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轉變怎麼這麼大
「孫浩，你他媽的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會出這種事情呢。」臉色鐵青的萬毅朝著剛進門的孫浩劈頭就罵去。
「老闆，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出這種事情，前段時間我還到工地去看過，施工的質量和用的材料都沒有問題，誰知道最後在挖地下停車場的時候竟然會出這種事。」孫浩哭喪著臉說道，接著又急急忙忙的向萬毅哀求道：「老闆，出了這麼大的事故，您可要出面想想辦法呀，要不我們可都得進去。剛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就派我們公司的項目負責人去了現場，結果一到那裡就被警方給控制了。還有倒掉的那棟樓我已經賣出去三分之一了，如果消息一傳出去的話，那些買了咱們房子的人一定會鬧起來的。怎麼辦呀，老闆。」
其實就是孫浩不說，萬毅也知道面臨的後果，整個金城花園已經銷售了近四成了，這個時候發生樓倒的事故，不單單是這棟樓的買主要吵起來，恐怕連銷售出去的另外的買主都會吵起來。封鎖消息已經是不可能了，在來的路上，萬毅已經通過別的渠道瞭解到，現在明山區委區政府兩套班子的領導都到了現場，而且還有一大批的新聞記者，恐怕到下午這個倒樓的消息就會在整個臨州傳出去。
現在萬毅最擔心的就是責任事故的處理，和房子的銷售問題。發生這麼大的事故，相關的責任人肯定是要受到處理的，作為開發商自己這個董事長是首當其衝的。另外就是房子的銷售問題，現在整個房地產市場正在升溫，萬毅本來還想在這個樓盤中大撈一筆，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是賺錢不賺錢的問題了，恐怕消息一傳出去，都是退房的人，而不是來買房的人了。
此時的萬毅也已經是亂了方寸，不然他也不會不敢直接回公司。不過，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那就是不能在迴避了。如果開發商遲遲不露面的話，那事情只會越來越糟糕。當然，他自己不可能直接露面，要露面也只能是孫浩這個總經理露面，自己得去找自己的父親幫忙了。
想清楚之後，萬毅對哭喪著臉站在自己面前的孫浩說道：「你現在馬上給我去現場，處理善後事宜。」
一聽到萬毅讓自己去事故現場，孫浩頓時慌忙說道：「老闆，如果我去現場，被他們控制起來該怎麼辦呀？」
「什麼怎麼辦，你以為躲就能躲得過嗎。別廢話了，趕緊去，我另外再想辦法。」萬毅皺著眉頭對比自己還要大亂方寸的孫浩說道。
其實，孫浩也被倒樓的事件給嚇傻了，平時在處理各項事務中，孫浩也習慣借助於老闆堅硬的後台。當時由於萬毅不在，孫浩也就遲遲不敢露面，但是現在見老闆的態度堅決，孫浩也沒有辦法，只得點了點頭，最後還向萬毅說道：「老闆，萬一要是有什麼事，您可一定要幫幫我。」
「廢話，我是公司的董事長，出了事還不是我頂著，趕緊去吧。」萬毅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待孫浩出去後，萬毅鄙夷的在嘴裡嘀咕道：「我怎麼找了個膽小鬼當總經理，平時看看挺能幹的，一出事就給嚇傻了，一點用場也派不到。」
然後，萬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盤算著該如何跟自家的老頭子開口說這事。萬毅平時還是很懼怕自己的這個父親的。老頭子常常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不滿意，這次如果找老頭子的話，肯定逃不過一頓臭罵，弄不好還會讓自己結束這個房地產公司。但是不找自己的老頭子，萬毅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應對現在的局面。
想到這裡，萬毅又不由的想到了陳寧，萬毅不禁咬牙切齒起來。都是這個該死的陳寧，實行什麼土地回收政策，要不然他也不會急著開發，也就不會出這種事情。
正當萬毅在咬牙切齒的詛咒陳寧的時候，他的父親萬副書記此時也接到了臨江市的市長蔡昌華的電話。
原來，明山區委區政府經過研究後，立刻將事情向臨州市委市政府上報了。市長蔡昌華接到報告，頓時一驚，萬毅的公司出了事，而且已經報告上來，蔡昌華連忙向萬副書記匯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故，他必須請求進一步的指示。
