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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的陽光 文 / 流離墨

    「傅珩,你還敢來?」沈清婉坐在沙發上,神色不悅地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伯母,對不起,我對昨日的行為深感抱歉,是我對不起柏穎,請你們原諒,柏穎在家嗎?我可不可以見見她?」傅珩今天來就已經準備承受柏家人的怒氣責罵。

    「她在家,不過她不想見你。」柏穎都被氣到暈倒了,可見她有多傷心,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因為他,隨便道個歉說兩句就可以算了嗎?他們柏家人可不是軟柿子,任人想捏圓搓扁都可以。

    「伯母,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說,請你讓我見她一面。」傅珩也不知道自己見了她能說些什麼,可他就是想見到她,一定要見到她。

    「不用多說了,我累了,小劉,送客。」沈清婉站起,走回房間。

    「伯母……」傅珩早料到柏家人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卻沒想到竟連柏穎一面都不肯讓他見,就直接給他一頓閉門羹。

    劉阿姨攔住他:「傅少爺,請。」

    柏雪站在樓上看著,眼神中的熱度漸漸冷凝,漠然地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柏穎沒想到自己一張開眼,第一眼見的會是一張冷峻的臉,嚇得她猛坐起來:「傅,傅大哥……你,你怎麼在這裡?」柏穎迴環視周圍的環境,發現是自己的房間,自己身上竟也莫名其妙換好了睡衣。

    「你在路上暈倒了。」傅正的話向來簡潔。

    柏穎呆了一下,腦子開始運轉,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一切,她發現傅珩和柏雪的事後,一個人在路上走著,走著走著就暈了過去,自己的身體一向很好,長這麼大都沒暈過。

    「是你救了我?謝謝你,傅大哥。」柏穎記得迷迷糊糊之中,似有人抱起了她。

    「不用。」傅正隨手端起桌上的粥,舀了一匙,「來,喝粥吧。」

    「我自己來就好。」柏穎趕忙自己接過來,覺得渾身不自在,她與傅正向來不是很熟,就見過那麼幾次面,突然間就可以熟到進她的房間,餵她吃東西,這過程也太快了點吧,想想都覺得有點驚悚。

    傅正點點頭,把碗給他,自己坐在一旁也喝起粥來。

    柏穎邊喝粥邊忍不住往他這邊瞄來,傅正一直屬於那種大哥哥型的,沉默而冷峻的軍人,以前還對他有點怕怕的,突然變成他的未婚妻總感覺怪怪的,雖然只是名義上的未婚妻,但心境確實是變了,以前因為傅珩的關係,她把他當成大哥看待,她以為自己一定會嫁給傅珩,如今卻是再也不可能的,連帶著對傅正的感覺也不自在起來,他不會真想完成那個不靠譜的婚約吧?不然幹嘛好端端地要在她的房間裡吃早餐,哪不能去。

    傅正突然一眼掃過來,那種屬於軍人的犀利敏銳的眼神,看得柏穎趕緊又轉回頭去,嘴角輕輕朝上揚起,他沒有什麼意思,不過是貪戀這美好的時光,捨不得走開,不過是想多看她一眼,多與她相處些時日罷了。

    「你屋裡的擺設挺……另類的。」傅正發揮他精湛文學功底,想出了這麼個形容詞,一個挺陽光的女孩愛好還真有夠特別的,至少他沒見過有多哪個女孩屋裡的東西全是骷髏造型,還大喇喇地擺著一個人骨骨骼,她晚上就不害怕嗎?

    柏穎扯了一下嘴角,這算是褒揚嗎,好吧,她就當是褒揚好了。

    傅正好奇地伸出戳了戳那副人骨,這個模型造得十足仿真,就他專業的眼光看來,幾乎與真的人骨沒什麼兩樣了。

    「喂,你別亂碰。」這可是她的心肝寶貝來著,誰都不可以動的。

    傅正收回手,大有跟她閒談的意思:「你以後想當醫生?」救死扶傷,倒是跟她的性格挺貼切的。

    柏穎卻搖搖頭:「我想當法醫。」連教授都說她這一方面有天賦,她自身也是很有興趣。

    傅正頗為吃驚地看了她一眼,很難想像這個女孩拿著刀子解剖屍體的樣子,很少有女孩會喜歡做這一行,她就不害怕嗎?

