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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風雲莫測 第二百三十七章 離別(一) 文 / 蒼天白鶴

    第二百三十七章離別(一)

    月湖鎮東南方數里有一處密林,平日裡甚少有人光顧。然而此時,數十騎已經偷偷摸摸地在這裡住了近十日了。

    在密林中的一處寬敞小土坡之前,有一頂精巧的小帳篷,以這個小帳篷為中心,所有的騎士分散開來。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這頂帳篷內所居住的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南方驟然響起,這些騎士警覺性極高,數雙眼睛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幾張小型的弩弓已經緩緩張開,暗黑的箭尖閃動著危險之極的幽幽寒光。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二個人影終於出現在那些騎士的眼眸之中,他們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張開的弩弓悄然無息地合攏了。他們二人一路暢行無阻,終於來到小帳篷之前。

    「張先生,路都探過了,四處的出口都被堵了。」劉正中匆匆地道,他的氣息尚有一絲不穩,能夠讓這位次一品高手累成這樣,他跑了多少的路就可想而知了。

    「唉……想不到,我們的行蹤還是暴露了。」張子華無奈地歎道。

    「不如,我等護著殿下,尋一防守薄弱之處,衝將出去。」高承偉沉聲道。

    劉正中應道:「如今之計,也唯有如此了。」

    眾人的眼光凝聚到張子華的身上,等他做一決定。

    張子華陰著臉,良久不語,雖然不知道匈奴人為何能夠追蹤到他們的行蹤,但他知道,此時已然不容他再拖下去了。

    雖然此時的匈奴人還不能確定他們的具體位置,但是他們的包圍網正在縮小,而且會越來越小,直到發現他們為止。無論如何,都要做一決斷,決不能束手待斃。

    「張先生,匈奴的人數畢竟不足,若是選擇一處突擊,憑高奉供和老夫的身手,定然能夠保得殿下無恙。」劉正中在他身邊勸道。

    這位黃龍軍團的大統領知道如果不能勸服此人,那麼太子劉政啟決不會就此離開。

    「突破?請問統領,若是驚動了匈奴人,又如何應付接捶而來的持續追殺?您能有幾分把握將太子平安送至東方?」張子華冷冷地問道。

    劉正中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咬著牙,緩緩的道:「老臣當盡力而為。」

    高承偉搖了搖頭,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是對此毫無信心。

    「其實……「劉華良喃喃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劉正中聽不清楚,詫異地問道。

    劉華良看了張子華一眼,欲言又止。

    「無妨,你儘管說。」張子華吩咐道。

    劉華良在眾人的注目之下,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水霧,他抬頭正好迎上劉政啟不耐煩的目光,心中一凜,頓時說道:「適才我與大統領探路之時,看到匈奴人對於右手殘疾之人特別留意,一旦發覺,不問青紅皂白,立即收押。所以我想,他們肯定是得到了先生在殿下身邊的消息。不如請先生暫留此地,我們……」

    「胡說。」劉政啟一聲怒喝,打斷了他的話。

    劉華良低下頭,不敢再說。

    張子華的面目愈加陰沉,他轉而問向劉正中:「劉統領,此事當真?」

    劉正中默默地點頭不語,氣氛頓時凝實起來,沒有人再敢說話,死寂一般的空氣讓人心頭壓抑。

    「原來如此,想不到竟然是張某人拖累了殿下。」張子華長歎一聲,打破了那死一樣的寂靜。

    「子華莫要胡說,你是孤的左膀右臂,又如何會拖累於孤。」劉政啟立時否決道。

    張子華微微一笑,臉上的陰翳散了開來,彷彿拔開了雲霧,露出了太陽般爽朗的笑容:「匈奴人如此做為,正好為吾所用,殿下當可保全了。」

    他的這番表情極為罕見,劉正中等人近日來尚是首次得見,不由地心中一動。

    劉政啟心跳加快,一股不祥之兆無緣無故的升了起來,他凝視著這位首席謀臣的雙目,問道:「子華,你說什麼?」

    「沒什麼。」張子華平靜的說到。

    他看向劉政啟的目光中有著太多的不捨和依戀,此時,他已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太子謀士,他只是一名放不下心中牽掛的普通人。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中再度堅強起來,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執著和堅持。

