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鳳凰亂:不嫁妖孽王爺

第1卷 第26章 文 / 清茗微漾

    第26章()

    他欠她那麼多個為什麼。

    既然最後會決然的離開,為什麼當初要對她那樣好,卻到了最後翻臉無情?既然曾經青梅竹馬,為什麼到了如今卻對面不相識?那麼多個的為什麼,其實最想問的,是為什麼會娶公主?

    而現在,她終於見到他,可是她喪失了所有的語言,只有一雙眼睛異常的晶亮,灼灼看著他手裡的荷花。

    荷花,她最喜歡的花朵。

    玉階上。

    雪瀾的手抑制不住地開始顫抖,從剛才看見那一抹熟悉入骨的人影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辦法移開眼睛,能做的,只是用盡全力壓抑住心裡翻飛上湧的某種刻骨的感情。

    他定定看著她擎著紫竹傘走來,看著她傘被風吹走,看著她慌亂,看著她如蝴蝶一般翩翩飛起,看著她盈盈笑開。

    心先是微怔,然後是暖,有歡喜在心底如花朵綻放,凋零,最後零落成泥,零落成有毒的泥,從那些泥里長出一叢一叢的刺,刺得人遍體鱗傷。

    這個女孩子,他從小寵愛呵護的女孩子,還是那樣的純美動人,純白如雪,只是,這個女孩子,已經不屬於他的,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屬於他了。

    今生今世都不屬於,這個本是早就有的認知,要痛的都已經痛過了,在他大婚之日的時候。那一天,他對著滿堂的賓客,滿面笑容,他為什麼不笑,他應該笑,他是當朝的武狀元,又是長公主的駙馬,前途無量,他曾經說過的生當建立不世功業已經踏出了非常完美的一步,是呀,他答應過父親也答應過自己,要建立不世功業,因為只有建立不世功業,世間的人才會把視線都投到他的身上,才能讓那個生下他的女人看到他。

    所以,他笑得燦爛無比,不停地笑,心裡有種淋漓的痛快,對每一個賓客不停地敬酒,賓客都說他高興瘋了,溫潤如玉的雪瀾公子原來也有忘形的時候,他們說得沒錯,他高興瘋了,完全忘形,只想一醉方休,因為只有喝醉了,才能漠視心底的血流成河,才能麻痺心如死灰的感覺。

    那一天過後,他以為已經過去了,那般生不如死的痛,已經過去了,而剩下的記憶,可以讓時間慢慢撫平,可是他沒有想到,他會在宮裡遇上她,而且,她竟然變成了南王妃。

    知道的那一刻,他忽然間不可抑制的笑起來,笑得淚都流出來了,果然不錯呵,他是她命裡的災星,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不會來到京城,不會恰巧救了三皇子,不會被迫嫁給一個癡兒。

    都是因為他,因為他是她命裡的災星。

    雪瀾一直記得那一天,冬季的第一天,但是沉星谷依然的繁花似錦,宛如春天,連風都溫婉得不可思議,看不到任何冬天的淒涼氣息,那天,他去向師父稟明去意,師父沉淵聽罷,沉默了半響,卻說了句不相干的話:「荷花已經謝了。」

    他奇怪看了一眼窗外池塘裡正綻放的荷花,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只是恭謹站立等待師父的准許,沉淵終於回過頭來看他,一貫沉靜的眼眸裡瀰漫著淡淡的悲哀,她說:「你非走不可嗎?」

    他心裡奇怪一貫性情冷淡的師父為何會說出這種近似於挽留的話,但還是恭謹道:「是的,師父,我答應過父親要建立不世功業。」

    沉淵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為師知道了。」說罷,忽然像是做了某個重大的決定,眼睛定定看他:「雪瀾,你走了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他愕然,眼睛瞬時失掉了平素的寧靜祥和,急問師父:「為什麼?」

    沉淵沒有回答,而是慢慢走到窗前,抬頭看天,過了許久才說話,語氣說不出的蒼涼:「因為,此次離別後,再見面時,你就變成了小熏生命裡的那顆災星。」

    他愣愣站住,瞬間手腳冰涼。

    災星,學習武學術法,他當然知道災星是什麼意思,本來兩顆軌道相近相容的星辰,因為外部世界的變化,其中一顆會變成另一顆的災星,只會帶來災難的星辰,而唯一化解的辦法,就是維持不變的現狀。

    可是,他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所以,一早就注定了他只能遠離,不能靠近。

    因為他只會給她帶來災難。

    後來,他離開沉星谷後,看見洛水水面上漂浮的那些凋零的荷花,終於明白了師父的那句話,荷花已經謝了,原來沉星谷外,所有的荷花都已經凋零了,因為,冬天到了,而他和她的緣分,已經盡了。

    那一天,他微笑和她告別,笑容清潤,決然轉身,他渡過洛水,漸行漸遠,一直微微仰著臉,沒有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臉上有冰涼的東西落下來,他這才發現,天空中不知何時下起雪來了,漫天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落下來,他看著晶瑩的雪花,嘴角裂開一抹蒼涼的笑意:下吧,下吧,因為只有下得大了,雪積得很厚很厚,才能把他所有的悲傷都掩埋。

    碧浣池邊。

    雨絲靜靜落下。

    他們兩個人,一個站在玉階上,一個站在湖岸旁,兩個人相距不過十幾米之遙,兩個人的中間隔著一樹翠微花,正值花期,藍色的花瓣開了滿樹,地上亦掉落了一地的藍色花瓣。

    忽然一陣風吹起,捲起滿地的花瓣,翩翩如同蝴蝶,翻飛的花瓣裡,沉熏臉上慢慢浮起如夢似幻的笑容,終於輕聲開口,聲音夢一樣的輕: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沉熏微微一頓,視線從荷花上移到那抹白衣身上,輕笑出聲:「雪瀾哥哥,這首詩你還記得嗎?」

    還記得嗎?

    雪瀾微微閉上眼睛,於是,那些他一直壓抑在心底的畫面涉水而來,碧水長天的洛水河畔,一眼望去俱是荷葉田田,岸邊是一株垂柳,他站在柳樹下,隨意折了一根楊柳,挽成環狀,正準備送給她,回身一看時,她已經飛身到江面上,對她盈盈一笑,輕盈在荷葉上舞動起來,青絲如錦緞,笑容如荷花綻放,整個人輕靈得就如同荷花仙子一般。

    那一刻,他陡然間怔住了,以前朦朧的感情在她的笑容裡發酵,他一笑,亦飛身到她身邊,途中彎腰採了一支荷花,送到她手中,低吟出聲:「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

    說的是荷花,亦是人。

    可是到了如今,他連記起那首詩的資格都沒有。

    而當年洛水河畔的那一季荷花,已經早就凋零隨水而逝,如同昨日。

    雪瀾慢慢睜開眼睛,幽藍的眼眸恢復了一貫的寧靜祥和,痛到了極致,心就麻木了,反而就平靜下來了,他甚至輕笑起來,溫潤的笑聲,如同往常無異,他的聲音亦是溫潤的。

    「記得,我當然記得。」雪瀾視線靜靜看向沉熏,微微一笑,說:「我每天晚上都在念這首詩。」他的眼睛裡忽然透出暖意,嘴角的笑意益發深了,「念給公主聽,公主很喜歡這首詩呢。」說道最後,他的聲音柔得低下去,化入風裡。

    沉熏懷裡一直緊緊護住的那件外衫忽然無意識滑落到地上,玄色的外衫,很快就被地面的積水打濕。

    沉熏的臉亦慢慢的被什麼東西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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