萬副書記接到蔡昌華的電話，也是非常的惱火。但是身為高級領導，萬副書記還是有自己的涵養的，強壓住自己肚子裡的怒火，對蔡昌華說道：「昌華同志，這件事情你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一切按照原則來辦。」
掛上電話後，萬副書記連忙又撥通了萬毅的手機。
「你馬上給我回家，在家等著我。」
聽到自家老頭子怒不可竭的聲音，萬毅知道老頭子肯定已經知道自己公司發生的事了。萬毅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不用主動向老頭子開口了。
萬副書記之所以發這麼大的火，是因為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新一屆的黨代會就要召開了，省委書記周長平很有可能會更進一步。這樣的話，所留下的省委書記的職務，該有誰來接任就非常關鍵了。萬副書記當了這麼多年的副書記了，當然非常渴望想更進一步。如果周長平調走的話，那他自己和省長郭明都非常有可能接任這個之江一把手的寶座。雖然郭明是省長，希望要比自己大，但是從副書記到書記的過渡也不是沒有可能，當年周長平不是也是從現在自己的這個位置一躍成為省委書記的。
所以，這段時間萬副書記也盡力在修復和周長平的關係。而周長平顯然是知道自己在之江不會太久了，同樣對萬副書記以及省長郭明也都是非常的客氣。如今在之江的高層是難得的一團和氣。但是在這一團和氣的下面，萬副書記和郭明也正在相互較著勁，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省委書記的寶座。
但是，就是在這關鍵時刻，自己的兒子又給自己捅出了簍子來，這怎麼不讓萬副書記惱火呢。而且從蔡昌華的電話中得知，這次明山新城區的倒樓事件已經是鬧得沸沸揚揚了，而且明山的區委書記朱國榮又是郭明的人，郭明怎麼可能不抓住這次機會呢。
如何不讓郭明拿這起事件來大做文章，調查和處理是關鍵。但是，現在這起事件是由明山區在調查處理，萬副書記在明山區並沒有什麼親信，區委書記朱國榮是省長郭明的人。不過，萬副書記知道當初作為和郭明的交換，省委書記周長平把昔日他的秘書陳寧安排在明山當區長。萬副書記是分管黨群的，也聽說過這個陳寧的年輕人在明山頗為強勢，就連身為臨州市委常委、明山的區委書記朱國榮有時也不是他的對手。
對於陳寧，萬副書記的印象是挺深的，當初在查處電氣集團**案的時候，陳寧就起到了相當關鍵的作用。而且陳寧被外放到明陽市新河縣任縣委書記的時候，季文和也曾在萬副書記的面前提到過兩次，說是這個年輕人的能力很強，搞經濟很有一套，也感歎可惜不是自己人呀。
想到陳寧，再想想自己的那個兒子，對於自己這個志大才疏的兒子，萬副書記根本就笑不出來。按年齡，萬毅應該比陳寧還要大幾歲，可是跟陳寧根本就沒法比。還一天到晚地給自己在外面闖禍。不過，萬副書記也挺慶幸萬毅當初沒有走仕途，按照萬毅的能力和性格，在官場上混，自己在位的時候或許還好一點，一旦自己下台後，恐怕被人吃得連渣子都不剩。
不過，萬副書記惱火管惱火，但是陳寧那條線還是需要靠自己的兒子萬毅去搭這條線，不管怎麼想辦法，讓萬毅在這個事件中摘清楚，這樣才能不給郭明打壓自己的機會。
想到這裡，萬副書記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喊來秘書，吩咐了一聲：「備車。」
萬毅一頭冷汗地站在自己父親的面前已經十多分鐘了，但是自己的老頭子依然坐在沙發上沒發一言。自己接到父親的電話，馬上回家後不久，老頭子就回來了，但是並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樣，上來就是暴風驟雨般的一頓臭罵，而是目無表情地把自己叫進了書房。
等萬副書記在書房裡的沙發上坐下之後，萬毅就站到了萬副書記的面前，準備聆聽父親的教誨，但是這麼一站就是十多分鐘，萬副書記都沒有發一言。由於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同時自己的父親沒有叫自己坐下，萬毅也不敢坐。這樣的沉默比一陣臭罵更要可怕，萬毅知道父親是真的生氣。
「這件事情你想怎麼處理？」終於萬副書記睜開了微微閉著的眼睛，用十分平靜的口氣說道。
「這個，爸爸，我，我還沒有想好。」萬毅結結巴巴地說道，萬副書記的口氣越平靜，萬毅越感覺到不妙。
「是沒想好，還是沒有辦法。」萬副書記又淡淡地說道。
