看著方波，道：「你說的這是真的？」
方波也神情激動的慢慢站起來，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嗯，真的。」
「代市長？這麼說，你現在就是大院裡的一秘了？」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方波笑著回答著老婆的問題。結婚這麼多年來，方波也知道，孫春紅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特別是住在機關宿舍大院裡，大家相互的攀比也就是誰家的官大。
孫春紅突然一頭栽進了方波的懷裡，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同時抱著方波的手在方波的背後不斷地打著，嘴裡喃喃地說道：「你幹嘛不早說呀，你終於熬出頭了。」
方波此時也十分感慨地抱著孫春紅，拍了拍孫春紅的後背，柔聲說道：「這些年苦了你了，放心吧，以後我一定努力工作，總有一天你也會成為讓人羨慕的官太太的。」
「這麼說，今天分房子的事，跟你當上市長秘書有關係了？」孫春紅也不笨，再說在機關大院生活了這麼多年，孫春紅對官場上的這些事也很瞭解。
方波神情變得凝重的點了點頭，拉著老婆重新坐了下來，道：「你想現在多少人在爭房子。就說我們隔壁的老王吧，論工齡他要比我長得多，而且家裡有時四個人，不是也和我們一樣擠在這樣的一室戶裡。這次調整宿舍輪得到輪不到還不一定了。這次鍾秘書長能推薦我擔任陳市長的秘書，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呢。所以，我們目前必須要夾著尾巴做人。一切都要低調。」說著，方波又冷哼了一聲道：「這次機管局分房，給咱們家一套三居室，還不是因為我現在暫時是陳市長的秘書。要不然，哪有會這種好事？如果是二居室的話，還說得過去，三居室，哼。」
由於方波在之前已經打了多次報告要求改善住房條件，但是每次都沒有解決。倒是有幾個有後台的年輕人，一來就能分到一室一廳甚至是兩室一廳的房子。所以，方波對機管局的意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還有一句話方波沒有說出來。要說自己成為陳寧的秘書後，很多人都盯著，而陳寧空降到陽城市出任代市長，何嘗又不是同樣也被人死死地盯著。只不過因為兩人地位的不同，盯的人地位也不同罷了。
自己成為他的秘書以後，以後的前途就已經跟陳寧聯繫起來，除非陳寧對自己不滿意，把他換掉。不過，對此方波還是很有自信的，對於他來說，這是他從政以來最大的機會。他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所以，方波必須要嚴格要求自己，畢竟自己目前的身份不同，以後他的一言一行必須要代表陳寧的利益。
「那，那，如果我們放棄的話，可就連兩居室都沒有，還得仍然住在這個小地方。」孫春紅明白方波的意思，同時也理解方波。相對於住房來說，丈夫的前途是更加重要的。不過，想想那可是一套三居室的宿舍，孫春紅的心裡也是萬分的不捨。
方波笑了笑，安慰道：「你別把目光放在眼前。只要我能正式成為陳市長的秘書，只要陳市長能在陽城站穩腳跟，我方波還會是原來的方波嗎？放心，住房問題遲早會改善了。」
此時，方波的眼前好像看到這樣一副景象，一輛奧迪開進陽城市政府大院，年輕精幹的秘書在車停穩後，迅速打開後車門，方波西裝革履地從車上下來，身後跟著提著公文包的秘書，自己則步履穩健的朝裡面走去，一路上的工作人員，看到方波紛紛停下腳步，恭敬的叫道：「方市長。」而方波只不過是矜持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