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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章 闖禍 文 / 雨久花

    穆婉秋面色沉靜地把得到這顆夜明珠的來龍去邁說了,大體都是事實,只隱去了她知道南帝就是魏氏之後的事情調香。

    即便南帝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這件事也不能從她嘴裡說出!

    原來是這樣。

    見穆婉秋目光清澈,臉色沉靜,南帝相信,她說的應該都是事實,緩緩呼出一口氣,問道,「你還記得那個山洞怎麼走?」

    「記得……」穆婉秋點點頭,只是,她話題一轉,「去年冬季民女去拜祭師父時,才發現那個洞口已經被人賭死了,」想起她和黎君曾險些喪命於山洞中,穆婉秋神色不變地撒著彌天大謊。

    相信南帝就是派人去查,也查不出破綻。

    聽了這話,南帝就皺皺眉。

    良久,他又開口問道,「那個朱漆木盒是什麼樣子的?」

    沒料南帝會突然問起這個,穆婉秋一怔神,當時她和黎君都震驚於魏氏的身世和那顆夜明珠,誰也沒有仔細研究過那只盒子,她回憶了半天,「民女也不太記得了……當時民女只取了裡面的東西,木盒還留在洞中,嗯……好像是紫檀木的,上面雕了一隻活靈活現的金風……」又肯定地點點頭,「是一隻金鳳,好像沒有雕完的樣子……」

    「沒有雕完?」南帝眼前一亮,嘴裡重複了句。

    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唐突,穆婉秋就訕訕地笑了笑,解釋道,「那隻金風是完整的,只是民女從小就見過龍鳳呈祥的圖案,一直覺得那裡還應該有一條龍似的,當時就覺得缺了一半……」

    當然是缺了一半!

    想起自己床頭那個同樣的雕了一條龍的紫檀木朱漆木盒,南帝已經肯定了穆婉秋沒有說謊。

    這兩個盒子合到一處,就是一副完整的龍鳳呈祥圖案。

    穆婉秋猜的不錯,南帝的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甚至連死去的文帝都不知道,早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南帝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是崔皇后臨死前告訴他的。

    直到死,崔皇后都沒得到過文帝的心。沒被文帝真正看過一眼,她不甘,對於南帝這個她親手撫養大的太子心裡更是愛恨交加,矛盾重重,一方面南帝為人致孝又為人聰凜,多年來圍在她膝下給她解了許多寂寞,雖沒有寵愛。她也因南帝才穩穩地保住了皇后的位置,另一方面,每每對上南帝,崔皇后就會想起就是他的生母奪走了文帝的所有寵愛,讓她生生地在至尊的寶座上守著活寡,享盡了人間的榮華,卻沒有一個知冷暖的人,直令她恨欲其死。

    可是。崔皇后不敢,若她殺了南帝,她相信不僅她的後位。便是她崔氏的整個家族都會被文帝連根拔了。

    所以,她才在臨死前將南帝的身世告訴了他,不是好心,她是想讓南帝知道了自己竟是一個低賤的匠人的兒子,根本不配成為一國之君,一輩子膽顫心驚地活著!

    果然,為保住太子之位,南帝甚至不敢向文帝求證,不敢聽任何有關魏氏的傳聞,心每日被這沉重的秘密壓著。小小年紀就失去了少年人該有的快樂,每日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活著,直到他坐上了龍椅,才真正舒了口氣。

    不久前穆婉秋是穆相之女的案子被奏上來,南帝聽聞她竟是魏氏之後,就命人秘密調查了她。可惜,關於穆婉秋身世的線索早被黎君一根根都切斷了,他派出了幾路大內密探,調查的結果卻並不比阮鈺多多少。

    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穆婉秋自出道以來所出的香品大都有魏氏之風,她一定是魏氏的傳人。

    所以,當皇后告訴他英王喜歡穆婉秋已久,死活要納她為良媛,哀求他給做主時,他便沒有再堅決拒絕,只含含糊糊地同意先召她進宮看看再說。

    每每想起當初為保住太子之位,他享盡榮華,卻讓生母淪落在外,南帝就心如刀割,召穆婉秋來,他只為能秘密見到自己的生母一面,能在她膝下盡一日孝心。

    不想,魏氏竟早已作古。

    驟聽這個消息,南帝心裡的激盪可想而知。

    只是,目光落在剛放下的夜明珠上,南帝又皺皺眉,暗道,「密探說那魏氏調香術落在了穆相之手,怎麼竟會和這顆珠子在一起?難道是情報有假?還是……」抬頭看向穆婉秋,思量了半天,南帝又問道,「那封信和魏氏調香術呢?」

    「被民女燒了……」穆婉秋說完,見南帝變了臉,忙又解釋道,「那時民女還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師傅,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決定去朔陽一年一度的斗香會上搏一搏……」把當初被谷琴迫害,不得已燒了魏氏調香術的事兒說了,最後歎息道,「……魏氏調香術是師父生前留下的唯一手跡,當初燒了她民女也心疼難當,奈何當時身份卑微,保命尚且困難,又怎能保得住它?」

    幽幽的語氣直讓南帝心也顫了下,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穆婉秋曾經的無奈和掙扎調香。

    是啊,卿本無罪,懷璧其罪。

    傳說中的這本魏氏調香術曾經紅了多少人的眼啊,她一個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孤女又怎能護住?