萬毅惶恐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當看到萬副書記平淡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連忙低下了頭，老老實實地說道：「現在確實一時還沒有辦法。不過，我已經派孫浩去現場了，想再看一看事態的發展。」
「想再看一看事態的發展？這種事情只有越拖越變數就越多，你居然還說想再看看事態的發展，你是不是想坐在家裡等著公安局上門啊。」萬副書記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衝著萬毅說道。
「爸，您看這個事情您能不能跟下面打個招呼，讓他們馬馬虎虎過去就行了。」萬毅今天看到萬副書記這副樣子，知道事情很嚴重，鼓足勇氣說道。
「你以為我打個招呼，他們就能馬馬虎虎過去嗎。你想得太簡單了，你知道你捅出來的這個簍子，有多少人歡呼雀躍嗎，有多少人在等著好戲看嗎？我看你這幾年是走得太順了，已經忘記了前幾年電氣集團被人利用的教訓了。」
聽自己的父親提起當年自己被任曉泉利用的事，萬毅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狠厲之色，恨恨地說道：「這次還不是又是那個陳寧，當初不是他在明山實行什麼狗屁土地回收的政策，我現在早就把那些土地脫手了，哪還會發生這種事情，再說」
「住口。」萬副書記狠狠地拍了一下面前的茶几，怒聲喝道：「到這個時候，你還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還怪這怪那的。我告訴你，如果我去明山的區長，我也會實行那個土地回收的政策。我還告訴你，你現在必須放下對陳寧的怨念。你不要以為你的所作所為我不知道，我問你，這個黃金周你都幹些什麼去了？」
萬毅其實這個黃金周去東方市和一個二流的女明星去約會了，直到今天凌晨得到消息才匆匆地從東方市返回臨州。現在聽自己的父親這麼問，萬毅哪敢還說什麼，低著頭站在那裡不說話。
「唉。」萬副書記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自己的這個兒子跟自己差得實在是太遠了，如果萬毅長得和自己不是很相像的話，萬副書記有時真的懷疑他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如果你想這件事平平安安地過去，必須需要陳寧的幫助。」
「他會幫助我？爸，您沒搞錯吧，他當初可是為了整我連蔡市長的面子都不賣，他怎麼會幫我呢？」萬毅聽說自己的這個事情需要陳寧的幫助，頓時驚詫地說道。
「聽我的，沒錯的。你一定要想辦法和陳寧接觸上，他可是個聰明，知道會怎麼辦的。」說到這裡，萬副書記不由地又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啊，以後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多跟象陳寧之類的人多接觸接觸，這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其實為了兒子的面子，萬副書記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你跟陳寧比，你可是差得太遠了。
「爸，難道除了找陳寧以外，就沒有別的道路可走了嗎？譬如說找蔡市長幫幫忙？」萬毅有一點挺好的，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父親說的話。但是要他去找陳寧，他實在抹不下這個面子。
萬副書記搖了搖頭，說道：「除了陳寧，沒有人能更好地幫你渡過這一關。確切地說，幫助我們父子渡過這一關。」
萬毅一聽這話，頓時一驚，連忙說道：「爸，難道這件事情對您也有影響嗎？」
萬副書記閉上了眼睛，一副疲倦的樣子，靠在沙發背上，嘴裡淡淡地說道：「明年初就要開黨代會了。」
萬毅一聽心裡頓時一動，現在外面都在傳明年黨代會之後，現在的省委書記周長平要上調中央了，最有可能接任省委書記的就是省長郭明和自己的父親。現在聽父親的口氣，這個傳言很可能就是真的。想到這裡，萬毅一陣的興奮，如果父親真的能當上之江的一把手，那自己的錢途豈非一片光明。
「記住，和陳寧接觸一定要放下你公子哥兒的架子，態度一定要端正，而且也不要捨不得眼前的這點蠅頭小利。一個人如果想做大事，就要學會放棄。」萬副書記又緩緩地說道。
