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算賬
天幀帝看向了唐夢,唐夢點頭,扯是一抹笑,「真是不巧啊。」
「朕那日親自去了,你倆倒是一聲不吭,怎麼,認不出朕來嗎?」天幀帝一腳踩在肖笑的手上,冷冷問到。
「皇上饒命,是屬下的錯!」哭笑依舊齊聲。
「為何隱瞞身份!你們最好給朕一個理由!」天幀帝雖是對他二人說的,卻看向了凌司夜。
為打開淑妃陵,他一直在尋工匠,司夜是最清楚的!
「皇上,我兄弟二人一直想當單純的工匠罷了,凡到能工巧匠來的,不分身份,純粹交易,這也是劍邪師父當初訂下的規矩,望皇上恕罪!。」苦哭看著肖笑的手,緊緊蹙起了眉頭。
天幀帝眸子裡掠過一絲複雜,這才緩緩放開了肖笑的手,「說,白宮究竟是怎麼回事?」
凌司夜仍是低頭,不語,眸子掠過一絲不悅,很清楚,他不會有解釋的機會的。
雖是唯一的皇子,父王何曾真正信任過他?
「白宮是殿下所有,千絲紙出現後,殿下便差遣我二人布下埋伏,抓拿殺害太子妃的兇手。」苦哭不敢隱瞞。
「皇上,殿下並不知玉邪也在其中,更不知……」肖笑抬頭看了唐夢一眼,沒敢看凌司夜,繼續道,「更不知唐大人早已布下埋伏,白宮那老闆百里醉是唐大人的奸細……」
「司夜,千絲紙一案,朕不是說過不許你插手的嗎?」天幀帝點了點頭,終於看向了凌司夜,話語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兒臣知錯。」凌司夜依舊低頭,完全沒有平日裡那副高傲,彷彿一個做錯事孩子一般。
「朕最後警告你一次,千絲紙一案不許你插手!」天幀帝的話語裡隱著怒氣。
「是,兒臣遵命!」凌司夜重重點頭,心中卻隱隱納悶了起來,這千絲紙似乎沒那麼簡單!
「唐大人……」天幀帝走了過來,一番盤問,似乎終於確定了罪魁禍首是唐夢了。
「微臣在。」唐夢心中不停地打著鼓,卻不得不掙開凌司夜的手,退了幾步,恭敬行禮。
「女兒身,唐文好大的膽子竟瞞了那麼多年!」天幀帝冷哼。
唐夢無言,她沒有選擇,否則,被冊封為天家公主和親塞外,她也願意。
「雖為女子,心中謀略卻不輸男兒啊!朕都自歎不如!」天幀帝冷笑了起來。
「微臣惶恐!」唐夢心中暗暗咒罵,她才自歎不如呢!饒了那麼大的圈子,被蒙在鼓裡的才是她!
「惶恐?朕還以為你如此大動干戈是想尋個替死鬼瞞過朕呢,沒想到竟能把司夜引出來!若非朕親自出宮察看,你是不是要把司夜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引發天朝同狄胡的戰爭呢?!」天幀帝一字一句問到。
「皇上,微臣奉命查案,職責只在尋出真正的兇手!這不是皇上所交待的嗎?」事到如今,唐夢也不退縮,唇畔浮起一絲嘲諷,繼續道,「皇上,微臣錯便錯在,不知這真正的兇手便是皇上,不該向皇上借用禁軍!還請皇上下回差微臣辦案,慎重考慮!」
天幀帝驟然蹙眉,狠狠攫取唐夢的下頜來,毫不留情,二十多年來還是第一回有人敢如此同他說話!
凌司夜微微抬頭,依舊沒有開口,雙眸卻儘是陰沉。
「說,怎麼知道面具殺手就是司夜的?!」天幀帝放開了唐夢,厲聲問到。
這是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一點。
凌司夜眸中掠過一絲擔憂,急急開口,「父王,是兒臣……」
「沒讓你說話!」天幀帝狠狠掃了他一眼。
「玉邪說的。」唐夢答到。
凌司夜一怔,低下頭,唇畔漸漸浮起一絲笑意。
「千絲紙哪裡來的?」天幀帝又問到。
「玉邪給的。」唐夢認真答到。
「你倒是推得乾乾淨淨,說,同玉邪是何關係?!」天幀帝瞇起犀眸來。
「沒關係,微臣說了,微臣不過是想查出真兇!」唐夢沒有退怯,她很清楚,一絲絲的動搖都逃不過眼前這雙犀眸。
天幀帝卻驟然掐住唐夢的脖頸,眸裡儘是憤怒。
「皇上,輕點輕點,還肚子裡可還有殿下的骨肉啊!」徐公公連忙上前。
「皇上,別傷了無辜的孩子啊!」雲容亦上前勸說。
見二人上前,凌司夜原本要揚起的掌,這才緩緩收了起來。
「骨肉?」天幀帝冷哼,卻狠狠將唐夢甩到一旁,看向了凌司夜,厲聲,「方纔不是問得很清楚了嗎?她既知你是兇手,又如此埋伏算計,你別告訴朕,你倆還情投意合,她還能懷了你的骨肉?她知道了那麼多,朕可以殺她了吧?」
話語一落,李公公便朝唐夢而去,一手勾成鷹爪,天幀帝身邊最貼身的侍衛和殺手便是這位公公了。
唐夢跌坐一旁,連連咳了好幾聲,心下一驚,天幀帝問了這麼多,原來並非想知道什麼真相,不過想向凌司夜要一個殺她的理由。