    「……若是我,也會把它燒了,能在那種環境下生存下來,她倒是個聰明的。」心裡念叨著,南帝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伸手拿起夜明珠,他又細細地把玩起來。

    餘光偷偷瞧見南帝眉頭微蹙,不知他在琢磨什麼,穆婉秋只低眉垂目地站在那裡。

    良久,南帝抬起頭,「這夜明珠乃鎮國之寶,白大師進獻有功,想要何獎賞?」

    「這……」穆婉秋心撲撲一陣亂跳,一瞬間她想起了滿門的血海深仇。

    阮鈺已經把他和英王聯手迫害自己父親的證據送給了黎君,她正可借這個時機為父親鳴冤!

    進獻夜明珠是天大的功勞,機不可失。

    只是,她父親當年犯的可是謀反罪,太子都因此被圈禁了兩年,她現在貿然承認自己是穆相之女,南帝會不會不聽辯解立時就殺了她?

    念頭閃過,穆婉秋心裡一陣猶豫。

    見她一瞬間臉色就變了幾變,南帝就皺皺眉,「怎麼?白大師有話只管說,只要不過份,朕都會答應你。」

    她是母妃的唯一弟子,論起來也算是自己的妹妹,想到這層,南帝語氣不覺間就多了一絲柔和。

    穆婉秋撲通跪下去,磕頭道,「民女不敢。」

    「……赦你無罪!」

    瞧見南帝目光又落回手裡的夜明珠上,神色祥和,穆婉秋就咬了咬牙,磕頭道,「……求萬歲為家父申冤!」

    前一世父母的冤情石沉大海,這一世,她無論如何也要搏一搏!

    為父申冤?

    南帝錯愕地抬起頭,緩緩問道,「……你父親是誰,有何冤情?」

    「家父就是前任宰相穆熹,被人……」

    穆婉秋話沒說完,南帝騰地變了臉色,「……來人!」他突然暴喝一聲。

    感覺一股氣勢洶洶的殺意撲面而來,穆婉秋腦袋一陣暈眩,只感覺兩耳嗡嗡直響,若不是雙手撐著地面她怕是就倒了下去。

    常聽人說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前一刻他還面色祥和,儼然慈父,這一瞬間就變了臉,只可惜,她知道已經晚了,悔不該不聽黎君之言,自作主張為父申冤。

    手腳冰涼,僵直著腰背跪在那裡,穆婉秋木然地看著殿門被推開,李公公快步走進來朝萬歲施禮,眼前彷彿變成了一張黑白的圖畫,她瞧見李公公嘴一張一翕,可就是聽不見他和萬歲說了些什麼,瞧見李公公回頭掃了她一眼,穆婉秋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她聽自己僵硬的聲音說道,「……萬歲剛剛赦民女無罪的。」

    正要吩咐李公公拖出去杖斃,聽了這話,南帝緩緩透出一口氣。

    為助太子早日登基,穆熹趁自己微服出玩之機私自調兵截殺他,這都是他親身經歷,親自審訊,鐵證如山,又怎能有假?

    想不到她真是奸相之女!

    直直地看著穆婉秋,好半天,南帝才勉強壓住胸口翻騰著的一股暴躁,朝李公公擺擺手,「……帶她出宮!」聲音裡帶著股極力壓抑著的怒氣。

    畢竟,他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即說過赦她無罪,他現在就不能殺了穆婉秋。

    在死神面前走了一著,只這一瞬間,穆婉秋就感覺衣服都貼在了後背上,見李公公走過來,她強撐著身子給南帝磕了個頭,「……民女謝萬歲。」

    緩緩地站起來,她一步一步隨在李公公身後向外走去。

    看著她明明臉色嚇的煞白,可卻依舊腰背挺直,步履從容,儼然高貴的公主般雍容,南帝眼底閃過一絲詫色。望著她纖細挺拔的背影,不知不覺間,堵在胸口的一股暴躁之氣竟平息下來。

    「小姐,您怎麼了……」見穆婉秋臉色蒼白地走出來,墨雪焦急地迎上來。

    見到墨雪,穆婉秋瞬間脫了力,她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向墨雪。

    「小姐,您怎麼了?」墨雪嚇得一把扶住她。

    緩緩地透出一口氣,穆婉秋睜開眼,用力扶了墨雪站直身子,「我們快走……」

    還想說什麼,見穆婉秋神色嚴肅,墨雪又閉了嘴,扶著她一起上了轎子。

    李公公放下轎簾,喊了聲,「起轎……」

    轎子一路向宮門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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