「爸，難道說這件事情只要陳寧點頭就行了嗎？」萬毅還是疑惑地問了一句。
「你只管和陳寧接觸，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記住了，你那裡才是關鍵。」說到這裡，萬副書記的心裡不由的一歎，心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用得著說得這麼明白嗎。
下午，明山區委會議室。
經過一個上午緊張的調查，金城花園在建商品房倒坍的初步原因已經找到了，聯合調查組的組長，區建委主任朱德強正在向明山區委常委會匯報調查的初步結果。
朱德強在匯報中介紹，聯合調查組分勘察設計、水文地質、施工工況、檢測等四個小組，對事故發生的工程技術原因進行了初步地分析和覆核。在聽取了檢測、分析、覆核結果匯報後，聯合調查組提出了事故原因調查和技術分析的初步意見。
專家組初步分析房屋傾倒的主要原因，緊貼這棟樓北側，在短期內堆土過高，最高處達10米左右；與此同時，緊鄰大樓南側的地下車庫基坑正在開挖，開挖深度4.6米，大樓兩側的壓力差使土體產生水平位移，過大的水平力超過了樁基的抗側能力，導致房屋傾倒。
同時，朱德強還匯報說，原勘察報告，經現場補充勘察和覆核，符合規範要求；原結構設計，經覆核符合規範要求；大樓所用phc管樁，經檢測質量符合規範要求。
聽完朱德強的匯報，陳寧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說老實話，自從倒樓事故發生後，陳寧一直非常擔心倒樓的原因到底是不是房屋建造質量的問題。因為如果是房屋本身的質量問題的話，那對明山整個新城區的建設是非常不利的。由於去年底陳寧力主實行的土地回收政策，現在正是樓盤紛紛開盤的時候。另外隨著房地產市場的升溫，現在明山新城區的房地產產業的發展前景是一片大好。如果這個倒樓事故的原因是房屋本身的質量問題的話，那對整個新城區的影響是巨大的。
現在在金城花園售樓處的現場，已經聚集了很多要求退房的房屋買主，甚至在周邊樓盤也有買主要求退房。如果還不把倒樓的原因公之於眾，並且採取必要的措施的話，事態很可能進一步的惡化。
不過，現在朱德強匯報的調查初步結果，讓陳寧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房屋本身的問題，而是施工單位在施工過程中失誤才造成倒樓的事故。這就對那些要求退房以及社會公眾好解釋多了，而且也對周邊的樓盤不會有太多的影響。
正當，陳寧開口準備發表自己的意見的時候，朱國榮的秘書沈傑走進了會議室，並在朱國榮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陳寧在不經意間隱隱約約聽到了省政府這三個字。不過，陳寧也沒有在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故，有省政府領導找朱國榮瞭解情況也屬於正常。
朱國榮起身打了個招呼後，出門去接電話，陳寧也就把自己已經到了嘴邊話嚥了下去，等朱國榮接完電話，再發表自己的意見。
朱國榮的這個電話接了足足有十幾分鐘，當朱國榮進來的時候，陳寧突然發現，今天一整天那個皺眉苦臉，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朱國榮不見了，現在的朱國榮精神十足，隱隱中透著幾分興奮的神情，而且陳寧還清晰的注意到朱國榮的鼻尖上閃爍著一片細小的汗珠。這倒是陳寧無意中觀察到的，只要朱國榮一興奮，他的鼻尖總會出汗。
果然，朱國榮坐下後，陳寧準備發表自己的意見的時候，朱國榮卻搶先開口了。
「同志們，我們明山新城區發生了這次的倒樓事件，造成了兩個建築工人的遇難，此次事件的事態非常嚴重，影響是非常惡劣的。剛才建委的朱德強同志代表聯合調查組介紹了倒樓的初步原因。我看這個原因還不夠，我們要深挖這次事故的真正原因，這樣我們才能從中汲取教訓，避免以後類似的事件發生。所以，我建議事故要重新認真地調查，一定要做到細緻，經得起推敲。現在，已經有很多在金城花園買房的群眾到金城花園要求退房，甚至還有周邊樓盤買房的群眾也要求退房，這樣的形勢」
看到朱國榮接了個電話，就像是打了一針雞血一樣，興奮地在滔滔不絕地發表著意見，句句都是針對他之前一直迴避的金城房地產公司。這讓陳寧感到非常的疑惑，看了看與會其他的常委，甚至包括朱國榮的鐵桿葉新宇也露出了迷茫之色，朱國榮怎麼會一下轉變地這麼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