    好半天,兩人終於喝完粥,紙巾放在桌子上,傅正抽了幾張,坐在她的床邊,看見她嘴邊的水漬,紙巾就往她的嘴角擦拭去。

    「傅大哥……」柏穎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有這個動作,一時愣住了,竟傻傻地任由他擦。

    傅正的動作很輕柔,似乎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那麼慎重認真。

    「傅少爺,你不可以亂闖,我們家小姐不想見你。」外邊傳來劉阿姨的叫聲,這邊傅珩卻已經推開了柏穎的房門,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他哥正小心翼翼地為柏穎擦拭嘴角,而柏穎沒拒絕,她竟沒有拒絕。

    一股火就這樣莫名其妙躥出來,自己竟制也不制不住,燒得他五臟俱焚,一個是他尊嚴的哥哥,一個是他交往過的女朋友,他們怎麼可以……他寧可要柏穎和別的男人,也不要是和他哥,可是換了別的男人,他就真的可以接受嗎?

    「大哥,柏穎,你們在做什麼?」

    屋內兩人一起齊齊看向外面,傅正順手把紙巾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相離好幾米的距離,紙巾重量又輕,他卻能像投籃一樣分毫不差地投入。

    「小姐,傅少爺他……」

    「沒事的,阿姨,你先去忙吧。」柏穎掀開被子,欲從床上下來,卻忘記了自己還在生著病,一下床就感覺到天花板一陣搖晃,傅正及時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小心點,你還在生著病呢,別下床了。」傅正將她扶回床上坐下。

    看著傅正攬著柏穎的腰的手,傅珩心裡又是被加了一把火,大步一跨,擠到二人中間,彎著腰,欲去摸柏穎的額頭:「你氣色不好,哪生病了?」

    柏穎縮了一下脖子,避開他的手。

    傅珩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顯然十分尷尬,她可以接受大哥那麼曖昧的動作,自己想關心一下她的身體,她就這樣避之唯恐不及,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她竟變得這樣快,難道她真的想接受那個可笑荒唐的婚事嗎?

    「醫生給你開的感冒藥,趕緊喝了。」傅正倒了一杯水,手裡還拿著藥片,同樣很忽視自己弟弟的存在。

    「謝謝傅大哥。」

    「你感冒了?怎麼弄的?」傅珩轉過身,很自然順手地想從自己哥哥手中接過的藥片和水杯,「哥,我來吧。」

    傅正遲疑著,給還是不給,雖然自己現在她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但大家都知道本該那人是傅珩,柏穎喜歡的人是傅珩,那麼……

    「傅大哥,麻煩你。」柏穎一句話直接解決掉傅正的遲疑,傅珩既然是自己放棄的,從此便再無立場,繞過傅珩,把水杯和藥片遞給柏穎。

    兩人**裸的無視,她寧可親近哥哥,也不願意理會他,從來有他在的地方,柏穎眼睛看的都只會是他,從來沒有過別人,如今她卻連掃一眼都吝嗇,傅珩的心很不是滋味起來,他發現柏穎的無視比她的憤怒更讓自己難受。

    「柏穎,我今天來是來跟你道歉的,昨天把你一個人丟在會場,還有對你說得那些話太激動了些,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氣我,跟自己過不去,做出什麼不理智的決定。」傅珩看了自己哥哥一眼,意有所指。

    傅正倒是老神在在的,看著窗外,彷彿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

    柏穎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就是以為自己為了氣他,所以才跟他哥哥在一起的,要不是因為他,自己會被人硬逼著強作配對嗎?他現在憑什麼說這句話,柏穎第一次覺得他這麼自私,當她愛著他,心裡滿滿都是他的時候,自然是覺得千般好,萬般好,如今知道他所謂的愛不過是利用,便橫豎看他不爽起來了,傅珩的一句話都讓她懷疑是不是真的,裡面又摻雜了多少水分,是否又是想花言巧語哄騙,到現在她對傅珩的信任已經全數土崩瓦解。

    「不管我做什麼決定,好像都跟你沒什麼關係。」

    「柏穎,我只是想關心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就算我們當不了戀人,我們也可以向以前那樣當兄弟,我們以前不也相處得很好。」像以前那樣,他也可以隨時隨地看到她,關心她,陪她一起爬遍名山大川,這樣不是很好嗎?