    「殿下,臣要離開了。」張子華一整衣袍,重重地跪倒在地。

    劉政啟怒道:「不許胡說。」他的聲音中竟然也有了些無法控制的顫抖。

    「殿下,臣若不在了,您日後可要照顧好自己啊。」張子華對他的呵斥充耳不聞,自顧自地交代道:「麒麟軍團譚宏達乃是先帝愛將,更是殿下您娘家的姻親,絕對不會有負於殿下。只是,如今天下大亂,殿下到了麒麟軍團之後,不可輕率出擊,當韜光養晦,擇機而動。」

    劉政啟心亂如麻,他急道:「子華,你不必說了,無論如何,孤都不會允你離去。」

    張子華看著他,突然笑道:「既然殿下執意如此,那麼微臣從命就是。」

    劉政啟深深的鬆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子華不會棄孤而去。」

    劉正中等人看著張子華,眼中充滿了驚訝之色,也許其中還有著一絲若隱若現的不屑。

    張子華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臉色凝重地盯著太子殿下左側的劉正中,驚問道:「劉統領,你在幹什麼?」

    劉政啟一怔,下意識的回頭張望。只見劉正中一臉的詫異,雙眼之中更是一副莫名其妙。他心中不解,正要詢問,突然看見劉正中的臉色大變,伸出手來,似乎要招呼著什麼。

    後腦一痛,劉政啟頓時目眩神搖,暈了過去,軟綿綿的身軀像是沒有了骨頭一般,癱了下去。

    就在眾人驚異不定的注視下,張子華伸出了那只剛剛敲暈了太子殿下的左手,扶住了他癱倒的身子。

    劉華良一個箭步上前,從他的手上接過劉政啟,抬頭望去,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

    「張先生,你這是何意?」劉正中問道。

    「大統領何必明知故問。」張子華淡淡地道。

    劉正中遲疑片刻,道:「其實先生不必如此,只要在此隱匿一段時間,待匈奴人撤走之後再來與我等會合好了。」

    張子華看了他一眼,笑道:「大統領莫非此時尚有心情說笑麼?匈奴人既然擺出了這等架勢,那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擒拿太子殿下不可。你們人數眾多,特徵明顯,想要脫身而出,又談何容易。」

    「唉……既然如此,就讓老夫陪著先生走這一遭吧。」高承偉一直默不作聲,此時終於開口了。

    「高奉供,你武功高明,經驗豐富,太子殿下如今流落江湖,正需你的大力護持,萬萬不能一時衝動,隨著張某白白送死。」張子華眉頭一皺,堅拒道。

    劉華良看著懷中昏迷的劉政啟,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呼叫道:「殿下……」

    豁然他的手腕一緊,一隻冰冷卻極為有力的手掌,已然牢牢的拽住了他,彷彿一隻冰涼徹骨的鐵銬,讓人不寒而慄。

    張子華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他搖了搖頭,在眾人的注視下,輕聲道:「這些日子,殿下已經累了,就讓他好生休息一會吧。」

    劉華良盯著他那毫無血色的肌膚,心中的寒意卻是逐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洶湧澎湃。

    「我與先生同去。」劉華良的聲音堅定而自豪。

    輕輕的搖著頭,張子華歎道:「華良啊,你進府也有十餘年了吧。」

    「是,先生。」

    「我走之後,殿下府中的老人,只餘下你一人了,你要好自為之啊。」張子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和善的長輩,正在與自己的兒孫敘舊。

    「您……」劉華良輕聲叫道。

    「噓……」張子華伸指放在嘴唇前,輕輕的吹了一聲,道:「莫要驚擾了殿下。」

    劉華良的動作停了下來,像是突然被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

    張子華微微笑道:「你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照顧好殿下。」他臉上的笑意愈發開朗,但是依舊蒼白一片,白的毫無生氣:「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心腸太軟,要改了。無論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還是……為了殿下,你必須改了,不可再有婦人之仁。」

    劉華良的嘴唇微微抖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子華挺直了腰桿,他的身子並不高大,但卻自有一股崇山峻嶺的宏偉氣勢。

    他的目光轉向高承偉和劉正中,對著他們深深一揖,道:「張某就將殿下拜託於二位了。」

    他們二人同時還禮,臉色陰晴不定。

    張子華凝視了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最後一眼,驟然轉身拂袖而去,片刻之後,密林之外傳來一陣低微的馬嘶之聲,十餘騎已然就此遠去。

    眾人的眼前,彷彿依舊殘留著那一眼的留戀和堅決。一個人的眼神,原來也可以在一瞬間表達出如此豐富的感情。

    他是張子華,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醒和冷靜,但是他的人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而且是永久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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