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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82章 文 / 清茗微漾

    第182章

    陰夜冥其實並沒有走近,只是遠遠的擇了張錦凳坐下來,遠遠的看著床上兩個人的睡顏,他甚至不敢走近,因為害怕一走近了,她突然間就驚醒過來了,澄澈的眼眸裡浮起淺淺的戒備,讓他連遠遠的看著都不能。

    春天的夜晚,屋中瀰漫著寧謐的味道,因為三月份的晚上天氣還是有些涼寒,屋子的四角放了調適溫度的炭盆,屋裡很安靜,靜得可以聽得見床上那兩個人的呼吸聲。

    想起來,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的睡顏,第一次是她受傷的時候,就是那一次,他方才發覺了她已經走進心裡,再也不能騙自己,那一次,他在德坤殿看著她的睡眼,歡喜和絕望同時盛放,是的,絕望,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過,即使在自己一直相信的東西瞬間顛覆的時候他都沒有那樣的絕望的感覺,而現在,何嘗不是絕望的呢,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不能,可是偏偏愛上了,就那麼一點一滴的滲入骨髓,一點兒的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感情越來越深。

    他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是偏偏愛上了,讓他知道了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可是知道之後,他寧願自己一輩子也不懂得愛。

    籌謀了那樣久,耗費了那樣多的心智,就是不想要被別人主宰自己的命運,而是自己來主宰,他也終於成為這個天下的主宰,君臨天下,可是到現在卻發現,他坐上了這個位置,可以主宰天下人的命運,可是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他主宰不了自己不愛她。

    也主宰不了她來愛自己。

    最悲哀的發現,亦是最絕望的發現。

    其實他要得不多,如同現在,就這樣靜靜的坐著,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共同處於一個空間,能夠感覺得到她的氣息,即使是遠遠的看著,也已經足夠了,已經幽微得只剩下這麼一點了。

    可是連這樣的念想都不能得到,她醒著的時候,永遠對他心存戒備,永遠對他提防著,提防著他會加害他的夫君,如同方纔的事情,他知道她在懷疑些什麼,懷疑他是想要用孩子來加害南王,在禮物裡動手腳,或許從前的時候他會那樣做,但是現在,已經有了心的人,再也不能把任何人任何事當成可以利用的籌碼,何況,這個孩子,幾乎可以說是他和她唯一的紐帶,他會那樣的緊張,大部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是的,她改變了他,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改變了他,也不相信自己改變了他。

    春夜靜靜,陰夜冥看著床上的人兒,狹長的丹鳳眼妖嬈綻放,薄唇抿成一個溫柔之極的弧度,黑玉一般的眼眸靜靜的看著那抹人影——最絕望的歡喜,亦是最癡迷的愛戀。

    床上的沉熏無知無覺,只是陷入夢裡,迷離的夢境,又彷彿不是夢,而是過往的碎片,夢見夫君,笑容純淨無邪的夫君,他笑意盈盈的看著她說:「我要讓娘子知道,嫁給我,不後悔。」她在夢裡笑了,場景忽然轉變,夢裡的人變成了那個魔魅如妖的人,他看著她,眼中絕望盛放:「還有你,既然已經走到了我的心裡,為什麼不走到我的身邊。」

    心底瞬間刺痛,沉熏猛然張開眼睛。

    窗外的月光靜靜灑落。

    三月的晚上,屋中溫暖蔓延,孩子的呼吸淺淺淡淡。

    沉熏睜開眼睛,然後怔住,看著窗邊玄衣黑髮的男子,就這樣怔住。

    窗邊,陰夜冥靜靜的坐著,因為她的猝然睜開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都忘了,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身處何處,甚至忘了掩飾自己眼中的情感,所以,沉熏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隔了這樣遠,她就著月光看清楚了他眼底的流動的刻骨情感,近乎於癡迷的愛戀,看清楚了他眼眸中的她。

    所以,她才會這樣怔住,身子一動也不能動,這一刻,那些她極力的想要忽視的東西,極力想要模糊的東西,非常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再也不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裝作不知道他對她的情感,裝作沒有聽見他在養心殿說過那句話。

    可是除了裝作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她什麼也不能做。

    兩個人的視線膠住,不知道過了多久,沉熏輕輕的別開視線,別開視線的瞬間,她眼眸中不再是純然的澄澈明亮,明亮得可以看得進對方的眼底,而是浮起了如常的戒備神色,阻隔對這個人的探尋,也阻隔這個人對自己的探尋,她恢復成了那個自如的南王妃。

    陰夜冥也在她的視線移開的時候恢復成那個驕傲妖嬈的君王。

    孩子已經完全的熟睡了,熟睡得感覺不到身旁的動靜,沉熏動作輕柔的起身,隨意的理了理散亂的髮絲,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因為怕吵著孩子,她沒有開口說話,也慶幸不用開口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熏朝陰夜冥點頭示意,然後走出內屋。