    「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分手之後還可以當朋友的鬼話,既然要斷就要斷得乾乾淨淨,我不喜歡藕斷絲連,傅珩,做人不可以這麼貪心,心裡愛著一個,又跟另一個玩曖昧。」如果傅珩心裡全然沒有她,她怎麼會感覺不出來,正是因為傅珩會表現出他的關心,他的緊張,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會吃醋,她才會認為傅珩心裡有她,若再跟他做朋友,只會陷入以前的漩渦,不斷地重複過往,不過是她和柏雪的位置換了一換罷了,而她也接受不了,她曾用整顆心去愛傅珩,到如今也愛著,不可能再當什麼似真似的兄弟的。

    「我沒有。」她把他想成什麼人了,傅珩知道自己心裡分的是很清的,柏雪是愛人,柏穎是兄弟,是這樣的,不會錯的。

    「有沒有都好,我們回不到以前,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柏穎冷若冰霜地下逐令。

    傅珩無奈,柏穎現在全身就像佈滿刺一樣,他一接近,那刺就狠狠地刺過來,將他刺得遍體鱗傷,只能暫時離開:「我過兩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哥,我有事找你。」

    傅正看了柏穎一眼,道:「好好休息。」便隨著傅珩出去。

    柏穎用被子一把蒙住自己,整個人躲在大被之下,睜開眼睛,都是一片黑暗。

    『叩叩……』這才靜一會,敲門聲又響起,柏穎火大地掀開被子,大吼:「還有沒有完?」

    誰知門被打開來,進來的卻是她哥威嚴的哥哥,柏亦謙先生是也,柏穎立刻囧了,她是以為傅珩又不死心進來,誰會想到是她哥,除非有事,否則柏亦謙從來不曾踏足過她的房間,曾經她以為是自己房間裡的東西嚇到他們了,為了能融入他們,只能忍痛割愛把東西搬走,換上了正常的女孩公主風的裝飾,後來她發現其實跟房間裡的東西沒有半毛錢的關係,純粹只是因為這個房間的主人而已,她就又把東西搬回來了。

    「聽媽說,你生病了,看起來還是中氣十足嘛。」柏亦謙笑道。

    柏穎被她哥這一調侃,臉不禁微紅了一下:「哥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關心你?」經過夏小離的一番當頭棒喝之後,他自覺自己對柏穎關心真是太少了,表面上他說一視而仁,可事實上卻不是,他已經習慣了柏雪這個妹妹,習慣了去關心她,愛護她,對於柏穎,何嘗不是抱著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無所謂的心思,卻忽略了這個本才是他的親妹妹,與他血脈相連,一母同胞出來的,如果不是當年父母家人的疏忽,她本該是他們柏家最受寵愛的小公主,被眾人捧在手心疼著長大的,她在外面吃了那麼苦,回到家裡,家裡卻已經少了她的位置,她的心該有多苦,或許自己該好好瞭解這個妹妹,能讓小離這樣冷清的人都忍不住處對她掏心掏肺,為她說話,可見這個妹妹多有魅力,是自己從來不曾主動關心過她,瞭解過她。

    柏穎愣愣地看著他,怎麼今天大家都玄幻,連一向最正常的哥哥貌似也一反常態,說話都結結巴巴了:「能,當,當然能。」

    「怎麼樣,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再叫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我已經好多了。」柏穎趕忙說道,她自己就是學醫的,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生一點小病也能驚動她哥這個大忙人,真是稀奇了。

    柏亦謙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去,摸摸她的頭髮:「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如果你真的不願與傅正那樁婚事,哥哥可以承諾你,最多三個月,一定讓你解除婚約。」這麼溫情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柏亦謙微微感覺有那麼一點不適應,但說出來其實也沒那麼難,婚姻是自己,如果自己不願意,別人說什麼也沒用,柏穎有權選擇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果不是柏穎福大命大,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找回她,他們應該慶幸這個女兒失而復得,既找回來應該更加疼愛她,補償她,而不是威逼她做她不願做的事情。

    有了柏亦謙的承諾,柏穎等於就是黃袍護身,尚方寶劍在手,柏亦謙在這個家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他的話幾乎可以等同於柏彥堯的,只要他願意幫她,這樁婚事必廢無疑。

    柏穎欣喜地看向他:「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會幫我解除婚約嗎?」雖然柏書記也這樣說過,但她總怕她爸會為了什麼利益權衡而犧牲她,這不是不可能的,他能讓她訂婚,就能讓她結婚。

