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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初吻 文 / 雨久花

    所有的聲音頓時一空調香。

    暴躁的氣息依然瀰漫著,默默相立的兩個人卻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地對視著,黎君靜靜地看著穆婉秋,靜靜地品著她剛剛的話,他感覺他腦子從沒有這一刻遲鈍,那從沒有過的幾近淒厲的聲音明明一遍又一遍地迴盪在耳邊,可他就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抑或,他根本不相信這話是真的。

    久久久久

    黎君一步一步邁向穆婉秋。

    撲通、撲通,令人窒息的沉寂中,黎君腳步異樣的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穆婉秋的心玄上,她心緊緊繃著。

    「這些都是真的,我沒有騙黎大哥……」見黎君在自己面前站定,穆婉秋說道,聲音裡已沒了剛剛的氣勢,隱隱透著一股無力。

    一直以來,她編織的這個彌天大謊是那樣的絢爛,那樣的美麗,幾乎讓所有人都信以為真,到如今,她不知道她怎樣才能讓黎君相信這謊言背後真正的事實。

    「阿秋說黑木就是你扮的?」直看了她很久,黎君開口問道,沙啞的聲音裡透著股極力壓抑著的平淡。

    「嗯……」穆婉秋點點頭,空靈的大眼如山澗清泉,清澈無波,「我那日就想告訴你的,是黎大哥不肯聽我把話說完……」

    這一瞬間,她已冷靜下來。

    「……你當初哪來的銀子?」他記得柏葉坊開業前後,她一貧如洗。

    「是黎大哥當初留在海昇客棧的那一錠金子和姚記給的賠償……」穆婉秋把兌韓記的經過說了,「只想求一頓飽飯,一個能安身立命的地方,我當時也沒想到柏葉坊竟會這樣紅火了起來,原是怕被姚家打壓報復。就隨便起了個假名……」

    「六百兩就開起了柏葉坊,你很了不起……」黎君冷笑一聲,語氣中少有地帶著股嘲諷。

    一直都知道她在騙他。他只以為她是身世可憐,有說不出的苦衷,卻沒想到。她竟把他騙的這麼乾淨,這在黎君高傲的心中是一個不可磨滅的恥辱。

    「我不是存心想騙黎大哥……」只是。這以後步步驚心也由不得她。

    「……阿秋的調香術跟誰學的?」

    調香是一個需要師父帶的行業,一直以來,穆婉秋把這些都推到了黑木身上,讓所有人都以為黑木是顆不世奇才,爭相結交,而她則洗盡鉛華,平淡無奇地躲在黑木身後享受自在的生活。

    大智若愚。好高明的手段!

    如果不是她編織的黑木外貌背景和她本身有著天壤之別,如果不是知道她當初貧困潦倒,如果不是知道學調香必須有師父帶,有祖傳秘方,相信他也不會被騙的這麼慘!細想一下,這裡面還是有許多破綻的,可惜,他從來就沒往這方面想過。

    穆婉秋不說話,黎君就靜靜地等。

    一滴汗珠順著穆婉秋臉頰滴落下來,撲哧一聲砸在光淨的大理石地面上。沉寂中發出一聲震天的響,打破了屋內死人般的沉寂。

    「兩年前我流落在槐蔭山,在河邊撿到一本殘缺不全的奇書,上面有許多秘方……」終於。穆婉秋開口說道,「當時書皮都被河水泡模糊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書,這以後,我猜可能是魏大師的手跡……」

    魏氏調香術!

    黎君身子一震,他早聽說魏氏秘籍現世了,不想竟落在她手裡,難怪曾經連香都不會聞的她,兩年的光景竟有如此成就。

    「……我要做大周最好的調香師!」

    兩年前他們在鳳凰山話別,穆婉秋那激情滿滿的話再一次迴盪在耳邊,黎君謎團頓解,「原來魏氏調香術那時就被她得了去……」可是,黎君又皺皺眉,「黎蒼密報,魏氏調香術曾經是落在了穆相府!難道……」念頭閃過,他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穆婉秋,心裡疑惑道,「看她言行舉止,絕不是穆榮嘴裡的穆婉秋,只是,穆婉秋就在槐蔭山附近失蹤,這又怎麼解釋?」心裡翻騰著,嘴裡問道,「阿秋到底是哪裡人?」

    「安康人……」穆婉秋坦然地說道。

    「……誰人之後?」

    「這……」穆婉秋一陣猶豫,早就和他說過自己是安康人,這時她卻是不好再撒謊,可是,不告訴他,安康的白姓也就那麼幾戶,一個一個過篩子他也能查出來!

    「我是隨母姓……」略一猶豫,穆婉秋淡淡說道,「自小和母親住在外祖母家,外祖母死後,舅舅說母親辱沒了家族名譽將我們攆了出來,母親在流浪途中病故,之後就剩下我一個人一路流浪到平城……」想起一門的慘死,兩行清淚順著穆婉秋眼角緩緩落下。

    她是一個私生女?調香!