    陰夜冥自然是跟了出來,外屋只有乳母一個人,見得他們兩人出來,行了禮,悄然的走進內屋去照看小皇子,又只剩下兩個人,兩個人都有點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過了好一會兒,終是陰夜冥先開口了:「朕向南王說今夜你會在宮中照顧祺霖,南王已經自行先回南王府去了,景和宮裡面的物品都沒有動過,如今也這麼晚了,你就在景和宮住一晚吧。」彷彿害怕她會拒絕,頓了一頓,陰夜冥又道:「哪兒是你們住過的地方,也算是你們在宮中的家了。」

    沉熏點了點頭,如今這麼晚,宮禁的時間已過,要出宮也極是麻煩了。

    陰夜冥嘴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提步朝外面走去,道:「朕要回養心殿,順道送你過去吧。」

    沉熏聞言微微錯愕,養心殿和景和宮本是在兩個相反的方向,可是反駁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那人的一句話「「你放心,朕只是送你回去而已。」

    沉熏忽視掉心中的某種情感,慢慢的提步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向著景和宮的方向走去,安靈自然是趕緊安排好了今夜在景和宮伺候南王妃的宮女,倒也不用怎麼打掃,因為景和宮雖然空著,但是一直都有人照看,不過臨時調過去兩個小宮女而已,安排好了,又吩咐專門的人拿了件披風,自己小跑著不遠不近的跟在皇帝和南王妃的身後。

    夜風安靜的吹著,橙紅色的宮燈靜靜的灑落,夜風和燈光裡,所有的一切都籠上了一層輕紗似的,都變得朦朧,連宮牆都失掉了白天冰冷剛硬,連戒備也不知不覺間變得不那麼的深了。

    走了一段路,陰夜冥忽然停下來,回過身來,指著不遠處的碧浣池,道:「等荷花綻放的時候,你可算是雙喜臨門了。」

    「嗯!」沉熏笑了一笑,談到的是這樣的話題,她眼中的戒備不自覺又消退了一些,雙喜臨門,當然是指到時候她腹中的孩子會降臨,凝碧會出嫁,沉熏道:「碧兒的事情,真的很謝謝皇上。」沉熏輕笑道:「是皇上賜婚,又有了郡主這重身份,碧兒定然是一生無憂了。」

    「是呀,立寒對你那丫頭的感情,定然會做到讓她無憂的。」頓了一頓,他又開口了,聲音很輕,語氣像是喟歎,又像是呢喃:「無憂,世上能夠做到這個兩個字的人,又有幾個,說起來,朕還有幾分羨慕你那個單純得傻乎乎的丫頭——」羨慕她,有你這樣的關心她,他沒有說出最後一句,因為怕勾起她眼中的戒備。

    「皇上是天下人的君主,要操心很多的事情,每天那麼多的朝政大事等著皇上來處理,當然不能無憂了。」沉熏看向陰夜冥,微微一笑,道:「皇上的憂,是為了天下人的無憂而憂。」

    「朕沒有那麼偉大,為了天下人而憂。」陰夜冥唇瓣溢出一抹自負的笑意:「朕的子民朕自然會善待,那是一個君王的責任,處理朝政是基本的工作而已,花的心思也不過二三,朕何須為了這些憂思傷神。」

    讓朕憂思傷神的,是你。

    有的時候真的想要破釜沉舟,乾脆滅了南王,把你留在朕的身邊,人心的都是肉做的,只要把你留在朕的身邊,朕總有方法讓你來愛上朕,可是在這之前,你會流很多的淚吧,光是想到你流淚的樣子,朕就——心軟了,下不了手,一次一次的想要動手,又一次次的心軟了。

    有的時候想既然得不到乾脆放了你們吧,可是想要此生再也見不到你,朕就無法放手,真的無法放手,痛也好,傷也罷,朕就是無法放手。

    成全不了你們,也放不過自己。

    朕是棋手,卻自己深陷棋局之中。

    夜風更加的大了,碧浣池中湖水蕩漾,風裡帶來潮濕的水汽。

    沉熏下意識的別開視線,垂下眼,道:「皇上智慧過人,紛雜的朝政在皇上眼中不過是小事,是沉熏多慮了。」一面說,一面撫了撫手臂,忽然覺察到身旁的人走近,沉熏來不及退開,肩上便被披上了披風,猶自發愣間,陰夜冥已經退開一步,淡淡解釋道:「這湖邊水汽很重。」頓了一頓,依舊提步往前,道:「走吧,夜深了,你應該早點去安歇。」

    沉熏沒有應聲,只是手拉緊了披風的領子,華貴的披風,上面金絲線繡著飛龍,一看就知道是屬於皇帝御用的東西,披風上有淡淡的熏香味,不是龍涎香,也不是夫君身上清雅安寧如同檀香一樣的味道,那香味幽幽的,若有若無,彷彿是蘭香,連香味都讓人覺得有種自傲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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