    這個家是有給她多大的不安全感,哪怕受傷,受委屈,她也想著的也不是回家尋找家人的溫暖,心裡有什麼話也不敢說,柏雪什麼時候這樣過,她想要什麼沒得到,相比而言,大家實在對不起柏穎,看著臉上帶著欣喜表情的柏穎,柏亦謙心裡竟有點難受。

    柏亦謙略為沉重地點點頭。

    柏穎開心地笑了一下,突然眼神有點古怪地看著柏亦謙。

    「怎麼了,這樣看著我?」柏亦謙被她看得心裡毛毛的。

    「哥,我覺得你有點變了,變得有人情味了,是小離的功勞吧。」以前的哥哥哪裡會去考慮別人的感受。

    柏亦謙眼睛微瞇,帶著點危險的味道,意思就是說他以前沒有人情味了?

    柏穎趕緊躲被窩裡,可憐兮兮地說道:「你剛說我想說什麼都可以的,不會這麼快就說話不算話吧?」小姑娘很會用特權。

    柏亦謙被她說得反倒是笑出來,把被子從她臉上拉下來:「你想要被悶死嗎?哥說話當然算數,你好好休息,婚事的事不用煩惱。」

    柏穎目送哥哥送去的身影,陰霾的心情有那麼一點點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第一次感受到親人的關心疼愛,真好!

    可是為什麼她竟還是有感到想哭的感覺,把頭又埋在被子下,眼淚自眼角流出,嘗到了淚水的味道,也不是那麼苦,那麼鹹的。

    這邊,傅家兄弟進行一場嚴肅的對話,傅正一慣冷漠,自然不會先開口,傅珩也想保持風度,兩軍對陣,最忌諱的就是沉不住氣,但他真的忍不了。

    「哥,你什麼意思?柏穎跟我交往過,你不介意嗎,你真想弄假成真不成?」他哥遊戲人間,他從來沒見他對一個女孩這麼溫柔體貼過,還為人端茶遞水,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信這是冷漠孤僻的哥哥會做出的事。

    「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我結過婚,也荒唐過一段時日,若真要算起來,是我配不上她,如果她願意,那是我的最大的幸運,我求之不得。」傅正坦然說道。

    傅珩沒想到他哥會這樣直接承認,心裡僅剩的一點希望被摧毀,心裡突然劇烈地害怕起來:「哥,她是我的女朋友,你不可以……」

    「是前女友,」傅正糾正他,「是你親手放棄她的,如今你有什麼權力說不可以,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至少讓他有做夢的機會,至少他能有機會離她那麼近那麼近。

    傅珩像是經受了什麼打擊一樣,往後退一步:「你喜歡她,原來你一直喜歡她。」他竟一點沒感覺到,還一直以為他只是羨慕,卻不知道他早已動了這心思。

    「是。」他一直沒說,不是不敢承認,而是怕嚇到柏穎,因為知道自己配不上,從來也不敢有此念頭,只想著若日後傅珩娶了她,自己可以時時見得她,倒也是好的,如今就像一塊大餡餅突然砸到了他的身上,他像抓著攀往幸福的天梯一樣,捨不得放手,只是很想很想努力一次。

    「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她的?」到底有多久,傅珩突然發現,柏穎那小妮子挺會招惹桃花的,他哥,邵少,還有那個沒什麼印象的醫生學長,邵少這兩年總在國外,不然恐怕也會摻上一腳。

    傅正轉身一邊,將背影留給他,似乎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情,慣常冷硬的嘴角竟帶著一絲柔意:「初見她時,她就將球砸向我,我從來沒有看到這樣充滿活力的女孩,那麼青春美好,她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心中的黑暗,她是我的陽光。」傅正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解剖自己的心事,而這個人是他的弟弟,亦是他的情敵。

    陽光?難道哥哥不知道柏穎也是他的陽光嗎?柏穎曾給他帶來多少快樂,讓他體會到從來沒體會過的家的感覺,哥哥怎麼可以把她奪走?

    「哥,從小你有什麼東西都讓給我,今天做弟弟的就求你一次,不要娶柏穎,她曾經是我的女朋友,你讓我以後怎麼叫她嫂子?」他根本不能想像柏穎嫁給他哥是什麼情景,一想,心似乎就痛上一分,他從來沒想過柏穎會嫁給別人。

    傅正轉回身,目光堅定地看向他:「傅珩,你自己不珍惜,怪不得別人,別的我可以答應你,這個不行,若是柏穎願意,我便是以命為聘,也會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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