    看著穆婉秋腮邊的兩行清淚,黎君心一顫,「難怪那日盜藥我誤會了她,她會反映如此激烈,卻原來她自小就和母親被人辱罵為『蕩婦』啊。」想到她自小受盡族人凌辱,黎君心一揪,一時間,儘管滿腔怒氣和疑惑,他卻是再不忍追問下去,也打消了讓黎蒼去安康追查的想法。

    女子本就不入母家族譜,更何況這種家族醜聞,遮掩都來不急,怎會輕易被人查到?

    相信他即便查了,大約也是徒勞。

    他這邊心裡憐惜,卻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一年來,在他的調教下,穆婉秋說謊的本領也出了徒,這一次,竟是真真地連他也騙了去。

    「……為什麼要說和黑木自小定了親?」這是黎君最耿耿於懷的,若不為讓黑木毀了這個婚約,他也不會狠心地拒絕她一次次的哀求。

    這對他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煎熬?

    「當然是為自保了,當時你父親可是想殺了我的!」心裡抗議,穆婉秋嘴裡一陣遲疑,「我……谷大師當時誣陷我……我……」勾引了你的話終是說不出口,她聲音頓了頓。「我名聲已毀又怕黎老爺誤會,就那麼說了……」

    原來是這樣!

    一時間,黎君心裡百味陳雜。想起為逼出黑木他被迫在這非常時期使出的這兩敗俱傷手段,想起這些日子夜夜守在她窗前卻不能相見的煎熬,他露出一臉古怪的表情。

    感覺空氣令人窒息。穆婉秋緊緊抿著唇。

    「……阿秋不肯嫁我,是喜歡誰?」一直以為她是因為黑木才不嫁他。現在知道根本就沒黑木這個人,黎君心裡的茫然更勝過驟然知道她並沒有一個所謂未婚夫的欣喜。

    「我……」穆婉秋神色一黯,隨即果決道,「……我要向師父魏大師那樣,這一生只學調香,不問情事!」空靈的眼底清澈如一灣清冷的泉。

    身為一代宗師,魏氏就是一生飄落。終身未嫁。

    屋子一下子就靜下來。

    幾乎突然地,黎君伸手撫上她肩頭,感覺身子能動了,穆婉秋剛要掙扎,沒提防黎君手上一用力她身子便猛地向前一傾,實實地撲到黎君懷中,嚇得穆婉秋驚叫一聲,慌亂地伸出發僵的雙手緊緊地撐在黎君胸前。

    一手擁著她,黎君伸出另一隻手,緩緩把穆婉秋垂落到胸前的墨發縷到腦後。目光有些深邃,他動作很柔,很柔。

    直讓穆婉秋憑空生出一股驚心動魄。

    「是不是我黎君的表現一向寬容,讓阿秋覺得我很可欺。想騙就騙,想用就用,想棄就棄……」聲音很柔,像靜靜流淌的水,卻夾著一絲即將結為冰的寒。

    黎君伸手抬起她下巴,目光緊鎖著她雙眼。

    穆婉秋下意識地搖搖頭。

    突然,黎君手一用力,穆婉秋瞬間被被提了起來,「啊……」的一聲剛叫出口,微張的朱唇來不及閉合,黎君的唇便覆了下來。

    兩唇相接。

    渾身一陣僵硬,穆婉秋呆怔怔地任他粗暴地撬開玉齒……

    忽然,黎君一把鬆開她,他喘息了一下,神色有些狼狽,緩緩擦去嘴角流出的一絲血跡,他猛一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聽到身後的門被砰地一聲關上,穆婉秋軟軟地癱坐在地上,手無意識地撫上剛被侵略的唇,她臉頰越來越熱……

    見黎君出來,墨雪立即衝了進去,一眼瞧見穆婉秋披頭散髮地癱坐在地上,她心一驚,「小姐,您怎麼了?他認出您了?」雙手將穆婉秋扶起。

    穆婉秋無聲地點點頭。

    「他……他怎麼說?他肯放過柏葉坊嗎?」

    自發現她就是黑木,一直是他問她答,她哪有機會談這些?

    直到聽墨雪問出,穆婉秋才從被強吻的震驚中醒過來,想起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穆婉秋茫然地搖搖頭。

    穆婉秋一向冷靜,墨雪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目光如此的茫然無助,「他竟拒絕了小姐?」扶穆婉秋在椅子上坐下,墨雪一把拉開門,「……奴婢去找他!」

    「雪兒……」待穆婉秋回過神,門已被砰地關上。

    起身想追出去,看看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穆婉秋又頹然地坐了下來。

    直衝下一樓,墨雪才追上已走出大門的黎君,「黎公子……」她大喊一聲。

    腳步一頓,黎君卻沒回頭。

    墨雪兩步追上去,閃身擋在他身前,「……小姐騙了黎公子不假,可是,這一年來小姐可有做過對不起黎家的事兒?」

    掃了她一眼,黎君沒言語,抬腳就走。

    「雖說不上忠心耿耿,小姐對黎家也可謂傾盡所有了。」墨雪一閃身又擋住他,「當初遭到黎公子狠心的拒絕,小姐連夜去了一品天下找哥哥商量,要以柏葉坊的名義參加明玉公主大婚香品遴選,黎公子知道為什麼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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