凌司夜卻護到唐夢身前,緩緩抬起頭來,終於朝天幀帝揚起了笑顏,明淨的眸子笑得好看極了。
「父王若還是懷疑,不妨親自替夢兒把脈,夢兒不乖,總喜歡處處同兒臣做對,這回又同兒臣鬧脾氣了,但是,即便她要殺兒臣,兒臣亦要保她和腹中孩兒周全。」
唐夢連忙站了起來,明知做戲,心中卻仍是控制不住地咯登一下,在今夜之前,她斷然是不會相信這樣的話會出自凌司夜之口的。
天幀帝駐足看著凌司夜,一室頓時寂靜,良久,他才揮退了李公公,緩緩上前親自替唐夢把脈。
確是喜脈,手一僵,隨即放開了唐夢,緩緩走回龍塌,坐了下來,身後徐公公和雲容相視一眼,這才終於安心下來。
「四大將軍家,若得女,屬我天家人。唐文竟能瞞了朕二十多年啊!」天幀帝若有所思。
「皇上,微臣該死,不該欺君罔上,皇上恕罪!」唐夢心一急,方要跪下去,卻被凌司夜拉住。
天幀帝仍是蹙眉沉思,良久才開口對凌司夜道,「她若能誕下男兒,朕准你再納太子妃!免去她唐府欺君罔上之罪。」
「皇上,微臣……」唐夢大急。
「司夜,既是你的人,你就該好好管教,今日的事,朕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回。」天幀帝仍是看著凌司夜,根本無視唐夢。
「謝父王!」凌司夜點頭。
「還有,玉邪和千絲紙一事皆不用你尋了,若再插手,朕不再饒恕!」天幀帝認真地說到。
「是,父王,兒臣明白!」凌司夜依舊惟命是從。
天幀帝又打量了唐夢一眼,這才起身朝簾後而去,李公公急急跟了進去,已經派人下山谷去了,也不知道尋到了沒有。
天幀帝一走,凌司夜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的陰鷙。
父王,終於有日,你會知道,兒臣不喜歡哭,更不喜歡笑!
唐夢愣在原地,一臉糾結,這樣就結束了?!
欺君罔上,隱瞞身份一事,天幀帝竟毫不追究!
「太子,餓了吧,先回去吧。」雲容上前來,眸中透著絲絲複雜。
凌司夜揮手,示意她先走,雲容稍稍抬頭看了唐夢一眼,便同徐公公一齊退了下去。
「走吧,陪我吃連夜飯。」凌司夜牽起唐夢的手來。
「先說清楚!」唐夢卻狠狠甩開了他的手。
凌司夜挑眉,「你要在這裡說嗎?」
唐夢緊鎖眉頭,凌司夜卻仍是牽起她的手朝門外而去。
一出門,沒走多遠,便見一群宮女迎面而來。
唐夢連忙甩開了他的手,低聲,「殿下不怕被誤會有龍陽之癖,唐夢可是怕得緊!」
宮女微微欠身,從旁而過,皆是納悶,大年三十夜,唐大人怎麼還在宮中。
「那千絲紙哪裡來的?」凌司夜走在她身後,低聲問到。
「玉邪給的。」唐夢亦是低聲。
「你覺得父王會信嗎?」凌司夜冷笑。
「不知道。」她確是不知道,即便是經歷了一番對質,亦摸不透天幀帝心中所想,不讓凌司夜再插手這兩個案子,究竟是為何?
「那個黑衣人來自白狄?」凌司夜繼續追問,如今對這事的興趣不止與黑衣人了。
「什麼黑衣人?」唐夢依舊不承認。
凌司夜瞇起犀眸,並沒繼續追問,卻靠了過來,邪惑地道,「夢兒,何時嫁給本太子為妃呢?」
唐夢一愣,轉過身來,瞇眼一笑,一字一句道:「我誓不為妃!」
「你別忘了,父王可是盼著你腹中皇孫的。」凌司夜逼近,好心提醒,更是威脅。
「你!」唐夢氣結,終於明白何為騎虎難下。
凌司夜瞇眼看著她,心情大好,今日這一局,算起來,他才是最多的贏家。
「皇上竟能這般輕易放過我?」唐夢至今不可思議,唐府隱瞞女兒身一事可是大罪!竟一點而已不追究。
「因為從今夜起,你歸我管了。」凌司夜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的任何事,即便是禍國殃民,父王都不會多問,何況區區一個欺君罔上?
自小便是聽之任之,只要他笑和服從命令。如今黑勾玉一事,不用他插手了,剩下的血狐,便是等命令了吧。
「殿下,此事依微臣看還是從長計議吧。」唐夢淺笑著,眸子掠過一絲算計,看樣子天幀帝是不勞她操心了,饒了一大圈,要應付的依舊是眼前那傢伙了。
「本太子喜歡你自稱臣妾。」凌司夜仍是瞇眼笑著,眸子掠過了一絲防備,今日這一劫,他算見識了這女人的手段,如此人才,如何能放過?
「微臣說過,如此榮幸,微臣承受不起,微臣倒是有一計……」
話未說完,便被凌司夜打斷了,「你餓了嗎?」
唐夢一愣,沒緩過神來。
「先陪我吃完連夜飯,再慢慢從長計議如何?」凌司夜仍是瞇眼笑著,看樣子這個大年三十夜會是很有趣的一夜了。
「好。」唐夢亦回以淺笑。
兩人仍是一前一後走著,一路不再有話,皆是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